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對他很有好感?”
“不錯,你無妨設法了解一下對方的來龍去脈。”
“嗨!真是波未平一波又起,我這跑腿包打聽的,事情永遠幹不完!”
韋烈不理王道的牢騷。
“關于“花間狐”有什麽線索沒有?”
“我去了迎春院!”王道答非所問,這是他生來的毛病,凡事都喜歡故意拐彎抹角,很少正正經經談一件事。
“沒興趣,是去拿回我丢的東西。”
“你丢了什麽東西?”
“喏!”王道手掌攤開,五粒亮閃閃的珍珠:“我說過這是我留的紀念品,豈能平白便宜了那老鸨。”
韋烈笑笑,這是王道的本行,并不意外。
“那耿七媽空歡喜一場。”
“還有更歡喜的!”
“怎麽說?”
“這叫誤打誤撣,我在亭子那邊繞了一圈,什麽跡象也沒有,便折進城,突然想到我的珠子,于是便去拜訪迎春院……”
“是拜訪,不是偷溜進去?”
“嘻!說拜訪比較好聽嘛,我順利地取回了珠子,趁便轉到公子風流過的香妃小院,不是去聞香,是查探,還沒到窗邊,一陣男人笑聲差點吓掉了我的魂,仔細一看,屋檐下挂了一個鹦鹉架,我敢賭咒,那只鹦鹉便是在土丘上愚弄我們讓“花間狐”得以脫身的那只……”
Advertisement
韋烈雙眼一亮。
“不必賭咒,絕對是那只沒錯,誰飼養的?”
“我猜是“花間狐”飼養的,一個賣春的女人不可能調教出一只能聽使喚而又發出男人聲音的扁毛畜牲。”
“嗯!有道理。”韋烈點頭。
“我王道一向不說沒道理的話。”
“可是……我們去的時候沒發現也沒聽到聲音。”
“公子,這不簡單,沒必要的時候藏起來,需要的時候挂出來當警戒,比擺幾個高手在那裏還管用。”
“嗯……”
“有道理!”王道急接—句。
韋烈對他習慣成自然,不以為意。
“以後呢?”
“以後嘛……嘻嘻,可就熱鬧了!”
“少賣關子,快說!”
王道偏不急,慢條斯理地道:“我一看情形不對,那只鹦鹉這一叫勢必驚動房裏人,而公子嚴格約束除非萬不得已不許暴露身份,所以立刻腳底抹油,溜之乎也!”
“你就這麽溜回來了?”
“哦!不,我王道從不做有頭無尾的事,人溜開,眼睛可留在現場,我逡到了院子角落澆花的大水缸後面,兩個人先後沖出房,都只披外衫,裏面……我想連肚兜都沒有。那只狐貍上了房,四下張望之後又回院子,到處搜,就是沒搜到儲水的大水缸後面,兩個人嘟哝了幾句,準備回房去重溫柔夢,哈!……”王道突然剎住了話聲,話像說書念唱本的有板有眼,在節骨眼上來這麽一手吊人胃口。
“少扯白拉黑,又怎麽啦?”
“碰見鬼了!”
“怎麽說?”
“公子,真的出現了鬼,而且是個惡女鬼,披頭散發,鷹鼻獠牙,眼光是綠的,一身拖地黑衣,脖子上挂了一大串拳頭大白滲滲的骷髅頭,那樣子說多可怕有多可怕,僵立在階沿下方,片言不發……”
“後來呢?”韋烈開始注意聽。
“香妃和‘花間狐’雙雙跪了下去,大概是太緊張,披在身上的外衫滑落,嘿!有意思,一對光骨辘!”
“在窯子裏,這種事一點也不稀奇。”韋烈淡淡地說。
“當然!當然!”王道見引不起韋烈驚奇頗感失望:“後來兩人一塊進了房,我怕那只哓舌的扁毛畜牲搗蛋不敢現身,要命的是那房間沒後窗,耳朵眼睛全派不上用場,後來,我忽地想到了一個死人,便離開了。”
“你想到一個死人?”
“對,一個已經死了二十年的人。”
“誰?”
“鬼臉羅剎!”
“啊!”韋烈破例地驚叫出聲:“我聽說過‘鬼臉羅剎’,她出現時不離面具,江湖上恐怕沒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也沒人知道她的年齡,淫蕩殘狠,可以說是一只人面毒蜘蛛,據說二十年前三門五派聯手,犧牲了近五十名高手才把她除掉,如果真是她當年死裏逃生,這一重出江湖,勢将又攪得天下大亂。”
“據說她當年被逼落斷崖喪生,這當中是有問題。”
“你說香妃和‘花間狐’雙雙向她下跪?”
