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歸
當天晚上,六個人圍着火盆打撲克,順便問紅桑要了兩瓶當地的啤酒,嘗個新鮮,歡聲笑語不亦樂乎。
紅桑也笑,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坐在六位客人的身邊他,聽他們将自己的故事。講九曲十八彎的十萬大山,講那裏山民的故事,也講這幾日在漁村遇到的趣事,講海市,也講他們自己燈火闌珊的繁華城市。他們聊藝術,聊攝影,聊音樂,像任何有志而充滿熱忱的青年人。青年的氣息多好啊,紅桑穿着棗紅色的裙,堂堂的火光映照在她臉上,顯出些許向往之色。
或許是夏夭先發現了角落裏的紅桑,又或許是小葵,大飛,他們于是拉紅桑一起聊天,天南地北的,講自己的經歷。然而紅桑有什麽可以講的,她的一生,雖不像城市中的年輕人總充滿了各種忐忑,卻也乏善可陳,喜怒哀樂都顯得比這群人要平淡許多。于是她聊他們家,聊她的丈夫,聊村裏的大黃狗生下的第一窩狗仔。出乎她意料的是,這幾人也聽得津津有味,這讓她的臉更紅了。這幾人中,要說她最喜歡誰,就是那個皮膚白淨的年輕人,她聽過他們叫他小魚。他的眉目算不上驚豔,當然在紅桑眼裏,她覺得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俊俏的男人。最美的是他的眼睛,嬉笑怒罵之間,流光婉轉,活絡得仿佛一條溪水,充滿靈氣。而紅桑也是極會看人的,他瞧到虞一的目光總是投向他一旁的那個高大沉默的男人,那個男人頭發微卷,雖不說話,卻也并沒有令人有不近人情的冷漠,而是一種安靜的沉和。
真好啊,她想。
虞一當然是沒有注意到紅桑的眼神,今晚他喝的有點高,暈暈乎乎總忍不住去看駱連。偶爾,只是偶爾的,他投去的眼神也能恰好和駱連對上。後來也不知幾點了,衆人都要回去睡覺了,他的臉上還是滾燙的。餘光看到駱連起身,他擡手就拽住他寬大粗粝的手掌。
堂堂的火光在駱連臉上勾出一道金邊,軟和了他面龐過于硬朗的線條,竟莫名生出有幾分溫柔的錯覺。
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發覺駱連并沒有甩開他的手,看他的目光像看一個醉鬼,虞一大着膽将臉貼到自己拽着的,寬闊的手背上,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好熱啊。”
駱連只當他喝醉了,又要鬧。虞一聽到他嘆了口氣,蹲下身一手夾住他的肩膀,一用力,虞一便整個人站起身靠在了他懷裏。他們本已經是最後離場的人,虞一的眼角一瞥,卻看到了站在一旁,呆呆看着他們兩人出神的紅桑。迷迷糊糊的,他對紅桑笑了笑,紅桑立馬害羞地低下了頭。
進了房間後,虞一只覺得困倦感接踵而來,他是很想跟駱連鬧一鬧的。他看到駱連也喝了酒,說不定不會像平時那麽刀槍不入。然而駱連扶着他坐在床上,一掀被子蓋到他身上……确實是刀槍不入的樣子。
虞一動了動嘴唇,聲音微小,然而在一片靜谧的夜裏,駱連卻聽清楚了。他說,謝謝你。
第二天一早,虞一起身覺得身上有些酸痛。他們下午從海灘回來,又去爬礁石,他上蹿下跳的,活動了一整天,身體竟久違的有些酸痛。
駱連已經不在房間了,但他看着天光,還以為自己跟昨天起的一樣早。走到廳中一看才知道,已經是下午了。駱連和夏夭,以及小葵大飛一等人又出去采景了,昨晚只有虞一和齊勝英喝得多,早上叫了他們倆一聲,見沒有反應,四人就把他們留在屋裏睡覺了。
雖然少了四人有些空落落,虞一也難得休閑,手機充上電放音樂,他就坐在廊前看天。後來又不知怎麽的睡着了。
時間過得很快,這段行程也接近尾聲。虞一想,當初和駱連他們出來當真是個英明無比的決定,只是明天就又重新回去了。一時間,腦海中又跳出宋天勇以及宋琦的臉,當即不勝其煩,嘆着氣開始虐待手裏的樹葉。
