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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

“花間狐”對這說法是疑信參半。

“能先讓小弟看看嗎?”

“老弟,這裏是人來人往的酒店怎能展露,先喝酒,不争這一刻,等回客店再慢慢看不遲,來,幹杯!”

“花間狐”幹了杯,吃了幾口菜。

客人已走光,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老哥,現在已沒閑人,此客店還安全……”

“老弟這麽性急?”

“小弟是先睹為快,”

“可是……東西不在手上?”

“什麽,這麽重要的東西會離身?”

“對,就因為它太重要,所以不敢帶在身邊,這是兩全之道。”鬼算盤不疾不徐地說,像在談吃飯睡覺一樣輕松。

“何謂兩全之道?”

“嗨!老弟這麽聰明的人會聽不懂,老哥我得到了東西,韋烈當然不會甘休,會拼命搜尋老哥我的下落,要是碰上了豈非人物兩失?如果東西不在身邊,韋烈就必須留活口,老哥我便有機會設法脫身,同時也保住了東西,這不是兩全是什麽?”

鬼算盤說得煞有其事,不由得“花間狐”不信。

“那東西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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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那俏娘子的身上。”

“怎麽……老哥已經見到了玲苓?”

“對,這集子只一家客店,不必找也知道。你夫妻是形影不離的,有你老弟出現的地方她一定也在。”

“花間狐”心裏疑雲大盛,這些說詞聽起來有理,但仔細推敲卻又破綻百出。“鬼算盤”

得手“寶鏡”是在垣曲,如果他真的講義氣,怎會大老遠跑到王屋來?他既能殺自己的副手宋世珍滅口,又何嘗不能出賣自己和方一平?況且,他本是出名的邪惡人物,三人之結合只是“利害”二字,根本沒有道義存在。再說,自己是跟他不期而遇,要是不碰上,他人會藏到了那裏?自己追來的時間并不長,他怎會有時間到客店把東西交給玲苓?

想到這裏,不由有些心驚肉跳。

“老哥是什麽時候把東西交給玲苓的?”

“就在老弟離店之後,我們碰頭之間。”

這是個極大的破綻,“花間狐”已經認定“鬼算盤”是在搗鬼,如果事實是如此,何以在雙方碰頭之時他只字不提,完全是意外乍逢的樣子,但為了玲苓目前情況不明,他忍住了,故意裝渾。

“噢!原來如此,那我們走吧!”

“不急,喝個盡興再走。”

“可是,小弟心裏很急,因為韋烈還有手下。”

“不錯,這點我倒是疏忽了,那就走吧!”

兩人會帳出門,直奔客店。

小客店。

一半住客人,一半圈騾馬。

玲苓——也就是垣曲迎春院的花魁香妃獨坐炕上,她神情木然。

房門推開,首先進門的是“花間狐”。

“鬼算盤”停在房門外。

“花間狐”急步走近炕邊。

“玲苓!”他叫了一聲。

玲苓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沒有應聲。

“你怎麽啦?”花間狐已覺出情況不對。

玲苓這回沒反應。

“花間狐”急回身,門外已不見“鬼算盤”的影子,他拔劍沖了出去,直到店門之外,“鬼算盤”已鴻飛溟溟。登時氣得一拂出世二佛升天,想不到一時大意竟栽在“鬼算盤”的手裏,而且栽得相當慘。

他掉頭又奔回客房,玲苓木坐如故。

“玲苓,發生了什麽事?”他這一問當然是多餘。

他把玲苓扶放炕上,伸手檢查,經脈穴道完全正常,就是人變癡呆,再探向她的懷裏,臉色遽變,“啊!”地驚叫出聲,另一顆玲苓帶在身邊的骷髅頭不見了,他幾乎氣得昏了過去,這可是相當嚴重的事。

骷髅頭落入“鬼算盤”之手,他可以為所欲為,即使再碰上也無法制他,因為雙方的功力相伯仲。

“花間狐”狡猾如狐,但還是敵不過“鬼算盤”。

他也木住了。

從玲苓的情狀,“花間狐”立即想到了司馬茜,登時明白過,當初方一平控制司馬茜便是“鬼算盤”提供的秘方,現在他以同一秘方控制了玲苓,而控制了玲苓便等于控制了自己,使自己無法與之争奪“寶鏡”,這一着夠毒辣,當下咬牙切齒地道:“冷無忌,且讓你得意于一時,有那麽一天你會知道我龍生的厲害。”

“龍哥!”玲苓突然開口,但聲音像呓語。

“玲苓!”花間狐上床抱住了她。

“你……是龍哥?”

