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6 (16)
夜的加班,每天最多睡三四個小時,還要抽時間過來在病房外看您一眼,卻從不進門。您對他的重要性,我們這些跟在林總身邊的人都再清楚不過,我想如果可能,您……”
“何助,”童唯安看着他,“你知不知道為什麽他在你看來這麽慘,卻連我姑姑姑父都不曾替他說一句話?”
“你說的對,我知道遠達和林氏之間的事有多少是因我而起,但我也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是因為你們林總……自己活該。”童唯安正說着,突然看見沒有關嚴的房門外許承則熟悉的身影到來,自嘲一般輕輕笑道,“我也并不忍心見到姑父的心血付諸東流,但是何助,我無能為力,這件事我真的什麽都做不了。”
許承則的媽媽如此,林景遲的助理也是如此。親近的人眼中,他們痛苦,艱難,夜不能寐。可究竟是誰造成了今天的結果?
童唯安心中一片冰涼:難道是我嗎?
童唯安看着何杉不豫的神色,淡淡說道:“我出院之後就要去美國了,也許這個決定的最大好處就是——林氏和遠達的任何事,終于都不會再和我扯上關系了。”
房門被猛地推開,“啪”的一聲撞到牆上。
看着走進來的許承則難看的臉色,何杉下意識的出聲:“許總?”
許承則恍若未聞,一步步走到童唯安床前,眼神中翻滾的暗湧,滿是難以置信的沉痛:“安安,你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
童唯安任他這麽居高臨下的看着:“就是你聽到的意思。其實受傷之前姑姑就和我商量過想安排我去美國定居的事,”她看着他,神色平淡,“包括這些日子在醫院,我也一直都在考慮。這不,前幾天我已經考慮出了結果,過幾天出院之後,大概就會動身了。”
“即使每天都能見到我,卻仍然選擇以這種方式讓我知道……”許承則氣息不穩,聲音也失了原本的清冷,“安安,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
“你可以這麽認為。”童唯安的目光不知落到了何處,“雖然我并不認為,我欠你什麽答案。”
“你的決定和林氏的事有沒有關系?”許承則直直的看向她,“如果是因為這些……”
“如果因為這些,你又打算怎麽做?”童唯安打斷他的話,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你可以不再針對林氏?”
不待許承則回答,童唯安已經輕輕笑了起來:“你自己放不下,卻希望我能放下。你已經籌謀了很久,不會因為我一句話就收手的。可你想要對付林氏,卻又希望我不因此責怪你。許承則,你想要的太多了,人不可以這麽貪心的。”
許承則心頭一窒:“是不是無論我怎麽做,你都不會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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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唯安低頭看着病床上雪白的床單:“你要知道,你即使放過林景遲,這件事和我原諒你之間,也并不存在任何聯系。更何況……我早就說過,已經不存在什麽原諒和不原諒的問題了。”
許承則試圖平複呼吸,他坐在床頭,擡手按在她肩頭:“如果你是為了躲什麽,那沒有意義的,安安。”他努力克制着心中湧上的那股無力感,可指尖卻不自覺的顫抖,“只是美國而已,我不可能放棄。”
何杉早已經在兩個人的交談間無聲無息的離開了病房,童唯安在許承則的話說完之後陷入沉默,一室的沉寂之中,許承則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臉頰:“我知道短時間內你仍然解不開心結,可我希望……你不要逃避。”
“阿則。”
在許承則的吻落下來的前一秒鐘,童唯安突然別開臉,她聲音中的平淡,讓許承則的動作一僵。
“這不是逃避。”童唯安重新看向他,目光微閃,“我當然知道無論走到哪裏,你若想跟去沒有人能攔得住你。但你不可能不明白的,我之所以選擇離開,就是已經決定了要過全新的生活。這種生活裏,沒有過去,也沒有你。”
林微澄從走廊的窗戶裏居高臨下的看過去,住院部大樓前面的花園裏,有在草坪上嬉笑打鬧的孩子,攜手散步的情侶,也有步履匆匆的醫生護士。她百無聊賴的發呆,陽光斜斜的穿過玻璃窗照進來,看得見清揚的浮塵。許承朗在一旁偶爾看窗外,偶爾看她,心中難得的平靜。
許承朗想要和她說話,卻發現很多天以來自己和她之間除了冷戰和争吵,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說過一句話了。于是一時之間,他竟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麽。
“你……這些日子還好麽?”猶豫許久,他終于還是嘗試着開口,“聽說伯父身體也不好,最近都是你一直在醫院陪安安姐。是不是很累?”
