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夏景生:“打開它。”
麥琪尋來一把剪子,小心翼翼地将紙箱挑開。
箱子的上層是一些日常的衣服,看起來并無異常。
麥琪疑惑地瞧向夏景生。
“繼續往下翻。”夏景生吩咐。
将衣服取出後,最下方是一個布娃娃。
麥琪拿起娃娃,困惑道:“陸渺渺,這不是你送給陸筱筱的娃娃嘛?”
陸渺渺沒答話,她咬緊了下唇,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箱子裏的娃娃。
夏景生從麥琪手中接過剪子,照着娃娃的腹部剪了下去。
“你做什麽!”“那是我們美術課的作業!”“怎麽能随便剪人東西啊!”女生的抱怨聲此起彼伏,直到他們瞧見娃娃肚子裏的東西,抱怨聲才消停。
娃娃腹內的棉花被挑得到處都是,而在棉花的下方,還藏着一個小小人。
一個渾身上下被針紮穿的小人。
麥琪好奇道:“這是什麽?”
“紮小人。”夏景生毫無溫度的聲音讓陸渺渺的心沉到了谷底。
紮小人是民間口口相傳的一種巫術,施法者用紅繩将人偶纏緊,而後一邊念咒,一邊用針刺入人偶的五髒六腑,如此重複九次,則施法完成。
被咒之人初時只是頭疼腦熱,漸漸地久病不愈,及至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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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小人的施術方法非常簡單,許多大家族裏都是嚴禁此種巫術的,卻還是有些人暗地裏給人施術。
劉昆達面色凝重地看着陸渺渺:“太不像話了,陸渺渺,你平日裏的書都白讀了,表面看起來善良,心裏卻那麽惡毒。此事我會原原本本地告知你的家長。”
陸渺渺此刻就跟丢了魂似的,連劉主任說話,她都無甚反應。
劉昆達看着地上的娃娃,問道:“大少,這娃娃要如何處理?”
“燒了。”
“這麽說同學們口中的鬧鬼,都是這東西搗的鬼?”
“是……卻也不全是。”夏景生環視四周,皺眉道,“這間宿舍朝向西南,為極陰之方位,箱子內存放的都是女性的衣物,陰氣甚重,再加上紮小人的邪氣,讓整個宿舍變成了兇宅。這樣的兇宅,極易招到髒東西。”
聽了夏景生的話,漸漸冷靜的人群又開始躁動起來。原先拉着陸渺渺,與她同仇敵忾的女生們,默默地與她拉開了距離。
劉昆達已經放下的一顆心,忽的又提了起來,緊張地問道:“是……是什麽東西?”
夏景生搖頭道:“現在還說不好,魑魅魍魉多于夜間出沒,具體是什麽東西,得到夜間才知曉。現下需要尋一八字金火旺的人作‘餌’,誘那東西現身。”
衆人面面相觑,這一時間,上哪裏找人?
麥琪卻笑道:“我這邊有一人。”說着,便搖電話去了。
及至夜幕降臨時分,夏景生瞧見一輛熟悉的車子駛入仁雅的校園。麥琪朝車子揮手道:“表哥,這邊!”
夏景生見了麥琪口中的“表哥”,雙方俱是一愣,孫聞溪笑道:“原來你就是琪琪口中那個高人。”
夏景生微訝:“你是麥琪的表哥?”
“琪琪是我小姨的女兒。”孫聞溪接住飛撲而來的麥琪,伸手在她的額頭上戳了戳,“小丫頭,又闖什麽禍了?”
“我沒有闖禍。”麥琪揉着被戳的地方,辯駁道,“我還幫忙了呢,哥,我記得算命先生說過,你八字金火旺,對吧。”
“算命先生胡亂謅的一句話,你記到現在?”
話是對着麥琪說的,可孫聞溪的眼神卻一直打量着夏景生:“又有什麽離奇的事情?”
夏景生回道:“眼下之事,正需八字金火旺之人方能完成。”
天色漸漸暗下來,清風在樹葉間飄蕩,本是清涼的風,此刻卻讓人感到那般陰冷。月亮在烏雲中穿行,樹的影子黑黝黝的,時有時無,落到宿舍門口,讓人心頭無端生起一陣涼意。
再晚些時候,一片漆黑的夜裏,空氣中充斥着小蟲的鳴叫,伴随着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四周除了寂靜,還是寂靜,黑暗仿佛要吞噬一切。
孫聞溪臨危受命,照着夏景生的話,躺到陸筱筱的床上。
孫聞溪瞧着床頭挂着的香包,笑問:“那東西知道我在這兒,會不會不敢來了?”
“女鬼都喜歡好皮相,你當誘餌正合适。”
孫聞溪眸光一閃:“你這是誇我好看嗎?”
夏景生:……
孫聞溪裝得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你就不怕我被女鬼纏身,吃幹抹淨後,連骨頭都不剩?”
夏景生:……
“你想多了。”
話音剛落,忽然聽到隔壁宿舍傳來一聲尖叫。
夏景生眉頭一挑,輕道一聲:“不好!你躺着,我去看看。”
推開隔壁宿舍的門,見房中靜悄悄的,仿佛剛才的尖叫聲只是一種幻覺。
宿舍之內,陸筱筱因病昏睡,陸渺渺瞪着一雙大眼睛,正盯着夏景生看。
夏景生:“方才發生了什麽事?”