“是,我是,我是你的龍哥,玲苓,發生了什麽事?”

“發生……什麽事?”神情仍是木然的。

她還殘存一部分知覺,僅只能勉強認人,無法思想一件事,思想也聯貫不起來,就像一個智能發育不全的幼兒。

“玲苓,你不要急,慢慢想,我出去之後誰來了?”

“誰來了?”她重複這一句。

“是冷無忌對不對?”花間狐想喚起她的意識。

“誰是……冷……”

“花間狐”流下了痛淚。這表示他為人邪而不惡,內心深處還保有一分良知。他好色,是源于潛意識中對他娘“鬼臉羅剎”的那一份憎惡,對母親他沒有辦法,于是用另一種發洩方式來代替報複。

“玲苓,我帶你回垣曲找娘,她會有辦法的。”

“回垣曲……找娘?”她似懂非懂。

韋烈躺在床上,只剩心跳還沒停止,跟死人差不多。

洪流不分晝夜守在床邊,不時探探他的心脈。

王道守在外面路邊等候“多事書生”王雨,今天已是第四天,還不見王雨的影子,是好是壞有個結果也就算了,這種分秒懸心,時刻企盼的日子真的可以把人活活急瘋。當然,縱使王雨來了,也未必能治好韋烈,他是去求人,能不能找到人,人家願不願伸手又是另一回事,只不過讓塵埃早些落定,以免大家受罪。

他用野草編織小草鞋,借以打發時間,四天來他已經編了三十五雙,每天路過的人看到他,以為他不是呆子便是瘋子,有的還關心地問上兩句,他除了點頭搖頭,從不開口,誰也不知道他怎麽會一直坐在路邊。

一個鮮蹦活跳如鬼蚱蜢的人突然靜下來做一件不變又枯燥的事,那滋味頗不好受,的确是難為了他。

馬蹄擂鼓聲中,近二十骠騎一條線疾馳而過,馬上人一式地背插大刀,刀彩飄得筆直,弄了王道一身一臉的黃土“他媽的忘八羔子去追魂!”他吐了口唾沫:“奇怪,大刀會的人怎麽會到此地來?”

又一騎來到,希聿聿在王道身前剎住,馬背上是個中年漢子,打量了王道幾眼,自語道:

“是個傻子!”

王道仍低頭編草鞋,暗罵一聲:“你他媽是傻子的孫子,不長眼的忘八,你王大爺沒工夫跟你計較。”

“喂!傻子,我問你……”中年騎士大聲說。

“什麽?”王道擡頭白了對方一眼。

“你可曾看到一個外地來的老頭在這邊走動?”

“外地老頭……”王道立即想到“鬼算盤”冷無忌,他本是大刀會的總管:“一個……

瘦瘦小小的?”

“對,對,他人在什麽地方?”

“在……不知道。”

“你他媽的,好好回答大爺,他落腳在什麽地方?”

“嘻!落腳……腳在地上呀!”王道裝傻。

“白癡!”中年人怒罵了一聲,催馬前進。

王道順手撿一粒石子彈出,他這一手是高段的,連“花間狐”養的鹦鹉都應石而落。馬已起步,但石子正中馬的胯下物,那東西是經不起打的,希聿聿一聲長嘶,猛然人立而起,然後掀臀一個猛沖。

馬上人滾倒路邊,馬匹卻直飚而去。

王道聳肩笑笑。

中年人狼狽地爬起身,扭動了幾下,似在默察有沒有傷到筋骨,他當然做夢也估不到那傻子搗的鬼,還以為是坐騎突發野性。他又折回王道身前,龀着牙道:“傻子,你好好說,那老頭到底住在什麽地方?做些什麽?說對了大爺給你錢,錢,你懂不懂?”

“懂!”王道傻呼呼地塑着中年人。

“那你快說!”

“那老頭……在山裏面!”

“山裏什麽地方?”中年人眼睛一亮。

“洞,對,在一個洞裏。”

就在此刻,一騎馬轉了回頭,另帶剛才那匹空馬。

“高香主,你……出了什麽岔,怎麽放空馬……”

“他媽的,這畜牲不知何故發了癞,把我給摔下來。”

“這小子……”

“他知道冷總管的藏身處,要他帶路去找。”

“好,對了,高香主,我們意外搜到一個人。”

“誰?”“上次到咱們總壇耀武揚威傷人的……”

“天涯浪子?”

