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6 (17)
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專門和澄澄來道別的!如果不是你突然搞出這種亂子,他說不定已經出國找你了!”
“如果你現在毀了澄澄,就相當于毀了你和許承朗的幸福!”
夏柯沉默不語的盯着童唯安,似乎要從她臉上看出欺騙的痕跡。童唯安目不轉睛的和她對視,分毫都不肯退縮。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童唯安的自信心幾乎全盤告罄的時候,夏柯的神色竟緩和了些,柔柔弱弱的笑起來:
“安安姐,你又在唬我。”
☆、Chapter 55
迎着夏柯似笑非笑的目光,童唯安的臉色頓時蒼白了幾分,卻仍是努力抑制着面部的輕顫,支撐着冷笑道:“我沒有。”
夏柯看樣子卻并不把童唯安面部的細微變化放在心上,她将剛剛所有聽到的話在心中權衡着,許久之後亦并不做任何判斷。
童唯安盯着她面部的表情變化,盡量不疾不徐的說道:“我知道你不肯相信我的話,但是我還是不得不告訴你,夏柯,不要做讓你自己會後悔的事,更不要親手毀了你和承朗之間最後的一絲可能。”
她說完之後就不再開口,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夏柯的表情,但是夏柯卻不說不動,沉默許久之後,才不緊不慢的掏出手機。
童唯安眉心微蹙,聽到她一字一句,輕聲笑道:“大哥,最近過得好嗎?”
她話音未落,童唯安的心頭已然猛地一震。
夏柯并不看她,只是聲音清淺的和電話那頭的人談着條件,童唯安看着她笑靥如花的側臉,突然覺得一切仿佛是在夢中。
電話那頭的那個男人,現在已經知道自己再次陷入如今這可笑的境地之中,此刻的他又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呢?童唯安在記憶中搜尋着許承則不耐的神情:緊抿的薄唇,微皺的眉心,眼中深沉無波的眸光……
可是,即便是嘴硬如童唯安,此刻也不得不承認,這些年來,即使是在當初兩人之間尚且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時候,她無論是難過,迷茫,抑或是陷入危機的那一瞬間,內心深處想到的第一個人,仍然是許承則。
“真是讓人感動。”童唯安腦中幾乎一片混沌的時候,夏柯已經不由得笑出了聲,“我一直以為大哥你這種人冷面冷心,沒想到,安安姐在大哥心裏的位置……竟然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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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唯安只覺得眼底一陣酸澀,一時之間卻有些分不清,眼角幾欲滑落的究竟是淚水還是雪水。
夏柯輕輕瞥了一眼童唯安,攥緊電話,笑道:“地址已經給你了,你和林景遲一起過來,如果我看到除你們兩個之外的任何閑雜人等,我保證她們兩個不會活過第二秒。”
下一秒,夏柯的笑容卻驀地僵在了嘴角,童唯安不知道電話那頭的許承則說了些什麽,夏柯面色一冷:“我還要警告你一點,如果你敢帶承朗來,她們也是同樣的下場!”
夏柯面色不豫的挂斷了電話,唇角勾起的笑容中,諷刺意味濃厚:“怎麽樣安安姐,是不是很感動?”
童唯安幾不可見的冷笑:“如果你想用我做籌碼來威脅他,你打錯算盤了。不過是一個抛棄過我的男人惺惺作态而已,我為什麽要感動?”
夏柯對她的話置若罔聞:“那豈不是正好?你和他的愛恨情仇,我今天幫你們一并結束了。”她說着,好整以暇的擡手看了看腕表,“讓我想想,在他們到這兒前的這段時間,我們來怎麽打發?”
見童唯安不說話,夏柯自顧自笑道:“你說得對,安安姐,我不應該親手毀掉我和承朗之間最後一絲可能。”她靠近車窗,輕聲問道,“不過……你不是很樂于表現和林微澄的姐妹情深麽?”
紛紛揚揚的大雪之中,夏柯的臉依舊清麗柔美,童唯安看着她,卻只覺得無比猙獰:“所以呢?”
“所以我當然可以考慮不毀了林微澄,”夏柯低頭看她,“那麽安安姐……你願意替她嗎?”