“是的!”
“他二人跟她……必有淵源,而‘花間狐’經這次事件之後,定然會不擇手段對付我,王道,你跟洪流合計一下,你們兩個協力盯牢‘花間狐’和香妃,再從他倆身上挖掘‘鬼臉羅剎’的線索,即使她不是‘鬼臉羅剎’,也得刨出她的根好謀對策。”
“那……別的事呢?”
“你是說‘多事書生’王雨和紫娘兩方面的事?”
“對,除非湊巧碰上,我無法分身去查。”
“我自己會料理!”司馬茜就這麽神秘的失蹤了。
韋烈在客棧裏坐擁愁城,籌思無計。他想:“司馬長嘯突然找上自己,是方一平的陰謀詭計,司馬茜的失蹤絕對與他有關,哪裏去找他呢?他不但勾結了“花間狐”,還跟‘鬼算盤’聯上了線,據王道調查,‘鬼算盤’是‘大刀會’的總管,現在又岔出個可能是‘鬼臉羅剎’的邪魔,真的是狐鬼一窩,整個的情況詭序萬端,實在難以應付。”
“咯咯!”房門響起叩擊聲。
“是誰?”韋烈問。
“老漢晏非!”
“晏非!”韋烈心中一動,這句字從沒聽說過。
“老漢乃是受人之托來傳幾句話給韋公子。”
“請講!”
房門推開,進來的是一個矮胖老者,完全陌生。
“韋公子!”老者作揖。
“請坐!”韋烈手指旁邊木椅。
叫晏非的老者坐下。
“有話請說。”
老漢事先聲明,與韋公子素昧平生,只是受人之托,不得不來,所說的全是轉述對方的話,概與老漢無涉。
“受誰之托?”
“一個酒友,老漢跟他經常在小酒店碰頭,都喜歡喝上兩杯,次數一多便熟悉了,他叫吳老,是跟大家叫的,聽他說,他是郎中先生,他有兩個徒弟現在中條山中采藥,他年老體力不濟,所以留在城裏等。”
“好,他傳什麽話?”
“他說公子有位愛妻已經入了土,有位紅顏知己又失了蹤,所以公子十分愁苦,要解決問題,速到南山滴露岩自有分曉。”
韋烈虎地站起身來,如刃目芒直照在老者臉上。傳話之中所指當然是小青和司馬茜,小青過世了一年,對死者已無任何利用價值,問題在于司馬茜,看來她已落入陰謀者之手被當成了要脅的工具,目的究竟何在?又是方一平的傑作嗎?這狼子實在太可惡了,簡直地不知死活。他盡量抑住怒氣。
“別的還有什麽?”
“沒有了,就這麽幾句話。”
“你說的全是實話?”眸子裏溢出了殺氣。
“老漢……已經聲明過了,只是據實傳話。”老者惶恐地站起身來。
“如果本公子切下你的頭,你還是這幾句話?”
老者猛打了一個哆嗦,雙眼瞪大。
韋烈一把揪住老者的胸衣,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說!”
“韋公子,老漢……”人發抖,舌頭也打抖:“就是……這麽幾句話,一個字沒加,一個字沒……減。”
“說,指使你的到底是誰?”
“說過了,就是那個……叫吳老的……酒友。”
“你是真的想死?”
“公子……”老者雙膝一軟,跪了下去:“你是大俠……殺一個人……比殺一只螞蟻還容易,反正……老漢我……不該攪這檔事,認了,殺就殺吧……孤寡一個,死了也沒什麽。”
說完,閉上眼。
韋烈把老者提了站起,說殺人只是吓唬他而已。
“你說慣常喝酒的小店在什麽地方?”