“對,很可惜他快要斷氣了。”

“噢!有這等事,我們去瞧瞧!”說着,一把抄起王道,上了馬背,雙腿一夾,馬撥開四蹄朝前奔去。

王道不斷地在心裏打主意,該如何應付這樣意外。

很快便到了那戶寄居的農家。

屋前刀光閃閃,圍住房門,地上已經放倒了四個,洪流手持大刀兇神惡煞般堵在房門口,那大刀是奪來的,他平時用的是解腕尖刀。

姓高的香主抓着王道一躍下馬。

“怎麽回事?”

“這小子刀法厲害……”一名手下回答。

“退開,讓我來收拾他!”

圈子裂開,姓高的香主上前,抽刀,面對洪流。

“姓韋的小子在房裏?”

姓高的轉頭問。

“不錯,躺在裏面。”近身的一名手下回答。

王道蹲在地上,暗暗撿了數粒石子在手。

“老子先宰了你!”姓高的香主大吼一聲,揮動手中大刀,一片似雪刀光罩向洪流,大刀會,唯一的兵器便是刀,每一名弟子對用刀都有精到的功夫,而香主級的刀法造詣當然是一流,閃閃刀光加上破風之聲,勢道驚人。

洪流以奪得的大刀迎戰,他曾經是職業刀客,雖說習慣用短刀,但對長刀一樣可以發揮威力,這是硬硬的打鬥。

刀對刀,金鐵交鳴之聲震人心弦。

姓高的香主閃躍進退,招招搶攻。

洪流苦于不能離開房門,怕別人趁虛而入威脅到韋烈,是以出招受了限制,無法發揮他應有的戰力。

七八個照面過去,仍是秋色平分之局。

王道多少有點看熱鬧的心理,因為他相信洪流在刀上的功夫,所以沒急于出手助陣,但他絕不放松對全場每一個人的監視。

側方一名刀手突然左手上揚,似乎想對洪流發暗器。

“哎!”地一聲,上揚的手縮回,臉上盡是痛苦之色。

王道已經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彈出了第一顆石子。

在場的被這一聲“哎!”弄得莫名其妙。

又是五個回合過去,洪流的狠勁已發,“呀!”栗叫聲中,手中大刀脫手。

大刀被磕飛。

就在這一瞬之間,洪流一進一退,太快,如果不注意的話,根本就不知道他曾經動過,他仍然站在門邊。

沒有任何異聲,姓高的香主刀停半空砍不下去,但為時極短,身軀一陣強直,然後“砰!”地栽了下去。

“夢中刀”名不虛傳,他露了一手。

驚呼聲中,數柄刀從不同方位攻上。

洪流一閃一晃,栽倒了兩個。

進攻的攻勢一滞。

就這一滞之間,無緣無故又歪倒了兩個,這兩個是王道的傑作,他彈出的石子仿佛長了眼睛,認穴準到極點。

剩下的已不足十人,全鎮住了。

“王道,全放倒!”洪流殺機一發不可收拾。

“算了!”站直了身子:“留他們清理現場,良家住戶,不能留下任何可憎的屍體,我們可是房客。”

就在此刻,靠王道最近的一名刀客抽冷子一刀劈向王道,這是必然得手的一刀,洪流張口還來不及出聲警告,情況已變,王道反應之快令人咋舌,他一扭腰,塌身,刀從頭頂斜過,長身曲臂,一下子反勒住那刀手的脖子。“咔!”很脆的折骨聲,刀手頸骨已斷,逡了下去,又增加了一具屍體。

“帶着屍體滾!”洪流暴喝。

現場一陣鳥亂,活着的刀手負着屍體狼狽而離,現場只剩下一灘灘的血和被遺棄的大刀,看來怵目驚心。

“洪老大,你這幾手不賴!”王道翹起大拇指。

“你也不差,守着,我進去看看公子!”說完,他立即轉身進房。

房東家人都是務實的莊稼人,早巳吓得屁滾尿流,關着閉戶躲得緊緊,連探頭看一眼都不敢,別說出聲了。

王道擡起雙手,口裏喃喃道:“祖師爺,弟子犯了不許殺人的戒律,但情非得已,就請祖師爺包涵一次,下次弟子盡量避免!”照他這一門的規矩,為了自衛可以傷人,但不許要人命,這就是“盜之道”。

