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5)
白木板釘的,從擡夫的輕松姿态更知道是口空棺,直接便到太極掌門陳屍之處,棺木放下,—火人就地動手挖坑,屍體也同時被放進了棺木,随即釘封。
—代掌門人,不但橫死,還落得草草掩埋。
丁浩不由感慨萬分。
看樣子便知道是雇來的工人,丁浩不想現身。
半個時辰,工人們完工下山,留下一坯新土,連塊墓碑都沒有,一門之長竟與路倒的無名屍體下場完全—樣,草草入土于亂葬崗。“神童”田秀已叛門而投入“半月教”充當使者,他掌門師尊被殺他知情麽?
“黑儒”—生講究的是“武道”。
丁浩已下定決心非維護“正義”不可,而況他已許諾老酒蟲處理這樁公案,對武林公義對老酒蟲都應有所交代。
五年前的幹雲毫氣又告複生,他要以“醉書生”之名再一次張顯“黑儒”的雄風。“人者心之器”,尤其是武者,其觀念與作為懸于方寸之一念之間,正邪俠義是非善惡之間相差極微,當然,“心性”是主要的決定因素。
暮色開始渲染大地。
晚霞映紅了半邊天。
一條人影幽靈般出現在那坯新土之前。
丁浩的內心再—閃起了震撼,現身的是白臉面人。
會是“神童”田秀麽? 不管是誰,總是“半月教”的人,他定是察看太極掌門的善後情況的,白臉面具的使者算是高級弟子,碰上了就不能放過,這是搜集線索的好機會,但有“再世仙子”在近旁暗中,不宜以“醉書生”的身份出現。
“什麽人藏頭露尾?”白臉面具的冷喝出聲。
他既然能發現暗中有人,顯然功力相當不弱。
丁浩立即蒙面改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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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是什麽人?”随聲而現的竟然是紫奴。
白臉面具的面對紫奴。
“你是‘再世仙子’座下的紫奴?”
“哈!不賴,竟然能認得姑娘我,你是誰?”
“這你別管,你怎會在此地?”
“你同樣管不着,姑娘我愛在那裏便在那裏。”
“你是來看這堆新土的?”
“不是來看,是湊巧碰上。”紫奴笑着說。“好端端一個人戴這鬼面具多滑稽,把它除下吧!”
“廢話少說,你知道土裏是什麽人?”
“你何不刨開土看,新埋的還沒腐臭。”
“這麽說你知道是誰了?”白臉面具釘住這句話。
“知道了又怎樣?”
“那很可惜。”
“可惜什麽?”
“你也得跟着入土。”
“哈哈哈哈……”紫奴笑得很脆,很甜、“你這個人說話怎麽這樣難聽,人家又沒招你惹你,動不動就說這種血腥話,你是門縫裏看人麽?永安宮的人可不是些次貨。人是你們殺的,你怕洩出去對不對?”
“紫奴,你知道我們是誰?”聲音已經帶煞。
“你們是誰不幹我的事,只要不犯到我就行。”
“可惜你已經進了漩渦,脫不了身了。”
“哦!你算老幾,敢如此嚣張?”
“你—試便知道!”
手爪—揚,抓了出去,紫奴閃身反擊一掌,雙方的招式都相當玄奇詭辣。一搭上手,便打得難解難分。
丁浩在暗中靜作壁上觀。
紫奴的身材本來就相當豐盈美妙,這一展閃騰挪更顯得魅感十足,如果不是臉上那塊疤,她是個尤物。
這不是普通的打鬥,而是生死之搏,每一招每一式都朝對方致命的部位下手,可以說相當兇險而狠辣,乍看之下雙方是旗鼓相當。丁浩很意外紫奴會有這麽高的身手,竟然能與“半月教”的使者平分秋色,
十幾個照面之後,白面具的突然抽身彈退,劍出鞘。
“喲!你要用劍了?”紫奴了無怯意。
“久耗無益!”
“你要是殺了我,我家仙子會幹休麽?”
“那是另一回事。”—頓又道:“你們仙子也在這裏?”
“當然!”
白臉面具的似乎窒了一窒。
“因何不出面?”
“憑你還不配!”