代替林微澄被侮辱,被踐踏,尊嚴盡失的被面目模糊的男人玩弄,從此之後再也不能像初見時高高在上的憐憫我,一臉高傲的蔑視我,輕描淡寫的折辱我……我成全你們的姐妹情深,那麽童唯安,你敢嗎?
童唯安卻似乎早已料到了她會說什麽一般,微眯了眼看她,紅唇在雪色之中越發耀眼起來:“好啊。”
夏柯不可抑制的閃神,有那麽一瞬間,她幾乎以為童唯安并沒有聽清自己的問題,可這個想法随即又被自己不着痕跡的抹去了。她看着眼前即使被縛住手腳困在車裏卻似乎依舊高高在上的童唯安,眼底一閃而逝的陰冷光芒尖銳叫嚣着幾乎要刺破她的血肉:
“安安姐,許承則和林景遲都為了你魂不守舍是不是?那麽你猜,待會兒他們上來的時候,會看到怎麽樣的你?”
夏柯微微皺眉,有些苦惱的樣子:“漂亮高傲的女神轉眼間就肮髒的讓人惡心,真是一幅不怎麽美好的畫面。”她的笑冷得可怕,“他們不是向來都很自負麽?把別人肆意玩弄于鼓掌之中,這是他們擅長玩的把戲,我現在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見到他們兩個的表情了。”
童唯安的視線從夏柯身上移開,看了看周圍幾個一言不發的男人,語帶疑惑的問道:“我理解你的好奇,不過夏柯,a市不算太大,如果從你挂了電話那時候開始算起,許承則就算再慢,半個多小時也就到了。你想玩什麽游戲我可以奉陪,不過你确定你雇的這些人,有時間等你發號施令,然後匆忙下山的時候,被圍堵在那裏的警察抓個正着?”
無視夏柯冰冷的視線,童唯安繼續說道:“你既然提了條件,那警察應該不會冒着人質受傷的風險上山來的,不過……難道你覺得他們同樣不會在山腳下布置警力嗎?”童唯安偏了偏頭,“又或者……桑南山上有什麽小路,是你所熟知的,可以讓他們悄無聲息的全身而退?夏柯,錢不是萬能的,即使你付出再豐厚的報償,也沒有理由要人家為你拼命,畢竟錢這種東西,最後有命花……才是好的。”
夏柯幾乎笑出聲來:“說了半天,你也不過是害怕了。”
“我當然怕。”童唯安毫不掩飾的笑起來,“但我也同樣好奇,這些事情你不會不知道,可又為什麽特意說出來吓我?只是為了好玩麽?”
夏柯似乎驚訝于她的“天真”:“相信我安安姐,我很樂意看到你們被羞辱的畫面,事實上我有無數機會這麽做。”她笑容近乎殘酷的好心解釋道,“我只是不能容忍和我一起上路的人,是肮髒的。”
看着夏柯眼底的瘋狂,童唯安幾乎喟嘆出聲。她腦子裏如今竟然只有一個念頭:林景遲,我終于見識到了比你更變态的人。
夏柯卻并沒有在意童唯安的神情,她轉過身揮了揮手,林微澄的那輛車裏駕駛座上走下來一個左臉帶刀疤的男人,兩個人走到一邊低聲說着什麽,童唯安聽不清他們說話的內容,不過片刻的功夫,刀疤臉的男人已經朝其他三個人打了個手勢。
童唯安面前的車門被打開,她被一個男人粗暴的拽下了車,跌跌撞撞的往前踉跄幾步,還沒站穩,就被人推着朝林微澄所坐的車走了過去。
她被推進後座,幾乎摔倒在林微澄身上,她還沒來得及回頭看,就聽見“咔噠”一聲,車門随即被反鎖了。
童唯安有些艱難的坐直了身子,無視濃重的汽油味,從沒有關閉的車窗看了出去,夏柯站在一旁,百無聊賴的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機。童唯安眉頭緊皺:“夏柯,你真是瘋了。”
夏柯一面揮揮手指揮幾個男人繼續,一面看着童唯安笑道:“幸好有你們這些老相識陪我,讓我不至于一個人。”
直到意識到那幾個人拿了粗粗的鐵鏈将整輛車鎖了個結實的時候,童唯安心頭最後一線希望也幾乎破滅,她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看身旁的林微澄,覺得自己倒不如像她一般自始至終不曾醒來。
眼看着四個男人坐了另一輛車下山,童唯安看着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夏柯,不禁問道:“人這一輩子是不是只有愛情?父母不重要麽?你為了一個許承朗,真的至于走到今天這一步?”
