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大,可是……
這玉鎖片又怎麽解釋?
“舅舅,我給你看樣東西。”
“什麽東西?”
“這個!”韋烈從懷中取出玉鎖遞了過去。
路遙接在手中反複細看之後道:“這怎麽回事?”
“舅舅認得這東西?”
“不認得,從沒看過,你從那裏得來的?”
“挂在小青的墓碑上。”
“噢!”路遙也是驚異莫名,瞪大眼,半晌說不出話。
“我本來猜想定是小青生前心愛之物,舅舅挂上去的,後來一想不對,第一,我從來沒看過小青有這東西,再來,這東西價值不菲,舅舅挂了不會留下不帶回去,這當中一定另有文章,太古怪了!”
路遙苦苦思索了一陣。
“小烈,這玉鎖跟石碑是否同一人所為?”
“可能是,但我猜不透其中原因。”
“我想……會不會是……”
“舅舅想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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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來探墓的蒙頭怪人,他曾說過對小青有虧欠。”
“這……也有可能,可是他是誰?小青是舅舅扶養長大的,是誰對小青有虧欠,難道舅舅一點影子都沒有?”
“呃!我再想想……”路遙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子:“想來想去,只有淩雲山莊的人有可能,可是……蒙頭怪人否認是山莊的人,別的……我就無從想象了。
驀地,墳後方向傳來數聲慘號,而且距離很近。
韋烈與路遙一愣之後,雙雙循聲撲去,墳後不到十丈的樹叢裏,橫了三具屍體,背負大刀,是大馬會的弟子,連撥刀的機會都沒有便被殺了。
“誰下的手?”韋烈脫口說。
“當然是立碑留玉鎖的人,不然還會是誰?”
韋烈穿林而去,不久又回到原地。
“怎麽樣?”路遙問。
“半個影子都沒有!”
“這真把我弄糊塗了!”路遙搖頭。
“舅舅!韋烈目光閃了閃:“目前的情況不但詭谲,而且複雜,憑空去想絕理不出頭緒,只有層層剝筍法,讓對方現出原形。”
“你怎麽剝?”
“我自有道理,此地就勞舅舅照應,我馬上展開行動,玉鎖片就請舅舅留着,我帶在身邊怕遺失。”
“你現在就要走?”
“是的,不能給對方弄鬼的機會。”
“對了,小烈,我還有句話要問你,那個酷似小青名叫紫娘的女子,現在情形怎麽樣?”
路遙是愛屋及烏。
“她……下落不明。”韋烈輕輕一挫牙。
“什麽,下落不明?”
“是的,我正在找她。”
這……從何說起?”
農家小屋,簡陋的卧房。
司馬茜和衣躺在炕上,房門是由外反鎖的,她等于是被拘禁,由于久不梳洗,頭發蓬亂,與瘋女無異。
她的眼睛有了光,仿佛已回複些意識。
“我是誰?為什麽……我老是想不起來?那虐待我的男人又是誰?……”她痛苦地自言:
“我是從那裏來的?……想不起來,想不起來,為什麽?天啊!”她用手絞扭自己的頭發,無奈又無助。
“對了,有個人,我很喜歡她……他不打我,也不罵我,他是誰?為什麽我……什麽都想不起來?”淚水湧出,由眼角流向枕頭,也流進耳朵,耳朵癢得難受,她坐了起來:“他不準我哭,他會打我……”她趕緊擦幹眼淚。
房門開啓又關開上,進來的是方一平,臉上帶着獰笑。
司馬茜像老鼠見了貓,趕緊低下頭,人在發抖。
方一平用手托起她的下巴。
“你又哭?”
“唔!我……我沒有哭!”
“啪!”一記耳光:“眼睛是紅的,還說沒哭!”
司馬茜撫被打的臉頰,不敢擡頭。
“聽着,不許哭,不許鬧,我要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不然我就活活打死你,把你抛在荒郊野外喂狗。”
“不……不要……我聽話!”她縮成一團。
“司馬茜,千金小姐,我會讓你慢慢消受。”
“你……”司馬茜突然擡頭:“叫我什麽?”
“叫你賤貨,小母狗!”
“不……不是,你剛才叫的不是……”
方一平臉色驟變,從衣底摸出一個小瓷瓶,拔開塞子,倒了一粒豆大的紅色丸子在手裏,然後用手指鉗住。
“快吞下去!”