一句話引爆了白臉面具的殺機,寒芒一閃,劍挾駭電奔雷之勢罩向紫奴,徒手當然無法擋利器,紫奴疾閃,一聲驚叫,一縷青絲随劍飄落,些許之差頭頂心便将不保。白臉面是的得理不讓,挺劍再進……
紫奴擡手指着白臉面具的道:“你再邁三步便沒命!”她的手平擡着沒放下。
白臉面具的道:“本人不信這個邪!”腳步沒停。
—個聲音道:“你最好是相信!”
白臉面具的—震止了步。
發話的是丁浩,他改裝蒙面出現在兩丈之外,他知道紫奴非是虛聲恫吓,“再世仙子”
那淬毒施尾針的暗器他見識過,紫奴的手沒放下,表示暗器己在袖管裏待發,再靈敏的身手也躲不了,而他的目的是要留白臉面具的活口。
紫奴驚疑地望着丁浩,她不知道他是何許人物?
“你是誰?”白臉面具的喝問。
“滅命尊者!”丁浩故意提高嗓門讓所有的人聽到。
“都天教屬下?”
“—點不錯!”
白臉畫具的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丁浩是蒙着臉,所以不見表情。
“朋友……意欲何為?”顯然白臉面具的心有疑懼。
“天下唯一教,武林我為尊!本教早已提出照會,‘半月教’依然我行我素置之不理,本尊者奉令執行‘滅命’行動,對敵人殺無赦。”說完,轉向紫奴道:“永安宮目前不在敵人之列,你袖子裏藏的東西在本尊者面前派不上用場,你可以走了!”狂傲絕倫的口氣,而且點出了紫奴的秘密,等于蛇被打到了七寸。
紫奴臉色大變。
就在此刻,黑轎突然出現在紫奴身後。 紫奴退到轎邊,兩個擡轎的退到轎後。
丁浩心頭微感一震,他對‘再世仙子’還沒應付打算。
白臉面具的突然偏身電彈而起……
“砰!”然一聲,白臉面具的落回原地。
丁浩随之落地,但距離已近到—丈之內?行動之快世無其匹,真正的是駭人聽聞,即使是應隼也沒這麽快的沖飛旋騰速度。
“尊者,你真的讓我開了眼界。”轎子裏傳出的聲音,柔媚而富極強的磁性。餘宏便是被這聲音所迷的。
“沒什麽,小巧之技而已!”
“尊者如果有空到敝宮—游,當竭誠接待!”
“有機會時會去拜訪。”
“榮幸之至!”
“本尊者尚有事待理,是否請仙子移駕?”
“可以!”再世仙子答應得很爽快。“那就容易後悔了,紫奴我們下山!”
“是!”紫奴應了一下,擡擡手。
黑轎冉冉而去。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沒有人會等着待宰,白臉面具的自忖絕非“滅命尊者”的對手。
就趁丁浩目送黑轎的瞬間,再一次彈身疾掠,但他可沒料到暗中竟然還有人,數粒星星迎面射來,丁浩目光銳利,立即便已發現,立即按住不動,白臉面具的倒彈而回。如果他沒戴面罩,就可以看到他現在臉上是什麽表情。
“你不必打算逃走,絕無機會!”
“你……打算對本人……怎樣?”
“都天教要領袖武林,絕對不屑作卑劣之行,絕對尊重‘武道’精神,現在準許你自滅,你可以出手了!”
俗語說,困中猶鬥,何況這批白臉面具的使者都是高手之中的高手,當然不會束手待斃,即使丁浩不開口,也會作背水一戰。“呀!”怒吼聲中,劍挾雷霆之勢攻出,搏命—擊,冀于生機于萬一。
“锵!”一聲刺耳的金械交鳴,白臉面具的長劍脫身破空飛去,人退了三四步,虎口已經震裂,鮮血涔涔。
丁浩亮劍出手只是一瞬,快得看不見招式。
緊接着,劍尖抵上對方心窩,然後在—指之下栽倒。為防對方自決,丁浩這—指使對方完全失主知覺。
面具被摘落,露出一張還算端正的年輕臉孔。
很陌生,他是誰?
人影出現,是斐若愚的化身佟老大,駝背麻臉的漢子。剛才以幾粒石子作暗器截下白臉面具的當然就是他。
“佟老大!”丁浩先開口,防止斐若愚用別的稱呼,隔牆有耳,這點不得不小心,否則—句話便會洩底。
“噢!尊者。”斐若愚立即意會。
“此人是誰?”
