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9)
人才抵步,大門已開,迎出來的是紫奴,顯然是期待已久。
“醉公子,無任歡迎!”
“在下感榮幸!”
“請進!”紫奴側身肅客。
“還是你在前帶路吧,在下是初來乍到。”
“如此請随婢子來!”
經過數重庭院,來到最後一進的花園精舍,紫奴打起珠簾,丁浩一腳跨入,眼前陡地一亮,“再世仙子”已在廳中伫候,一身華麗的宮裝,加上甜甜的笑靥,的确是絕代風華,不愧仙子二字的名號。
丁浩再冷沉也不由為之動容。
“大駕光臨,蓬荜生輝!”珠圓玉潤的聲音,柔媚得令人心弦振顫。
“不敢當,仙子太擡舉在下了!”丁浩作了一揖。人,不是頭一次看到,聲音,不是第—次聽到,然而那份魅力驚人如故,楚素玉在容貌未毀之前也夠美,只是兩人是不同形态的美,楚素玉美而不媚,豔而不冶,像空谷幽蘭,絕澗百合,亮麗高雅。“再世仙子”洽洽相反,仿佛一朵噴火的紅牡丹,全身散發着使人迷醉的強烈魅力。
“請坐!”再世仙子擡了擡羊脂白玉般的素手。
“謝坐!”丁浩順口應了一聲。
兩人隔幾坐下。
紫奴獻上香茗,又退了出去。
廳裏的布置擺飾,極盡豪奢。
“仙子寵召,有何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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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公子,說話不要文謅謅,越随便越好,那才是你本來的形象,請你來只是為了仰慕你的風采。”
“風采,在下談得上麽?哈哈哈哈!”丁浩展露了他的佯狂。“一個江湖酒徒而己!”
“醉公子,放眼江湖,你這等酒徒還真難逢難遇.是真名士自風流,虛有其表,自命風流,不值識者一顧。”
“這麽說,仙子是最解風流的了?”
“唯善飲者能識酒!”說着,嫣然—笑,這—笑,不媚而媚,沒有鸫意,但又偏偏今有人那份感受。
丁浩也是凡人,不是聖也不是賢,自不免心神一蕩,但這只是人必然會産生的本能反應,所異于常人的是他自我克制的功夫,臨危而不及亂,懸崖而知勒馬,在任何非常情況之下,皆能抽身而立于第三者之立場。
“旨哉斯言,側子,談酒,在下是當仁不讓的。”
“所以,我很佩服‘桃花公主’的眼光,她一定是因為識酒,又能品酒,才能跟你醉公子有志一同。”這話的确說得很妙,話中有話,隽永而含蓄。
“說得好,她那裏的确是藏有市上買不到的名酒。”
“你焉知我宮裏沒有稀世珍品?”
“哦!那在下有福了。”丁浩撫掌,标準的酒徒态。
談笑這間,紫奴進入精舍小廳。
“仙子,酒菜已經齊備!”
“用的是什麽酒?”
“珍珠紅!”
“不,換那壇窖底的‘金盤露’!”
“好,婢子馬上去換,請仙子陪醉公子先入席。”說完,急急退出。
丁浩的心着實地跳動了一下,雖然他不是真正的酒徒,但為了扮演“醉書生”,他翻閱過有關名酒的典籍,這“珍珠紅”已經是常人難得晶到的名酒,“金盤露”更是酒中珍品,光只酒名就已經令人垂涎三尺。
“請吧?”再世仙子盈盈起立。
“那在下就不客氣叨擾了!”丁浩也起身。
兩人并肩步出精舍,繞過回欄花徑,眼前又是一幢更具氣派的精舍。丁浩一看形勢,心頭泛起一股異樣的感覺,這幢精舍正是他來暗探過餘宏與她荒唐宴樂的地方,也是她的香閨所在,看來有戲唱了。
精舍一明兩暗,正是匠心獨運的精致小花園,三方圍着矮矮的紅牆,兩名小婢分立在門口笑臉恭候。
酒席設在明間裏,器物菜肴用四個字形容便是“華貴精致”,看一眼便使人感到無比的舒泰,比之在“春之鄉”的宴席過之而無不及。
兩人進入,對坐。
紫奴随即捧入一個青花大瓷壇,像寶似的輕放落在旁邊矮幾上,開封,一陣酒香頓時彌漫開來。
小婢之一灌滿鴛鴦壺,放在桌上,然後笑向丁浩道:“醉公字,您的小葫蘆……”顯然她巳得到叮咛,“醉書生”喝酒向例不用酒盅。丁浩很自然地解下葫蘆遞給她,灌落放回,這才執壺為“再世仙子”倒酒,小小的動作程序分明,完全合乎禮數。
小婢退了出去。
紫奴留在桌邊伺候。
“醉公子,我敬你!”再世仙子舉杯。
“彼此吧!”丁浩舉葫,喝了一口。“好酒,的确是難得一嘗的好酒,這酒使天下所有名醪全失色了!”
