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小心,象是有人!”人聲也傳進耳鼓。
碎土逐漸移開,清涼的空氣流動。
“是有人,看……”
“不知道是活人還是……”
“起出來再說!”
丁浩先被拖出土,擡到草地。
“沒死,人還是溫的!”
丁浩微睜眼,眼前三條人影,其小一個赫然是在小吃店裏朝過相的駝子佟老大,這使他大感震驚,但在情況未明之前,他依然裝昏。
緊接着,老酒蟲也被兩名漢子擡到了身邊。
“小酒蟲莫非……”老酒蟲坐起,聲音很虛弱。
“死不了!”佟老大回應了一聲,俯身……
丁浩一下子站了起來。
“啊!”驚叫聲中,全被吓得往後退。
丁浩目注佟老大,看樣子他們是救人而來,這可怪?
佟老大擡手比了個手勢,拇、食指成圓,其餘三指伸直。手放下,欣然道:“醉書生,你的确是命大。”
老酒蟲喘過氣也起身,只發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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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浩心中的激喜振奮簡直難以用言浯形容,想不到佟老大竟然是空門掌舵斐若愚的化身,的确是妙不可言。
“佟老大,你怎麽會……”
“酒店傳話的叫化子是冒充的丐幫弟子,可惜化裝得太馬虎,立刻便被店老板瞧出破綻,沒出巷子就被我們弟兄給逮住了,顏色一擺出來,那小子全招了,所以我們才急急趕來,還好,沒出大岔子。”
“小酒蟲,這位老弟是……”老酒蟲開了口。
“小弟的朋友!”
“噢!老要飯的跟着沾光。”
“老大,有人來了。”一名弟子手指遠處。
丁浩擡頭望去,果見遠遠的墟墓間有人影移動,心念一轉道:“你們全離開別露面,由我一個人來應付,快!”猛揮了一下手,表示急切。
連老酒蟲在內,全數散了開去隐起身形。
丁浩閃到側方草業蹲下身。
工夫不到,四名黑衣人來到,都帶鋤鍬。緊接着,又一名老者來到,看了看現場,發話道:“挖,必須見屍才能交令!”
四名黑衣人立即上前動手挖掘,從外面向裏挖既省力又便當,兩刻工夫掘成了一個大坑道,而且現出了墓道被炸崩的砌石。現在可就要費力了,砌石與土混在一起,要清理出原先墓道,必須挪開幾百斤重的石方,坑底距地表已将近兩丈。
“怎麽樣?”為首的老者在坑口問。
“堂主,快了!”黑衣人之一在坑底回答。
“看到什麽沒有?”
“這地方……好象有人動過。”
“動過……什麽意思?”
“像是有人挖過。”
“胡說八道,怎會有這種事,快挖。”
就在此刻,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埋人已經夠深,不必再挖了!” 老者回身一望,栗叫道:“醉書生?”
丁浩歡掌平推而出,勁浪暴卷,土石激揚,挖開的積土掩回坑道,“啊!啊!”慘叫聲乍起即滅,四名黑衣人被活埋在自已掘開的坑道裏。
那老者自知絕非“醉書生”的對手,半聲不吭,彈身便奔但也只沖出三丈不到,倒飛回原地,剛剛掙起身來,丁浩已直立在他的正面,登時亡魂大冒。
“醉書生,你……怎麽會……”
“沒死是麽?我‘醉書生’要是這麽容易死這出戲怎演下去?有人說貓有九條命?我‘醉書生’多—條,是十條命。”最後一個字出口,掌已揮出,很古怪半絲勁氣都沒有,就象是虛幌一個手勢。
老者反手拔劍,劍才離鞘半尺,“波!”地一聲大震,夾着一聲悶哼,連退三步,張口射出一股血箭。 觸物生震,這種功力已到了通玄的地步。
丁浩揮出的手沒收回,彈指,老者應指而倒。
這兩手功夫,把在場的看呆了。
丁浩若無其事地道:“佟老大,煩你手下弟兄把墳土整平。”
斐若愚一擺手。
四名弟子立即動手,片刻工夫便已完事。
丁浩掃了躺在地上的老者一眼,然後向斐若愚道:“佟老大,此地沒事了,我們換個僻靜點的地方問話,這位朋友的身份是堂主,知道的定然不少,請到這樣的朋友還真不簡單,得好好加以招待。” 斐若愚點頭道:“後山最僻靜!”