夏柯伸出食指輕輕搖了搖:“哀兵政策是沒有用的,安安姐。”
童唯安不由得苦笑道:“我現在不過是甕中鼈,籠中鳥,你怕什麽?”
夏柯迎面看着漫天風雪,眼底卻似乎已經沒有光:“我從小到大怕的事情太多了,怕冷,怕熱,怕各種在你們看來微不足道的病菌。直到身邊的病友一個接一個的死去,我才發現,我最怕的,不過就是還沒有得到承朗的愛情就心髒病發作,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他的生命裏。”
“可是你看,我連這麽小的希望,都被你們輕而易舉的毀掉了。”
夏柯回過頭來,如釋重負一般的看她:“所以托你們的福,我現在啊……已經什麽都不怕了。”
雪花被風席卷着不斷飛落在童唯安臉上,她的手被縛住,也并不想費力的去擦拭,于是面上融化的水跡宛若淚痕。
呼吸間是難以忽略的油氣味道,童唯安輕輕閉上眼,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汽車引擎聲漸漸由遠及近。她才終于再次睜開眼睛從車窗看出去,兩輛汽車正由寬敞平緩的山道上迎面駛來。
夏柯遠遠看去,唇角勾勒出一個近乎欣慰的笑容:“看,安安姐,你的騎士們來營救你了。”
☆、Chapter 56
兩輛悍馬快要開到近處之前,夏珂已經面色輕松的揮揮手,做了個制止的動作。兩輛車停下來,許承則和林景遲幾乎同時打開車門走下車來,童唯安緊緊的盯着許承則,眼底一片溫熱。
夏柯擋住她的視線,朝着兩個人揮了揮手手中的打火機,稍稍擡高了聲音笑道:“大哥,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我覺得你們還是站遠一些比較安全。”
“人都在你手裏,你怕什麽?”許承則緩緩開口。他聞到空氣中濃重的汽油味道,不動聲色的查看着夏柯身後那輛車的狀況,心中對于目前的局勢有了大概的判斷。不過夏柯的身影擋住了身後的車窗,他看不見童唯安的臉,只能從夏柯身側隐約窺見童唯安的身形。
夏柯看了看他們兩人身後的悍馬,歪着頭笑了笑:“怎麽不怕呢?開了這麽大的悍馬過來,誰知道你們車裏、後備箱裏有沒有躲着警察?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她左手食指輕輕抵住太陽穴,做了個□□的姿勢,“‘嘭’的一聲,我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見兩個人并沒有說話,夏柯有些無奈的攤手:“沒辦法,誰讓我從小生病不常出門,看了太多沒營養的狗血電影。”
許承則精致的面孔在風雪中顯得更加冰冷:“雪天難行,所以才開了越野車出來,你總不會以為,我和林景遲有相談甚歡開一輛車上山的可能?”說着,他繞到車尾把後備箱打開,“你如果不信我,盡管來檢查。”
林景遲靠在自己的車旁牢牢的盯着夏柯:“要看麽?”
