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遠足
虞一近期非常煩躁。
他拉黑了關于宋琦和徐霞的一切,卻防不住宋天勇的卑劣手段。
律師函他始終沒有收到,剛開始還以為宋天勇只是動動嘴皮子的紙老虎,後來着人去打聽,發現宋天勇的确在準備材料準備起訴。雖說退出娛樂圈有一段時間,但虞一人緣向來不差,未雨綢缪,他托人替自己尋找合适律師的同事,開始一宿一宿的失眠。
好在與小葵和大飛他們的電影配樂制作已接近尾聲,制片方對他們的音樂各方面都很滿意,接下來只需要做小規模的再調整和音效就可完工。離正式參與到後期制作的時間還有一段,音樂工作室決定放個短小的五天假。這對虞一來說無疑是恰到好處的休整。
齊勝英就是趁着這個間隙,竟在他不知不覺間結盟了大飛和小葵,說通了一起出去采風的事,最後才通知他,死磨硬泡,他實在沒有不去的理由,奸詐。
不過虞一明白齊勝英是為自己好,這段時間他的壓力太大,需要自我放松。更何況,這趟行程還與駱連同行。
如果說駱連是最有說服力的一個因素,也不為過。
至于上次大飛那件事,似乎進展也不怎麽順利。
“我忽然就聯系不上她了。”大飛雙手交錯地耷拉着,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上搖頭,像只落水老虎,“你說的對,她應當是察覺出什麽。不過我也探聽出一些消息,那個男人和他非親非故,只是橫插來的情人。我想……有沒有可能那個女人本來就是被他利用了?”
“八九不離十。”虞一抽着煙,慵懶地往後靠着,像只貓兒,腳尖勾着拖鞋,有一搭沒一搭地晃着,“有人要害我們,或者說,是我。不過因為個中原因沒有得手,現在打算隐藏起來逃之夭夭了。我們已經打草驚蛇,他想全身而退,我們就只能乘勝追擊。”
“怎麽追,現在連人都聯系不上了。”
“如果你猜測的沒有錯,你喜歡的那個女人只是被利用了,那麽你給她發條信息,說知道那個人的去向怎麽樣?”
“可我們不知道呀?”大飛愣了一愣。
“這些你就別管了。”虞一瞟了大飛一眼,“到時候去會他的是我。大飛,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之前我和宋琦的那件事吧?”
大飛默然點頭。
“這件事對外公布的事實與內不符。後來我為了不沾上什麽麻煩,從來對身邊人也守口如瓶,知道這件事的人本身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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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平時雖然好奇心重了些,還是分得清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心裏有譜。宋琦那小子是個慫蛋!”
虞一點點頭:“你這麽說,我心裏很感激你。但我不是想說這個。之前我就有個猜想,只是覺得可能太扯淡,一直沒和你說。當初我寫給宋琦的曲子雖是宋琦自己盜去,但改編的經過他卻從來沒跟我說過。這樣的情況與我當時問你時同出一轍。所以我現在懷疑,有可能當初宋琦的曲子也有人在背後操作,讓宋琦和我都吃了個啞巴虧。”
大飛人也不傻,轉眼明白過來:“你是說,有可能當初是有人故意陷害你。現在是同一個人,用同一種手段故技重施?”
“是這個意思。”虞一兩指撐着頭點了點,“當然,這只是個非常不靠譜的猜測,只因為當時你的反應和宋琦的反應,實在太像了。最近你也知道,徐霞和宋天勇頻繁來找我,這兩件事也只是巧合嗎?”
大飛嚴肅地盯着虞一看了許久。
他們兩人就這麽含情脈脈地對視,半晌大飛認輸似地雙手捂臉,突然向後倒去:“祖宗,服了你的!你是得罪了黑社會嗎?要真是這樣,有誰會故意整你?”
虞一攤了攤雙手,做了個‘鬼他媽知道’的表情:“這只是我開的一個腦洞,你別太認真。”
大飛還想說什麽,被手機鈴震斷了。來電是小葵,原是催兩人趕緊整理東西,後天一早就要彙合了。他的聲音充滿了少年人的朝氣,令人聽了羨慕。
虞一伸手按了按大飛的肩膀:“先別想這麽多了,因為這些事我最近精神都不太好。既然決定出去采風,就萬事準備得盡善盡美一些。”
在虞一盡善盡美的提議下,小葵,大飛以及虞一三人,在當天購物了許久,買了很多外出用品。
“我說,咱們搞音樂的和攝影的人一起,真的能同行嗎?”
“別總想着去工作嘛!”虞一一手攬住小葵的肩膀,“就當是去玩。”
至少對于他來說,期待得很。
臨走的前一天晚上,虞一給駱連發了微信。
雖然之前齊勝英早就把六個人拉個個微信群,但貌似期中積極讨論的都只有齊勝英一人。需要注意和財務上的問題,他一人就叽裏呱啦說完了,所以駱連幾乎在群裏都沒說過話。
準備都妥當不?他問他。
洗漱,整理,燒水,喝茶,暖床。
好一會兒手機屏幕才重新亮起。
這話當是我問你。
虞一捧着手機看了兩遍,嘴角帶笑。
帶相機嗎大師?給我也帶個成嗎?