丁浩道:“你先帶人走,小心別被他免脫。”
斐若愚與手下帶着老者離開。
丁浩要殿後有其用意,他怕“半月教”再有人來,斐若愚他們能不露臉最好,否則勢必會影響今後的行動。
“小酒蟲,老要飯的得趕快走!”
“為什麽?”
“找那老不成材的。”
“老哥,目前既然證實‘神童’田秀背叛太極門投身‘半月教’,找太極門主已經失去了意義……”
“不,老要飯的跟他有那麽點交情,至少得究明真相,到底是他縱容抑或是門下不肖。
往壞處想,說不定他本身也有問題,江湖中的事很難說,有許多是不能依情理徇的,你辦你的事,三日之約不變,後延一天。”
“好,那老哥就請吧!”
老酒蟲疾奔而去,瞬即消失在夜色裏。
丁浩正準備離開,忽見一條幽靈似的人影飄閃而來,從身法體态看是個女子,他立刻隐起身形。
不久,人彩影到,果然是個女子,還蒙了黑色面紗。
丁浩的心弦頓時繃緊,來的竟然是“桃花公主”楚素玉,她怎會在這時候離開“春之鄉”
上了邙山?
“桃花公主”面對那座無名大冢,凝立不動。
丁浩的心—直在跳,暗忖,該不該現身?
“唉!”一聲幽凄的長嘆,真仿佛是幽靈的嘆息。
丁浩在跟她接近的時間裏,不止一次聽她發出嘆息,因何而嘆始終是個謎,在最近—次的相聚裏,她透露了部份心意,以推測而知是對命運的無奈,因為她身不由己,一切似乎操縱在一個叫“法王”的神秘人物手中。
“桃花公主”手裏似乎還帶着東西,現在,她開始有動作了,竟然是一些香紙和一小壇酒,她點上香,燒紙。
丁浩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已抽緊。
顯然她是來祭拜自己的。
她怎麽會知道這檔事?
“醉哥,想不到我們……真的永別了……”她開始喃喃祝禱,聲音哽咽,說些什麽聽不真切。
這是一份男女之間難得的至情。
丁浩的眼睛濕潤了,模糊了。
腦海裏映出兩個面龐,一個美如天仙,另一個是疤面,她是為了替自己洗脫,不惜自毀容貌以取信她的師兄,她的師兄真的如此恐怖麽?
祝禱變成了飲泣,香肩在不斷抽動。
丁浩心亂如麻,他又想起那晚她準備要獻身的那一幕,這份癡情太感人了,只可惜,命裏注定雙方無緣。
那晚——
她說是“命!”
他說是“緣!”
實際上,命與緣是二而一的,如果“命運之神”作了善意的安排便是“緣”,無情的播弄便是“命”。
“醉哥!”桃花公主又發出了較為清楚的聲音。“那夜我們不能一路是天大的憾事,我……已經厭倦了人生之路,太痛苦了,我不想再走,幽冥路匪遙,我一定能找到你,醉哥!
你……等等我!”她端起小酒壇。
丁浩全身劇烈地—震,他知道她将要做什麽,口一張正待喝阻……
一條嬌俏的身影突然掠出。
“什麽人?”桃花公主厲喝一聲。
“姐姐,是我!”
“小桃紅?”
“是的!”
丁浩又是一震,小桃紅出現,他的行動暫時中止。
“小桃紅,妹妹,我……要你遠走高飛,自去尋安身立命之所,你……居然不聽話,要是被發現你只有死路一條,你……想要我死不瞑目?”
“姐姐,我……能忍心撇下你去茍且偷生麽?”突然伸手奪下“桃花公主”手裏的酒壇子,用力抛出,“砰!”地一聲,碎了。“姐姐,你……為什麽要這樣傻?為什麽?……”聲音凄哽。“為了‘醉書生’?可是……他并沒接受你的這份癡情,你……何苦啊?”
丁浩的心在刺痛。
“小桃紅,你……不懂!”
“我為什麽不懂?”