“我……”司馬茜縮得更緊:“我不要吃……”
“你敢再說一個字,我就剝光你衣服修理你。”
司馬茜畏怯地伸出顫抖的手接過。
“哈哈哈……”方一平仰頭大笑。
司馬茜悄悄把丸子扔到炕後。
方一平收斂了笑聲,陰陰地道:“讓你恢複意識那還得了,你永遠是我的,等我宰了韋烈,接掌淩雲山莊,你還會活着,白癡般活下去,永遠不見外人,你老子老娘會一輩子感激我收容他們的白癡女兒。哈哈哈……”又是一陣得意的大笑。
司馬茜偷觑了他一眼,又垂下頭去。
大刀會總舵。
是一座座落在深山裏的古廟,老舊但依然宏偉,一共有三進之多,可以容納上千人。
廟門前八名武士抱刀而立,左右各四呈八字形。
韋烈步履從容,直抵廟門,他像是突然冒出來的,因為沿途樁卡并沒有訊號傳進。
“什麽人,站住!”右首第一人出聲暴喝。
八個人齊齊握刀柯把作出戒備之勢。
韋烈到距警衛武士身前五步之處才停住。
“你是什麽人?”原先喝話的大聲問。
“訪客,要見你們會主。”
“可是拜帖?”
“沒有!”
“報上名號!”
“憑你們還不配!”韋烈是故意不報名號,他怕報了名號之後,對方會警覺而采取掩飾的措施。
八名武士眼睛都氣藍了。
“找死!”暴喝聲中,齊齊圍上。
韋烈當然不屑于對這些小角色出手,身形一晃,穿過人隙,迳自入門,身法之迅快利落如游魚滑過石縫。
八名武士回頭時,韋烈已到了廟院之中。
一名中年人橫裏截出。
“站住,你是誰?”
“訪客!”韋烈腳步沒停。
那中年人彈身撲擊。
韋烈連看都不看,随手反揮。
悶哼聲中,那名中年人撲近的身形倒飛兩丈之外,“砰”地一聲,重重地摔倒地面。這廟院是大青石板鋪砌的,這一摔跌了個七葷八素,爬不起來:“有人闖舵!”真虧他還能叫得出聲音來。
大門警衛的武士也跟着吆喝。
“當!當!當!”警鐘大鳴。
韋烈已過了廟院之半。
持刀武士從不同方位紛紛撲擊。
韋烈止步,面對大雄寶殿。
武士合圍,剎那間疊成了三重,不下兩百人之多,閃閃刀光,變成了一片刀海,論聲勢還真的吓人。
一名紅光滿面的老者從大殿中疾步而出,直赴韋烈身前,韋烈的氣宇穿着顯示了他是不凡之輩,老者可是見機,先抱拳然後開口。
“老夫總壇香主武魁,朋友是哪路來的英雄?”
人家照江湖規矩來,韋烈自不能過份而損了形象。
“在下天涯浪子韋烈!”
“啊!”姓武的香主老臉變了變:“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韋公子,失敬,駕臨本會不知有何指教?”
“在下要見貴會的掌舵來。”
“什麽貴事?”
“見了掌舵人再談!”
“這……”姓武的香主猶豫了一下:“容老夫前去通禀,請韋公子稍候!”說完,高揚右手在空中揮動了數下,高聲道:“你們退下!”
弟子們紛紛退離。
姓武的香主轉身回進大殿。
韋烈心裏想:“這名總壇香主倒是數數周到,表面上看來大刀會還算正派,只不知是真的還是裝作?若照‘鬼算盤’的行徑,恐怕是做作的成分居多,休管他是正是邪,反正今天非要得出一個結果不可。”
人已散盡,只剩下大殿走廊上原本有的四名武士。
不久,四名嬌健的年輕女子步出殿門朝兩旁一站。
韋烈心中大奇,大刀會主用的是女侍衛?
緊接着,姓武的香主出現,站在左首階沿邊,然後,一個面如冷霜但風韻極佳的中年婦人緩步而出,到階沿正中央立定,眸光如冷電,冷漠中帶幾分威嚴。
韋烈十分納悶,何以會主夫人出見?