“就在……客棧大門對着的橫街左首第一個巷子口。”
“你走吧!”說完松手。
“謝公子不殺之恩!”說完,逃命似地走了。
韋烈愣在當場。
當然,他是非去赴約不可。
第 六 章 陰謀詭計
南山滴露岩。
地方不難找,稍一打聽就知道了,是在南山之中一道幹澗裏,岩壁上終年滴水,當地人在靠岩腳的地方鑿了一個大石槽承接水滴,水質芳甘冷冽,是泡茶的上好材料,講究茶藝的都遣專人到此來取水。
日正當中,韋烈來到。
極幽靜的地方,即使是盛夏,到這裏也會感覺涼意,暑氣似乎不到此地來。
不見人影。
韋烈靜靜地等,他判斷對方不會不來,自己本身目标顯着,只消一露面便會引入注意,何況是有心人,出城時自己故意安步當車,目的就是照會對方已經前來赴約,只是不知道對方将以什麽方式現身。
半個時辰過去毫無動靜。
韋烈已經開始不耐,對方到底在弄什麽玄虛?他下意識地四下掃瞄。
這條澗在沒有雨水時都是幹涸的,只有涓涓細流從堆壘的石縫下穿過,澗石奇形怪狀,每一個都像一件極富創意的雕塑,突地,韋烈發現一塊屏風式插立的大石上有字跡,仔細—
看,是用小石頭新劃上去的,寫的是“擡頭上望”四個字。
擡頭上望,望什麽?
他擡起頭,望天,一片蔚藍,什麽也沒有,望向滴水如珠的岩壁,目光在壁面上緩緩移動,他看到了,在五丈上下之處有樣白色的東西挂着,是一方白布,顯然是有人故意挂上去的,岩壁陡峭,不夠能耐是上不去的。
于是,他飛縱而起,一拔三丈,藉足點岩壁之力再升兩丈,抓起白布,淩空一個回旋,落回原地。
展開白布一看,登時氣炸了肺腑,上面赫然寫着“死者求安,活者求寧,欲要死者不受擾,活者不受淩,速交出寶鏡置于留字之異風石頂,然後離難,自會鳳還巢,墓無恙。”這簡直是卑劣至極的手段,活者指的是司馬茜,死者當然指的是路小青,活者不受淩,’對方準備對司馬茜施以淩虐。死者不受擾要掘小青之墓嗎?
韋烈怒極欲狂。
淩虐女人,侵擾死者,是人神共憤的行為,對方真的敢?
想不到為了“寶鏡圖”,對方會用這種手段。
對方是誰?
大刀會、烏衣幫,還是方一平一夥?
一陣激越之後,他慢慢冷靜下來。
驀地,他想到了曾經數度在小青墳上出現的蒙頭怪人,怪人聲稱是對小青有所虧欠,所以才去憑吊,可信嗎?一個近老年的人會對二十出頭的小青有虧欠?完全大悖常理,明顯地是想藉此引出自己,然後再遂行陰謀。
以司馬茜當作人質,再以毀墓動屍作要脅,這等于把住了自己的咽喉要害,這一着的确是夠狠夠毒。
該怎麽辦?
接受對方的要脅?
“寶鏡圖”是配合古墓中“無憂老人”所遺的“絹圖”的,而絹圖已不存在,根據絹圖,自己已打到了“駝峰石屋”所藏的“寶藏之鑰”,随“寶藏之鑰”的指示留在自己的腦海中,任何人也取不去,“寶鏡”實際上已是廢物。
為了救人護墓,只有曲從對方一途。
伏候對方出現嗎?不成,自己不離開,對方便不會現身,對方必在暗中監視,可惜王道和洪流都不在身邊……
韋烈苦苦思索了一陣之後,想不出任何可以走的路,于是當機立斷,決定依對方的條件做。
雖然“寶鏡圖”已失去價值,但卻是父親的遺物,不得已只好暫時割舍,以後再設法索回,附帶的是陰謀者的命。
他取出寶鏡,在手裏摩挲了一陣,然後再次飛升,把寶鏡放在原先挂白布條的小小突石之上,落地,懷着一肚子的怨毒離開了滴露岩。
剛離開山邊,一條人影映入眼簾,細一辨認,一顆心頓時抽緊,這人影,赫然就是司馬茜的父親,看樣子他是專候的,他怎會知道自己走這條路?莫非他與詐取“寶鏡”有關?可是……司馬茜是他的女兒,同時以他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會做這種卑劣無恥的事嗎?可是,人在極大的誘惑之下,往往會做出悖乎情理的事……心念未已,司馬長嘯已到跟前。
像頭兩次見面的情況一樣,司馬長嘯滿懷怒憤。
韋烈在心情惡劣之下,決定不再容忍,管你是天下第幾劍手,狠鬥一場也可以稍稍纾解心中的怨毒。
“韋烈,我說過要再找你!”