“好妹妹,在此間……講究緣份,講究命運,到了陰司,這些都不存在了,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沒有痛苦,沒有怨恨,沒有羞辱……”
“夠了!”小桃紅大叫了一聲。“姐姐,你忘了一件天大的事,你到了陰司不會自由自在而且也不能瞑目。”
“什麽?”桃花公主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孱弱。
“你的心願,你的誓言!”小桃紅吐了口氣。“姐姐,你要找到你的親人,尋你的根,大藏寺住持寺別交給你的那半個玉獅鎮紙?關系着你的身世和仇家,你要是這麽—走,這樁大事留給誰去辦?為了這心願,別的又算什麽?”
“桃花公主”木住了。
丁浩當然聽不懂小桃紅在說些什麽,但他每—句都牢牢記住了,可以理解的—點是“桃花公主”有離奇而悲慘的身世。
“姐姐,想通了沒有?”
“妹妹!”她緊緊地抱住她。
丁浩舒了一口大氣,“桃花公主”不會再做傻事了。他心裏作了決定,助她完成心願,算是酬她的情。
“姐姐!”小桃紅推開了“桃花公主”。“我們不能在此久留,要是被人家發現,很可能節外生枝。”
“那我們走!對了,小桃紅,你這些日子在何處安身?”
“不必擔心,我有最安全的藏身之處。”
丁浩在考慮是否該現身讓“桃花公主”知道自己還活着?
兩女已經挪動身形。
就在此刻,一條人影從後山方向奔來。
丁浩急迎過去,—眼看出是斐若愚手下之一。
“公子!”這名手下可能是受了掌舵之囑改這稱呼。
“什麽事?”邊問邊把身形挪到一座荒冢之後。
“那……那老頭死了。”
“死了?”丁浩一顆心頓然下沉。“怎麽死的?”
“小的們把他帶到後山一處山溝裏,山溝裏盡是石頭,在放下他的時候可能重了些,嘴巴正好嵌在一塊尖石頭上,牙齒斷了好幾顆,他……就這麽斷了氣。照理說,雖然穴道被制,摔這麽一下應該不會……”
“我知道了,回頭去把他埋了,然後你們盡快離去。”
“是!”那名弟子掉頭奔去。
丁浩有些哭笑不得,天下有這等巧事,“半月教”的高級弟子都有藏毒牙套的裝置,自己點他穴道時已經考慮列這一點,他本身絕無法動彈,偏偏尖石頭撣進嘴巴,怪誰呢?很好的一條線索就這麽斷了。
他正要準備離開,突然發覺身畔有人,一看,全身有如觸電般地一震,悄沒聲來到身畔的竟然是“桃花公主”楚素玉,他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因為感受太複雜了,尤其情緒像突起的浪潮,他不知如何開口。
“醉哥,你……居然還活着?”她非常激動。
“算是僥幸吧!”丁浩很正經地說。“醉妹,你……是怎麽知道消息趕來的?”
“我手下有耳目!”
“哦!”這一點丁浩相信,記得那托由空門收容的少女朱蘭,便是她手下的手下,她的消息當然靈通。
“我以為你已經……”
“醉妹,我萬分感激你對我的關懷,我……不知該怎麽說,總之一句話,我永遠信守視你如手足的諾言。”
“嘿!”她笑了一聲,非常凄涼,滿懷幽怨自在不言之中。“你定然已經聽到了我跟小桃紅的談話?”
“是的!”丁浩無法也不願否認。
“你怎麽想?”
“我以異姓兄長的身份,為你的事盡力。”
“醉……哥!”她情不自禁地撲抱住他。
丁浩輕拍着她的肩背,是—種發自心深處純誠的撫慰,真正的情感,沒有絲毫異性之間的意念。第一次,他自我體驗到男女之間仍然會有絕對純真的友情。此時無聲勝有聲,心靈的交流,勝過千言萬語。
許久,她自動放手後退。
“醉妹,剛才那壇被小桃紅砸碎的酒……”
“跟那晚一樣的毒酒。”
“你……這是何苦?”丁浩的淚水不禁滾落。
“過去了,不要再提!”她抑制了一下情緒。“醉哥,如果你不離開洛陽,他們不會放過你,更可怕的手段會臨到你身上,答應我……遠遠離開好不好?”
“不!”非常堅決的一個字。
“為什麽?”