“這……”斐若愚仔細審視了—下,“華山派弟子‘雨花劍’呂易生,出道不久,己得華山真傳。”
“雨花劍!”丁浩吐了口氣。“為什麽這些年輕好手都被‘半月教’籠絡,而且都差不多出身名門正派?”
“不知‘半月教’用的是什麽手段,的确奇怪?”
天色已經昏暗下來。
“我們換個隐秘的地方再問口供。” “好,我來帶人。”斐若愚弓身伸手抱起呂易生,扛在肩上。
“又有人來了!”丁浩目注遠方。
“什麽樣的人?”
“太遠,看不真切,你先帶人走,注意不能解他的穴道,‘半月教’弟子都有自決的裝置,你有過經驗。”
“這我知道!”斐若愚快疾負人離去。
丁浩隐起身形。
不久,人影來到,但沒近現場,停身兩丈之外左右顧盼似在找人。丁浩運足目力一看,不禁大為震驚,來的竟然是“流雲刀客”餘宏?他怎麽會在這種時份到這地方來?忽地,他想到“再世仙子”曾來此地尋人,找的莫非就是來找餘宏的,這大有可能,因為餘宏已作了“永安宮”入幕之士,他出現得正好,幾個大問題必須要他澄清。
觀望了一陣,餘宏走到太極門主那坯新土之前,默立着,口中振振有詞,不知在喃喃些什麽,他準備離去。
“留步!”丁浩已悄然到了餘宏的身後。
餘宏一個旋身回轉,手握刀柄,真不愧是名刀手,他轉身之時已旋離原位置八尺,這是防不意的突襲。
“閣下是……”
“滅命尊者!”丁浩語冷如水。
“滅命尊者?”餘宏的聲音中略帶驚恐。
“不錯,想來你就是來自東瀛的‘流雲刀客’太郎了?”丁浩故意稱他太郎而不說餘宏,主要是看他的反應,因為梅子所說的太郎就是餘宏,巳從“桃花公主”口裏得到證實,對付他不能用激烈手段,必須使些技巧。
餘宏全身震顫了一下,除了幾個自己人,他的來路并沒外人知道,而這“滅命尊者”竟然能一口道破,這對他而言太可怕了。
“閣下……怎麽會知道在下叫太郎?”
“本尊者所知道的遠超出你的想像。”頓了頓又道:“你是南方第一門戶齊雲的繼承人,在東瀛成了孤兒,為‘法王’所收容,回到中原,你仍然為‘法王’賣命,而且你們的同路人不在少數,這都是事實吧?”
“你閣下……”餘宏目交駭芒,退了兩步。“到底是何來路?”
“都天教?這倒是前未之聞,攔住在下何為?”
“本尊者正要找你問話,今晚不期而遇,太巧了!”
“你我素昧生平?閣下有什麽話要問在下?”
“沒錯!”餘宏遲疑了一下才回答。
“你為何要殺害她?”丁浩用單刀直入式的問法也是一種技巧,這使對方在心理上不及設防,也無法措詞狡辯。緊接着又迫問道:“她不惜飄洋過海,數千裏迢迢來尋你,你在下毒手之前竟然還污辱了她,天理何存?”
餘宏的臉面頓起抽扭。但目中卻爆出了殺光。
“閣下就是那晚到小屋的不速之客?”
“不錯!”
“人是閣下收埋的?”
“對!”
“任何人殺人都有其殺人的理由……”
“本尊者就是要知道你殺人的理由。”丁浩心裏已憤慨到了極處,如果對方不是妻子的堂弟,—百個餘宏他也是毫不躊躇地撩倒了。“餘宏,你不必打算動刀,你絕非本尊者的對手,還是實話實說的好。”
“沙!”餘宏的武士刀出了鞘。
“你閣下憑什麽要管別人的私事?”