“在下也說過随時候教!”他已改口不再自稱晚輩。
“你到底把老夫女兒藏在哪裏?”
這句話是正是反無法判斷。
“有何指教?”
“廢話,老夫如不殺你這個武林敗類,難消心頭之恨。”
“沒有別的原因?”韋烈是故意試探。
“在下正在設法找她,她已落入莊主所謂武林敗類之手。”
韋烈冷沉地說,心裏卻激蕩如錢塘江潮。
“誰?”
“目前還不知道。”
“韋烈,你少在老夫跟前耍花招。”手已按上劍柄,他不再矜持身份,這表示了他要殺人的決心。
驀在此刻,一條人影曳杖而來。
兩人齊齊轉身望去。
來人很快臨近。
司馬長嘯面色大變,口裏喃喃道:“難道會是他?”
韋烈脫口叫了一聲:“舅舅!”
司馬長嘯以變調的聲音道:“他……怎會是你舅舅?”
韋烈不答,他早已知道路遙與“淩雲山莊”之間有過節,內情不明白,現在雙方遭遇,可能會揭開謎底。
路遙已到了兩人身前,臉色之難看無法以言語形容。
“大哥!”司馬長嘯的聲音是顫抖的。
“不要叫我大哥,誰是你大哥?”路遙激聲叱喝。
韋烈大為震驚,雙方不同姓,司馬長嘯為什麽要叫路遙大哥?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司馬長嘯似乎沒有敵意,而路遙卻似怨毒很深,為什麽?
“大哥,事情已經過了這麽多年,還……”
“我永遠忘不了死也忘不了。”
“大哥……”司馬長嘯臉上露出沉痛至極之色。
“告訴你不要叫我大哥,這筆債我非讨回不可!”路遙大吼。
什麽債?韋烈當然聽不懂。
“小烈,怎麽回事?”路遙望着韋烈。
“舅舅,司馬莊主想要我的命!”
“他敢!”路遙轉向司馬長嘯:“好哇!司馬長嘯,你竟然敢要小烈的命,你殺給我看?
哼!天下第一劍,你出劍呀!”
司馬長嘯臉孔起了抽搐,眼裏毫無殺氣。
“大哥,他……怎麽會叫你舅舅?”
“你管不着!”
“大哥……”
“我問你,司馬長江呢?”
“他……他已經死了!”
“死了?”路遙咬牙切齒,兩個赤紅的眼珠子瞪得幾乎要脫出眶外:“他怎麽能死,還沒遭到報應就死,蒼天無眼。”長長喘了一口氣:“司馬長江死了還有你,這筆債就由他替他還,反正非還不可!”
“大哥,你聽……”
“我什麽也不聽,只要讨債!”聲落,杖挾雷霆之勢劈出,相當驚人。
韋烈後退數尺,他是頭一次見識路遙的武功。
“大哥,可以不動手嗎?”司馬長嘯邊閃邊說。
路遙根本充耳不聞,一杖落空又是一杖,呼呼風響,有如毒龍出洞,夭矯盤旋,暴斂狂伸,戳、劈、點、打、盤、挑、絞、掃一式緊似一式,部位角度極盡玄奧,招裏套招,式中藏;式,令人嘆為觀止,那樣子似要把司馬長嘯砸碎才甘心。
司馬長嘯一味閃躲,險象環生。
路遙一口氣攻出了三十六杖之多,錯非是司馬長嘯這等身手,換了別人恐怕十杖也接不下,如果是一般高手,真的早已在五杖之內被砸扁,光挨打而不還手,功力必須在攻擊者之上,因為守與挨是兩回事,采取守勢除了閃辟還加上格架,而挨打便只有閃躲一途,這如一下閃不過避不開,後果不問可知。
于此,也可看出司馬長嘯的武功的确不凡。
路遙主動收了杖。
“拔劍還手!”
“我不會跟大哥鬥的。”
“你以為這樣我就不殺你?”
