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6)
“唔!”少年點點頭。
“為何要殺人?”
“因為她對公主不利。”
“公主?”丁浩吃了一驚。“你是說桃花……”
“公子,我是小桃紅!”
丁浩一下子傻了眼,小嫣是小桃紅離開“春之鄉”之後接替她位置的,她改了男裝,殺了小嫣,說是小嫣對楚素玉不利,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桃紅,說明白些?”
“小嫣已作了別人監視公主的工具,非除去不可。”
“你說的別人是誰?”
“這……我不能說,以後有機會公子親自問公主吧!”
“你殺小嫣……公主知道麽?”
“知道,是公主命令我做的。”
“哦!”丁浩楞住,看來“法王”—方內部的情況相當複雜,楚素玉為了掩飾維護自己的違令行為竟不惜毀容以取信于她那神秘的師兄,而她卻是密探首領的身份,那“法王”暈神秘的門戶的組織與野心絕不亞于“半月教”,論作為也是半斤八兩,照表面的情況分析,“法王”很可能要與“半月教”争奪中原武林的霸業。
“公子,你請便,我必須盡快處理善後。” “嗯!”丁浩的回應有如哼聲,他本想再問小桃紅幾句話,想了想。合上正張開的嘴,彈身離開現場。
小桃紅所謂處理善後當然是要滅跡。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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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又光臨巷子裏的小面店。
小店剛開門不久,只他一個客人。
“老伯,還沒請教你貴姓?”丁浩喝着酒問。
“不敢,小的叫姜老實!”
“公子誇獎!”
“佟老大最近來過麽?”
“來過,他是這裏常客!”姜老實嘻開嘴笑笑。“公子,佟老大以後不會再來了,換了賈二爺不時光顧。”
“賈二爺?”
“對,賈二麻子賈二爺,跟佟老大是—條命的兄弟。”
丁浩忽悟過來,斐若愚為了掩飾身份,再次改變形貌稱謂。這的确有其必要,—個化身太久了難免會在無意之中露破綻,也許他已經發覺受人懷疑,所以才來這一手。當下點點頭道:“姜老實,沒法找賈二麻子來!”
姜老實忙應道:“這容易,小的出去—下就回來。”說着,立即出門,只一忽兒工夫便回頭,沒開口,只朝丁浩點點頭,表示訊息已傳了出去。
丁浩定下心來喝他的酒,想到斐若愚的化名倒是滿有意思的,他是空門掌舵,當然是門中老大,佟者同也,就代表同樣的—個老大,現在是賈二爺,賈假同音,是個假的二爺,實際上是真的大爺。
約莫兩刻光景,一個流氣十足的麻面漢子進了門。 “二爺,您今天來得早,喝兩盅?”
姜老實迎着招呼,這等于是向丁浩作了介紹。“老規矩麽?”
“嗯!”斐若愚斜瞄了丁浩一眼,到粼桌坐下,腿往板凳上一跷,口裏哼起“小媳婦回娘家”來,滿象那麽回事。
丁浩心裏是直想笑。
姜老實端上酒菜杆筷。替斐若愚斟上酒,然後坐到門邊。
“有事麽?”斐若愚口裏問,眼睛卻不望丁浩這邊。
“外面對都天教的傳言反應如何?”丁浩目望店外。
“對方似乎很緊張,這一帶出現了不少新面孔。”
“上清宮方面如何?”
“香客增多,一時還探不出所以然。”
“多派人注意餘宏和‘三才劍’趙天仇的行蹤,但要特別小心千萬不能打草驚蛇,他兩個是同路人,神秘人物‘法王’的手下,與‘春之鄉’關系密切。還有就是查探‘冷血修羅’的下落,最好請教一下令尊。”
“好!”斐若愚喝了杯酒。
“如果發現錦衣蒙面人的行蹤立刻通知我。”
“這我知道。”
“知道太極門方面的情況麽?”
