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第47章 深櫃

第二天一大早，虞一起來時，駱連已經出門了。

他在冰箱上貼了個條子，桌上放着用保鮮膜封好的早餐。

對于留小紙條這種事情，虞一已經十幾年沒有見人做過了，覺得十分神奇。一邊斯斯文文吃了早餐，一邊将那紙條折了收在錢夾中。

這兩天徹底沉浸在與駱連心意相通的歡欣中，現在，是時候要忙一點關于李晟軍的事情了。

昨天，何甜甜已經離開。但是她走之前，留下了足夠充分的筆錄和信息。虞一再一次到了警察局，還打了個電話叫上大飛，打算讓他把之前那段時間，和李晟軍相關的音樂剽竊的事情也說一說。雖然大飛本人并不是直接與李晟軍接觸，但虞一想着多少的相關性也有幫助，能多一點是一點。

大飛已經得知李晟軍和虞一原來娛樂公司的糾葛，覺得十分新奇的同時，又有點後怕：“你查清楚了嗎？确定他不會再有什麽其他更深的背景了吧？”

“這又不是連續劇，哪兒來那麽多不可思議的東西。”虞一哭笑不得，“放心吧，托朋友問過了，他會跟娛樂公司有關系，是因為他叔叔發家致富的原因。從小時候我對他的印象，他并沒有什麽更多的背景。”

“窮寇莫追，我看這人腦子是有點問題，你小心點。”大飛嘟囔着。

“我本來也是這麽想的。”虞一嘆氣，此時兩人剛從警察局出來，剛才的談話都讓他們覺得很累，“但是駱連說了，就算是買個安心，也要盡快把李晟軍的事情搞定。況且，他自己說的要是事實的話，真的害了兩個人，那我也做不到坐視不管。”

“也是啦，你一直都是這麽耿直。”大飛笑了，“吃早餐沒？”

“吃過了。”

“接下來什麽安排？”

“還沒想好。”

于是虞一又被大飛拖到對面的咖啡廳坐了一會兒。

“你之前一直忙和打官司，我就沒和你說。”大飛點了一杯水果茶，心事重重坐在虞一對面，“之後我還去過一次那家酒吧，就我之前追的那個女人，和李晟軍有一腿那個……”

“啊，怎麽？”

“我就又見到了。所以那天我請她喝了幾杯酒，就多問了一些問題。李晟軍好像自從自身難保之後，就沒再和她聯系了，看來，這個女人當初也只是被利用而已。”

“喂你不是吧你。”虞一覺得有些好笑，支着下巴上下打量大飛，“吃一塹長一智，你這邊不生氣也就算了，還跑去跟人喝酒，現在還覺得她是無辜的？”

“我沒那麽說。”大飛正了正臉，“而且她害我一人也就算了，害的是你，是我們整體，我怎麽可能還跟她冰釋前嫌。現在，就算她主動要跟我打炮我也不去好嗎？”

虞一被大飛說得快笑趴下了。

“你注意點影響，別笑了別笑了！談正事呢！”大飛端起茶杯一口氣把杯裏的茶全喝完了，“接着說，這個李晟軍，好像天生就喜歡利用女人做事情。說來也奇怪，按照你描述的那個鬼樣子，他的女人緣竟然也出奇的好。”

“他有自己的手段吧。而且你說得對，我一直覺得這人不太正常。”虞一垂眼，緩慢地攪動自己杯子裏的咖啡，“如果不是警方不允許，我還想到當年那兩個人的受害者家裏走一趟。怎麽說我也是知道內情的人，而且還和那兩人以前是高中校友，也許能套話出來也不一定。”

“對啊！”大飛以拳擊掌，“警察為啥不讓你去？”

“這是警察的工作，我去了不是搶人飯碗麽？”虞一說。

“你可以讓警局那邊出面協調，至少安排你們兩方見面啊？”

“你以為他們沒嘗試麽？”虞一搖搖頭，“現在我的案子剛出來，風頭大躁，警局那邊本來也想趁着這個風頭，把這個案子破了，得到更多人的關注。但是那兩位受害者的家屬根本不願意談這件事，聽說把去請求見面的人都擋回去了。”

“這就有點奇怪了。”大飛摸着下巴。

“行了，別瞎琢磨了。我聽說，那兩人之前本來也不行善事，李晟軍要對他們下手，恐怕真的是易如反掌。何況，警方這邊也沒有掌握李晟軍就是動了什麽手腳，只是覺得他是嫌疑人罷了。事情過了這麽久，已經是一場舊案，誰會為這種看似意外身亡和倒賣國家遺産入獄的罪名來翻案呢？”虞一托着下巴的臉轉向窗外，目光漸漸拉遠，沒有了焦距，只是眉頭還輕輕皺着，“李晟軍這個人身上，我們能做的都有限。這不像我和宋琦之間的官司，和我幾乎沒有直接聯系。所以，插手的程度也有限。”

“看來只能等警方那邊的消息了。”大飛有些氣餒，放松身體靠在沙發座椅上，“那你現在的情況安全嗎？其他的先不說，如果李晟軍再出現威脅你怎麽辦？”

“這個，暫且可以放心。”虞一的嘴角上挑，“我暫時搬了家。出門也會注意，不走偏僻的地方。李晟軍這個人，剩下的只能等了。”

兩人畢竟許久沒見，等談得差不多時，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大飛于是幹脆和虞一一起用了餐，又到不遠處，聽說新開的一家樂器店逛了逛。