“希望大哥不要太固執。”
“廢話!”路遙大吼一聲,手中杖斜斜半揚,腳下不丁不八,背微弓,腰微挫,一個非常古怪的姿勢。
“大哥要用不輕易用的殺手?”司馬長嘯聲帶凄涼。
“讨債,我還需要保留嗎?司馬長嘯,我……想想,秋萍她……死得多凄慘?”路遙的眼睛紅得像要噴血。
“大哥,那是誤會。”
“誤會?哈哈哈哈……”笑聲比哭聲還難聽十倍。
韋烈心弦連顫,他不知道秋萍是誰,但聽得出來這是人命債。
笑聲停止,路遙怪姿不變。
司馬長嘯突地轉身電飛而去。
路遙沒追,緩緩收勢,口裏道:“你逃不了的,我會到淩雲山莊去讨。”
韋烈突然感覺到思緒很亂,小青是路遙扶養長大的,一直以父女相稱,到了跟自己結婚之時,路遙才要她改稱舅舅,那就是說小青的娘跟路遙不是兄妹便是姐弟,可是小弟為何姓路?她娘與淩雲山莊有何幹連?
“舅舅,秋萍是誰?”韋烈忍不住問了。
“就是……小青的娘。”路遙老眼淚光瑩然。
“哦!”韋烈驚叫了一聲:“那,該是我的丈母?”“不錯!”
“她之死……跟司馬家……”
“不要再提,提起來我就……傷心!”淚水滴落。
韋烈只好住口。
路遙用衣袖擦去了淚水。
“小烈,司馬長嘯怎麽會找上你?”
“因為……”韋烈想,一說話便長了,最好暫時以最簡捷的方式交代:“我跟他的徒弟方一平起了沖突。”
“他為了護短來找你?”
“是的!”韋烈點點頭。
“下次他再找你,盡管放手殺了他。”
“這……”韋烈又想到司馬茜。
“沒這那的,殺他是為小青母女讨公道。”
“唔!”韋烈只好含糊地回應,立即轉變話題:“舅舅怎麽來的?”
“跟蹤司馬長嘯來的!”
“哦,舅舅,能不能請您先回去?”
“為什麽?”
“我擔心……有人會破壞小青的墳墓。”
“有這種事?”路遙瞪大眼:“你根據什麽……”
“舅舅,說來話長,我現在有十萬火急的事要辦,請您先回去,特別注意那蒙頭怪人,我辦完事馬上回去再向您詳細禀告。”
“好,我這就上路。”路遙一點也不婆婆媽媽,說走便走。
韋烈在客店裏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已經足不出戶地枯等了一兩天,司馬茜并沒有送回來,顯然已經上了惡當,心裏擔憂小青墳墓的安全,但又不敢離開,他快急瘋了,尤其司馬茜落在對方手中,會有什麽遭遇難以想象,最糟的是到目前為止,根本就不知道對方是誰,所想到的幾個純屬臆測,也許其中之一是,也許全不是,打“寶鏡圖”主意的太多了。
房門突起叩擊聲。
韋烈下意識地一陣緊張。
“是誰?”
“店裏小二李大頭。”
韋烈大失所望,他以為是對方踐約放司馬茜回來了。
“什麽事?”
“有樁……大事向公子禀報。”
“進來!”
小二推門而入,反手又把門關上,臉色極不正常。
“公子!”小二打了一躬。
“你什麽事找我?”
“小的……”小二遲疑了一下,挺挺胸,像是鼓起勇氣的樣子:“小的有個同村拜弟叫李保,原先也是在店裏幹活,負責照料這邊的六個房間,他……嗨,為了貪財,結果送了命,小的……一連三晚夢見他來求小的替他報仇,所以……”
“李保我知,剛投宿你們店裏時就是他負責照料的,他被殺了?”
“是的!”小二擦了擦眼睛:“小的跟他是一道拖鼻涕長大的,他從小沒老子,對他老娘很孝順,是個好小夥子,只是一時糊塗,被壞人利用……”
“你到底要說的是什麽?”
“公子不是離開了幾天,把女伴留在此地嗎?”
“不錯!”提到了司馬茜??韋烈立即注意起來。
“就在公子走後的第二天,店裏有個跟公子一樣很帥氣的客人,給了他兩個金錠子,要他送一壺放了迷藥的酒給公子的女伴,結果……那位姑娘被迷昏了……”
“後來呢?”韋烈虎地離椅而起,目暴寒光。
小二驚悸地退了一步。
“公子……”
“你照實說下去。”
“那客人當晚就糟蹋了那位姑娘。”
韋烈當時殺機沖頂,一副鋼牙幾乎咬碎。原來司馬茜性情突變是為了這個,一個黃花大閨女失去清白,對身心妁打擊和傷害是不可言喻的,怪不得他請自己活捉“花間狐”龍生,這混帳小子該死一百次。
“李保連夜辭工,推說去奔母喪,滿以為兩錠金子可以夠他母子遠走高飛過好日子了,誰知被殺在村子外邊的路上,他老娘……眼睛都哭瞎了……”小二又擦了下眼睛:“這是李保的不是,不過那客人也太邪惡,所以小的……鬥膽向公子禀告這檔事……”
“我明白了!?韋烈控制激越的情緒:“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除了小的沒別人知道,是小的逼李保說的。”
“那客人還在店裏嗎?”