“很快就有消息回報。”
這小面店竈臺在外,鋪板門一卸,裏外只有個門框分隔,一眼就可望透,所以雙方交談非得用這種方式不可,否則一舉一動都逃不開過路人的眼,姜老實坐在門框邊,主要是可以及早發現進出巷子的生人。
“兩個小家夥又要白吃來了!”姜老實自語了一句,随即站起身來,實際上他是在知會兩個交談的人。
“二爺會付帳,不會白吃你的!”斐若愚應了一聲。
兩個街頭混混裝扮的少年進了門。
丁浩擡眼—看不覺好笑,來的是方萍和小茉莉兩個鬼雪精,他只望一眼.不打招呼也沒吭聲,自暍葫蘆酒。
兩人也沒向斐若愚打招呼,在旁桌坐下。
全部是自己人。
“兩位小哥,還沒到午飯時刻?”姜老實打趣地說。
“飯遲早總是要吃的!”小茉莉笑笑。
“早來的目的就是要喝上兩杯,姜老實,酒菜照老規矩,面先別忙下。”方萍一副自在的神情。
姜老實先擺上杯筷,然後去張羅酒菜。
“兄弟,後天日子如何?”方萍問。
“後天呀?嗯,是個黃道吉日!”小茉莉回答。
“何以見得?”
“太極門要議立掌門,當然選的是黃道吉日。”
“我看不見得。”
“怎麽說?”
“老掌門死因不明,還沒超度呢!”
丁浩端起小葫蘆灌了一口,這消息是特意傳給他的。
“姜老實配的幾樣馊菜每天吃胃口都倒了,今天要變換一下。”小茉莉起身走向竈臺,經過丁浩桌邊時把一包東西順手放上桌角,然後才過去嚷着換菜。
丁浩把那小包東西揣進懷裏。
小面店就只那麽幾樣小菜和燒酒,換不換都差不多。
酒某很快上桌,兩個女的大概是跑路餓壞了,拿起筷子猛吃菜。
“請裏邊坐!”姜老實出聲招呼。
—個風度絕佳的武士進了門。
丁浩心中一動,來的竟然是“流雲刀客”餘宏。
“兄臺,幸會啊!”餘宏滿面春風趨向丁浩桌邊。
“的确是幸會,餘老弟,請坐!我們難共欽。”
餘宏落坐。
姜老實立即添杯筷,另添了壺酒。
丁浩為餘宏斟上,雙方互敬之後,很自然地吃喝起來,其實雙方心裏各有春秋,只是表面上的融洽而已。餘宏是懷着鬼胎,而丁浩不用說對餘宏的看法已有極大改變,—方面是梅子的事,另方面是楚素玉的忠告。
另外兩桌三個人低頭吃喝,方萍和小茉莉偶而說幾句不相幹的閑話。
餘宏會到這種很不合身份的地方來當然別有目的。
丁浩明知餘宏的突然出現并非偶然,但他不先開口。
“兄臺常來光顧?”
“嗯!區區一向不喜歡人多熱鬧的場合,喝酒嘛,圖個閑适安靜,小店小酌,別有風味!”
丁浩順口回答。
“兄臺說得是!”餘宏的眼珠子朝粼桌溜轉了一下,然後放低了聲音。“聽說兄臺已經作了‘春之鄉’的貴賓,而且甚得‘桃花公主’的青睐,英雄美人,相得益彰,實在令人羨煞!”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哈哈哈哈!”丁浩朗聲一笑。“一條小酒蟲,怎當得起英雄二字,對酒當歌,逢場作戲而已,餘老弟是‘永安宮’的嬌客,‘再世仙子’之美天下無雙,此等豔福,直堪之美當年劍阮上天臺。”
“兄臺見過仙子?”餘宏挑了挑眉。
“聞其聲,知其名,即已足矣!”
“兄臺!”餘宏神色一正。“聽聞近日江湖中崛起了一個自稱‘都天教’的門戶,教主座下有四大尊者,武功驚人,根據傳言,有人猜測教主便是當年的‘黑儒’,依兄臺的看法,這會有可能麽?”
丁浩心頭一凜,想不到自己一時與至玩了這麽一手,卻引發了這樣的後果,也好,讓他們去猜疑吧,原來餘宏找上自己的目的是想求證自已的來路。當下微一莞笑,作出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
“唔!是好象有這麽一說。”丁浩只說半句。
“兄臺認為呢?”
“照那自稱滅命尊者所說的口號,該教的目的是要君臨中原武林天下,至于是否‘黑儒’東山複出不敢妄測。”頓了頓又道:“不過……依區區的觀察,可能性極微,因為那尊者的劍法并非‘黑儒’的路數。”
“兄吧與‘滅命尊者’交過手?”餘宏驚問。
“沒有,聽別人說的。”
“誰?”