姓武的香主躬身道:“禀會主,這位便是韋公子。”
韋烈不由傻了眼,大刀會,顧名思義是一個犷悍粗野的江湖門戶,做夢也估不到領導人竟然會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徐娘,的确是不可思議。禮不可失,他抱了抱拳,朗聲道:“在下韋烈,冒昧拜訪,請會主海函!”
大刀會主冰冷的目光罩定韋烈。
“韋烈,你懂江湖規矩嗎?”聲音也是冰冷的,如果不看她的人而聽她的聲音,還以為是個僵屍型的女人。
“當然懂!”韋烈昂首回答。
“擅闖他人總舵又複傷人,怎麽說?”
“等在下表明了來意再慢慢說吧!”原先由于姓武的香主表現有禮而生出的一絲絲好感已完全消失。“好,你說來意!”
“貴會冷總管與副手宋世珍擄人勒索,又行使鬼詐食言背信不放人質,照江湖規矩又當如何?”
“有這等事?”語雖驚詫,但冰冷的臉色不變。
姓武的香主皺起眉頭,看來他本身是個好人。
“武香主!”大刀會主的目光轉向姓武的香主。
“屬下在。”
“冷總管現在何處?”
“垣曲!”
“宋副總管呢?”
“也在一道。”
韋烈心火已生,但仍忍住,他必須保持風度。
大刀會主的目光又轉回。
“韋烈,本座不能聽你片面之言,等本座召回冷總管查明真相之後再為處置。”
韋烈冷冷一笑。
“以在下所知,冷無忌最近已經率手下離開垣曲返舵。”
“可是人沒返舵。”
“在下不接受這說詞。”
“你的意思是本座包庇屬下?”
“會主心裏明白。”
“韋烈!”大刀會主面色更寒,聲音也轉冷厲:“你太放肆,這裏可不是你張牙舞爪的地方,你最好放明白些。”
“否則又怎樣?”“來時有路,去時無門。”
“哈!會主也請放明白些,今天如果不給在下一個清楚而合理的交代,八人大轎也擡不走在下,擄人勒索訛詐,已嚴重地壞了江湖規矩,是同道所不齒的宵小販行,在下乃是受害者,有一千個理由讨回公道。”
“好,很好,本座就給你公道!”揚手:“來人!”
大殿兩側人影湧出,不下二十人之多,從穿着打扮來看,不是一般弟子,而是中上級的角色,一呼即出,顯然是早已伏伺在側的。分左右從三邊包圍,距離約莫兩丈。
韋烈不為所動,連眼珠子都不曾轉。
“會主,要流血嗎?”
“不計代價,一定要把你拿下!”
“那好,在下不負後果之責!”
“拿下!”會主下達命令。
一老者一中年左右進身上前,亮晃晃的大刀惡狠狠劈出。
一道寒光沖起,閃動,兩聲怪哼幾乎不差先後響起,中年人手中刀破空飛出,持刀的手五指齊沒,踉跄倒退。那老者口吐鮮血斜跄了四五步才穩住,是被劍柄擊中腳口的,撥劍出手傷敵在一瞬之間完成。
這一手使得人人變色。
大刀會主冷霜臉泛出了紅色,她動容了。
緊接着,三柄刀從左右從三方襲到。
韋烈一個回旋,只見劍芒閃了閃,又是慘哼,連照面二字都用不上,三名高手大刀墜地而退,一樣是被削去五指,沒殺人,但已四人成殘。如果他要下殺手,不用說現場是五具屍體,這種劍法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沒有驚呼,現場都是高手。
當然,所謂高手,是指功力到了某一程度的人概括而言,但碰上了韋烈這種超級高手,便不能同日而語了。
其餘的從三方一擁而上……
這一來,流血死傷已無法避免。
“退下!”大刀會主厲喝了一聲。
擁上的紛紛退回原位置。
大刀會主步下階沿,跟韋烈隔八尺相對。
“韋烈,你果然不賴,難怪如此狂傲!”
“在下不狂也不傲,只争公道,不願随便殺人!”
“本座說過要把你拿下,說過的話不改。”
“在下也一樣絕不改變主意。”
“好極屍說完卻不見行動,只定定地望着韋烈。
韋烈是在等對方出手,也不動,照樣定睛回注。
四道目光已呈膠着狀态。
許久,許久……
突地,韋烈驚覺對方的目光有異,不禁心頭一凜,但已經來不及了,自己的目光像被一種無形的巨大力量吸住,想移卻移不開,同時也感到真氣在渙散,無論怎麽努力也提聚不起來,這是什麽邪功?
