第57章
夏景生按信中所寫來到指定的地點, 只見那地上擺了一具用紅綢蓋着的棺木,一旁侍立着不少随從。
棺木上沾着泥, 顯得很是陳舊, 顯然是剛從墓裏挖出來不久。
一個穿着西裝襯衫,腳上卻踩着老式布鞋的男人,正背對着夏景生, 看向遠處連綿的山峰。
聽見腳步聲,他緩緩地轉過頭來,沖夏景生道:“好久不見。”
夏景生被宋晖那渾圓的光頭和怪異的衣品紮得兩眼發疼,沉聲道:“聞溪人呢?”
話音剛落,随從便押着一個人出來, 那人臉上蒙着頭套,穿着襯衫馬甲, 被踢倒在地。
“聞溪?”夏景生心下一沉, 他瞧見了那人身上的傷痕。
宋晖從腰間拔出一把勃朗寧,抵在那人的太陽穴上:“夏景生,我們來做筆交易。”
“今日是我宋家遷墳落棺的日子,你替我主持落棺儀式, 我便将孫聞溪放了,如何?”
夏景生聞言, 直覺其中有詐。
宋晖此人, 行事向來不擇手段,且睚眦必報。他這般大費周章地綁了孫聞溪,将夏景生誘至此處, 絕不僅僅是要夏景生主持落棺儀式那麽簡單。
夏景生抿着嘴,取下了腰間的鞭子。
宋晖陰恻恻地笑道:“夏景生,你大可以試試,是我手裏的槍快,還是你的鞭子快。”
夏景生看向地上跪着的人,開口道:“我要看看聞溪的臉。”
宋晖将含在口中的草梗啐了出來:“你沒資格跟我讨價還價!不信,你看看身後……”
夏景生身後,有一排舉着槍的随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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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誰看到這樣的場景都會腿腳發軟,可夏景生卻極鎮定,他直視宋晖道:“既如此,我們各退一步,我可以不看他的臉,可我……要問他一個問題。”
“我再說一遍,你沒資格……”
“聞溪,那日在藝校,我們約定了什麽?”沒等宋晖說完,夏景生已然發問。
一瞬間,所有人都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然而他依舊垂着頭,像是沒聽見夏景生的聲音。
宋晖怒喝道:“夏景生,你他媽敢耍我,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你!來人,把孫聞溪給我押下去!”
夏景生藏在衣袖裏的拳頭,緩緩地松開了。
宋晖咬牙道:“從現在開始,按我說的做!否則孫聞溪的性命不保!”
“不就是落棺嘛,宋少何必如此心急,連這祖宗的棺材都着急忙慌掘出來?看來宋少不大懂行啊,這落棺首先要尋得真龍寶穴……”
“少廢話,我早已找人相看好,此處便是那真龍寶穴!你只需替我将棺落下去便可!”宋晖不耐道。
夏景生從袖中取出羅盤,不慌不忙地看了幾個方位,眉頭緊蹙道:“是誰告訴宋少,命舛坡是風水寶穴的?”
“與你無關!”宋晖一擡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夏景生,“你落不落?”
“宋少若是心意已決,我定是願意幫忙的,只不過……這命舛坡并非真龍寶穴……”夏景生話一出口,便有一個人急哄哄地跳了出來。
“宋少,莫要聽姓夏的胡言亂語,此處分明就是福地,這命舛坡狀若一只欲飛的雄鷹,将祖先之墓葬在此處,他日您必将飛黃騰達,福壽無雙啊。”閑雲道人說。
“我當是誰呢?!”夏景生哼笑一聲,“原來是你這妖道,還嫌你害的人不夠多,要拉上宋少墊背?”