“還好。”林微澄看了看他,“都去哪裏玩兒了?”
“東非大裂谷。”
林微澄微微側目,完全沒想到之前童唯安開的玩笑竟然成真。看着她有些錯愕的模樣,許承朗不由得笑起來:“怎麽,這個答案讓你很吃驚的樣子。”
“有一點。”林微澄回過神,重新看向窗外,“我原本以為你是出去度假,沒想到聽起來更像是去探險。”
許承朗看着她的側臉:“有去過的朋友推薦,所以就去了。”
“好玩兒嗎?”
“嗯。”許承朗點了點頭,“很美。”
林微澄雙手托腮看着窗外,很是有些向往的模樣。她往常度假大多是和林森童玉一起,從未去過非洲:“聽說那邊的火烈鳥比別處的更大。”
“也更漂亮。成群的聚在一起,飛起來的時候比天邊的火燒雲還要美。”許承朗的目光柔和,“我在坦噶尼喀湖浮潛的時候,看到各種各樣的慈鲷魚,都特別漂亮,當時想着你最喜歡這些,真想都帶回來給你。”
林微澄眼睛微亮,兩手随意的比劃了一個距離:“聽說那裏的鳉魚最大的能有這麽大?”
許承朗點頭:“當然,比這更大的都有。”看着林微澄有些吃驚的樣子,他忍不住笑起來。
沈銳出了電梯走過一個拐角,眼前兩個熟悉的人影讓他不由得腳步一滞,想要退回去的時候,林微澄已經扭頭看了過來。
看着兩個人的笑容整齊劃一的僵在了臉上,沈銳心裏難得的苦笑起來,卻也只得繼續朝他們走了過去。
“沈醫生。”
許承朗淡淡打了個招呼,因林微澄神色明顯的黯然而目光微涼。沈銳微微颔首:“怎麽都在外面?”
林微澄低了低頭,不甚自然的輕咳一聲:“之前安安姐有些事,不過……現在應該已經處理好了。”
沈銳無意久留:“我過去看看她。”
沈銳朝童唯安病房的方向走去,腳步聲漸遠,林微澄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離開的身影,即使如此,也仍然抑制不住心頭那幾分漸漸明顯的酸澀情緒。許承朗也不敢看林微澄,他不敢看她失去笑意的眼睛,和因為沈銳的出現,而黯淡下來的眸光。
許久之後,他才輕聲問道:“是不是……不想再聽了?”
林微澄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一愣,緊接着,聽到他仍然帶笑的聲音裏,一絲不易覺察的苦澀:“我以為出去走走也許會改變一些想法,可是我在非洲的時候,看到好看的風景,聽到好聽的曲子,吃到好吃的食物……我每分每秒幾乎都在想,如果澄澄能在我身邊,那該有多好。”
林微澄低下頭。
“人們都說許家的二少爺是含着金鑰匙長大的,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也一直覺得,似乎只要我想要,就連全世界都是我的。”許承朗自嘲的笑,“是不是很可笑?”
林微澄如他預料中的沉默,他徑自說道:“可知道你愛上沈銳之後……我曾經偷偷拿自己去和沈銳比較,才發現,我沒有他成熟優秀,也不如他睿智優雅,和他比起來,我幾乎幼稚到了可笑的地步。我曾經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一切,只不過是依附着家庭得到的。有父母的寵愛,大哥的庇護,我不過是個終日無所事事游手好閑的二世祖。
我原來以為我有足夠的資格來争取你,可最後我才知道……抛開許家二少爺這個光環,我幾乎一無是處。”
聽着他聲音裏的輕顫,林微澄擡起頭,發現他眼睛已經有些微紅,下一秒,自己已經被他抱進了懷裏。
“許承朗……”
林微澄因他聲音中的悲傷僵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任他抱着,許承朗低下頭,臉埋進她頸間。許久,林微澄只覺得頸間一陣溫熱。
“澄澄,我竟然……連争取你的資格都沒有。”
童玉自從知道童唯安終于決定聽自己的話去美國,就開始着人安排相關事宜。所以童唯安出院之後堅持搬回蘭苑的家,她也極為罕見的沒有反對,只是找了可靠的護理每日去照顧她的起居。而林微澄知道她很快要走,也堅持搬過去陪她最後幾天,童玉也同意了下來。
林微澄抱着一盒薯片窩在沙發裏,看着童唯安穿了條新裙子從卧室出來,雖然确實覺得漂亮,但仍是忍不住吐槽:“你腿才剛好怎麽又穿裙子,而且外面的天陰沉沉的,估計晚上又要下雪。媽媽如果知道你又不聽話,肯定又要唠叨了。”
童唯安端詳着自己在穿衣鏡前模樣,不以為意的說:“誰告訴你我一會兒出去要穿裙子了?”