房裏。

韋烈的脈搏已經摸不到,心跳也涉臨停止。

洪流呆坐床邊,夢呓般地道:“公子,我們有幸跟你一場,現在你快要走了,半句遺言也沒有留下,我洪流發誓為你報仇,至死方休,兩個你所愛的女人都入了土,在世間你應該再無牽挂……”

“啊!”王道的驚叫聲。

洪流搶到房門邊,一看,呼吸為之一窒,一頂小轎停在竹筍笆外,房門前站着一個半老婦人,臉上殺機隐隐,她身後是兩名少女,再後面是八名刀手,洪流立即便判出來的是大刀會會主公孫四娘。

王道不見影子,他一向是不打硬仗的,這點洪流當然非常清楚。

“你是韋烈手下?”公孫四娘開口喝問。

“不錯!”

“你叫什麽?”

“洪流”

“還有一個呢?”她指的當然是王道。

“不知道。”

“哼!韋烈人呢?”

“在房裏。”

“叫他出來!”

“對不住,我們公子不能出來。”

“聽說本會十名弟子都是你殺的?”

“對,是區區殺的。”

“殺人要償命,你知道嗎?”

“十分明白。”

“好,拿下,別要他的命,否則太便宜他了,本座要帶他回去,要他一寸一寸地死,拿下他看韋烈出不出面。”說完,她又回頭道:“你們去搜另外一個,捉活的!”

“遵命!”八名刀手立即散開搜索。

兩名嬌健的少女一左一右上步欺身逼向洪流。一步、兩步、三步縱起,俨如兩頭母豹撲噬獵物。

洪流揮刀。

“哎呀!”一名少女倒彈回去,左上臂已見紅。

另一名少女已揮出三掌。

洪流以攻應攻,他不能閃避而使房門露空。

受傷的少女又撲上,激烈的搏鬥展開,洪流的刀只偶而露一點,亮兩少女的纖掌卻翻飛如利刃,此進彼退,攻敵所必救,配合得天衣無縫,而且每一式都具有致命的威力,掌指交互使用,淩厲無倫。

絲毫沒有喘息之機的兩刻光景,兩名少女衣衫盡是裂口,白肉紅血,逐漸失去人形,再打下去會怎樣?

“住手,退下!”公孫四娘厲喝了一聲。

兩少女退下,狂喘不已。

公孫大娘上前,面對洪流,沒開口也沒動手。

等洪流發覺對方的目光有異,已喪失了戰鬥力。心裏極想振作,但力不從心,一陣暈眩,栽了下去。

公孫大娘冷哼了一聲,咬牙道:“韋烈,你還縮在房裏不出來?”

兩名少女上前把洪流拖離房門,一時恨從心起,一揚手,一舉腳……

“啊!啊!”又是驚叫,雙雙彈開,一抱手,一曲腿,目光四下掃瞄想找出偷襲之人的匿身處。

這種把戲王道是第一流的行家,但應援可以,他無法教人,更無法解除危機,在暗中他冷汗直冒,心裏在罵王雨失約背信,一去不回。

公孫四娘已到門檻,當然也發現了形同死人的韋烈,她現在才明白韋烈何以不現身而由手下搏命保護。她現在想的不是十條人命,而是韋烈身上的“寶鏡”,當初派出總管“鬼算盤”

冷無忌目的便是如此。

她陰陰一笑,跨步,一樣東西激射而至,反手一撈,竟然是顆石子:“什麽人,滾出來!”她大喝了一聲。

王道當然不會滾出來,他已經急煞。

如何把這幫人調開,而且是馬上調開,這是他眼前及須要想的點子。現在,他是藏身在籬笆外的轎子裏,兩個擡轎的大漢已被他投石打穴點倒,只要把對方支開一人兒,他便有辦法和洪流轉移離現場。

一個鬼點子上了腦海,他想到就做。

一些江湖人常用的欺敵道具他随時帶得有,首先,他把轎子裏的墊褥點燃,然後逡了出去,到稍遠的桑園裏。

這時,八名刀手在搜無所獲的情況下回到現場。

轎頂開始冒煙,随即燃燒起來。

“火!”一名刀手首先發現。

“會主的轎子!”另一個大叫。

八名刀手全撲了過去。

公孫四娘正要下命帶人,突發的情況使她愕住了。

緊接着,桑園裏傳出刀劍碰擊之聲,像有人在交手,然後一個女人的尖叫“救命呀!”,接下來是一個蒼勁的男聲“鬼算盤,你還想逃?追!”當然,這都是王道唱的獨腳戲,一個扮數角,唱作俱佳。