聽着夏景生篤定的語氣,宋晖臉上現出一絲猶豫之色。
他雖與閑雲道人狼狽為奸,卻是更相信夏景生的實力。
閑雲道人苦着臉,嚎道:“宋少明鑒啊,多虧有宋少提攜,我才能在這偌大的江城之中,謀得一處安身立命之所,又豈會恩将仇報。反倒是孫夏二人,屢屢壞了您的好事,您可千萬不能再輕信他們啊。”
宋晖聽了這話,心中那一絲猶豫打消了。他下定決心道:“夏景生,你少在這兒妖言惑衆,我心意已決,就在這命舛坡落棺。”
宋晖說完,閑雲道人得意地笑了。
實際上,這命舛坡确如閑雲道人所言,形如一只待飛的雄鷹,早有一飛沖天之勢。
不過此地還有另一重玄機,在命舛坡的斜前側,有一座低矮的山坡,狀如一只伏地的野鼠。
是以構成了“鷹捕鼠”的地勢。
雄鷹捕食完野鼠,的确會一飛沖天,可問題是,誰來當那只被獻祭的野鼠呢?
答案很簡單,就是主持落棺儀式的風水先生。
獻祭了風水先生,葬于此處的福主,後代便能飛黃騰達,貴不可言。
閑雲道人能看出來的情況,夏景生自然也看在眼中。
他面色如同凝了一層霜,看向閑雲道人的眼神冷得駭人:“既然此地那麽好,不若你親自主持落棺儀式,豈不更能表達你對宋少的耿耿忠心?”
閑雲道人臉色驟變,脫口道:“不可!”
“為何不可?!”夏景生寸步不讓。
“我……我資歷淺薄……這落棺儀式還是要找個資歷深的風水先生來。”閑雲道人咬牙道。
“啧,你既承認我資歷深,方才怎又與我辯駁?!”夏景生毫不留情地嗆道。
“我……”閑雲道人還欲再辯,卻被宋晖制止了。
“夠了,不必再争了,夏景生,你來落棺!”宋晖命令道。
夏景生看着面前站着的兩人,宋晖和閑雲道人。
當日他破了應嘗芳蠱毒一案,救了宋晖一命,斷然不曾想到,今日宋晖會成為閑雲那妖道的保護傘。
二人甚至還連同薛城,設計坑害孫聞溪。
“唉……”夏景生嘆息道,“既然宋少心意已決,那便開始吧。”
夏景生執着羅盤,相看好了位置,吩咐随從掘土,不多時便掘開了一個坑。
他念誦着起棺入墓咒,指揮宋晖将靈幡置于棺頂,随從每撒一抔土,那靈幡便往上提一提,如此反複三回,謂之曰“孝子三提”。
待土将棺材全然埋沒,夏景生将早已準備的“四庫雕像”置于棺材四角,雕像皆面朝中間,彙聚四方靈氣,使財氣入內,形成貴局。
“如此,棺便落好了。”夏景生面無表情地看着那拱起的墳茔,“還請宋少遵守承諾才好。”
宋晖唇邊泛起一絲邪肆的笑意:“夏景生,你當日救我一命,我不殺你已是寬仁,你既落了這棺,生死禍福便全由天定。”
“而孫聞溪……”宋晖摸了摸光禿禿的頭頂,“我要他死!”
話音剛落,宋晖的手臂就被那蛇形鞭死死地纏住。
夏景生的聲音裏,潛藏着從未有過的陰冷:“你若敢傷他,我叫你生不如死!”
宋晖看着那吐着信子的蛇頭越湊越近,心下驚惶,不由道:“你放開我!”
“他在哪兒?!”夏景生一點點地收緊鞭子,那鞭子如同有靈性的荊棘,将宋晖的手臂紮出血來。
“在……在萬槐堂!”宋晖驚懼道。
聽到這個地方,夏景生險些控制不住殺意。
那蛇頭感知到了夏景生的怒意,亮出獠牙,在宋晖手臂上狠咬了一口。
尖銳的獠牙刺破了宋晖的衣衫與皮膚,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槍響。
夏景生眼睜睜地看着那被罩着頭套的男子倒在血泊中。
雖然早已知道那男子不是孫聞溪,可夏景生還是為宋晖這殘忍的性子所驚。
他快步朝男子走去,中彈之人已然氣絕身亡。
宋晖的話,不斷地在他耳邊回響——“我要他死!”