“酸秀才丁浩?”
“酸秀才?”餘宏的眼睛瞪得老大。
“對,酸秀才是唯一與‘黑儒’建立過交情的人,他對‘黑儒’的武功路數自然了解,他目睹過‘都天教’尊者跟人交手,所以才有此一說。”丁浩說得煞有介事。
餘宏皺眉沉思了片刻。
“酸秀才怎會告訴兄臺這樁事?” “因為我們打了一架。”丁浩淡淡地說。
“啊!”餘宏的兩眼又瞪大。“結果如何?”
“打了一個時辰不分上下,收兵了,如此而已!”
“這……這……”餘宏顯得很激動的樣子。“兄臺,這要傳出去可是震驚武林的大事,從來沒聽說過……誰能跟酸秀才鬥上一個時辰而不分上下,要不是兄臺親口說,小弟真不敢相信,佩服!佩服!”雙手抱拳拱了拱,又道:“那名尊者跟什麽人交手?”
“這倒是不清楚!”
“兄臺沒問?”餘宏對這回事似乎極感關切。
“區區對這類事興趣不濃。”
“結果誰贏?”
“當然是那名尊者。”
“如果換作是兄臺呢?”餘宏緊纏問題不放。
“不會換作,因為區區不喜歡打架。”
“要是對方找上兄臺呢?”
“哈哈哈哈!除非對方也是‘酒道’中人!”丁浩知道餘宏如此不斷地追問是別具深心,而可以認定的其中一點是想套出“醉書生”的身份來路,不用說是執行“法王”的命令,所以他故意以佯狂的姿态應付。
餘宏果然沒轍了,怔望着丁浩無言以繼。
就在此麇,又一個客人進了門。
丁浩是面對門處,馬上便發現了,—顆心立時抽緊,情緒也激蕩起來,直覺地感到情況不妙。
第 九 章 陰霾頓掃
來的客人是書僮奉書,現在已經長成了個英挺少年。
丁浩等于無法開口打招呼。
奉書不在島上突然出現洛陽,這情況相當不尋常。
姜老實立即過來招呼。
方萍卻已搶先開了口:“啊呀!老三,你怎麽也來了?”擠擠眼又道:“快過來,咱們三兄弟難得有機會一道喝酒!”
奉書發愕,他一下子認不出易釵而弁的方萍。
方萍接着又道:“老三,發什麽楞,我知道準是家中發生了什麽使你不稱心的事,我明白,你有什麽悄悄話要告訴我對不對?好,到外面說。”随說随起身走過去。
奉書卻望着餘宏。
丁浩心裏大急,但卻無可奈何。
方萍伸手拉奉書。
奉書卻在這時開了門。
“舅老爺!”
“啊!”餘宏起身。“原來是奉書,怎麽到洛陽來了?”邊說邊走過去。
方萍傻了眼,她再機伶也無法應付這突發的場面。
“舅老爺,小的……在找我家主人!”
“噢!有什麽急事?”
“島上發生了意外,就在舅老爺離開的第二天晚上。”
丁浩一顆心頓往下沉,想不到餘宏又去了離麝島。
“哦!這……好,我帶你去見你家主人。”說着,轉向丁浩。“兄臺,對不住,我們下次再聚。”拉着奉書往外便走,還深深盯了方萍一眼。
丁浩已顧不得再隐秘身份了,急匆匆地道:“此事大有蹊跷,我必須追回奉書,你們随後暗中配合,”最後一個字離口,人已到了門外。
斐若愚起身道:“我先走,你兩個的身份已經有問題了,小茉莉,你知道該怎麽做。姜老實,立刻傳令出去,要此地的弟子們注意情勢發展。”說完,也匆匆出門。
* * *
洛陽城北郊。
荒涼的馬道。
餘宏與奉書在疾奔。
“舅老爺,我家主人到底落腳在什麽地方?”
“快到地頭了!”
“他為什麽不住城裏?”
“奉書,你以為你家主人是到洛陽來游歷的?”
奉書語塞,他當然知道丁浩離島的原因,心裏只是奇怪主人何以會落腳在這種荒僻的地方,但對方是舅爺,主母的堂弟,他不敢再多問。奔行之間,遠遠出現了一間破敗的小廟,一條似乎極少人行的小路由馬道岔了出去,餘宏竟折上了這條幾乎全被野草湮沒的小路,他心裏又犯了嘀咕,忍不住又開了口。
“舅老爺,我們是去那小廟?”