“紅粉贈佳人,美酒獻醉仙。”
“仙子說得好,更進一盞!”
雙方又對飲了一次,然後廣舉箸用菜。
“醉公子,這酒是大有來頭的!”
“哦!在下願聞?”
“這酒是得自漢時名将馬援的伏波将軍府廢墟酒窖,年代相當久遠,這種酒現時仍有釀造,同樣的名稱,珍貴處是在窖藏的年代長短,新酒與陳釀價值相差無法以道裏計,醉公子自拟李谪仙,我這話算班門弄斧!”
“佩服,仙子堪為道友,請!”
“請!”
一葫已盡,紫奴又灌上。
“醉公子流連洛城,是游俠還是游學?” “游酒!”
“這……”再世仙子掩口一笑。“怎麽說?”
“在下發願要嘗盡天下名酒,洛陽是帝鄉,名酒特多,所以就停了下來,等品盡之後再換地方。”
紫奴在旁也忍俊不置。
“難道沒有別的原囚?”
了浩突然觸動了靈機,他想到不期而遇的“無恨師太”轉托自己代查一個叫餘文英的少女下落,以玉墜為憑,當時曾聯想到“再世仙子”,這倒是個試探的好機會,于是,他打蛇随棍上,劍眉挑了挑。
“順便查訪—個失蹤已久的人!”
“啊!什麽樣的人?”
“—個叫文英的少女!”丁浩故意不提及姓,同時注意觀察對方的反應。
“再世仙子”的粉腮微微—變,瞬又恢複正常。
“是公子的紅粉知已?”
“不相幹,受人之托而已,在下沒見過這少女。”
“江湖之大,天地之廣,這太難了,除非是巧碰上,否則從何尋起?”再世仙子笑着說,神情很自然。
丁浩的心裏起了嘀咕,剛提起之時,她的臉色曾變了一變,随即又完全恢複正常,是自己過份敏感,還是她城府太深?而那尼姑的請托也相當突兀,看來此事業須伺機而為,不能操之過急,表錯了情便會鬧笑話,而且說不定此中另有文章,也許又是“半月教”的陰謀詭計,她剛剛的反應又何嘗不可以解釋為女人嫉妒的本性,她一再邀約自己來訪,必有所圖,冷靜觀察處理才是上策,如果不慎墜入彀中,那便太冤了。
“盡人事罷了!”丁浩淡淡地回答。
“人生有酒須當醉,—滴何曾到九泉,得意時便須盡歡,來,醉公子,好酒當前,不飲何待,喝!”
“仙子言之有理,深獲我心,喝吧!”
又是好幾杯大口下肚。
“再世仙子”竟然是海量。
丁浩忽然想到了餘宏,自己以“滅命尊者”的身份廢了他一條胳膊,方萍又賞了他那麽多刀,他還能跟“再世仙子”荒唐麽?自己是否做得太過份了?
“仙子跟在下那餘老弟交情不錯?”
“噢!這……說不上交情,談得來而已,江湖兒女不太在乎男女之嫌。”她說謊,但表現得十分自然。
突地,丁浩感到身上—陣燥熱,而且有些醺然,不由陡生惕念,這酒經過葫蘆絕對無毒,再加上兩葫蘆也不至于醉,這是什麽緣故?再看對方,也已現出酡顏,是陳酒味醇而性烈麽?