夏景生顧不得許多,馬上動身前往萬槐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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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聞溪不答應讓伴侶來替換自己,槐娘子更是變本加厲地折磨他。
“為什麽不答應呢?答應了,你便可以解脫了,你還有黃金萬兩……”同樣的一句話,被槐娘子反反複複地念叨着。
此情此景下,孫聞溪突兀地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槐娘子問。
“我笑你不懂,在我心裏,景生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孫聞溪說,“我寧願豁出這條命去,也不願他受傷。”
這話觸了槐娘子的逆鱗:“你既如此冥頑不靈,就休怪我無情了!”
新一輪的折磨又開始了。
夏景生趕到萬槐堂時,被那陰森的鬼氣吓了一跳,這哪裏是普通的舊宅,分明是一間鬼宅。
從外頭看上去,萬槐堂十分破舊,門上的漆已斑駁脫落。因為久無人煙,荒蕪氣息撲面而來,蜘蛛網結了一層又一層。
夏景生肉眼可見,那正堂之內黑雲密布,怨氣深重。
“有人來了?”槐娘子作為萬槐堂的主人,能感知所有進入這棟宅子的人。
“聞溪,你在哪兒?!”夏景生的聲音劃破了寂靜。
“是景生!是景生!”孫聞溪精神一振。
“你的心頭肉居然自個兒送上門來了。”槐娘子咯咯地笑起來,“我便讓你瞧一瞧,他是不是真的值得你為他肝腦塗地!”
夏景生四下尋找着孫聞溪的身影,順着那正廳樓梯來到二層。
二層的黑氣有愈演愈烈之勢,尤其在其中一間房門前,那黑氣正源源不斷地往外冒。
夏景生伸手推了推,房門推不開。
與此同時,槐娘子恨聲道:“為什麽?!為什麽他能找到這裏來,為什麽我的能力對他不起作用!”
孫聞溪笑道:“我的戀人,是一名風水先生。他的眼睛,可以看到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或許他也能看見你。”
槐娘子明白了,尋常的障眼法,對夏景生不起作用。
“夏景生!”槐娘子的聲音響起,“你的伴侶在我手上,我如今看上他了,你若答應将他留下,我便許你黃金萬兩,財寶十車,如何?”
夏景生失笑道:“他在我眼中是無價之寶,想從我手裏搶人,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說完,夏景生取出鞭子,朝那門上抽去。
門板被抽成了兩道,源源不斷的黑氣從裏頭滲出來。
夏景生半絲不懼,徑直往房裏走去。
倏地,他身側竄過一團白影,形跡飄忽不定。
鞭子上的蛇頭立了起來,脖子一竄一竄的,俨然要發動攻勢。
在那白影又一次一閃而過時,蛇頭倏然出手,咬住了那“東西”。
“啊——”凄厲的叫聲響起,槐娘子再沒能力維持那幻象,原本被法術維系站立的孫聞溪也險些栽倒。
夏景生連忙上前将人扶住,只見孫聞溪唇色蒼白,面無血氣,氣若游絲,顯然是在這萬槐堂呆久了。
那“東西”被咬了,再不能東游西竄,唯有現出實體。
竟是個秀發烏黑、面色白皙的漂亮女子:“孫聞溪沒撒謊,你果然能看到我。”
夏景生面沉如水:“你對他做了什麽?”