做什麽?
學習學習。虞一回道。
對方沒有回複了。
虞一攥着手機等,漸漸睡着。
天明時一握手機,叮叮當當響一串,原來不小心撥了齊勝英的電話,那頭的彩鈴大清晨地令人覺得聒噪。
挂掉看手機,還是沒有駱連的回複,倒是電量只剩下百分之十五,太過悲慘了。好在時間還早,虞一将手機插在一旁開了震動,看到齊勝英回撥回來沒有理會,咬着牙刷撥拉兩下淩亂的發。
這次他們去南方的一處海村,雖然不算冷僻,但生活十分不便利。沒有網就不比說,連電都很省得用。聽說駱連找的是當地一家民宿,連整棟房子都租下來,房東尚且算富裕,家中還能用電。五天四夜,如果可能,還會随行出海。天氣齊勝英也早發在群裏,比這裏還倒暖和一些。
放寬了心,于是就往行李中塞兩件大衣,其他短褲短袖也帶了些。
剩下的時間,虞一慢條斯理地捯饬自己,到點了出門,開了大切去到約好的地方接大飛和小葵。
日頭正好,當天是好天兒,大約九點鐘左右,兩輛車在國道口彙合。
駱連他們的車是寬敞型棗紅色大車,一車能坐七人。但算上每個人的行頭,實際上三四人能擠擠就不錯。這種車一看就像度假車,聽齊勝英說去雪山和沙漠時駱連開的卻是牧馬人,看來他這人在旅行和攝影方面還是有些情調——甚至懂得怎麽看目的地選車。就譬如這棗紅色的旅行車,令人看到有種坐上它去開洛杉矶和土耳其的沖動,騷到不行。
兩車彙合後,齊勝英率先從前面那輛棗紅色的車上下來,過來跟虞一車上的幾位打了招呼,仿佛覺得安排很完美,他打了個榧子:“搞攝影的一窩,搞音樂的一窩,不錯,分配很明确,不至于尬聊!”
然而事實證明後續并非這樣簡單。他簡單交代了幾句路上的行程和之後的安排,回了駱連那輛車上。
虞一沒有下車,駱連也沒有。
他的手握着方向盤,食指輕輕敲打,從前車的後視鏡中去看駱連的眼睛。盡管看不真切。
齊勝英再跟小葵他們說話時,他瞥到後視鏡中駱連飛快地與他對視了一眼,眼皮上折出性感的一道,又飛速垂下眼。
虞一又去看側鏡。從他的角度能看見駱連的手臂搭在車窗上,似乎穿了一件衛衣,袖口撸起到肘部,露出線條緊繃而流暢的小臂。
抿了抿嘴,他下意識去掏口袋中的煙,卻見前面駱連點了一根,伸出來将整個手臂搭在窗外,時不時對着外面吞雲吐霧,點點煙灰。
車子慢慢啓動,明明是開車的人,目光卻總忍不住看着前面的駕駛座。他時不時抽一口煙,用夾煙的手搭一下方向盤,大多時候還是一只手開,另一手夾着煙悠閑地搭在窗外。
虞一沒有再點燃一根煙,他開車時喜歡專心致志。
上了國道之後一路向南,約莫開了三小時,兩輛車慢悠悠來到休息站,齊勝英首當其沖下去買飲料小吃。
虞一也有些餓了,三小時的疲憊讓他急迫地想抽一根煙。
明明年近隆冬了,今天得調養卻曬得人有些睜不開眼。他慢悠悠停好了車,跟小葵和睡着的大飛打了招呼,一點點晃到了不遠的樹蔭下。看到一旁的牆壁上有鑲嵌自動飲水機,又捧了一手水拍在臉上,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
靠在樹幹上,虞一叼上煙,正打算去摸打火機,眼前蹭地一亮,火苗跳躍。是駱連。
他看着來人的眼,目光不移,只是探上前去将煙燃了。
“咱們還有多久到?”虞一問。
“四個鐘。休息半小時,你們車上換個人開。”駱連神在在地靠在一旁,手上拎着一瓶冰紅茶,頭發微微卷地遮住眉毛,随着風吹偶爾露出額頭,“中途你們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可以分頭行動。”
“住宿都說好了不是嗎?”虞一挑了挑眉,“聽着話怎麽像在趕人走。”
駱連側過頭眯眼看着他:“相機給你帶了,只帶了膠卷的。”
“膠卷夠用嗎?”虞一又問道,“別我拍了你沒得拍。”
“夠你拍的了。”駱連低低笑了一聲。
“我以為你不帶給我,也不怕我玩壞了?”
“怕,所以只帶了個入門級二手機給你。”駱連面無表情重新把目光投向遠處,“電動的。”
“……”傻瓜機嗎?
虞一沒問出口。
一陣風吹來,兩人都開了一路,難得有些心曠神怡,遠處是被炙烤得發燙的柏油路,貼近的空氣蒸騰着扭曲的熱氣。
一個人影漸漸向這邊走來。
“哈喽!”那人影向駱連和虞一擺了擺手,語氣仿佛在空中挑起一個小波浪號,“老駱,小魚,樹根兒下乘涼不叫我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