逐漸,眼前幻象衆生,排之不去,意識也陷手混亂。
身軀一震,已被點中穴道:“砰!”地栽了下去。幻象消失,意識慢慢恢複清明,但人已不能動彈。
“哼!嘿!”大刀會主一聲冷哼之後又加一聲冷笑。口唇一動,似乎要說什麽……
一名大漢奔入,單膝下跪,大聲喘息。
“什麽事?”會主寒聲問。
“禀……禀會主……”那大漢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不是跟随總管出山的嗎?”
“是……是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姓武的香主也趨近前來。
所有在場的全瞪大眼,但沒一人吭聲。
“張年,你慢慢說。”姓武的香主插了一句。
韋烈亟以本門心法想自解穴道,但這大刀會主點穴的手法與衆不同,竟然察不出何穴被制,所有大小穴道都是暢通的,這實在邪門。
叫張年的大漢喘息平和下來。
“禀會主,副總管遇害!”
此言一出,全場皆震。
大刀會主杏眼圓睜,冷漠立即轉化為激動。
“你說副總管遇害?”
“是的,另外還搭上四名弟兄。”
“什麽人下的手?”
“根據線索,好像是‘天涯浪子’韋烈下的手。”
“韋烈?”大刀會主厲叫了一聲,帶煞的目光射向地上的韋烈,臉皮子連連抽動。
韋烈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但耳朵還能聽,一聽之下,氣沖頂門,想不到竟然被人嫁禍,而現在偏偏又落在大刀會的手中,忍不住張口想叫,但沒聲音。
大刀會主掌已揚起……
姓武的香主擺了下手道:“張年,你且起來。”
張年應了一聲,起身退站一邊。
大刀會主的手掌正要劈出……
“且慢!”一聲清叱傳來。
大刀會主收回手掌。
不速而至的竟然是一個俊美如女子的斯文書生。
全場都傻了眼,大門口有警衛,人是怎麽進來的?
大刀會主兩眼都氣藍了。
“你是什麽人?”
“在下‘多事書生’王雨!”随說随作了一揖。
“多事書生?”
“正是!”
韋烈心中一喜,怎麽也想不到王雨會适時而至,随時又心頭一沉,大刀會主的邪眼功連自己都擋不住,王雨能嗎?如果雙雙被擒該怎麽辦?怪的是他怎麽會摸到大刀會的總舵來?
是有心還是無意?
“你跟韋烈是一路的?”大刀會主語塞如冰。
“不是一種,是兩路。”王雨否認。
“看你一表人才,年紀也不大,為什麽巴巴地趕來送死?”
“會主,在下看芳駕氣質風韻都不錯,為什麽說話這麽粗俗難聽?”王雨立即回敬,不過面帶笑容。
“大膽,竟敢對本座出言無狀,拿下!”喝聲中作了個特殊的手勢。
大刀會主身後四名嬌健女子之中的兩個立即彈出,在王雨身前站成犄角之勢,動作之敏捷利落令人嘆為觀止。
“兩位姑娘。在下一向和平不是來打架的!”王雨一口的南方腔,聽起來別有韻味,簡直可以說是悅耳。
面對如此英俊的小生,兩個女的倒是呆了一呆。
“我知道你不是來打架,是來送死的!”一個說。
“小兄弟,我們不會太為難你,只要你躺下而已,上!”上字離口,掌已攻出。
另一個如響斯應,同時發掌,這一聯手合擊,仿佛是兩頭母豹在撲噬獵物,兇猛淩厲令人動魄驚心肝膽俱寒。
王雨一味躲閃,分明一掌必然擊中,就是差了那麽一絲被他避過,似乎出招時故意留了空隙,身法玄奇得有如幻影,又像是飄絮飛羽,掌未至先已蕩開,是真正地達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超越了人所能的極限。
所有的目光全直了。
韋烈也忘了身在何處,心神全為玄奧的身法吸引。
“多事書生”名不見經傳,着實令人駭異。
如果他出手反擊,情況會如何?