“沒什麽……”槐娘子詭異一笑,“不過是與他做個游戲而已。”
“做游戲?!他是人你是鬼,你将人誘至此處,再折磨玩弄至死,你管這叫做游戲?!”夏景生高聲道。
“你可別胡說,都是他們自願的。我把金銀財寶給那些男人,他們一個個就答應拿伴侶來交換了。平常心肝寶貝兒地喊着,關鍵時刻還不是勞燕分飛,這樣的男人,都該去死……”
“這都是你積下的業障,你每殺一個人,身上的債就多一分。業障難消,你也再難入輪回!”夏景生語氣嚴肅。
“我不在乎,我只願殺盡天下負心漢。不過……你懷裏的可不一樣,我也的的确确是看上他了。即便在最絕望的時候,他也沒有放棄你……”槐娘子在夏景生面前站定,“也罷,也許我命中注定了,要遇到你……好在最後,有人能聽我講完一個故事……”
槐娘子原名萬槐,是本地富戶的掌上明珠,與一個監管織造的小吏成了親。
起初,小吏對槐娘子可謂關愛備至,還特地将住處改名萬槐堂,以示對夫人的敬重。
可好景不長,随着時日的遷移,小吏對槐娘子亦不如昔日那般愛重,甚至娶了侍妾進門。
本省的巡撫到地方來視察,在小吏府中見到槐娘子,一時間驚為天人,對槐娘子念念不忘。
又因槐娘子是小吏的發妻,不便開口,便想出一條計策。一面誣陷小吏管理的絲綢未能達到朝廷定下的目标,揚言要對小吏追責,一面再三暗示小吏,若能将發妻贈與他,便可保住身家性命。
槐娘子認為小吏是個重情的人,對他很是放心,從來沒将這些流言蜚語放在心上。可有一回,巡撫借口談公事,來到小吏家中,竟被仆人引入槐娘子的房間。
槐娘子那一刻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最後心下一橫,用碎瓷片割了腕。
巡撫自覺被下了面子,認為小吏戲弄于他,于是更加變本加厲地為難小吏。
槐娘子經此一事,也已心冷,一直卧病在床,只是她到底錯估了小吏的狠心程度。
一日,她從夢中醒來,只覺得滿室俱寂,沒來由地有些心慌。
她想尋些水喝,叫了半天,門外卻無人應聲。
再一瞧,房中的桌上擺着已然冷掉的茶水和飯食,房門被死死地堵住了,任憑槐娘子用什麽方法,都無法打開。
在槐娘子的枕邊,放着一封薄薄的信,信裏只有一句話——“阿槐,我走了,是我對不住你。”
槐娘子認得,這是小吏的筆跡。
那一刻,槐娘子知道,自己成了棄子,被獨自留在了這處叫萬槐堂的宅子裏。
外間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街坊鄰居談笑着喊道:“巡撫大人來提親啰!”
而槐娘子,也用一尺白绫,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自此,宅子裏怨氣橫生,因這一處宅子以厲鬼命名,是以成為了鬼宅。
每一個進入這裏的男性,都會遭受嚴酷的考核,先是以金銀財寶誘惑之,再是一次次場景的重現,最後,便是撕去所有僞裝的洩憤與拷打。
遺憾的是,幾乎沒有人能夠經受得住考驗,那些在最初信心滿滿選不交換伴侶的人,到了嚴刑拷打的階段都松口了。
夏景生蹙着眉聽完了這個故事,他聽見槐娘子聲嘶力竭地喊:“為什麽偏偏是我?又為什麽偏偏是他?如果我不是萬槐,他不是吳庸,情形會不會不一樣?!”
沒有人能告訴她答案,夏景生冷然道:“所以,你便一次又一次地用拷打來發洩你內心的憤恨,用難以經受的疼痛來逼迫他們出賣自己的伴侶?”
槐娘子卻并不承認,她的笑容裏,帶着滿滿的戾氣:“是他們自己親口許諾的。”
“最後你把那些男人怎麽樣了?”夏景生問道。
槐娘子一怔:“為什麽你不問他們的伴侶?他們明明都答應了交換……”
“因為你只是要一個懲罰他們的借口而已,你從心底裏認為,他們是錯的,伴侶是受害者,所以最後,你把男性都殺了,對嗎?”