他們擔憂、憤怒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被面上的故作鎮定壓抑下來,夏柯自然不可能敢過去檢查,但他們兩個人的複雜神色仍然讓她心情莫名的愉快:“不必了。”她把玩着打火機笑道,“希望你們想玩什麽把戲之前想清楚,你們敢不敢……拿她們兩個的命來賭。”
款式不同的黑色大衣,同樣高大俊朗的面孔,夏珂看着兩個人笑了笑,走得離車遠了些:“安安姐,來親眼看看你這兩位冒着風雪趕來救美的英雄吧。”
童唯安和許承則的視線糾纏在一起,許承則的目光比她預想中的更加平靜,但童唯安依舊在他眸光之中幾不可見的微微波瀾裏,窺見了一抹缱绻的溫柔。
她努力控制着淚意,可眼前仍是一片模糊。
許承則看得清她眼角滾落下來的淚,心中輕顫,但他面上依舊平靜。
與他不過咫尺之遙的那個人,他的安安,他一直深愛着不曾遺忘,卻又曾親手賦予她無數的傷痛。他在上山的路上一直忍不住想,如果他內心所有的愛戀和負疚都需要有一個了結,那就是……今天吧。如果可以救下她,那麽即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童唯安閉上眼強壓下所有的淚水,之後再次慢慢睜開,她看着兩個人,聲音沙啞:“阿則,二哥。”
林景遲看清車裏的童唯安和她身邊沒有知覺的林微澄,原本他覺得,自己仿佛只是童唯安和許承則的對視時可有可無的背景,但此刻聽着她的聲音,察覺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垂在身側的手終是緩緩握緊。
和他無數次在病房外默默看着她時的情景不同,眼前這一幕,似乎這是她前一陣子受傷以來,兩個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面。
她的眼淚已經消失在了眼角,原本的妝容此時也依舊不減精致,只是臉色過于蒼白,使得唇色越發紅的刺眼。
林景遲甚至能想象出她和澄澄出門前,她一定是如同往常一樣,一次又一次往于卧室和客廳之間,為的不過就是試出一條看起來符合心意的裙子,讓枯等在客廳裏的澄澄逐個點評。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太久,童唯安的所有習慣,他不用刻意去記,卻也早已深入腦海。
她的啰嗦,拖延,深刻到細微的完美主義,他通通都知道。
無論他們彼此之間一直怎樣的惡言相向,其實在他心中,她一直都是初見時那個看似溫順卻仍是流露着疏離的那個小女孩。這些年他一次又一次帶給她傷害,有些甚至他終其一生都無法挽回,所以他一直活在深切而長久的自責裏,可是她不會再相信他了。
沒有人肯再相信他。
林景遲從短暫的失神中清醒過來,他目不轉睛的看着夏柯手中的打火機,聲音陰沉:“你想怎麽樣?”
夏柯看了看汽車周身的鐵鏈,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她看了看車裏的童唯安,輕輕點燃了手中的打火機,看着燃起的火苗有些出神的樣子:“我雖然說你們四個我都不會放過,可事到臨頭,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解決你們……”
“那就一個一個,把我們全部解決掉好了。”
許承則突如其來的話讓夏柯擡起頭來,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許承則的眸色愈發深沉:“即使你不說,我也不會帶承朗來這裏的。一把火把他最敬重的哥哥和他最愛的女人都燒死在這裏,起因……竟然只不過是因為他小時候對于一個病弱的小女孩的一點善意。你讓他怎麽面對這一切?”他唇角的笑意比漫天的風雪更加冰冷,“他那個人骨子裏是多麽的脆弱不堪,你也許比我還要了解。”
“其實你為什麽不把他一起叫過來呢?讓他陪你死在這裏,好過以後他一個人活在痛苦自責裏,一輩子都不得安生。”
夏柯始終高高在上的神情,終于有了一絲松動的痕跡。
她意識到許承則是故意的,他故意攻擊自己幾乎脆弱到不堪一擊的心髒,可是他說出口的每一個字,她都無法反駁。拿着打火機的手幾不可見的顫抖,她冷冷的看向許承則:“不要說了。”
許承則對她的刺激點到即止:“好,我可以不說,但有些事,你也許需要好好考慮一下。”
“沒什麽可考慮的了。”林景遲突然出聲,這句意味不明的話讓許承則和夏柯兩個人都微微一愣。
林景遲面無表情的說完那句話,一言不發的打開車門,動作幾乎快到讓夏柯來不及反應,就已經從後座揪出一個人來摔在地上。
“承朗!”
手腳都被繩子緊緊縛住、被猛地摔在雪地裏的人忍不住□□出聲。而在夏柯下意識的呼喊出聲的同時,林景遲從口袋裏掏出的匕首已經抵上了許承朗的脖子。
“林景遲!”許承則因眼前的一幕目光森冷,一字一句幾乎有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你背着我都做了些什麽?”