虞一沒什麽好買的，只是看到一把精致小巧的，收藏意義的小口風琴，覺得實在可愛美麗，複古的金屬質感和手工刻畫的花紋，直覺就讓虞一買下了這巴掌大的口風琴。差人細心包好，還打了個蝴蝶結。

“你什麽時候開始吹口風琴了？”大飛探了個頭過來，被虞一推了回去，“話說回來，我還從來沒見你吹過風琴，你會不會？”

“哥什麽樂器上手都很快的，好嗎？”

“胡說，我只知道你會鋼琴和小提琴。”大飛質疑道。

“一個樂器之王，一個樂器之後，其他的，自學底子都足夠。”虞一說道，“對了，我這段時間的确也在家閑得時間夠久了……”

“終于要東山再起了麽？”大飛有些興奮，“所以我們要成為同事了？”

“我還沒有說要加入你們團隊。”虞一無奈道，“我是想讓你幫我留個心，之後有什麽好的臨時外包，可以介紹給我呀。”

“那肯定沒問題。”大飛擺擺手，“只是你還打算個體戶嗎？個體戶很辛苦的，為什麽不跟團隊？”

“我想再觀望看看。”虞一輕輕笑着，看着店面外面逐漸強烈起來的日光，“已經做過一次錯誤的決定，再重來一次，總要學會慎重一點，才能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吧？”

虞一和大飛告別後，覺得有些疲倦，回家抱着吉他咿咿呀呀唱了會兒歌。駱連不在家，房子裏空落落的，虞一不一會兒就覺得很無聊，放下吉他，無所事事，後來在床上看電影，竟然不知不覺睡着了。

醒來之後虞一飛快地洗了個澡，打算聽聽音樂。

就在他剛坐下，手機就奪命連環call，被齊勝英差點打爆了。虞一手上有點東西，本來打算待會兒再接，但齊勝英锲而不舍，虞一只好先放下手上一大堆帶來的CD，給手機開了免提。

“卧槽，你們倆怎麽回事啊，現在這個風口浪尖，不知道小心點嗎？”

“你在說什麽？”

“我就知道你這個閑賦在家的大忙人八成沒看到！”齊勝英抱怨，“簡單來說就是，娛樂今天下午的報導新聞，你和老駱被人拍到了。你和老駱被人排到了！你們自己心裏沒點逼數嗎！”

“我們心裏……很有逼數啊！”不過會上報導，确實是虞一有點意外地。但他顯然比較淡定，沒有齊勝英那麽誇張。他向後靠去，翹了個二郎腿，抖發抖發，“說來聽聽，都怎麽寫的？”

“是不是重點放錯了啊大哥！”齊勝英又叫喚，“重點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前幾天剛和宋琦打完官司？現在全民都在刷你和宋琦當年的戀情，娛樂圈都爆炸了好嗎？沒想到你們兩個深櫃這麽深，結果現在又爆出你和老駱，別人怎麽想？”

“什麽怎麽想，難不成還覺得我有花柳病啊？”虞一完全不當回事。

“嘿我說你，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走心呢！以後還要不要在娛樂圈混了？”

“不敢不敢，還請齊總留條活路。”虞一依舊笑呵呵地調侃。

“我跟你說真的呢，你認真點好吧？你這人……這人怎麽自從打完宋琦的官司，就一副天大地大的樣子，什麽都不當事兒了？”

“難道不是嗎？”虞一好整以暇地整理着桌上淩亂的CD，“首先，我本來就不打算混娛樂圈。音樂制作人這個身份，偏向于幕後，和藝術圈。你先去看看音樂圈裏有多少同性戀。其次，我覺得即使現在是風頭浪尖，沒有人會持續關注我的私生活。我的性向，簡直就和我愛吃蘿蔔還是愛吃白菜一樣的問題，跟外人沒什麽太多的關系，他們很快就不會在意了，那我又為什麽要去在意？”

齊勝英被虞一這麽不急不緩地一通說，徹底沒脾氣了，還真找不出反駁的話。一絲憋屈中竟也有一絲感覺，覺得虞一說的并不是沒有道理。

只是為什麽就是覺得這麽憋呢……

“我發現，你現在說話和老駱越來越像了。”齊勝英沉默半天，終于在話筒那邊幽幽地說，“還真是夫唱夫随啊。”

“那真是榮幸。”虞一開玩笑了好一會兒，收起笑容，“好了老齊，謝謝你的關心，不過這種事，對我真沒什麽影響。哦對了，你昨天提醒我李晟軍的倒是——”

虞一于是和齊勝英大概講了一講，今早和大飛去警局，以及關于李晟軍的問題。

“我靠，他肯定在本市，而且打算對你下手！你讓警察看緊點兒啊！”

“嗯，你說的問題，我已經和他們說過了。如果到時候有需要你去提供信息……”

“你放心你放心，咱倆誰跟誰。”齊勝英又在那邊嘟囔道，“你現在倒好，有老駱之後，高枕無憂了吧？”

“才不是呢……”虞一看着漸漸黑下來的天色，自己的身影倒影在玻璃上。

挂了電話之後，虞一再次檢查了手機，依舊沒有回電。

六點鐘的天已經漸漸黑了，駱連還沒回來。

短訊和微信都沒有回複，而駱連的手機也沒人接。到現在，虞一才隐約有些擔心。

倒是不擔心駱連會遇到什麽不安全的狀況，只是沒記錯的話，今天他是去看他父親去了。

這一則新聞才剛爆出來，齊勝英電話之後，他也查了一下，兩人的照片都很清晰。

如果說，虞一他自己的生活并沒有因此受到幹擾，那麽，駱連也一樣嗎？

他的家裏人，會不會此刻已經看到這條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