“碰上了就不能不管,因為你太沒人性。”
餘宏的刀揚起,天色雖暗,仍可見他眼中的攝人殺光。
“餘宏,你殺梅子的目的是要永遠封它的口,因為她知道你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對不對?”丁浩又緊迫了—句。
“刷!”刀光閃耀,如電劍向丁浩,武士刀法是以快、狠、準、稱見長,凡屬挨刀的,死狀都很難看。而餘宏是此道的佼佼者,出手之淩厲令人咋舌,他存心要把丁浩劈在刀下,施的是殺着,功力用足了十二成。
“锵!”地—聲巨響,餘宏的刀被擋開,劍尖已指上他的心窩。丁浩拔劍出手快得簡直不可思議。
餘宏的臉孔已經變了形。
“現在說,梅子到底知道你什麽秘密?”
“要殺就下手,我不會告訴你。”
“餘宏,人只能死一次,你應該懂?”
“身為武士,根本不在乎生死。”
“呸!餘宏,你的作為根本不配稱為武土。只是個沒有人性的下流惡胚?殺你還嫌污了本尊者的劍。”丁浩是憤汲,所以才說出這種刻毒的話。“現在暫時撇開梅子的事不談,你們的主子‘法王’什麽來路?”
“不知道!”
“他藏身何處?”
“不知道!”
“他攪亂中原武林的目的何在?”
“不知道!”
一連三個“不知道”,丁浩幾乎氣得發狂,真的想一劍穿透他的後心,但他不能下手,否則對妻子和岳丈将無法交代,也不能用激烈手段逼供,還真拿他沒辦法。
“你們與‘半月教’之間是什麽關系?”
“敵對!”餘宏轉了下眼珠子才說。
“為了争霸?”
“江湖上本就如此!”
“好,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憑—張小白臉,作了‘再世仙子’的入幕之賓,她是什麽來路?”
人,在一口氣還在之時,求生的意念便不會消失。餘宏自忖落在“滅命尊者”之手絕無道理,但在劍尖還沒刺穿心髒之前,求生之念不會放棄,現在丁浩這一問給了他一絲絲的希望,他當然要把握。
“在下進永安宮是—項任務。”佘宏竭力鎮定自己。
“任務?”丁浩大為意外。“什麽任務?”
“摸‘再世仙子’的底,探查她的出身來路和幕後人,—山不容二虎,卧榻之旁不容人酣睡,‘半月教’對之不聞不問,這當中便有蹊跷,那女人相當精明,在下必須謹慎而行,所以到目前還沒逮到機會。”
“奉‘法王’之命?”
“是的!”
“你們的門戶叫什麽?”
“沒有,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山立舵。”
丁浩深深想了想。
“餘宏,本尊者可以有條件放過你一次。”
“什麽條件?”餘宏喜極但不形之于色。 “如你得到任何有關‘半月教’的消息必須提供本尊者,辦得到麽?”
“可以,如何連絡?”
“本尊者會主動找你,話說在頭裏 如果你想玩什麽花樣,你的腦袋會随時離開你的脖子,牢牢記住。”說完,收回劍,又道:“這是你與本尊者之間的秘密協定,不許讓第三者知道,現在你可以走了!”
餘宏自份已無生理,想不到意外翅撿回一條命,他怕對方變卦或是又提另外的條件,片言不發,轉身奔離。他當然做夢也沒估到這“滅命尊者”是丁浩的化身,故意用這方式放他走,否則的話他是死定了。而在丁浩而言,也只有放人一途,他不能要他的命,心裏牽記着由斐若愚帶走的“半月教”使者“雨花劍”呂易生。
目送餘宏身影消失才離開現場。
* * *
邙山後峰。
崩雲亂石中,呂易生平躺着,斐若愚引領丁浩來到。
“檢查過他的嘴巴齒牙麽?”丁浩開口問。
“檢查過了,沒有牙套,全是貨真價實的真牙,我已經學了一次乖,每一顆牙都敲擊過,保證不會有差錯。”
“你選個合适的位置監視。”
“好!”斐若愚離開。
丁浩點醒了呂易生。
呂易生睜開眼,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自己是落在“滅命尊者”的手中,全身除了嘴和眼完全不能動。
“你準備把本使者怎麽樣?”
“呂易生,別什麽使者不使者了,現在你必須回答本尊者的問話。”
“你知道……”
“非常明白,你是華山弟子,叛門投效‘半月教’充當使者,這點本尊者不想過問,華山派會有人出面清理,現在跟你談談‘半月教’的幾個問題。”話鋒頓了頓,轉為寒聲道:
“你應該聽說過‘孤陰搜魂’這名稱?”