兩名女子雖然摸不到王雨的衣邊,但功勢不失淩厲,而且愈宋愈猛,在一般而言,她倆的每一掌都可致命。
激烈無比的搏擊持續了将近一盞茶的時間。
“兩位姑娘太累了,該下去休息。”王雨從容地說,當然也是反擊的訊號。
只見他雙掌疾顫,幻化成無數掌影,虛實難分,穿棱在二女的掌斥之中,沒有碰觸,仿佛他的手不是實體。
“啊!啊!”驚叫聲中,二女的細帶發釵被抓落,烏絲散披下來,視線受了妨礙,攻勢立即松了下來。緊跟着又是一聲驚叫,其中之一暴退,原來腰帶被扯斷了,另兩名站在階沿的立即飛身應援……
“都退下!”大刀會主的臉色發青。
三名女子電閃抽身,站回會主身後,王雨經過這激烈無比的搏鬥,居然面不紅氣不喘,這一份能耐令人咋舌,韋烈算是見識了王雨的身手,窺一斑而知全豹,別的不說也明。
“在下說過生性平和,所以沒有傷人。”
大刀會主只定睛望着王雨不開口。
“在下多事一向用的是和平手段!”王雨又說一句。
大刀會主依然不吭聲。
韋烈急煞,他想警告王雨注意對方的眼睛,但苦于發不出聲音。
大刀會主與王雨已經凝立對望了好一陣子。
韋烈大為驚異,根據自己的經驗,被魔眼迷亂的時限應已超過,而王雨竟然所行無事,眼神仍然澄澈如秋水,态度也極從容,是他有反制之道,還是具有某種神功?反觀大刀會主臉色已經不太正常,略顯焦灼。
大刀會在場的高級弟子當然都知道他們會主有此克敵邪功,居然久不見效,全都覺出有異,而總壇香主武魁卻表現得很不安,這名不見經傳的美書生剛才出手時所展露的能耐已彌足驚人,現在又表演了這一套,他到底有多深的修為?“多事書生”這外號本來就極不尋常,既敢多事,必然有他多事的本錢……
“會主是在考慮一個重大的問題嗎?何以久久無言?”王雨淡淡地開口問,話中含有幾許調侃的意味。
大刀會顯然已自承眼功失敗。
“多事書生,你純粹是為多事而來?”
“不錯!”
“多的是什麽事?”
“為天涯浪子作證面來!”
“作什麽證?”
“證明他沒殺人!”
韋烈一聽之下震驚莫名,大刀會副總管宋世珍和四名手下被害是剛傳來的訊息,而誣栽在自己頭上也是剛出禀事者之口,他剛到怎麽會知道?難道說他已經早知這件事?如此說,他必知誰是兇手。可是,他又怎知自己來了大刀會總壇呢?看來他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噢!”大刀會主目光連閃,她不得不對這文質彬彬的美書生重新加以評估:“你這管閑事的看來的确不簡單!”
“好說,俗話說得好,行有行道,藝業各有專精,就以會主這雙雙美麗的眼睛來說,又何嘗不如是?”
大刀會主第一次臉色明顯的起了變化。
“你……知道本座……”
“會主,咱們心照不宣,武林中練有這等眼功的,百年來只聽說有兩個人,一南一北,其他的不提也罷。”
大刀會主又沉默了一會。
“多事書生,你說你來是為了證明韋烈不是兇手?”
“對!”
“你以什麽來證明?”
“因為在下完全掌握了他的行蹤,他的一舉一動在下完全清楚,他沒理由殺人,也不是殺了人不敢承認的人。”王雨瞟了躺在地上的韋烈一眼,還加上一個微笑。
韋烈大奇,自己的行蹤是完全在被監視之下嗎?他為什麽要這樣做?目的是什麽?為什麽自己毫無所覺?
“這麽說,你知道兇手是誰了?”大刀會主沉聲問。
“知道,但現在不能奉告。”
“為什麽?”
“在下對于沒十分把握的事,從來不輕率出口。”
“何妨說說可疑之人?”
“不,原則不可變,會主可以派人調查。”
大刀會主目光波動了數下。
“多事書生,你以為本座會相信你這一番無根之言?”
“最好是相信,否則後果嚴重。”
“哈哈,多事書生,你居然在本會總舵發此狂言?”