“醉妹,我現在不能告訴你為什麽,只能說我不能離開洛陽,我誓必要跟敵人周旋到底,我什麽都不在乎。”
“桃花公主”沉默下來,不知她心裏在想什麽?
“醉妹!”丁浩又開口。“你我各有苦衷,并非有意相瞞,實在是不得已,我不追究你的隐私,你也不要問我,有一天,時候到了,我們會坦誡相對,你以為然否?”
“唔!我早就這麽想。”她深深點頭。
“小桃紅人呢?”丁浩左右一望。
“我已經要她先離開了,她現在處境特殊。”
“哦!”丁浩沒追問下去。“醉妹?我想……你也是先離開為妙,說不定‘半月教’的爪牙還會再出現。”
“你已經知道……是‘半月教’的人所為?”桃花公主顯得非常震驚。
“早已懷疑,今晚得到證實。”
“我看,我還是先走為妙!”想想又道:“醉哥,‘半月教’行事不擇手段,有一次便有第二次,你不可掉以輕心,有事我會通知你,你不要來找我,現在……我想通了道理,心裏好多了,男女之間同樣可以作道義上的莫逆之交,不必定要非情即愛,我很滿足得到你這樣的朋友!”說完伸出手。
丁浩緊緊握住。
四目交投,各有感觸。
男女之間想要做到百分之百的豁達是不可能的,多少會有些無奈,然而能到這種程度,已經是世上少有了。
松手,“桃花公主”飛掠而去,不再說什麽。
丁浩感到一陣惘然,這是人之常情。
突地,他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向“桃花公主”詢問,可惜現在來不及了,戴白臉面具的“閃電手”周陵經證實是“半月教”徒,而他是當初頭一個進“春之鄉”作貴賓而失蹤的,“桃花公主”知道其中因由麽?
一條人影緩緩移近。
丁浩如電目芒掃了過去,來的是個普通人裝扮的年輕小夥子,個子不高,看上去年紀也不大。
“主人!”小夥子先開了腔。
“你……”丁浩一聽聲音極熟,而且是女人腔,再仔細一看,不禁大為驚怪。“方萍,你怎麽來了?”
這小夥子是方萍裝扮的,她年紀已經不小,但扮成男人由于細皮白肉,看上去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她是許春娘的貼身侍婢,而義兄離塵島主“赤影人”便是許春娘的化身,一代妖女而回頭是岸,舉世所稀,她已經以死向她的師父贖罪,給丁浩留下的是無盡的哀思,離塵島的基業便是她留給丁浩的。 “主母為了小強的被擄,每日以淚洗面……”
“唉!”丁浩深深一嘆。
“主母本要親自出江湖尋子,是幾位前輩力阻,所以由婢子出來協助主人。”
“島上不是受了威脅麽?”
“是的,但一直沒動靜,我們也重新作了萬全的防衛部署。”
“你怎麽找到此地來?”
“婢子出來之後,要找主人很難,所以先到空門。”
“啊!這就難怪了。”
“剛才離去的蒙面女人……”
“哦!也許你還不太了解這一帶的情況,她便是鼎鼎大名的‘春之鄉’主人‘桃花公主’楚素玉……”
“她跟主人……”
“我們是道義之交!”丁浩說得很自然。
“道義之交?”方萍的聲調變得很異樣。“婢子來到洛陽便己聽說有兩個神秘的江湖尤物,一個是‘再世仙子’,另一個便是她,這兩個女人的姿色都足以颠倒衆生,而且絕非正派人物,想不到……”
“方萍,聽我說,‘再世仙子’我不清楚,但‘桃花公主’卻不是無行的女子,這點我可以保證。”
“主人,容婢子說句冒犯的話麽?”
“你說,你說會麽我都不會在意的。”
“先主人對主人可以說是情至義盡,而主母對主人也是情深義重,希望主人不會作出對不起她倆的事。”
丁浩打了一個寒噤。
“方萍,我的為人你應該清楚,我會作昧心負義的事麽?我跟‘桃花公主’的确是道義之交,兄妹之情,此言可以對天日。”頓了頓又道:“當初認識她是為了搜查仇家的線索,後來發現她不是普通女子,才有了交情,不過有一點我必須告訴你,她知道我真實的身份,而我對她所知也不多,以後你會慢慢明白。”
“主人,婢子只是……心有所惑,随便說說!”