齊勝英見了,上來跟虞一并肩坐着,詢問他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他們惡人先告狀,還要和我來簽霸王條約。我一個沒錢沒勢的過氣音樂人,能有什麽辦法?硬拼都……”說着擺擺手,一副也罷也罷,滿臉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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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勝英有些擔憂地看着虞一,他是為數不多知道當初虞一和宋琦那件事原委的人。看上去宋琦才像是受害者,當初有多少粉絲擁護他,心疼他,就有多少粉絲謾罵,诋毀虞一。實際上,虞一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他實在不忍心看自己的好友遭遇這樣的磨難,尤其是如今這件事要真被宋天勇挑到風口浪尖上,當初那波輿論定是要卷土重來一次的。當然,從道義上來講,齊勝英也看不過宋天勇以及宋琦咄咄逼人的小人行徑,實在令人厭惡。
“或許……夏夭能夠幫你。”
“嗯?”虞一撐着腦袋側過頭。
齊勝英猶豫着開口:“你不是說過,當初夏夭那場聲色犬馬的展覽,你是在其中幫忙的嗎?況且這件事既然老駱知道,顯而易見夏夭的态度一定是心存感激,并且從未忘記過你。如今他要是知道你有這樣天大的困難,以他的財力和在攝影界的名氣,說不定能幫上一些。”
虞一聽到一半就連連擺手,到齊勝英講完,他才說道:“挾恩圖報一樣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況且夏夭自始至終都沒有跟我提過當年的事,也許是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有這麽一個新的開端,少一層複雜的關系會更好。不管怎麽說,既然他沒有提,我絕不能主動做這個提起的人,否則我成什麽了?”
齊勝英撇着嘴想了想,說了句也是:“那你打算怎麽辦?總不能任由宋家人這麽猖獗吧?連你這樣沒名利心的都能利用成這樣,手下還不知道戕害了多少藝人,想想就覺得惡心。”
“我雖沒有名利心,當初卻也是愛欲熏心。”虞一笑了笑說道,“不管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律師已經請好了,就算多花些錢,我也要讓他們知道我絕不是塊軟骨頭。”
嘴上是這麽說,但心中卻又想起那天駱連對他說,我建議你,盡早起訴。他的聲音就像帶着某種魔力,久久在虞一心中萦繞不去,讓他本想息事寧人,只求自保的心中,久違的多了一份反抗的力量。
最後一天啓程,六個人收拾好東西,重新上了車。虞一依舊是開在駱連的那輛棗紅色車後面,但這次夏夭和齊勝英與他一車,小葵和大飛則與駱連一車。他們中午啓程,預計差不多晚上能到,剛好六個人還能找家餐廳下館子,吃一頓然後歡歡喜喜散場。
車開出去兩小時,虞一就有些心神不寧。尤其從手機恢複信號開始,就簡訊聲叮當不停,連着未接電話,以及郵箱的聲音。他有些煩躁,也有些心不在焉。
這一車中只有齊勝英知道虞一在煩什麽,這些簡訊和未接電話,以及郵件意味着什麽。他從後座拍了拍虞一的肩:“靠路邊停下,剩下的我來開吧。”
這話體己,虞一也沒多抗拒,捏了捏鼻梁說:“辛苦你了。”
“自家兄弟說什麽辛苦,下次再給我當一次模特呗。”
兩人換了之後,虞一就爬到後座,捏着手機開始看。短信有宋琦發來的,徐霞發來的,以及工作室的為最多。因為內容太多的緣故,他走馬觀花地一條條往下看,眉頭則是皺得越來越近。在一旁閑來無事的夏夭都注意到他身上陰郁的那股氣氛,輕輕拍了拍他的膝頭:“我說,你沒事兒吧?怎麽瞧着像觸了什麽大黴頭,老駱拒絕你啦?”
“你別煩他了,他最近麻煩事兒多。”齊勝英在前面開着車還不忘幫襯虞一兩句。
誰知夏夭反倒起了興趣:“怎麽啦,說來聽聽?虞美人誰不看三分薄面,誰這麽煩人,男的女的,我幫你去睡了他!”
瞧夏夭惡狠狠而一本正經地開着玩笑,虞一忍不住揉着眉心破功,還是笑了:“你可真能,放心,要哪天某個省國家院的領導惹了我,一定讓你得償所願。”
夏夭舔着臉厚顏無恥說,這就對了嘛,肥水不流外人田,又問道:“晚上的局你還去不?要不然吃頓好的,大家夥一起給你想辦法?”
虞一攥着手機的手緊了緊:“不,我晚上就不去了,你們吃得開心。有些事情,我還是要先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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