夏柯不敢看許承朗的眼睛,可她的手卻顫抖的更加厲害起來:“承朗……不要在我面前和他們演戲,別騙我……”
許承朗想要開口,林景遲手中的匕首卻貼的更近了些,在他頸間劃下了一道血痕,他示威似的看向夏柯和許承則,示意兩個人都不要輕舉妄動:“如果不是因為他,安安和澄澄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所以夏柯,你盡管動手,不過她們活不成,我第一個送許承朗陪葬。”他看着面前的兩個人,笑容陰鸷,“許承則,不用一副這麽意外的表情看着我,如果許承朗不是你弟弟,我想……只怕你會和我做相同的事。”
童唯安因面前局勢的突變幾乎失了言語,她看着幾個人神色的複雜變幻,神思忽的清明起來:“二哥你瘋了!你快住手!從始至終都是夏柯的錯,承朗什麽都沒有做過!”
許承朗因傷口處的刺痛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有些艱難的擡頭看向夏柯,眼中一片灰敗:“沒關系的夏柯,因為我的優柔寡斷,你才變得越來越極端,都是我的錯……”
遠遠看着這一幕,原本便漸漸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起來的夏柯,此時心頭一陣鈍痛,眼淚猝不及防的掉落下來,她努力無視心髒的抽搐,想要分辨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她懷疑許承則和林景遲聯手做戲給她看,但是許承朗卻是最無辜的一個,他永遠不可能騙她。
從小到大,他關心她,呵護她,即使直到現在也無法給予她所期盼的愛,他也從不曾欺騙她。
許承朗的傷口處開始有鮮血滴落下來,雪地上那抹鮮紅的色彩,幾乎刺痛夏柯的雙眼:“承朗……對不起,對不起……”
永遠衣冠楚楚光風霁月的許承朗,被林景遲的匕首緊緊抵着,狼狽不堪的倒在雪地裏。那個在她心中永遠幹淨純粹的少年,如今因為她,竟然被傷害到如斯地步。
夏柯終于捂住心口,彎下腰去,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而一直全神注意她反應的林景遲和許承則眼見着她垂落下去的右手,幾乎同時一個箭步沖了過去。
聽着腳步聲響起,夏柯有些艱難的擡起頭,卻看見原本癱倒在地上的許承朗竟然動作利落的翻身站起,捆住手腳的繩子也毫不費力的被他掙脫開來,朝着林微澄所在的位置跑去。那一瞬間夏柯的心跳幾乎停止,覺得她似乎在眼睜睜看着自己死去。
“承朗你騙我!”夏柯終于忍不住哭喊出聲。
林景遲和許承則靠近夏柯的前一秒,她已經癱倒在地,但與此同時,她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手上的打火機甩向了一旁的汽車。
汽車上被澆上去的汽油被瞬間點燃。
童唯安只覺得,自己仿佛頃刻之間便被大火包圍起來,眼前一片灼熱。
☆、Chapter 57
r57別怕……我一定會把救你出來的
車上原本被澆的汽油被點燃,頃刻間便綿延出了一片火海,許承則的血液幾乎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而童唯安因着眼前突如其來的灼熱下意識的向後瑟縮了一下:“阿則!”
許承則等三人上山前,身上都攜帶了警用通訊設備,山下的警力早已布置完畢,此刻的變故突如其來,但緊接着,隐約的警笛聲已經響了起來。童唯安聽到似乎越來越近的警笛聲,心中卻仍是半分也輕松不得。
如今車上的鐵鏈橫亘在幾面車窗前,即使許承則他們三個人合力,只怕也沒辦法撼動半分。可依照眼前的火勢,他們最多也不過只有三兩分鐘的時間。
然而電石火光之間,許承則已經停住了腳步,他轉過身朝林景遲和許承朗大喊:“去車裏拿滅火器!”
林景遲遲疑不過三秒鐘,立刻朝不遠處的悍馬跑去,許承朗緊随其後。許承則迅速的脫掉羊絨大衣甩在一旁,有些艱難的靠近車窗,用力的拍打幾下眼前燃燒的火焰,無視灼燙的觸感,義無反顧的将手伸了進去:“安安,把你的手伸給我!”
他一面用力解童唯安手腕上緊縛的繩子,一面朝林景遲吩咐道:“把車裏的安全錘拿出來!”