抑或是……
“仙子,好酒宜品不宜醉,适可而止如何?”
“哈哈哈哈……”再世仙子居然縱聲而笑。“醉書生竟然也說出這等話來,是不是想改換名號?”
“不,在下怕……醉了失态!”這是應付之語。
“那豈不更加添歡助興?”
“仙子想做醉仙子?”
“又有何不可?哈哈哈哈……”她似乎也有了醉意。
美人醉了更添魅力,那是一般魅力之外的魅力,而在也同樣醉了的男人心目中,就會産生無法抗拒的強烈反應。定力工夫之深厚如丁浩,現在也不禁绮念橫生,但他靈明不泯,随即克制住了,畢竟他是“黑儒”的傳人。
紫奴又添酒。
要避免真醉,便只有裝醉一途。丁浩兩眼已放出朦胧之色,身軀斜欹桌上,臉上挂着一扶笑意,表示已失常态,演這種戲他是非常拿手的。
“醉公子,你……真的醉了?”再生仙子也斜着醉眼。當然,醉眼也就是媚眼,泛出的火焰可以引撚任何東西。
“笑話,我……醉書生……能醉,那豈不是要人……笑掉牙!”口對葫蘆喝一口,大半由口角溢出。
“紫奴,醉公子真的醉了,扶他進去休息。”
“是!”
“進去……那裏?”丁浩坐直身子,卻幌個不停,“我的卧室!”
“睡……仙子……的床?”
“那……有什麽不妥,你是貴客呀!”
紫奴上前要扶,丁浩伸手把她推開。
“不行,讀……聖賢書,所學何事?這……男女授受不親,不……不行,我……沒醉,怎麽會醉……呃!”丁浩一半是裝,一半是真的醉了,他心裏明白,這酒有了問題,因為身體的感覺與平時喝醉不一樣,有一股無名的火花在體內燃燒,他是過來人,對這種火絕不陌生,他努力暗中以師傅心法抑制,他不能錯走一步路。
紫奴目注“再世仙子”,在請示該怎麽辦。
“醉公子,你……真的不需要歇會?”
“不……需要!”
“好,紫奴,泡—壺酽茶來解酒。”
“婢子這就去!”紫奴轉身便走。
丁浩心中又起了嘀咕,如果酒有問題,這女人心存不軌,又何必泡酽茶解酒,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唉!”再世仙子突然沉下臉幽幽嘆了口氣。
“仙子……嘆什麽氣?”
“不足為外人道!”臉上已是一片悲憤之色。
“既然……在下是外人,就……不說也罷。”
“不,請別誤會,我的意思是……這是個人私衷,公于是初臨敝宮,不好意思提說?并非把公子當外人,公子既然這麽說了,我要是……不說,豈不傷了感情,那我就據實……
唉!”又是一聲嘆息,眼角已噙淚水。
“既屬個人的隐衷,就……算……在下沒問。”丁浩心下雖明白,但感覺那異樣的生理反應愈來愈濃。
“不,我要說,我……這‘再世仙子’是自封的,永安宮……也非我安身立命之所,我之所以如此,是為了……等候一個仇家上門。”
“仇家……什麽樣的仇家?”
“一個極可恨,又極可怕的人物。”
“誰?”
“我不能說,至少……目前我不能說。”
“那……現在就不要說吧!”
紫奴端來了一壺酽茶,倒了兩杯放在兩人面前。
“仙子、醉公子請用茶!”
茶很濃也很香,丁浩慢慢啜着,心頭有些紛亂,他覺得“再世仙子”似乎在演戲,似戲碼卻不得而知。剛才她要自己到她的卧榻休息,分明是—種挑逗,但卻又适可而止,酒有問題,話也暖昧,這女人相當不簡單。
心裏想着,目光不期然地停留在“再世仙子”的臉上,就像上回來暗探時的感覺一樣,越看越覺得她像隔世谷那已被地變山崩活埋了的妖女許媚娘,她與餘宏荒唐時的作風也像,可是,人死不能複活……
“為什麽這樣看我?”再世仙子柔媚地問。
“面對名花豈能不賞!”丁浩順口說。
“我……是名花麽?”她笑了,傳一朵怒放的花。
丁浩又在想:“再世仙子”剛才透露,她在永安宮是等仇家上門,她這麽年輕便有了仇家,很可能是世仇,她的來路沒人知道,“無恨神尼”托找的女子特徵可能是很美,這又似乎有點近似了,該不該以證物試探一下呢?