“早已走了。”
“你說……是個很英俊的年輕人?”
“是的!”
“好!我會找到他讨公道,這件事你務必要守口如瓶,對誰也不能透露半點。”
“這小的知道,漏了嘴一定跟李保走一條路。”
韋烈摸出塊銀子。
“這給你!”“公子,小的心領,小的不是為了讨賞,而是為了要給那惡徒報應,也算是對李保盡一份結拜之情。”
“拿去,這不是賞,是謝你解開了我心頭的結。”
小的不敢收!”說完,匆匆出房離去。
韋烈全身有一種快要爆裂的感覺,想不到司馬茜會有這等奇慘的遭遇,是“花間狐”的傑作嗎?他跟方一平是同路人,而司馬茜是方一平未過門的妻子,如果說方一平為了司馬茜逃婚出走而加以報複授意“花間狐”如此做,那就是喪心病狂了。
在土丘涼亭,他跟方一平合作演戲對付司馬茜,而另一方面方一平又撺掇司馬長嘯來對付自己,司馬茜是否就落在他們手裏?加上“寶鏡圖”這樁事是一箭雙雕嗎?嗯!只消逮到其中之一,真相便可大白。
同一時間。
在迎春院後進另一個獨立小院的房間裏。
司馬茜被剝得一絲不挂橫躺在床上,方一平坐在床旁椅上,滿臉邪惡的笑容,直勾勾地望着那羊脂白玉的胴體。
“賤人,千金,你本來就是我的,我愛怎麽玩就怎麽玩,等哪天玩膩了,就把你這朵殘花再送給韋烈那小子,由他撿破爛,哈哈哈哈……”方一平得意至極。
司馬茜并沒有睡意,望着帳頂,雙眼無神,像個木美人,她已經沒有任何意識,完全被藥物控制了。
方一平笑夠。
“賤人,你看不起我方一平,你喜歡韋烈,可是韋烈還沒碰過你對不對?”站起身,上前抓住司馬茜的頭發,另只手掴了她兩記耳光:“大小姐,在淩雲山莊你是女王、公主,你很高貴,而現在,你跟院裏的姑娘沒分別。”
司馬茜挨了耳光,只是機械地皺眉撫臉。
一個任性好強的千金現在比一只母狗還不如。
方一平這一招很絕,把司馬茜藏在妓院裏,的确是任誰也想不到,同時這裏的享受比客棧好多了,只要有銀子,什麽都可以辦得到,而且出入絕不受疑。
“方老弟!”外面傳來叫聲。
“龍兄嗎?請在客廳稍候!”方一平應了一聲,拿被子替司馬茜蓋上,然後整理了一下衣衫,出房,帶上房門“花間狐”龍生已坐在明間裏。
這裏除了特定的人,誰也不能進來。
“方老弟,情況似乎不太妙!”
“怎麽說?”方一平有些緊張,凡是作虧心事的,通常都比較敏感。
“我那邊兩度有人來探,對方似乎身手極高,我連來人的影子都摸不到,迎春院已經不安全了。”
“會不會是韋烈那小子?”
“以他的作風為人,應該不會。”
“那會是什麽人?”
“無從揣測。”
“這……倒是件麻煩事?”方一平鎖起眉頭。
“還有,大刀會的弟子已經全部撤離垣曲,我用約定的方法聯絡‘鬼算盤’竟然聯絡不上,想來他也走了。”
方一平站了起來,愣了好一會。
“他怎麽不聲不響突然離開?這……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花間狐追問了一句。
“這……我們說好合力對付韋烈,事未了他不可能抽腿,即使要走,也應該知會我們一聲,莫非是大刀會本身發生了什麽緊急狀況?”
“我們暫且不管這個,先設法換地方要緊,我擔心的是……如果他們賣了我們,你準丈人現在垣曲,我無所謂,你老弟恐怕就慘了。”
方一平臉色大變,口唇動了幾次發不出聲音。
“我有個非常穩妥的地方……”
“什麽地方?”