“不錯!”餘宏奔行的速度絲毫不減。
“那……能住人麽?”
“你的廢話太多了!”
奉書又閉上嘴。
不久,兩人進入小廟,奉書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廟裏野草沒胫,煙扉破穿,蛛綱麝封,那裏象容身的地方。
“舅老爺,這……”奉書問不出話來了,餘宏臉上的獰笑把他的喉頭堵住了,直覺地感到情況不妙。
兩人現在是面對面站在覆隐的草葉裏。
“奉書,你知道我為什麽帶你來這裏?”
“這……不……不知道。”奉書心裏發毛。
“你家主人就安眠在此地,太寂寞,你一向是伺候他的,留在此地陪他不是很好麽?嘿嘿嘿嘿……”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舅老爺,你……不是說着玩的吧?主人他……”
餘宏的手按上了刀柄,眼裏進出殺光。
奉書驚怖地後退,面無人色。
驀在此刻,一個蒙面人鬼魅般出現在門檻邊。
餘宏驚覺回身,不由臉色大變。
“你是什麽人?”餘宏的武士刀随聲亮出。
“滅命尊者!”四個字森寒如極地玄水。
“都……都天教主座下的……”餘宏後退兩步。
奉書卻驚呆了。
“滅命尊者”當然是丁浩的化身,他是跟蹤而至的。餘宏竟然把奉書誘到此地來加害,這是他做夢也估不到的事,讓他想上三年六個月也想不出餘宏要殺奉書的理由。他的殺機已沖頂門,但他按捺住了,他要究明真相。
“餘宏,你為何要殺這少年?”
“這……是逗着他玩的。”餘宏栗聲回答。
“你殺害對你一片癡情的東瀛女梅子也是逗着玩?”這句話仿佛一柄利劍直紮入餘宏的心髒。 餘宏的臉孔起了扭曲。
“閣下這話……”他由你而改稱閣下。
“你在東瀛時叫太郎,對不對?”
餘宏的臉扭歪了。
“餘宏!”丁浩心中的激憤已到了頂點,他無法不發洩。“你空具一副人的形象,內裏卻是污穢卑鄙,狼心狗肺。你自命武士刀客,實際上卻是毫無人性的下流禽獸。這年輕人是你姐夫的書僮,你竟然要取他的性命,為什麽?什麽理由,你說?”當然,這種态度并不适合“尊者”的身份,但他實在無法克制。
餘宏連連咬牙。
“閣下……也是江湖人,江湖人常常身不由己。”
“是你們主子‘法王’的指示?”
餘宏真正的顫栗了,這神秘而可怖的人物似乎無所不知。他現在的感受就象一個女人在大庭廣衆之間被剝光了衣服,完全暴露,毫無遮掩。
然而羞極就會轉變成憤,他是在東瀛習武長大的,東瀛武士的一般特色是殘狠,他閉緊嘴,武士刀徐徐揚起。
殺了這畜生!丁浩心裏有這樣的中動,然而他畢竟是有理性的,不能不顧及後果,殺了他對岳家便無法交代,但先給他一個大教訓是免不了的,否則難出心頭這口惡氣。于是,他的劍也出了鞘。
奉書完全不明所以,向後退到院邊廂房前。
餘宏自忖不可能是“滅命尊者”的對手,但他是成名人物,而且另有顧忌,他不能逃避,只有豁出去一途。
空氣驟呈無比的緊張。
丁浩是特異的化身身份不說。
餘宏是有名的刀客,揚刀的架勢是很栗人的。
日正當中,直照這荒蕪的廟院。
刀與劍在日光映照下放射出肅殺的森森寒芒。
對峙!
許久!
時間似已停滞在某—點上。
丁浩如果有心要殺餘宏根本就不必浪費時間來擺這種陣仗,他只要出劍,餘宏絕無幸理,但在“不能殺”的這層顧慮之下,他只好如此了。
“呀!”震耳的栗喝聲中,刀光進發,餘宏閃電出手,用上了十二成功力,刀法與功力都是極限,他志在必得。
劍芒閃耀,象霹靂前的一瞬。
“锵!”似金鐘被猛擊,其聲足以撕裂耳膜。
餘宏踉跄後退了三四步才站穩,臉色灰敗。
奉書的臉色已變白。
丁浩飄前,劍斜揚。
餘宏的武士刀下垂。
“姓餘的,你們的主子‘法王’是何來路?”