林景遲和許承朗分別從車的後備箱裏拿出車載滅火器的時候,許承則仍然有些顫抖卻動作堅決的解着童唯安手上的繩子,這個過程中,他的手臂不可避免的碰觸已經開始灼燙的鐵鏈,不過片刻功夫,已經是傷痕累累。
許承則似乎對身體的一切疼痛都不曾察覺,只是不斷的柔聲安撫着車裏仍帶了些驚懼的童唯安:“安安別怕,別怕……我一定會把救你出來的……”
來的路上許承則甚至想過,如果最終的結果——是他們兩個人都無法安然離開,如果他們的人生軌跡從今天開始戛然而止,他依舊會覺得,能和童唯安死在一起也是一種幸福。
可如今童唯安在他眼前,他卻連多一秒鐘幫她擦淚的時間都沒有。
不夠……
他還不曾真正得到她的原諒。真誠的求婚、盛大的婚禮,還有曾經許諾過的永遠……他還什麽都不曾給她。當年那些承諾過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到如今他甚至一件都沒有做到過。
他欠她的太多,而可以用來彌補的時間,還遠遠不夠。
不過是極短的時間,許承則的腦海中卻仿佛轉過了千百種念頭。他的臉上仍保持着冷靜,可心中,卻早已翻山倒海。
彼時童唯安舉着被縛住的雙手,看着眼前許承則被撩動的火舌熏紅了雙眼,她自己的眼淚也止不住的掉下來。
還沒有原諒他,也還沒有……忘記他。
可是似乎,所有将說未說的話,都已經來不及了。
童唯安坐在車裏,已經泣不成聲:“快走……不要管我了,阿則你們快走,會爆炸的……”
許承則對此置若罔聞,直到把她手上的繩子徹底解開。
與此同時,林景遲和許承朗已經到了近前,許承朗一直擔心油箱爆炸,所以拎了車載滅火器下意識的便要往車尾方向沖,林景遲通過之前許承則簡單的幾句話,已經猜明了他的意圖,于是一面将安全錘遞給許承則,一面喝住許承朗:“容量有限,先把車頭的明火撲掉!”
車頭的火勢迅猛,車載滅火器的容量又是極有限的,兩個人站定之後打開滅火器,許承則卻早已等不及,火勢只不過剛剛漸小了一些,他叮囑了童唯安小心之後,便拿起安全錘站到了擋風玻璃前面。
童唯安抱住一旁昏迷不醒的林微澄,護住兩個人的頭臉,幾乎與此同時,許承則已經舉起安全錘朝擋風玻璃用力砸了下去。
“嘩啦”一聲,許承則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兩下之後,擋風玻璃幾乎全部碎裂。
許承則跳上車頭,将擋風玻璃仍未完全碎裂的地方用力敲打掉,童唯安的內心始終有些驚惶,但此時她仍然動作敏捷的把前面的座位放倒,用力把林微澄向前推去。
許承則半個身子已經探進了車裏,頭臉和雙手都滿是灼傷的痕跡,他卻似乎毫無知覺,只是沉默着從童唯安手中接過林微澄用力向外拽去。
緊接着,林景遲将手中滅火器已經用完的滅火器扔到一旁,和許承朗一起上前幫許承則把林微澄拉出了車外。林景遲将林微澄推到許承朗懷裏,聲音堅決:“快帶澄澄走!”
原本小了一些的火再次卷土重來,車子尾部的火勢也已經愈演愈烈。沖天的火光幾乎映紅了飄落下來的雪花,空氣裏滿是強烈的燒灼味道。
童唯安有些費力的挪到副駕駛座上,看着眼前的許承則和林景遲,終是義無反顧的握住兩個人幾乎同時伸過來的手,在他們的同心合力之下,成功從車裏脫了身。
許承朗已經半抱着林微澄向前跑去,但跑遠了一些之後,他的腳步雖并沒有停止,卻仍是忍不住回頭看去。
彼時童唯安已經在許承則半抱半扶中跳下車來,許承則和林景遲一左一右架住她踉跄着向前跑去,夏柯毫無知覺的躺在雪地裏,似乎仍有呼吸,但不斷飄落的大雪落在她的臉上,她卻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他的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而幾乎就在許承朗眼淚掉落的那一瞬間,巨大的轟鳴聲,就這麽毫無預警的響了起來。
“轟”一聲,童唯安只覺得身後巨大的熱浪襲來,而許承則和林景遲幾乎同時撲上來,将她壓在了身下。
這是童唯安最後的意識。她失去知覺前隐隐約約的想着:阿則,如果我們都能活下來……
可還沒有答案,她的眼前就已然一片漆黑。
“爸爸,護士阿姨說你昨天做手術的那個壞女人,是她把幹媽害成這樣的。是真的嗎?”