“這不是狂言,是事實,在下說明白一些,準貴會還留不住在下,也留不住他。”用手指了指韋烈。
“要試試嗎?”大刀會主敢說這句話是因為韋烈就躺在她的足邊,要殺韋烈不必動手也可辦到,對方縱使功力通玄也救不了人,即使救了人也帶不走,兩人的體型幾乎相差一半,他負不了他,何況總舵中不乏高手,雖說剛才對付不了韋烈,但韋烈已經失去了反抗之力,自己親自出手加上手下,不會對付不了一個“多事書生”。
“最好是不要試!”
“你準備放棄管這閑事?”
“不,在下想管的事,從來不收手。”
“你說說還有什麽門道使你有些信心?”
“好!在下說。”王雨從容對答:“會主以獨門眼功控制了天涯浪子的意識,然後又以相輔的指功點了他的穴道,其實這便沒有什麽,他如果懂得訣竅,立即自解,這種指功完全不依正軌,點的是五大偏穴之一,只消以本身真力,循‘帶脈’逆沖……”
“住口!”大刀會主厲聲喝阻,臉孔起了抽搐。
“怎麽,在下說得不對?”
韋烈是在聽的,王雨才一說到循“帶脈”逆沖,他立即采取行動,以他內功修為之高,一點出便已算成功。
“你說對了,可是他沒有時間去做。”
“他有時間!”王雨閃電般亮了亮掌,一道微柔但暗藏無比潛勁的掌風發了出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大刀會主舉腳踢向韋烈,真正是咫尺之隔,這一腳不立即致命也是骨斷筋折至少成殘。
“波!”地一聲,大刀會主被潛勁震得一歪沒踢中韋烈已彈身站到王雨身邊。
這一來情勢大變,反客為主。
在場的大刀會弟子全都面目失色。
大刀會主的臉色說多難看有多難看。
“會主,在下說過最好不要試如何?”王雨淡笑。
“多事書生,原來你是蓄意來的,你說的話半個字都不足采信。”
“錯了,在下說的全是實話,會主不妨逐一查證。”
“你說你們不是一路……”
“本來不是同一路,他走一條,在下走一條。”
“本座不信!”
“這無關宏旨,是一路是兩路差不了多少,縱使是敵對的人,有時也難免會走上一條路的,與事實無關。”
“現在你們打算怎樣?”
“在下說過,一向講和平,以和平手段解決問題,現在天涯浪子既然無事,我們當然告辭,以後的事又當別論。”
“會主,在下先聲明!”韋烈開了口:“貴會總管冷無忌擄人勒索,事後背信不放人,在下誓不放過他,至于誣指在下是殺人兇手一節,是否他有意嫁禍,真正兇手是誰,在下也一定要予以查明,會主把此事當作貴會的私事處理,或視如個人之事悉聽尊便!”說完,轉向王雨道:“王老弟,我們可以走了!”
“走吧!”王雨聳聳肩。
雙雙一抱拳,掉頭揚長而去。
大刀會主木立當場,她知道留人不住。
其餘的只有幹瞪眼的份,一個“多事書生”已經夠瞧,現在又加了“天涯浪子”,那是說多可怕有多可怕。
出了大門。
“韋兄,小弟還來得及時嗎?”
“太恰當了,愚兄尚未致謝。
“小事一件,不足挂齒,相交即是緣份。”
“老弟是如何知道……”
“小弟有這方面的‘神通’!”
不知是笑話還是真有‘神通’這回事,對方這麽說,韋烈當然不便追問,只好報以一笑道:“真是緣份!”
“小弟一向最相信‘緣份’二字的。”
“愚兄亦然。”
“那太好了,我們何往?”
“垣曲!”韋烈心意一轉:“不過……”
“不過什麽?”
“愚兄還有點小事必須處理!”他想到此行的結果必須對路遙有所交代,還有小青墳前發生立碑和挂玉鎖的事也需要加以進一步的查究。
“好吧!那我們又該說後會有期了!”
兩名俊書僮笑吟吟地迎上前來,作揖。
“韋公子!”兩人齊聲說。
“我來介紹,他叫立仁!”王雨指着稍高的一個:“他叫立之!”
“哦!立仁、立義,這兩個名字好!”韋烈點頭說。
立仁、立義相視一笑。
韋烈現在是當面近對二僮,覺得似曾相識,但卻想不起在那裏見過,再看王雨也有那麽點微妙感覺,不禁皺眉。
“韋兄想到什麽?”