“我不會告訴你!”餘宏似乎沒有面對死亡的恐懼,這也許是東瀛造就出來的武士遭精神,可惜缺少了“仁德”二字,這就是與中原武士最大的差異點。
“本尊者要先卸你的左臂!”丁浩當然是恫吓之詞。
“随便,身為刀客不在乎生死。”餘宏态度突然轉強硬。
奉書想開口,但只是口唇翕動,發不出聲音。
丁浩目光掃向奉書道:“小子,你還不快走?”他知道斐若愚他們定在暗中待機支援,所以要奉書趕快離開,他不想要奉書在現場目睹自己對付餘宏的經過,同時也想到如果“法王”方面有人出面,便要增加了顧慮。
奉書如夢乍醒,立即彈身越牆而去。
就在此刻,一頂黑轎進入廟門停下。
丁浩驚覺,身形側轉,不由大感意外,“再世仙子”怎會突然來到?他明白餘宏的态度突然轉變的原因了,因為餘宏是面對廟門,先發現黑轎,所以膽子便忽然壯了,其實他不知道丁浩無意毀他,否則“再世仙子”功力再高也無法加以阻止。
老規矩,轎子一停,擡轎的退到轎後,紫奴在轎門邊。
餘宏已乘機彈退八尺。
丁浩手中劍徐徐放下。
“閣下就是上次出現邙山的‘滅命尊者’?”紫奴開口。
“不錯!”
“永安宮一向與人無争,閣下何故殺害本宮執事?”
丁浩一震,滿頭霧水,這話是從呵說起?
“記得你叫紫奴?”
“對!”
“本尊者殺人有特定對象,何時殺害永安宮執事?”
“半個時辰之前!”
丁浩心念電轉,半個時辰前自己剛離開姜老實的面店追蹤餘宏,準是有人故意冒充嫁禍?
而正巧逢上自己在中途改裝再出現之時被發現立即放出消息引“再世仙子”跟蹤而至。要不然便是“法王”方面的密探發現餘宏帶走奉書被釘梢,又無力現身加以支援而玩出的把戲。
再不然便是“半月教”的傑作,有意為“都天教”制造敵人。
“誰看到本尊者殺人?”
“當然有人目睹!”
“那本尊者鄭重聲明,今日并未動過劍殺過人。”
“就憑閣下一句話便交代了?”
“本尊者的專責便是殺人,剛說過有特定的對象,絕不妄殺,只是對你聲明,根本上不必作交代。”
“滅命尊者!”轎子裏傳出“再世仙子”那柔媚惑人的聲音。“尊者,本仙子也鄭重問一句,你閣下真的沒殺人?”
“沒有!”丁浩的聲音是斷然的。
“那好,我相信!”聲音略頓又道:“記得我曾經邀請過尊者有興的話無妨到本宮一游,現在重申前言。”
餘宏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美食是不容別人分享的。
“有機會時定會拜訪!”
“尊者,‘流雲刀客’算是特定的對象麽?”
“不是!”丁浩無奈地回答,他的确很想殺這狼子,但又下不了手。
“那為什麽……”
“他準備殺害一個無辜的年輕人,而且是用詐騙誘騙誘殺的下流手段,巧被本尊者碰上,不得不伸手管上一管。”
“原來如此!這……可否看我薄面放他一馬?”
丁浩正好趁機收篷,故意沉吟了一下。
“可以,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那我就對你說謝了!”然後又放大聲音道:“餘公子,你可以走了!”
餘宏心裏一百個不顧意,但自忖絕不是“滅命尊者”的對手,雖然窩囊也只好認了,默不吭聲,疾彈而去。
“仙子,後會有期!”丁浩也離開了,心裏牽記着奉書所說島上發生事故的訊息,不想再跟這淫蕩的女人糾纏下去。
距小廟不遠的密林中,丁浩極快地回複了“醉書生”的面目形象,正準備出林……
“小叔叔!”斐若愚已經來到。
“若愚,剛才那黑轎怎麽回事?”丁浩急着問。
“永安宮的确有人被殺,就在兩裏外的地方。”
“下手的是什麽人?”
“白臉面具的!”
“那‘再世仙子’何以如此快來到指我是兇手?”