槐娘子怔怔地看了夏景生半晌:“你真的很聰明,我理解孫聞溪為什麽這麽喜歡你了。是啊,他們全都該死……”
“可是,總有人到最後也沒有答應的。”夏景生看着昏迷中的孫聞溪。
“所以夏景生,你很幸運。”槐娘子笑了,“或許我真的錯了,陽世間,總還有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只要,不放棄希望。
夏景生念動往生咒,槐娘子的身影漸漸消逝于虛空之中,眼前濃重的黑霧散盡,那萬槐堂,也變成了一座再尋常不過的破落宅子。
孫聞溪只覺得自己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的場景千般萬化,一時是新時代,一時又仿若來到了古代。
兜兜轉轉,浮浮沉沉,吃了山珍海味,也挨了實實在在的毒打。
睜眼的一刻,身上湧起了排山倒海的乏意,剎那間累得連手臂都擡不起來。
他的視線對上一張俊逸的臉,是夏景生。
孫聞溪無聲地笑起來,幸好,夢醒了,是現世安穩。
他想說話,卻見夏景生擡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在他頰邊輕輕地落下一吻,如蝴蝶撲翅般輕盈。
在他受傷的這段日子裏,夏景生一直衣不解帶地照顧着,孫聞溪張嘴說的第一句話是:“你見過我最脆弱的樣子,還會喜歡我嗎?”
夏景生笑了:“我會一直喜歡你。”
後來,孫聞溪知道了槐娘子故事的全貌,不知為何,他心目中的萬槐堂,并沒有世人渲染的那般陰森可怖。留給他印象最深的,也不是那些銘心刻骨的疼痛,而是槐娘子的那句——這注定了是條死路。
既然是死路,為何要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尋求生還的可能,或許在這狠毒的背後,也藏匿着對愛的渴慕。
就像夏景生和孫聞溪的關系,置之死地而後生。
不知是否共歷生死的後遺症,夏景生這些日子,格外黏孫聞溪。
即便孫聞溪卧病在床,夏景生也常陪護左右,閑暇時總癡癡地看着孫聞溪的臉。
孫聞溪逗他:“你這般看着我,還看不夠嗎?”
不料夏景生點頭道:“确實看不夠。”
孫聞溪擡手捂住他的眼睛:“別看了,再看該煩了。”
夏景生正色道:“再看多久也不會煩。”這般打直球的夏景生,叫孫聞溪險些招架不住。
小兩口濃情蜜意,卿卿我我,孫其滿卻極為生氣,雷厲風行地處理了寶彙銀行涉事人等。
細查之下才發現,原來副經理薛城早與宋家的銀行有勾連,明面上供職于寶彙,私下裏卻幫宋晖做事。
此次事件中,薛城主要負責将孫聞溪誘騙至那萬槐堂,所謂的歸國華商穆先生,完全是杜撰的,孫家将江城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這麽一號人物。
如今那薛城拿着宋晖給的錢,抛下妻女,跑得是無影無蹤。
而宋晖被那蛇頭咬了一口,雖然送醫後揀回了一條命,卻也斷了一條手臂,一直在家中靜養。
閑雲道人還在偷摸着替人瞧風水,頗有借機東山再起的模樣。
阿豹把打聽到的消息告訴夏景生時,夏景生正埋頭練着字。
他一筆一劃都寫得極其用心,像是絲毫沒被這些消息影響。
待夏景生停下筆,阿豹探頭一瞧,見那紙面上寫了四個大字——“百足之蟲”。
那字寫得極有氣勢,夏景生卻盯着那紙看了片刻,擡手将紙揉作一團,扔進簍子裏。
“不過是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等着看吧,百足之蟲,也有死透的一天。”夏景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