“醉公子,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哦!是……你當然是名花,而且是仙花。”
“比之‘桃花公主’如何?”
“呃……”這問題很難回答,他躊躇了一下。“這是無法比的,花……種類太多,而名花也有很多種,各有各的美。”
“你很會說話!”
“是實在話!”
“花類雖繁,色香各異,你比較喜歡那種花?”她毫不放松。“人各有偏愛,美而馥,嬌而豔,你愛什麽?”
“這個嗎……就要看情緣了!”
“答得好,值得……再幹一杯!”她自己先幹了。
丁浩沒辦法,只好再喝一大口。
俗語說,酒入愁腸愁更添,酒入歡腸喜更濃。而丁浩現在不是喜也不是愁,他只是尋隐探秘。酒要醉通常是超越限量的最後—口,他已加了最後一口,—醉便會失去把持.這與楚素玉邀自己上床同工而異曲,再呆下去後果難以想像,忍受誘惑也是有極限的,還是離開為上,要查她的來路得另找機會。
“在下……要告辭了!”
“我……希望你能留下?”那份情态沒幾人能拒絕。
“改日吧,留點餘味不是……很好麽?”
“你……還會來?”
“會,說不定……是那天、那夜。”說着離座而起。
“好,紫奴?代我送公子出去。”
“是!”
伴着紫奴,丁浩腳步浮跄地歪了出去。
不久,紫奴去而複返。
“仙子,為什麽要放他走?”
“欲速則不達,醉書生不是普通人物,釣大魚得放出長線,這叫‘欲擒故縱’,不能讓他起疑心!”
“仙子說的也是!”頓了頓又道:“仙子,他這樣公開出入永安宮,消息定會傳開,要是餘公子知道……”
“他知道又怎樣,我又不是他妻子背着他偷人。”
“他跟醉書生是朋友,如果—旦反目,依醉書生的性格,他可能從此不上門,仙子的苦心豈非白費了?”
“餘宏回南方短時間不會來,到時再說。”
“婢子很奇怪……”
“他喝了這酒居然還能把持得住。”
“這就是他不同于一般人的地方,所以我才放他走,下一次把份量加倍,再不然就用那從沒用過的蟲粉。”
“婢子怕的是他已經警覺……” “不可能,這不是毒。”
* * *
漆黑的房間,連窗子都黑布遮住不透一絲光。
餘宏躺在床上。
床邊坐着另一個,只是個黑影。
“弟子能複原麽?”餘宏的聲音很孱弱。
“能,二十四個時辰之後。”
“弟子懷疑……都天教主很可能便是‘黑儒’。”
“何以見得?”
“酸秀才丁浩獨子被綁,他并未急急采取行動,‘黑儒’與他的關系衆所周知,‘黑儒’也未露面,卻平白出了個‘都天教’,而丁浩的亡父外號‘都天劍客’這應該不是巧合,所以弟子認為他們已在行動。”
“為什麽不說都天教主是丁浩?”
“不太可能,傷害弟子的‘滅命尊者’功力不在丁浩之下,先後出現的尊者已有三名之多,能統禦這等高手的除了‘黑儒’,別人無法辦到。”
“唔!你的判斷是很有可能。”
沉寂了片刻。
“對方的勢力範圍在南方?”