“那名永安宮執事被殺不久,黑轎正好來到,而現場偏有名漢子指稱兇手是個蒙面客,自稱什麽尊者,走的方向是那間破廟,很明顯是‘半月教’有意栽髒,目的可能是替小叔叔的‘都天教’制造敵人。”
“兩裏外……”丁浩點點頭。“我正好化身成尊者從僻靜處現身出來繼續追蹤餘宏,想不到竟被‘半月教’利用上這機會。”
“餘宏呢?”
“沒辦法,我只好放他走。”
“奉書人呢?”
“在那邊不遠的農家,家主是本門弟子。”
“好,我們立刻去!”
* * *
農家小屋的房間裏。
丁浩與斐若愚坐着,奉書垂手站立。
“奉書,你說有人潛入島上準備用炸藥破壞?”
“是的,幸虧被闵二娘發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那人呢?”
“用毒自決了,查明是嘴裏裝了毒牙套。”
丁浩咬咬牙。
“半月教夠卑鄙惡毒,可是……奉書,據方萍告訴我,島上的安全設施已經重新布置過,那人是怎麽潛近島上的?”
“這點大家都想不透,還沒問出口供那家夥便自決了。”
丁浩深深想了想,內心突然起了劇烈的震顫。
“奉書,你說餘宏曾經去過島上?”
“是的,事情就發生在舅老爺離開後的第二天晚上。”奉書苦着臉。“主人,小的不明白,舅老爺為什麽說主人已經死了,而且要殺小的?”
丁浩沒回答,咬着牙深深地想,分析所有的狀況——
小強被擄,是在餘宏到島上認親之後,敵人順利地越過安全設施。
在重新布置之後,又發生事端,也是他來過之後。
他要殺奉書滅口。
他是“法王”收養的爪牙,而行動的是半月教徒。
他滞留北方不回南。
丁浩突然想通了,心如刀紮,結論相當可怕。“半月教主”便是“法王”,他從東瀛回中原為“金龍幫”複仇,餘宏和楚素玉都是“半月教”徒,怪不得兩人的行為詭異得不可解。
而那些戴白臉面具的使者都曾是進入過“春之鄉”的貴賓,依理判斷楚素玉在替“法王”以比武方式羅綱高手,這實在是做夢也夢不到的事。
“法王”到底是誰?
這件公案的謎底只有從餘宏和楚素玉身上揭曉。 想到楚素玉,心頭又加了一層痛楚,雙方有默契互不追究來路,而楚素玉已經知道自己杜撰的“都天教”這回事,她會出賣自己麽?照說是絕對不會,她對自己的情感沒有虛假,難道……這就是暗指她預感将遭不測麽?
“主人,請指示該怎麽辦?”
“奉書!”丁浩立即作了決定。“你記住幾點,回去禀告主母……”
“是,請主人示下?”
“第一,島上重新加強安全部署,任何人進入警戒範圍格殺勿論。第二,舅老爺餘宏目前列為敵人之一,因為他已被敵人利用為工具。第三,小主人的安危不必擔心,我已經有應付之道了。”
“是,小的遵命!”
“若愚!”
“小叔叔…………”
“以後叫大哥就好,我們本是平輩我跟令尊的交往是另—回事,我們各交各的,不必拘泥俗套。”
“是,大哥有什麽吩咐?”
“請你負責用最安全的方法把奉書送回去。”
“好,這由小弟我親自辦。”斐若愚深深點了下頭。“大哥,關于餘宏的邪惡作為,小弟有個想法。”
“什麽想法?”
“他的作為可以說已經到了喪失人性的地步,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我猜想,他可能被人嚴格控制,一切不由自主,所以才六親不認,做出大悖倫常之事,不管怎麽樣,他總是大嫂的親人,大哥在處理這件事時要多考慮。”
“若愚,這我已經想到,我會謹慎應付,對你大嫂和她娘家會有合理的交代,謝謝你的關懷。”
“大哥這麽說便見外了!”
丁浩一向以“沉穩”見長,現在卻心亂如麻,不是因為“半月教”難以應付,而是三個切身關系的大問題——
第一,愛子小強之被劫持,如何能使他安然脫險?
第二,餘宏的公案如何妥善處理解決?