“我不怪你,你應該說的。”
“婢子還有個伴……”
“什麽,你……還有伴?”
方萍舉手向遠處招了招。
—條人影飛掠而至,個兒裝扮跟方萍差不多。
“大哥!”來人高叫—聲。
“二弟!”方萍應了—聲,腔調變成男聲。
丁浩激奇不已,仔細—番視,不由欣然道:“小茉莉!簡直太妙了,你兩個湊和在—起足可以造反,把天攪翻!”這可不是誇大之辭,方萍當年是江湖上成了精的女人。而小茉莉是空門中的野貓型人物,兩女聯手,的确可以攪翻天。
“大表哥,這稱呼看來要改成主人?”小茉莉調皮地說,雖然天色很暗,但仍可看出她臉上慧黠的神情。
丁浩爽朗地笑了笑。
“你兩個準備怎麽做?”
“跟着主人呀!”小茉莉“咕叽!”—笑。
“不成!”
“為什麽?”
“我現在是許多犰狗追擊的對象,随時随地都會有不測的情況發生,而且,我的身份是‘醉書生’,一個小酒徒帶兩個标致的跟班,不象話也不倫不類,最好的辦法是你們走喑路,保密身份,做起來來更方便,更有力量。”
“這是上策,我贊成!”方萍拍了手掌。
“好,我也贊成!”小茉莉附和着說。
“記住一點,我們要裝作不認識。”丁浩很認真地說。“小茉莉可以從你們掌舵那兒得到消息和指示,就知道該做什麽。還有,‘半月教’的人手段毒辣,無孔不入,随時以不同的身份出現,防不勝防,千萬要謹慎。”
“好!大表哥,這是最後一次這麽叫您。”
“你們可以走了!”丁浩莞爾。“對了,目前有個任務交代你兩個,有一個神秘而可怕的人物中‘法王’,‘流雲刀客’餘宏跟他關系很深,設法查探這條線索。”
“主人!”方萍驚聲說:“你是說舅老爺……”
“對!舅老爺餘宏,他一直逗留此地,行事詭異,很難說這當中有什麽大文章,不可打草驚蛇。”
“這……的确想不到,主人,小強他……”
“在‘半月教’之人手中,暫時不會有兇險,我已經想好了救人的步驟,不能急,否則會墜入仇家陷阱。”
“那我們走了!”
兩個男裝女子并肩馳去。
丁浩現在相當興奮,這兩個小女人合作的能力足可抵十個高手,主要是對敵人鬥志不鬥力,而且身份非常容易掩飾,只要不出漏子,辦起事來絕對穩妥之至,可以稱之為一着奇兵,神鬼莫測。
X X K
丁浩又出現在巷子裏有小酒店。
他已經知道老板是空門弟子,如果有任何消息,必定會傳。
老板當然是心照不宜,招待他像普通客人一樣。
搖鼓聲傳,丁浩心中一動。
一個小貨郎進了門,果然是二鬥子。
“生意如何?”老板親切地問。
“馬馬虎虎,夠酒錢!”二鬥子放下貨箱,在丁浩的鄰桌坐下,“老板,今天來點爽口的,花生豆幹膩了。”
“什麽爽口的?”
“熟切牛肉半斤再加水爆肚、羊肉泡馍。一壺白幹要燙的!”
二鬥子有板有眼。“先來杯熱茶潤潤喉頭。”
“喲!八成你撈了一大筆?”
“可不是,碰上了個舍得花錢的俏娘們,買東西不還價!”
丁浩心裏直覺得好笑,一搭一唱像真的一樣。
原先的一個客人付賬走了。
二鬥子幹咳了一聲,引起丁浩的注意。
“有消息!”二鬥子啜着茶,眼望別處,聲音很低。
“什麽?”丁浩也低聲回應。
“有人在打聽您的行蹤。”
“什麽人?”
“永安宮那臉上有疤的紫衣女子。”
“紫奴!”丁浩心中一動。“向你打聽?”
“不,街上的混混頭,她付了十兩銀子。”
“唔!知道了。”
丁浩心中大為困惑,“再世仙子”為什麽要派人花錢打聽自已的行蹤? 為了那晚她夜探“春之鄉”敗與而返的事想報複,還是另有別的原因? 餘宏已經遂願作了她入幕之賓,而自己這副德性絕非那—類女人上眼的材料,到底為什麽?