陸渺渺偏了偏頭:“方才?我一直在這陪姐姐。”
夏景生:“是嗎?那你為什麽不開燈?”
在夏景生轉身去摸電燈開關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陰風。
仿佛早有準備一般,夏景生一個轉身,快速抽出蛇形鞭,朝陸渺渺抽去。
緊接着,一團黑氣從陸渺渺體內沖了出來,漸漸地聚攏成型,最終,黑氣聚攏成一個面色蒼白的女鬼。
女鬼穿着破破爛爛的素藍色校服,留着一頭長長的黑發。
見到夏景生,女鬼雙膝跪地,哀求道:“先生,我就是傳聞中跳樓自盡的庶女,當年自盡後,我的魂魄被困于這棟宿舍樓,無法轉世投胎,求您幫幫我。”
夏景生微微點了點頭。
女鬼兩手相拱至地,俯首至手,朝夏景生拜了三拜,以示感謝。
就在這時,孫聞溪所在的宿舍,傳來打鬥的聲音。
夏景生一怔,面色凝重道:“我問你,陸渺渺招來的,究竟是何物?”
女鬼:“是厲鬼。”
古籍志怪記載,死後化為厲鬼者,生性嗜殺,常作惡取人性命。
夏景生疾步沖向隔壁宿舍,卻發現宿舍大門被反鎖了。
他趕忙從袖中取出一道咒符,貼于門上,念動咒訣。
木門應聲而開,屋中卻彌漫着一股子黑氣。人置身于其中,伸手不見五指。夏景生眼前昏黑,只聽見一陣纏鬥的聲音,然而那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讓人分不清方向。
夏景生趕忙閉上眼睛,默念清心咒,再睜眼時,他的眼眸中閃過一道微光。
明明四周還是一片漆黑,可夏景生卻能看清室內的情景。
厲鬼足有兩名成年男子一般高,身上長滿膿包一樣的疙瘩,腹腔還開着一個大口子,像是猛獸的血盆大口一般,裏面長滿了鋸齒。
厲鬼伸手去掐孫聞溪的脖子。
夏景生親眼目睹,怪物慘叫一聲,軀體像是被灼傷一般,碰到孫聞溪的地方,裂開了一道極深的創口。
跟被法器所傷的情形一模一樣。
夏景生趁其不備,一鞭子抽過去,正中厲鬼的腹腔。
厲鬼發出一聲詭異至極的嘶吼,把目标對準了夏景生,冷不防後腦又挨了孫聞溪的一記重拳。
夏景生從袖中掏出一柄銀質小刀,熟練地劃破指尖的皮膚,再将血抹在鞭子的蛇頭處。
嗅到血氣的鞭子明顯興奮起來,手柄在夏景生的掌心處鼓動着。
厲鬼近身之時,夏景生鞭子又一甩,這一擊正中要害。
夏景生再一彈指,手柄上的蛇頭忽然動了起來,張開嘴朝厲鬼咬了下去。
只聽一聲凄厲的慘叫,四周的黑氣盡散。
原先熄滅的電燈倏地亮起,夏景生皺眉看向孫聞溪:“你到底是什麽人?”
夏景生從未見過有人能赤手空拳地與厲鬼打鬥,還能毫發無損。
孫聞溪挑眉道:“怎麽,方才還與我說笑,這會兒就不認得我了?”
夏景生:“你可知那怪物是什麽?”
孫聞溪:“還說呢,原以為是污人清白的女鬼,卻來了個大老粗,被我逮了個正着。”
夏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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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劉昆達将事情的真相告知陸家家長,陸家姐妹二人被接回家中。被鬼上身的陸渺渺在服下夏景生給的丸藥後,漸漸蘇醒過來。
夏景生借用仁雅的課桌,在宿舍樓前的空地處布了一超度壇。
桌上擺了燃燭一對,黃酒三杯。
淨手後,夏景生念動度亡經,只見他雙目微阖,面容平靜無波,仿佛入定了一般。
及至再睜眼時,超度儀式便已完成。
離開之時,劉昆達将一個檀木盒子交給夏景生,恭敬道:“大少,這是給您的。”
夏景生打開盒子,見裏頭滿滿一疊銀票。
“多了。”
劉昆達忙賠笑道:“不多不多,多虧大少妙通陰陽,否則仁雅難有寧日啊。”
夏景生搖頭:“規矩不可廢。”
見夏景生執意不收,劉昆達唯有收回多了的銀票。
回程的路上,孫聞溪忍不住朝身側看去。
夏景生坐在副駕上,周身仍是清清冷冷的氣質。
初見時孫聞溪覺得此人有裝神弄鬼之嫌,對他不甚待見。
可如今經歷過這許多事,孫聞溪覺得,夏景生就像一個謎,讓人忍不住要撕開他的神秘面紗,看看他身上到底藏着什麽秘密。
“這世間疑難之事不知凡幾,你都能解決嗎?”
夏景生唇角微微勾起:“我又不是神仙,總有力所不能及的時候。”
“那我若是有事找你,該按什麽價錢算?”
夏景生看了孫聞溪一眼:“孫少并不信風水。”
“我不信風水,但我信你,開個價吧。”
夏景生比了個手勢。
孫聞溪失笑:“你诓我呢?方才你明明收的不是這個數。”
夏景生唇邊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意,轉瞬即逝:“在我這兒,信風水的是一個價,不信的又是另一個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