“鬼算盤”三個字擊中了公孫四娘的要害,她親自出馬,為的就是要逮“鬼算盤”,她奔了過去,兩個受了傷少女也随着奔過去。

轎子已經燒毀。

八名刀手有六名已撲進桑園搜索。

遠處的山邊突然沖起了旗花火箭。

“往那邊追!”公孫四娘發了命。

所有的人全奔向火箭沖空之處。

王道已經急急地繞了回來,一看,洪流瞪着眼。

“洪老大,你怎麽啦,穴道被制?”

洪流不能開口,也無法動彈。

“這可要命,說不定對方會回頭,我一個人怎麽搬兩個大男人。”王道頓了頓腳,急忙檢查洪流被制穴道,就是查不出來。他不愧是鬼靈精,立刻想到上次韋烈在大刀會總壇被魔眼所制的故事,是韋烈事後說的,但他記得很牢,立即運功逼使“帶脈’’經血逆行,可真靈驗,只一會兒便已奏功,洪流起身舒展了一下手腳。

“王道,真有你的!”

“少廢話,快帶公子離開這裏!”王道邊拭汗邊說。

兩人進房,洪流背起韋烈,王道抓起随身應用的雜物,匆匆離開這戶農家,房主人一家沒一人敢現身。

山邊密林。

洪流伴着垂死的韋烈,王道在外面把風了望。

逃算是逃過了,但問題沒解決,眼看韋烈是不行丁。

洪流在垂淚。

“簌,簌!”有人穿林之聲。

洪流一閃身離開韋烈藏到一旁樹後,人影才半現,他像捷豹般撲了出去,短刀已出手,這本是一個連貫的動作。

“住手!”來人急閃。

枝葉太濃密,洪流這一刀竟然沒有刺中。“洪流!”來人叫出他的名字。

洪流的第二刀沒有刺出,這時,他看清了來人面目。

“王公子,冒犯!”他的臉紅了。

來的是“多事書生”王雨。

“洪流,你性子太急了些,換了別人恐怕……”

“對不住,我以為是大刀會的人搜來。”

王雨不再說話,急急走近韋烈,伸手一探,眉頭皺了起來,顫聲道:“怎會傷成這樣子,不知道還有沒有救?”

林木再動,又有人來,是王雨的兩名俊書僮伴着“鬼臉羅剎”,“鬼臉羅剎”片言不發便靠近韋烈坐下。

王雨顯得十分着急的樣子。

“鬼臉羅剎”動手診視。

“還有救嗎?”王雨惶然問。

“如果我們遲到一個時辰便無救了。”

“啊!謝天謝地謝菩薩。”

“鬼臉羅剎”連點了韋烈一十八處大小穴道,運指如飛,利落極了。點完,吐口氣道:

“除了王公子,全部回避!”兩名書僮和洪流立即離開現場。

“王公子,你來幫忙!”

“怎麽個幫法?”

“由老身口述,你做。”

“好!”

“鬼臉羅剎’’起身,退下三步,坐下,背對韋烈王雨大為困惑,這是做什麽?

“王公子,現在開始!”

“好的,芳駕吩咐吧!”

“脫光他所有衣服。”

“這……”王雨面容大變,連退三步,瞪大了眼,怎麽也想不到“鬼臉羅剎’’會要他脫光韋烈的衣服。“不,我不能……”

“咦,王公子,你什麽不能?”

“我……在下從沒作過這種事!”

“這倒稀希,王公子,虧你還是江湖人,即使韋公子是個黃花大閨女,為了救人也沒什麽呀,何況你也是個大男人?快,還有許多事要做,而且他的時間也不多,再耽擱下去會發生變化,到時後悔就來不及了。”

王雨猛咬牙,最後還是無奈地答應了。他用一雙顫抖的手,把韋烈的衣物一層層剝光,脫得非常徹底。

“好了沒有?”鬼臉羅剎催促。

“好啦!”王雨的音調怪怪的。

“現在,你檢查他的全身,不能稍有遺漏,發現有芝麻大紅點的部位便記下來,現在開始做吧!”