暗中探它—探!
他作了決定。
X X X
永安宮。
二更時份。
後院上房裏燈通明,但門窗都淹上了,只留下小小的隙縫,傳出男女嬉笑之聲。如果把眼睛湊近隙縫,便可看到畢麗而寬敞的房間中央擺了桌酒菜,一雙男女相擁着在調笑鬧酒,桌邊有兩名俏丫環侍立,但一雙男女毫無顧忌,旁若無人,手口并用,那情景簡直不堪入目。
男的是“流雲刀客”餘宏。
女的是此間主人“再世仙子”。
沒關緊的窗隙外的确有—對眼睛,是丁浩。
窗邊是—列茂盛的花樹,他隐在花蔭裏,即使有人經過也不易被發現,只要他不動。
“好姐姐,我們……”餘宏的—支手在動,但被桌面擋着,不知道在動什麽。
“猴急什麽,又不是只有這晚。”
“可是……我實在有些熬不……”
“先淡個正經的問題,”她推開他直起嬌軀。
“談什麽正經問題?”
“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
餘宏沉吟沒立即開口。
丁浩看這“再世仙子”總覺得似曾相識,但就是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照理,這等一千個女人中也難挑出—個的尤物,應該印象深刻的,不可能想不起來,難道說她是像某一個人,那跟好相似的某一個人又是誰呢?
如果說姿色,絕不遜于“桃花公主”楚素玉。唯一差別的是好冶豔成熟,媚蕩之氣外溢,年紀似乎也長些。
女人中的女人。
男人一見就會着迷的女人。
好到底是什麽來路?
丁浩若若地思索。
突地,他腦裏有個意念如電閃過,差點驚叫出聲。
第 七 章 異邦冤魂
“再世仙子”像極了五年前由于地變而被埋葬在隔世谷山腹秘宮之內的一代女妖許媚娘,只是更年輕些。
丁浩在一陣激動之後慢慢冷靜下來,死了的人當然不會複活,而江湖上這一類女人總有許多相似之處,長像相近的也不能說沒有,可是問題在于她為什麽要汀聽自己的行蹤?目的何在?“醉書生”是新出道的,其貌不揚,根本沒有具備作為面首的資格,現成的餘宏便是個美男子。事出必有因,是什麽原因呢?
仔細觀察,的确是像許媚娘再世。
最後,他想到了,年齡不對,聲音也不對。許媚娘當年雖然練成了駐顏邪功青春不老,但表面的年齡是她要比“再世仙子”大些,而聲音也沒這麽柔媚,餘宏就是惑于的聲音而對她窮追不舍的。
“弟弟,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再世仙子摧促。
“你已經知道我是‘齊雲莊’的繼承人……”餘宏期期地回答。
“我是指現在?”
“現在?……姐姐,我現在的身份是流落在北方的浪子,迷戀你的男人。”說着,偏過頭親了一下她的香腮。
“你沒騙我?”
“我要是騙了姐姐,天打雷殛,不得好死。”
“哼!你們男人賭咒就像是吐泡口水,便當之至。”
“那你要我怎麽說?”
“你是在東瀛長大的,對不對?”
“這刈已向姐姐說過兩遍了,因為先父母辭世,我不願落籍異邦,所以才回中土認祖歸宗,事實本就如此,姐姐為什麽還要問?”
“再世仙子”的臉色突然冷了下來。
“你在東瀛有個青梅竹馬的紅粉知己,她叫梅子,不惜飄洋過海來找你,有這事麽?”
是一種質問的口氣。
窗外的丁浩心中一動,她怎麽也會知道?
餘宏臉色不變,還笑了笑。
“是有這回事,姐姐怎麽知道?”
“我愛你,要跟你長相厮守,當然會注意你的一切。”
“此情已待成追憶,我愛姐姐就不能再接納她……”
“你怎麽安排她?”