“是的,距洛陽百裏之外起五百裏之內。”
又是一陣沉寂。
“你很機智,對那尊者提出的問題應付得很好。”
“法王,關于楚素玉……”
“我已下令不惜任何手段連同‘醉書生’一起格殺。”
“是,只可惜弟子還不能參與行動。”
“聽着,從此刻起,照我所傳心法自療不可松懈。”
“弟子遵谕。”
* * *
丁浩又回到了小烏逢船上。
“醉妹!”他輕喚了一聲,沒回應,探頭朝艙裏一看,呆了,艙是空的,小桃紅也沒影子,照理她主婢倆是不會輕易離開這密窩的,人到那裏去了,莫不是發生了意外?進入艙裏一看,一顆心頓時收緊,艙板上血跡斑斑。
是發生意外了,這可怎麽辦?
夕陽把河水映得一片血紅。
楚素玉說過她有不祥的預感,一語成簽麽?
丁浩坐下來,木然成癡。
船身突然晃蕩了一下。
丁浩警覺,收攝心神朝船首瞄去,只一個水淋淋的人頭出現在船舷邊,不禁心頭一震,難道是水賊麽?他沉住氣,看這從水裏冒出的人想幹什麽勾當。
“公子!”女人的悄喚。
“哦!”丁浩聽出是小桃紅的聲音,既驚且喜,忙矮身移了過去。“是小桃紅,發生了什麽事?”
“公子識水性麽?”
“還可以!”
“請趕快下水,注意別露了形跡讓對方發現。”
丁浩滿頭霧水,但意識到必有非常事故,當然無法在此際問明原因,忙伏艙板爬行過去,翻身逡下水,小桃紅已游開順流而下,半潛,只露半個頭在水面,不起水花。丁浩毫不費力地跟上。 此際暮色已掩蓋了整條河面。
一道亮光如流星曳尾向小烏篷子,緊接着無數火球如群星殒落罩向小船,涵蓋了十丈方圓,蔚為奇觀。
小船随即着火燃燒,火光照亮了整段河面。
小桃紅與丁浩在下流約莫三十丈遠處登岸,濕淋淋兩支落湯雞。
“火箭燒船,為什麽?”
“他們早巳埋伏在岸邊,就等公子你上船。”
“半月教的人?”
“對,他們探出了公子曾經下過船,守株待兔。”
“素玉姑娘呢?”丁浩已改了“公主”之稱。
“早已被他們帶走!”
“人在什麽地方?”丁浩着急地問。
“下落不明,得抓個人問。”
“事情如何發生的?”
“他們判斷小姐匿身船上,派人查探,頭一個上船的被小姐做了,岸邊的立即傳出警號,小姐剛上岸便被包圍,我正好買食物回來,發現狀況卻無力救人,只好藏在附近等公子,天幸公子回來了。”小桃紅也跟着改變稱呼,因為楚素玉并非真正的公主,只是當初用以誘惑綱羅江湖高手的稱號。
“你等在這裏別動!”丁浩匆匆叮咛了一句,穿葦叢而去。
放火箭的全已現身,在岸邊看火燒船。
丁浩渾身濕透,趁無人把衣褲乾幹再穿回身上。
小烏篷子很快沉沒,火光消失。
丁浩心頭已是恨極,但他不準備殺人,如果對方發現他沒被燒死,救人便會增加困難,他悄然逼了過去。
“醉書生到河神府作客去了!”一個開口。
“河神府定有好酒款待!”另一個接腔。
“任務已經完成,開始撤退,分散開走,以免惹眼。”發令的是—個中年漢子,看來是頭目或香主之屬。
“半月教”弟子開始撤離。
丁浩緊盯住那發命令的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在看着手下全數撤退之後才作勢要離開。
“慢着!”丁浩已掩到了他身後。
“什麽人?”中年漢子霍地回身,劍已拔在手中。
“你看我是什麽人?”
“醉書生,你……”中年漢子栗叫—聲。
“本書生如果栽在你們這批小毛蟲子下,豈非成了武林中千古的大笑活,把你手裏的破鐵扔了吧,那是多餘的。”
中年漢子手中劍狠狠劈出……
丁浩—伸手便抓住了中年漢子持劍的手腕,“咔!”很清脆的骨頭碎裂聲。“啊!”地一聲慘叫,劍掉地。
“咱們換個地方再慢慢談!”抓住對方左腕,反扭向後,推着他向前走,很快便來到了小桃紅等候的地方。
小桃紅現身。
“八爺,原來是你呀!”