王雨先翻轉韋烈的身軀,檢耷後背,從頭到腳,然後又翻回來檢查正面,他的心在狂跳,臉在發燒,但又不能不做。好在“鬼臉羅剎”是背向;看不到他的窘态,只是那急促的呼吸聲無法掩飾。

片刻之後。

“檢查完了?”

“好啦!”

“現在你說部位和點數。”

“背後完全沒發現,前身左肩一點,左胸兩點,右胸一點,心窩處一點,下腹三點,左腿兩點,一共十點。”

“好,現在把這些工具拿去。”

王雨轉到“鬼臉羅剎”正面,“鬼臉羅剎”伸出手,手心裏一個小瓷瓶,一枝細毛筆,一把類似雕刀的斜口平頭刀,一把小尖嘴鑷子,他以驚怪的目光望着這些古怪的小東西,不知道是拿來作什麽用的,該不會又出難題吧?

“這些……是作什麽用的?”

“用法很簡單,瓶裏是止血藥水,用這枝小毛筆蘸了點在紅點上,便有阻止血水滲出的功效,然後用小刀劃開紅點,你可以發現肉裏有根細毛,然後用鑷子把它一一夾出來,這樣便大功告成,不難做吧?”

“不難!”王雨硬着頭皮說。

“現在拿去!”

王雨抓起這些小工具回到韋烈身邊,照“鬼臉羅剎”說的,先用藥水遍點紅點子,然後小心翼翼地劃開紅點,果然沒有血滲出,很容易地發現了兩分長短的黑色細毛——其實是牛毛鋼針,再用鑷子輕輕夾出。

很輕松的小手術,卻把他逼出了一身汗。

“都夾出來了!”他把工具還給“鬼臉羅剎”。

“給他穿衣服!”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總算把衣服穿好。

“鬼臉羅剎”起身回到韋烈身邊。

“把他扶坐起來!”

“他能坐嗎?”王雨一下子變得很笨。

“你坐在旁邊扶持。”

“嗅!”王雨把韋烈扶成坐姿,用手拉住。

“鬼臉羅剎”跌坐到韋烈身後,閉目,右手掌心貼上命門,開始運功迫入真元,盞茶工夫之後,韋烈額頭開始冒汗,汗水是淺綠色的,鼻翼也開始扇動,人有了呼吸。又一盞茶時間,他的內元已能主動和外力交流運轉。

片刻之後,“鬼臉羅剎”收功站起。

“成了,他功畢會自己醒轉!”

“在下謹謝!”

“不必,禍因是老身那不肖子,老身也有責任。”

“如果以後再發生……”

“應該不會了,不過……老身會作安排。”

怎麽安排她沒有說,王雨當然也不便追問,他并不知道韋烈與“鬼臉羅剎”之間的關系,只是奇怪“鬼臉羅剎”不似傳言中的邪惡,很好說話,在她聽到韋烈受傷之後,情緒很激動,多一句話都沒說便趕來救人。

不久,韋烈緩緩張眼。

“鬼臉羅剎”道:“王公子,請你暫時回避。”

王雨點點頭,快步離開。

韋烈醒轉,起立,驚詫地四下一掃。

“師母,您……”

“我是得到‘多事書生’的通知趕來的,還好,來得及時,現在你已經沒事了,唉,這畜生……”

“師母沒告訴龍生師兄這個故事?”

“我一直見不到他的人,好在他現在出了纰漏,主動回來求我,他在垣曲等我,我得趕回去替他解決問題。”

“師兄出了什麽事?”

“玲苓你知道,她就是假作在迎春院當姑娘的香妃,也就是你的師嫂,她現在跟司馬茜遭遇了同一命運,人已變癡……”

“有這種事?”韋烈心頭大震:“怎麽發生的?”

“冷無忌的傑作,當初方一平用來控制司馬茜的秘方就是他提供的。”

“師母能解?”韋烈急問,但随即想到司馬茜已經入了土,這對她已經失去了意義了,心頭不由一陣劇痛。

“尚無把握,我為了趕來救你,還沒替她仔細檢查,對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那不肖子偷走了我兩顆‘骷髅令’,一顆傷了你,另一顆很不幸落在冷無忌的手上,他是從玲苓身上取走的,如果不追回,後果嚴重。”

“哦!”韋烈吐了口大氣:“小徒會設法找到他。”

“你能抗拒他使用‘骷髅令’嗎?”