“你……要用‘孤陰搜魂’來對付……”呂易生的聲音變得像是病人的呻吟。這是逼供手段之王,比之任何酷刑還要殘忍,鐵打的會剛也會變成稀泥別說是血肉之軀,而更安命的是受刑者死不了,武功散失,終生成殘。
“如果你肯合作,有問必答,本尊者可以不用。”
“你……要問……什麽?”
“半月教的總壇設在何處?”
“在……在……”
“快說?”
“翠雲峰下的……上清宮。”
“上清宮?”丁浩重複一遍,內心的振奮無法言宣。費盡了心力,終于得到了這條極為重要的線索。
“教主是什麽人?”
“這……不知道。”
“你敢說不知道?”丁浩聽聲音有如霜刃。
“是真的不知道,我……入教之後只被召見過一次,但教主沒露面,隔着一重錦幛,聞聲而不見人。”
丁浩心中一涼,看來呂易生的話不假,凡屬這類江湖枭雄都會玩這種手段,而且神秘得非常澈底,對屬下的控制方式也嚴峻得到了家,從以往的事例看,手下人一旦被拎不是自決便是殺之以滅口,而早各職司弟子除本身聽掌之外,不許有橫的連系,只有縱的指揮,而負責傳令指揮的可能是少數幾個最高層的心腹。
“你們這批使者受誰的節制指揮?”
“總監!”
丁浩心中一動,自己身邊便有—面副總監的金符。
“總監是誰?”
“錦衣蒙面,以金符為信,從不顯示真面目。”
丁浩也相信這句話,錦衣蒙面人便是最初在翠雲峰頂傳話之人,這家夥神出鬼沒,要逮到他還真的不容易,好在現在算知道了他們的窩巢所在,行動有了目标,他們這幫屬下既是分組行動各有建制,要問別的也是多餘,倒是要引出錦衣蒙面這等最上層的人物,必須要使點手段,他深深想了想。
“呂易生,你是堂堂華山名門正派弟子,何以要叛門?”
“這……一念之差,已經身不由己!”這句話隐隐含有悔不當初之意。
“你想回頭麽?”
“無法回頭了!”
“如果本尊者放了你?”
“被敵人拎捉過,唯—的路是死。”
“要是本尊者密而不宣,你們教中人便不會知道你失手過,你依然可以混下去當你的使者對不對?”
呂易生沉默了許久。
“有條件麽?”
“有,跟本尊者合作,随時提供教中的線索。”
“這……”
“你也可以不答應,反正是死對不對?”
“好。我答應!”呂易生咬牙說。
“很好,以後見面時你的代號是‘回頭人’。”
“唔!”
“最後問你件事……”
“什麽?”
“太極門主是誰殺害的,為什麽?”
“是總監下的手,掌門失蹤之後,将由‘神童’田秀接任掌門,因為田秀已得到掌門信符,可以名正言順自稱是掌門退出江湖歸隐,承命接任掌門,以後,太極門便成為‘半月教’的附庸,也等于是一個秘舵。”
丁浩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這種手段太卑鄙惡毒了,而“神童”田秀甘願欺師滅祖,乃“武道”所不能容。
“呂易生,華山一派也會演這故事麽?”
“這……目前還沒指示要在下這麽做。”
“好!今夜言止于此,你離開之後,速到現場找回你的面具和兵刀?然後盡快下山,留意行蹤別被人發現。”說完,伸手彈指解開了呂易生的穴道。
呂易生站起身來,伸展了—下手腳。
“對了。還有一點,‘半月教’頭目以上弟子都裝胡劇毒牙套以在必要時自我解脫,你為何沒有?”
“有,藏在左手中指指甲內,在下穴道被制完全不能動,是以……”
“我明白了,你快走!”
呂易生飛掠而去。 斐若愚現身。
“小……”
“稱我尊者!”
“啊!是,尊者,你這一着相當高明。”
“我們躍下去看看!”
兩人回到了埋葬極掌門的現場,已不見“雨花劍”呂易生的影子,看來已經離開了,丁浩四下掃瞄了一番。
“我想到了一着妙棋!”
“什麽妙棋?”