“這……愚兄突然覺得三位似曾相識!”
“啁!這就叫緣份,所謂一見如故。”
“對呀!”二僮齊聲附和。
“唔!緣份!”韋烈讪讪一笑,不再說下去。
院內花園用圍牆砌了一個方角自成獨立小院,院門緊閉,裏面是一幢精舍,久沒整修,已顯得有些古舊。
莊主司馬長嘯來到門口,臉色憔悴還帶憂戚。
“咯!咯!”他用手指叩門。
”外面是誰?”裏面傳出一個蒼老之聲。“是我!”司馬長嘯回答。
“哦!是二公子……莊主,什麽事?”
“我要見大公子!”
“你去說—聲,就說我一定要見!”想想又加重一句“非見不可!”
“好吧!”
司馬長嘯不安地在門前踱步。
好一陣門才打開,是個兩鬓見霜的老蒼頭—老蒲“莊主請進!”司馬長嘯步入,門又關上還加了栓。
精舍明間涼榻上亭枕躺着一個面帶病容的老人,他就是老大司馬長江,他已經躺了二十年足不離精舍,老蒲是他的親信下人,唯一寸步不離照料他的忠仆,二十年之間,除了司馬長嘯偶而能進這門之外,他不見任何人。
“大哥,你……還好吧?”司馬長嘯近榻。
“心已死,身未滅,有什麽好不好?”說話似乎很費力,神色是極度的萎靡消沉,兩眼無神,是個活死人。
“大哥……”
“有話快說,說完快走!”
司馬長嘯臉上掠過一抹痛苦之色,吐了口氣。
“大哥,你這樣……做兄弟的心裏好苦。”
“什麽事要見我,快說!”
“我見到……路遙!心裏積怨很深,看來永遠化不開。”
“應該的。”司馬長江閉了閉眼,臉皮子抽動了數下,眼角沁出了兩顆淚珠,幽長地一嘆,然後突然張大眼,目光相當怕人,以顫抖的聲音道:“老二,我之所以茍活下去,是要留這副皮囊,準備交給路遙,以消他心頭之恨,等有一天……我會請他來,要他親手殺我,以贖我的不赫之罪。”
“大哥!”司馬長嘯也激動下淚:“你何必……”
“還有事嗎?”
“我也見到小青的丈夫,一表人才,一流武功,他叫韋烈,外號‘天涯浪子’,是年輕一代的翹楚。”
“哦,韋烈,小青……”聲音凄哽:“是該長得可以嫁人了,我……算了,一個心已死的人還有什麽好說。”
“我……說來慚愧,幾乎不是韋烈的對手。”
“什麽?”司馬長江又瞪眼:“你跟他動武?”
“大哥,是因為……誤會。”
“什麽誤會?”司馬長江似乎突然有了精神,很大聲,而且非常激動。
“是……是因為彼此不識,偶然碰上,所以……”司馬長嘯不敢說出司馬茜這一段,他怕大哥受不了。
“做大不忠,虧你現在是一莊之主。”
“大哥,我知錯了。”
“以後不要再來煩我,你走吧!”
兄弟之間的距離是愈來愈遠了,幾乎已成了路人,但司長嘯并不怪大哥,大哥所受的打擊足夠毀滅一個人有餘,他的心是真的死了,所以對路遙才宣稱他已經不在人世,事實也是如此,他孤寂地茍活在一個絕望的世界裏等待生命的終結。
“大哥,那……我就不再煩你;如果你有什麽要我這……做小弟的去辦,就叫老蒲通知我一聲!”他深望了大哥一眼,轉身步出。
老蒲開門又關門。
這一扇門隔斷了世間所有的情。
司馬長嘯回身望着這道小門,傷感地自語道:“人間多少悲慘事。世上多少傷心人!大哥,你就如此了結一生?二十年過去了,為什麽不讓過去的過去,誰能幫助你?一切全要靠你自己啊!你往日的豪雄哪裏去了?”
精舍裏,司馬長江流下了傷心痛淚,哀聲道:“二弟,原諒我,并非我沒有手足之情,只是……唉!”
五天後。
韋烈又回到垣曲住進原來的客棧。
小青的墳上再沒幹擾,石碑和玉鎖成了懸案,路遙不能離開,他必須不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