“你……”中年漢子認不出小桃紅。
月已升,葦叢一片白茫茫。
“公子,這位便是排名‘荒’字的第八號密探頭子,手底下很辣的,殺人時從沒眨過眼睛,你找對人了!”
中年漢子目爆兇芒。但卻沒反抗的餘地。
“八爺,你們把公主接到那裏?”小桃紅問。 “不知道!”
“憑你八爺絕對動不了公主一根汗毛,十個也不是公主的對手的,是誰?”小桃紅再問。
“你,真正對公主下手?”“……你是小桃紅?”
“沒錯,你居然還能認得出我!”伸手腰際一摸,—柄亮晃晃的匕首已執在手中。“現在回答我的問話。”
丁浩沒開口,反正誰問都一樣。
“不知道!”中年漢子滿強悍的。
刀光—閃。
“啊!”中年漢子的右胸裂了道口,血水溢了出來。
“說?”
“你這……臭娘們……啊!”左胸又是一道裂口。
“說?”小桃紅還是一個字。
“臭娘們……啊!”右耳被切下,身軀一陣扭動。
“荒八號,你敢再出口不遜會死得很慘。”
“你下手殺了我吧!”
“沒這麽便當,你要是有規規矩矩招供,本姑娘要你身上不留—寸好肉,就像這樣……”
匕着連連按動。
慘叫連聲中,中年漢子的上半身被劃了十幾刀。
小桃紅真的下得了狠手,丁浩就辦不到。
“就是不說?”
“算你狠,我……我說!”
“奸,誰對公主動的手?”
“小……姑姑!”
丁浩心頭一震,小姑姑是“法王”身邊第一紅人,會使“無影飛芒”,在“春之鄉”楚素玉門卧房裏要不是自己身負奇功,早已毀在她的手下,她的形象顯示她是個淫毒婦人,想不到是她親自出手對付楚素玉。
“公主被帶往何處?”
“不知道,是……”
“是什麽,快說?”匕首又晃了晃。
“是交由……總監帶走的。”
“交給他……”
“總監是誰?”丁浩忍不住問。
“趙天仇!”小桃紅咬牙回答。
“原來趙天仇便是‘半月教’的總監!”丁浩也咬牙。
“嗯——”—聲長長的悶噑。小桃紅的匕首已插入中年漢子的心窩,抽刀側閃,血泉噴出,丁浩松手。“卟!”地一聲,中年漢子仆了下去,小桃紅抓住中年漢子的一支手臂拖到河邊,飛起一腳,屍體沉入河中。
“小桃紅,現在該怎麽辦?”
“讓我想想……”
沉默了片刻。
“公子,我猜小姐八成被那禽獸帶回春之鄉。”
“可能麽?”
“極有可能!”
“好,我們馬上趕去,由我來,到了地頭你最好還是不要露面,如果小姑姑也在場,你反而全使我分心顧慮,你對那地方最熟,藏身應該不難。”
“争取時間,我們快走!”
* * *
桃園“春之鄉”。 月色清明。
整個亭園房舍沐浴在銀光中。
楚素玉乎躺在她卧室的床上,顯然穴道已經被制,眸子裏盡是怨毒之色,燈光下,腮邊的刀疤份外刺眼。
趙天仇站在床邊,臉上挂着邪笑。
“師妹,你本來就是我的人!”
“狗!”楚素玉還能開口,聲音惶歷。
“我是狗,你豈非成了母狗?哈哈哈哈!師妹,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麽會看上那其貌不揚的‘醉書生’而且犯背叛‘法王’的必死之罪,現在好了,那醉書生已經被燒成焦炭沉到河底,你可以死心了!”
“禽獸,你會死無葬身之地。”楚素玉的眸子似要噴血。
“我們曾經春風一度,你的玉門關是我開的。不管你跟那醉小子幾度春風。我還是喜歡你,雖然你臉上多了個疤,但你的胴體依然值得賞玩……”
“呸!你……連狗都不如!”
趙天仇上前動手解楚素玉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