第三,最棘手的是“桃花公主”楚素玉,她已經成為自己的知己,其所表現的真誠世上少有,而她的處境與餘宏一樣受人控制,所不同的是餘宏已經失去人性,而楚素玉還保留了作人的原則,并沒完全失去自我,可是她總是敵對者的一方,自己今後将何以自處?
突地,他想到楚素玉對自己所提的忠告,提防餘宏和趙天仇,這麽說,趙天仇也是“法王”的手下……
“大哥,你在想什麽?”斐若愚見丁浩久不開口而神情又如此沉重,忍不住開口動問,畢竟兩人親如手足。
“哦!”丁浩收拾起紊亂的心思。“我在分析眼前所發生的各種情況,得一一小心應付。
若愚,我要先走一步,你随後安排送奉書回島的事。”
“大哥不回島上去看看?”
“我分不開身,反正島上的事我剛剛已經明白交代了奉書,太極門議立門主的事迫在眉睫,我不能不管。”他當然不能袖手,一來不能讓“半月教”并吞的陰謀得逞,二來對老酒蟲的諾言不能不實踐。
“那……好吧!”
丁浩到現在才想到小茉莉在姜老實面店裏交給自己的東西,到底是什麽還不知道。心念之中,他從懷中掏了出來,打開,心頭為之一震,裏面包的是一面镂有八卦圖形的烏銅牌,另外還有絹紙,他立即便醒悟過來了。
“若愚,小茉莉的本事還真不賴!”
“她在本門中是一流的手藝!”斐若愚笑笑。
“你最得意的弟子?”
“她現在是最得力的助手。”
“那這麽—來……”
“放心,她這一手叫‘偷天換日’!”
“掉包?”
“大哥取笑了!”斐若愚臉上讪讪地,不管怎麽說,空門的本身就不算正道,縱使所為是正,也不光明。
丁浩深悔失言,擡擡手道:“我走了!”
* * *
太極門。
正廳裏,上供祖師神位,下設掌門關正良靈位,香花素供,白燭高燒,長老高弟依序環坐,一般弟子分層排立,首座長老“乾坤劍”唐一風在宣示門規之後,正式宣布立故門主關正良的大弟子宴松為繼任掌門人。
儀式正要開始……
二弟子“神童”田秀突然起立,正色開聲道:“各位長老、同門,儀式暫緩舉行,弟子有話要說。”
所有在場的近百弟子全為之面上變色。
首座長老“乾坤劍”唐一風沉下了老臉。
“田秀,你有什麽話要說?”
“田師弟,你有異議?”大弟子宴松跟着詢問。
“長老、大師兄,不是異議,而是聲明!”
“什麽聲明?”唐一風目芒閃了閃。
“照本門祖師爺定下的規矩,繼任者必須要由現任掌門親口或遺言指定,同時必須以信符為憑,這規矩不能破壞。”田秀沉緩而有力地說,每一個字都非常清楚,淩厲的目光掠過每一張臉,身形挺得筆直。
“可是……掌門人遭了不測之變,由長老集議決立并未違反規矩?”另一位長老谷斌開了口。
“嗯!”田秀點點頭,還微微一笑。“谷長老所言極是,不過……如果先掌門早有安排,又如何說?”
所有的目光變為驚疑。
“田秀,你這話是有所指?”唐一風瞪大了眼。
“不錯,當着祖師爺神位,先掌門靈牌,弟子能輕率發言麽?”
“好,你說?”
田秀意态昂揚地環顧所有在場的長老執事和同門一周,然後才朗聲道:“先掌門恩師一向閑雲野鶴,去無定向,居無定所,最近忽與退隐之念,是以把傳位之事預作了交代,發生意外乃是無法預測的不幸。”
全廳靜得落針可聞。
“掌門人作了什麽交代?”谷斌沉痛地問。
“掌門之位由弟子繼承!”
這猶如一個巨雷,全場皆震。
“有憑證麽?”唐一風窒了片刻才說。
“有,遺書與信符!”田秀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包紮得很嚴密的小包。
空氣在此一刻似乎凝凍了。 田秀好整以暇地拜起小包,放在居中供桌之上。
幾位長老與門中高級弟子面面相觑,其餘的則是驚楞。
首席長老唐一風凝視着田秀,許久。
“這裏邊是遺書與信符?”
“是的!”
“掌門人何時作此決定?”
“一個月之前!”
“掌門人何以遭致意外?”唐一風目射光芒直照在田秀面上,似要看澈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