“你去弄塊散失在地的古老墓碑來。”
斐若愚也不多問,立即奔離,不久,扛了一塊略帶殘缺的大石碑來,放落地面,看丁浩玩什麽妙棋。
丁浩用劍把碑面原有的字跡削平,然後功集右手中指,在石碑上一陣刻劃,石粉紛飛中,現出了指書“歷劫,太極掌門鬧雲客關正良之墓”—行大字,書法居然十分蒼勁。旁邊—行小字“都天教主座下掌令尊者補立”。
“這着棋……妙在何處?”斐若愚問。
“讓‘半月教’并吞太極門的計算落空,周知武林同道,太極掌門并非遜位歸隐,而是被人謀害而殒命。”
“是很妙,這補立二字呢?”
“表明是都天教四大尊者之一的‘掌令尊者’見義而為,替死者補立此碑。”
“有理,有道理,讓他們去瞎亂。”
“還有,佟老大,你設法放出風聲,指出殺人者是‘半月教’屬下所為,別提錦衣蒙面人總監。”
“好,這太容易了,為什麽不直接指出來?” “留點餘地,方便我們以後的行動,要是直接指明,錦衣蒙面人一定會改變形象裝扮,找他便難了!”
“尊者的智慧确是高人一等!”
斐若愚翹了下拇指。
“閑話少說,我們先把墓碑便樹立了。”
丁浩望着墓碑感慨萬分。
—代掌門,收徒不慎,竟落得如此下場。
“尊者,我們現在……”
“分道揚镳,你先走,設法傳話太極門不可妄動,以他們的力量對付‘半月教’無異以卵擊石,就說‘都天教主’會替他們讨回公道。”
“是!”斐若愚應了—聲,彈身離去。
丁浩找座墓頭坐了下來,經過這—番折騰,他必須要安靜,把所有複雜的情緒加以整理,同時盤算以後行動的步驟。
靜,絕對地靜,可以聽到小蟲爬行的聲音。
五年前,他以“酸秀才”的身份。“黑儒”的影子應付過南莊北堡與金龍幫互相争霸的驚濤駭浪,現在又面對另一場更險惡的風暴,而自己是風暴的焦點,如果應付不當,—切都将化為烏有。
想着、想着,愛子小強天真稚嫩的影子又呈現在眼前,稚子何辜,竟然要承擔上—代的恩怨?被擄作人質,小小的心靈能承受得了麽?現在,此刻,他在何處?過什麽生活,是什麽樣子?椎心之痛,淚水潸然而下。
他也想列愛妻文蘭,她是女人,她是母親,對小強的不幸遭遇其悲痛當然更勝過自己百倍,每時每刻等于在煉獄中煎熬。
“該殺!”他忘形地狂叫出聲。 驀地,一個幽幽的聲音道:“什麽人該殺?”
丁浩吃了一驚,但從聲音立即判出來者是誰。
“是醉妹麽?”
“唔!是我。”桃花公主楚素玉現身出來。
“你怎麽也來了?”丁浩下了墓頭。
“你知道我的身份特殊,不能一直窩在‘春之鄉’,有事沒事得出來到處走走。我現在該怎麽稱呼你,是醉哥還是尊者?”
“随你的便!”
“不,醉哥,以你現在的身份和我交談不甚相宜。”
“為什麽?”
“因為你現在的身份形象是‘半月教’的主要對付目标,如果不巧被發現,會給我帶來相當大的麻煩,所以……你還是回複‘醉書生’的形象吧!”楚素玉邊說邊轉動目光了掃,她怕有人釘梢。
“可是……醉書生也不相宜呀!你忘了那晚你奉‘法王’手令要毒殺我的那檔事?要是被發現我們又在—道。你如何自圓其說?”
“這你就用不着擔心了,我會編另一個故事。”輕聲一笑才又接下去道:“因為你迷上我的姿色,我向你解釋—上次的事是中了想得到我而不能達到目的者的詭計,我們已經和好如初,這說法已經被認可,我們繼續來往。”
“這好!”
丁浩立即回複了“醉書生”的裝扮。
“醉哥,我們換個地方,離這裏遠些。”
“最好,我正有許多話要跟你說。”
兩人奔出半裏之外,來到一個非常隐僻但又能向外監視的地方相對坐下。
“醉哥,你說有許多話要跟我談?”
“是的,最重要的一項是我已經查出了你的仇家。”
“啊!”楚素玉大為激動。“是……什麽人?”
“冷血修羅!”
“冷血修羅?”