“要她回屬于她的土地去了。”
“哈哈哈哈……”再世仙子大笑起來,當然不管她是因何而笑,她的笑聲是非常悅耳的,可以震顫人的神經。
餘宏的臉色變了變,但瞬又恢複正常。
丁浩的內心泛起了寒意,他現在對餘宏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此人城府太深,深不可測,是個非常可怕的人物。梅子是被他先辱後殺的,他居然行所無事,如果真有所謂沒心肝的人,餘宏便是了。
他是因為梅子知道他的某些秘密而狠心滅口的。
他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再世仙子”斂了笑聲,擡擡手。
兩名侍婢退出房去。
“姐姐,你剛才笑什麽?” “我笑自己太蠢,白白把—顆真心交給一個男人,卻被人拿來在地上踐踏,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只是她的身體,任意欺騙,恣意玩弄,不惜用任何手段弄到手,等到玩膩了,花殘了,随手便丢棄,對下對?”
“姐姐,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應該懂的,你的鎮定工夫還起出我的想像,你圓謊的本領也是第—流的。”抿抿嘴又接下去道:“不巧的是有人發現了那可憐女子的墳墓,墓碑上還特別刻了‘東瀛女梅子之墓’幾個字,不會是假的吧?”
餘宏跳了起來,滿面震驚之色。
“有這等事,墳墓在什麽地方?。”
“城外一間破房子的後面空地上。”
“我……我誓要查出兇手把他碎屍!”餘宏切齒。
丁浩在暗中也切齒,他恨餘宏沒有人性,為什麽他偏偏是自己的內弟,不然早巳殺他一百次了。
“我很奇怪!”再世仙子冷冷地說。
“奇怪什麽?”
“兇手會替他所殺害的人造墓立碑。”
“也許……是好心人代為收埋?”
“那就更怪,那好心人會知道死者的來路和名字。”
餘宏語塞,說不出話來:
“怎麽不說話了?”再世仙子毫不放松。
“我能說什麽呢?”餘宏作出悲憤至極之色。“這件事太離奇了,我發誓要查個水落石出,我跟梅子見面談判是在客店房裏,我……向她賠罪,告訴他家人已經替我訂了親事,求她諒解,東贏女子不像我們中土的姑娘那麽固守禮教,她答應我回東瀛,那份情作為永遠的追憶,當然,她很傷心,她走了,拒絕我送她……,有人聽到我們之間的交談,客店裏什麽樣的人都有……”
”唔!也有可能。”再世仙子似乎相信了。
“姐姐,你千萬要相信我。”
“時間會證明一切。”再世仙子絕非簡單人物,她這句話是留了尾巴的,這表示她只是暫時接受這解釋。
沉默了片刻。
“姐姐,我……—直想知道你的來路,可是……”
“可是什麽?”
“問了又怕你生氣。”餘宏表現得無限溫存。
丁浩凝神傾聽,他也極想加道“再世仙子”的來路。
“再世仙子”轉動目光,突地朝窗子一揚手,無聲無息,是幾恨極細極細的銀絲,如果目力不達到某種強度,根本無法察覺,表面上等于是什麽事也沒發生,她只是擡了擡手而己,這是什麽暗器?
餘宏駭然,這是他第二次見識了。
“紫奴!”再世仙子高叫了一聲。
“紫姐還沒回宮!”在門外回應的是剛才退出房的二婢之一。“仙子有什麽吩咐?”
“有人闖宮,傳令搜查!”
“遵令!”
× × × ×
天色泛亮。
丁浩在距埋葬梅子的地方不遠之處審視一枚暗器。這暗器十分別致,是—根寸半長的鋼針,針頭三分處是藍色,顯示淬有劇毒,而針尾半寸卻是螺旋形,其作用是推進力,沾皮之後便會強力旋入,中了便難以起出,由于是旋入,所以中的部位必見血。要不是他反應神速,在“再世仙子”揚手之際蹲身避過,縱有辟毒之能也是麻煩。
這針是在他隐身的位置花樹幹上起出的。
他判斷餘宏在聽了“再世仙子”的話後必會來此察看究竟,—所以離開永安宮之後便趕來此地伏候。
等人,是相當難耐的事,時間似乎也變得特別慢。
日上已三竿,還沒見餘宏的影子。
丁浩突然想到餘宏與再世仙子膩在—起,男貪女愛,天大的事也會抛在腦後。人死了,被埋了,他來看這一坯土,并不能看出什麽來,以他城府之深,極可能故意回避,以免惹上麻煩,心念及此,正準備離開……
就在此刻,一條人影蹒跚而至。
丁浩又定了下來。
來的是個普通人裝束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