“嗯。”
“那……一定要救她嗎?”
“醫生的眼裏,沒有好人和壞人,只有病人。”
“可你不讨厭她嗎?”
“做手術的時候不想,做完手術想掐死她。”
“……那幹媽什麽時候會醒?”
“我怎麽知道。”
童唯安耳邊滿是沈銳和沈嘉昱父子倆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往常她的睡眠被驚擾,即使将醒未醒的時候,都難免會暴躁異常,可此刻她在半夢半醒間聽着兩個人熟悉的聲音,卻無端的想哭。
“爸爸!幹媽掉眼淚了!”
守在童唯安身邊一動不動看着她的沈嘉昱沒有錯過她眼角滑落下來的淚滴,又驚又喜的回頭喊沈銳過來。原本坐在不遠處沙發裏喝茶的沈銳聞言挑了挑眉,站起身來走到床前,正對上童唯安剛剛睜開的雙眼。
“幹媽!”
沈嘉昱見童唯安醒過來,原本晶亮的眸子卻在一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他握着童唯安的手,另一只手輕輕幫童唯安擦拭着眼角的淚。過了一會兒,他抿了抿唇,十分別扭的樣子,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你終于醒了,幹媽……”
童唯安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有些不清醒,但也并沒有意識到身體其他部位的不适。她慢慢眨了眨眼,看着病床前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忍不住啞着嗓子問的第一句話卻是:“怎麽把阿昱帶過來了?”
沈銳一面伸手翻了翻她的眼皮檢查她的情況,一面答道:“他堅持要來,我管不了。”
童唯安緩緩擡手揉了揉沈嘉昱的頭,輕聲說道:“看你掉一次眼淚可真不容易。”沈嘉昱紅着眼圈伏在童唯安床前,難得的乖順模樣,童唯安下意識的想笑,“好了阿昱,幹媽這不是好好的?你爸爸可是說過,幹媽是打不死的小強。”
但童唯安的唇角剛剛彎起了一個極小的弧度,就已經發現,病房內除了他們父子之外再無其他人,她想到什麽,心裏就難免一沉。
沈銳察覺到她神色的變化,不等她問出口,就已經解釋道:“林微澄許承朗和你一樣,都沒什麽大事,醒的也比你早。”他收起醫用電筒,繼續說道,“許承則的問題也不大,有些燒傷,還有爆炸時的腦震蕩。現在還沒醒,不過也就是時間的早晚問題而已。”
童唯安心內松了一口氣,聽到許承則平安的消息,眼淚幾乎就要掉下來,可緊接着,她的眉頭就緊緊皺了起來。
還有一個人。
她看着沈銳,目光有些茫然:“……林景遲呢?”
沈銳難得的遲疑,但斟酌片刻之後仍是直接說道:“你姑姑她們都在那邊,林景遲……可能有些麻煩。”
“爆炸時有塊碎片擊中了他的後腦,昨晚已經在院裏做了開顱手術,手術倒還算是順利,但他到底什麽時候會醒……現在還不知道。”
☆、Chapter 58
童唯安一言不發的靠坐在病床上,不知在想些什麽,目光幾乎有些失焦。沈銳看着她,勸道:“你有些輕微的腦震蕩,現在還不宜下床活動,如果你想去看他,待會兒我去找輛輪椅來,推你過去。”
童唯安這才回過神來,看向沈銳:“你剛剛說……我想去看誰?”
最後一個字,咬字極重。
沈銳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無論是誰。”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童唯安淡淡的看他一眼,轉移了話題,“我想喝水。”
沈銳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還不待他支使,沈嘉昱已經乖乖的幫童唯安遞過早已晾好了的溫水,童唯安接過去,看着他稚嫩而又貼心的樣子,目光也不由得柔和起來:“乖。”
沈嘉昱見兩個大人聊天,一副十分習慣的樣子,走到一旁從書包裏拿出一本漫畫書,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看了起來。
沈銳看着童唯安默不作聲的低頭喝水,原本有些探究的神情漸漸明朗起來:“不去看許承則?”
“你不是說他還沒有醒麽?”童唯安反問。
沈銳一針見血的戳穿她:“我還以為你巴不得這個時候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