“對,在中原武林巳失蹤了二十多年,是一個相當殘狠的冷血魔頭,令尊是在東瀛遇害,算時間正是他失蹤之後,而另外有兩個以‘冷血’為號的都巳是古人,至于他人是否巳回中原還需要查探。”
“桃花公主”楚素玉痛淚盈眶,口裏喃喃念着:“冷血修羅、冷血修羅……”聲音中充滿了怨毒。
“醉妹!”丁浩用手撫了撫她的香肩,是—種安慰之意。“既然有了眉目,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話鋒頓了頓又道:“法王在東瀛是成名的人物,對彼邦的江湖情況必有相當了解,你何不向他請教?”
“不能!”楚素玉搖頭。
“為什麽?”
“因為在被他收養之初。他要每一個被收養的發誓永遠效忠,不許追究自己的身世來路,他是父是師。也是唯一主人。”
“這……合情理麽?”
“沒有情理可言。誰要我們按受他的恩惠。”
“可是不對呀……”
“什麽不對?”
“餘宏也是被收養的孤兒?何以會讓他認祖歸宗?”
“這……我不知道,也話……餘宏在中原的身世顯赫,所以特別破例。不過,他仍然效忠‘法王’,并沒有回南方。”
丁浩不同意這說法,但也不想反駁。
“醉妹,我會盡全力查探你仇家的下落。如果他已回到中原的話,遲早會被挖出來。現在我想問你件事,也許你會有線索。有一個錦衣蒙面的神秘人物,據我新得到的消息,他是‘半月教’的總監……”
“半月教總監?”楚素玉的聲調幾乎是驚叫。
“不錯,你知道他的本來面目麽?”
“我……不知道!”
“能設法查出來麽?”
“醉哥,為什麽……要專查他一個?”
“他是殺害太極門主的兇手,也是‘半月教’教主的代表掌令人,對我而言,他是我最主要的對象。”
楚素玉沉默了好一會。
“我盡量設法查探。”又沉默了一陣,楚素玉站起身來,“醉哥,我還有任務在身。不能跟你久談,謝謝你替我找到仇家的線索!”
“醉妹,你說謝便見外了。我說過把你的事當我自己的事來辦,不單是仇家,還要替你尋到根,”
“醉哥!我……”楚素玉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出了口,“我必須提醒你一句話,對餘宏和‘三才劍’趙天仇要多加防範。”
丁浩心頭一震。
“你也知道‘三才劍’趙天仇?”
“知道!”
“他什麽來路?”
“這……目前還不太清楚。”
“為什麽要防範他?”
“據我得到的消息,他可能對你別具深心。”
“噢!那餘宏呢?”
“也一樣!”
“你跟餘宏是同門,應該知道原因?”
“這點目我不能說,因為牽連到另一個跟我有利害關系的人,不過……也許……在必要時我會告訴你,但現在還不行,希望你能諒解我不得已的苦衷,江湖事變紀莫測,有時候不以常情常理衡量,以你的經驗閱歷,應該能應付得很好,我走了,醉哥,千萬珍重。”挪動了兩步,又回頭道:“醉哥,我會報答你對我的雲情高誼。”
楚素玉飛風而逝。
丁浩木在當場,心裏波瀾起伏——
楚素玉未盡意,語多保留,為什麽?
她的忠告必有所本,卻又不肯明示,為什麽?
餘宏如有對自己不利之意就會牽扯到收養他的恩人“法王”而“法王”曾手令楚素玉除去自己,以“醉書生”的身份而言,與對方之間應該沒有恩怨可言,為什麽?
“三才劍”趙天仇跟自己是道義之交,相處的機會幾乎等于零,僅有幾次短暫的接觸,他會對自己不利為什麽?
“法王”率這批心腹回中原,已經攪起了風雨,日的又是什麽?
“啊!”一聲慘叫從不遠之處傳來,而且是女人聲音。
丁浩心頭一震,循聲音方向掠去。
約莫二十丈不到的樹從邊草地上,兩個人影,一個站着,個躺着,躺着的是個少女,站着的是個少年。
丁浩直接到兩人身前,定睛一看,殺機陡熾,躺在地上的赫然是楚素玉的貼身侍婢小嫣,已經是一具屍體。
如刃目芳射向旁立的少年。
“人是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