“等我安排好了再告訴你!”
“現在就在安排嗎?”
“天黑之後,行動方便顧慮也少。”
“好!”方一平深深點頭。
紅葉庵。
在一大片楓林之中,是一座私人庵堂,不接受外來香火,建築精致而華美,主持是一名老尼,座下有四名弟子,由于純系閉門清修,庵裏的情況鮮為人知。每逢霜季楓紅,賞楓的游人不少,但庵裏一概不予接待,任自來去。
月亮已經升起。
楓葉未紅。
庵堂裏隐傳出梵呗之聲,整個境地清幽極了,通向庵門的路在林蔭裏像一條僵了的白蛇,筆直地躺卧着。
村落都在半裏之外,就是大白天也少人行。
靜寂中,一條人影飛閃而至,直奔尼庵,到了庵前,沒有敲門,似乎輕車熟路,一聳身便越門牆投入其中。人影消失了,像是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沒多久,又有三條人影來到,在林蔭中竊竊私議了一陣之後,散開各自隐起身形,空氣又恢複靜寂。
庵裏晚課之聲并未中斷。
約莫是一盞茶的工夫,原先進庵的人影又冒了出來,踏上了庵前的林蔭路,嘴裏吹着口哨,顯然他心裏十分愉快,步子也不疾。
到了林道中腰,一條人影突然閃現路中。
口哨聲倏停,人也止步。
“何方朋友?”
“獵狐者!”
出庵的人一個歪身朝右邊竄去,速度之快,絕不輸于野兔山獐,獵狐者似胸有成竹,連動都不動一下。
“啊!”一聲驚叫,人影倒掠而回,毫不停滞,又射向左邊。“咽!”又是一聲驚叫。
獵狐者立即撲了過去。楓林裏,兩人對立。
一個是“花間狐”龍生,他是來安排藏身處的,卻不料被釘上了,以他的機智狡詐竟然沒發覺被人釘梢,足見這釘梢者是專家。
另一個是“天涯浪子”韋烈,由于客棧小二李大頭告的密,得悉了司馬茜被污辱的經過,激憤欲狂,誓要逮到這邪惡者才甘心。另外兩個在暗中截擊的是王道和洪流,他倆等于是韋烈的兩只看不見的手臂,能不現形就絕不現形。不用說,能釘緊狐貍的梢是王道的功勞,對跟蹤打探玩江湖門道他的專長,而且可以說已經成了精。
“花間狐”龍生最忌避的便是韋烈,而現在很不幸地已經對上了,他也明白暗中有人,想脫身是難如登天。
“韋兄……”出口才兩個字。
“你不配跟我稱兄道弟!”韋烈早已鐵了心,如果不是為了要從對方口裏究明真相,他已經把這頭色狐剁碎。
“韋公子,在下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你很快就會明白!”
韋烈心裏的怨毒怒憤已經凝固成了形,他深深明白不能給這只狡詐的色狐留半絲餘地,色狐身後還有個女魔“鬼臉羅剎”,一丁點疏失就會後悔無及。“嗆!”地一聲,長劍出鞘,他平素是不輕易拔劍的,而現在他更主動采取非常手段,即使糟蹋司馬茜的不是他,他仍然是幫兇,光憑他平日作的孽就足以死一百次而有餘。
“韋公子,你……”花間狐亡魂大冒,他心裏很清楚,說什麽也不是韋烈的對手,劍出鞘,目的不問可知。
韋烈多一個字也不願說,手中劍電閃劃出。
“花間狐”疾閃,想不到韋烈的劍可虛可實,在他一閃之際,劍勢倏變,玄奇得無法想象,雙臂一麻,然後是劇痛,左右肩各中一劍,他“哎!”了一聲,倒跄兩步,身後正好是一棵粗大的楓樹幹,猛一挫牙,側翻……
“躺下!”韋烈暴喝一聲,劍勢不變,只換了式,以極奇奧的劍法,從完全不可能的角度指向下盤。
“哇!”地一聲慘叫,“花間狐”的身軀才翻過一半,便跪了下去。
這一劍斬碎了他的右膝骨,這一來,完全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如果有人來救,除了背便是擡。
他夠狠,居然沒哼。
韋烈直立在他身前。
“現在你插翅難飛,好好回答問題。”
“韋烈,你……自命正派武士,居然……”
“住口,對付你這等武林敗類,邪惡肖小,這樣已經夠仁慈,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