“這……”韋烈愕然。

“現在用心聽着,我傳你一式奇功,自己練!”說完,她靠近韋烈,用極低的聲音把口訣傳給韋烈,述完之後道:“記牢了嗎?”

“記牢了,多謝師母!”韋烈喜不自勝。

“那我就走了!”挪步,又回頭道:“記住一句話,你在江湖上的一切作為,絕不可損及你師父的名聲。”

“謹遵師母訓誨!”韋烈躬下身去,再擡頭,“鬼臉羅剎”已經不在眼前,他忽然想起應該向師母請教師父的出身來路,看來只有等下次的見機機會了。他奇怪何以不見別外的人,是被師母故意支開的嗎?

心裏才這麽想,四五條人影已穿林而來,當先的是王雨,其次是王雨的兩名書僮,最後是王道和洪流。

“韋兄!”王雨先開口。

“韋公子!”兩名書僮。

“公子!”王道和洪流。

“辛苦各位了!”韋烈感慨地說。

“公子!”王道總是搶先的:“差點把我急了上吊,幸虧王公子及時搬來了救兵,不然的話……”

“王道,反正你還沒上吊,少說幾句。”洪流開口。

王道白了洪流一眼,同時住了口。

“王老弟!”韋烈望着王雨:“你是怎麽找到‘鬼臉羅剎’的?”

“無巧不成書,在茫無頭緒的當口,發現了‘花間狐’,我釘住他找到要找的人,只是……時間上慢了些。”

“那老弟又怎麽到這地方來的?”

“小弟算出你有難。”

“啊!神通。”

“我們先離開這裏吧,該填填肚子了。”王雨有意岔開韋烈的話頭,他不願意談神通,這是他個人的秘密。

淩雲山莊。

司馬長嘯夫妻在內廳閑坐,兩個人的臉色都極沉重。

“唉!”司馬長嘯一聲長嘆。

“老爺又在想茜兒了?”司馬夫人眼眶立刻紅了起來。

“我是在想……上天為何要教司馬家絕後代?”

“老爺,天意是人力無法挽回的,依妾身的愚見……一平為人不錯,何不收為螟蛉義子以傳香煙?”

“這……我也想過,可是茜兒生前不喜歡他,這樣做的話,茜兒在地下能安心嗎?而且……這件事必須大哥首肯,他在後花園小屋自禁了二十年,人怪得不能再怪,要見他一面談幾句話實在太難。”

“這是大事,總得要見呀?”

“其實……大哥……”司馬長嘯欲言又止。

“大哥怎樣?”

“他應該是二哥,我排第三。”

“啊!”司馬夫人大感駭異:“我從來沒聽你提起。”

“唉!”司馬長嘯又嘆了口氣:“這是家醜,我想過無數遍,你已經是山莊的女主人,有些事你應該知道。大哥叫司馬長英,他娶過,因為……所娶的對象門戶不當,老娘極力反對,之後……又鬧出大嫂不守婦道的醜事,結果被大哥休了。”喘口大氣:“後來,大哥查出大嫂是被冤枉的,他愧悔得快要發瘋,于是……他離家一去不回。”

“一直沒有消息?”

“沒有。”

“那……為什麽要稱老爺為二公子?”

“這……是娘的意思。”

“娘為什麽要這樣做?”

“她……不承認有這個兒子。”司馬長嘯滿面痛苦之色。老娘已經過世,他能在妻子面前派娘的不是嗎?

“那……大哥,不,應該說是二哥,二嫂秋萍跟他又是怎麽回事?”

“大嫂的故事重演,不同的是……二嫂是在山莊裏自決的。”司馬長嘯沉默了許久才說:

“後花園小屋,便是當年二嫂自決之處,二哥為了紀念二嫂,建小屋自禁,除了我不見任何人,二十年來都是如此。”

司馬夫人深深點頭。

“那……茜兒和小青姐妹的事……”

“不能告訴他,他承受不了!”又是一聲哀嘆:“他自己說,他已經死了,活着的是沒有靈魂的軀殼。”

“可憐!”

“我這就去看他,不知道能不能見到。”司馬長嘯站起身來。

這時,窗外花圃間一條人影悄然隐去。

司馬長嘯兀立在小屋門前,他已敲了三次門。

“老蒲,老蒲,你人在嗎?”

“是二公子嗎?”老蒲在裏面回答。

“不錯,我要見大公子。請示一樁大事。”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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