看着林微澄有些不明所以的模樣,童唯安笑道:“我在醫院穿病號服太久,都快忘了自己穿裙子時是什麽樣子了,你好歹讓我臭美一下。”
“我的姐姐……”林微澄抑制着扶額的沖動,朝她有些誇張的瞧着自己的手表:“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還說吃完飯要看電影,你再這麽磨蹭下去,只怕午夜場都該沒得看了!”
“急什麽,我和你出去看電影哪次遲到過。”童唯安一面回房換衣服,一面從卧室裏提高了音調問道,“那天許承朗‘真情告白’之後,你們就什麽都沒有說?”
林微澄起身走進卧室,斜倚在門邊抱着薯片桶看童唯安換衣服:“你覺得我應該和他說些什麽?”
童唯安把裙子褪下來,随意的扔在床上,從床上攤放着的幾件衣服裏拿出一套褲裝:“其實無忌公子人不壞,在那群豪門公子裏幾乎算得上純良了。”
林微澄轉身離開,鮮有的沉默。
童唯安換好衣服和林微澄出門,直到上了車,林微澄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童唯安坐在副駕駛座,無奈的提醒她:“大小姐,可以走了。”
林微澄回過神來,啓動車子,直到把車開出停車場,才忍不住開口,聲音裏依然有些遲疑:“安安姐……我真的對他特別糟糕麽?”
童唯安不假思索的點點頭:“對啊。”
她的痛快回答卻并不能讓林微澄開心。林微澄無奈的瞪了她一眼,她才收起開玩笑的心思,笑道:“怎麽,被觸動了?”
林微澄握緊方向盤:“我雖然不喜歡他,可看着他那麽難受,還是難免會覺得……心裏不太舒服。”
童唯安眯了眯眼看向前方的車流:“以後你們見面的機會還多得很,不要一開始就帶了排斥、挑剔的心态去看他,說不定你會有新的收獲。再說,即使做不成戀人、夫妻,還可以做朋友。”
林微澄不置可否:“那你呢,你和承則哥……連朋友都做不成了麽?”
童唯安的笑意僵在唇角,半晌,才輕聲說道:“大概……不能吧。”
“好了好了,不提這些不開心的事。”林微澄聽出她聲音裏的異樣,連忙轉移了話題,“我們今天去大吃一頓,把這些不開心的事情都忘了!等我放了暑假,就去美國看你。”
“好。”童唯安應了一聲,再次笑起來。
林微澄開車向來速度極快,不久之後,便到了之前訂好的餐廳。把車在地下停車場停好,她下了車,走到車的另一側扶童唯安下來之後,挽住她的手臂朝電梯走去。
兩個人說說笑笑的一路走着,突然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響了起來。
☆、Chapter 53
李明航和女友的婚期定在了明年五月,女友想去北海道拍婚紗照的想法由于他繁忙的工作而一直無法成行。他明白女友一直想要在雪景中穿婚紗的堅持,所以也只能答應她,等度蜜月的時候一定滿足她的所有願望。
今天中午他吃過午餐,發現外面的天色已經越來越陰沉,想到之前的天氣預報,拿出手機打給女友。可連打三個都占線之後,他才無奈的笑了笑,朝電梯走去。
到了頂樓走出電梯,迎面兩個男同事見到他,言笑晏晏的打招呼:“喲,驸馬爺來了?”
李明航不動聲色的笑了笑,輕輕颔首之後徑自向前走去,至于身後兩個人的竊竊私語,他只當做沒有聽到。
這些人的目光和言語,他早已習以為常。
婚訊公開之後,公司裏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紛至沓來,有人羨慕巴結,有人嫉妒憤懑,但幾乎所有人都無一例外的認定了,原本名不見經傳的李明航,無非就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男人間的嫉妒和傾軋,是遠遠比女人之間更惡心更直接的。
李明航面不改色的走到一間辦公室前面,剛要敲門,就聽見門內女友有些情緒失控的聲音,他輕輕推開門,偌大的辦公室裏,他要見的人正背對着門坐在椅子裏和人講電話,一貫驕縱任性的她今天的聲音裏卻是鮮有的驚慌。
“你是不是瘋了!這是綁架!”
對方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她努力壓抑着聲音裏的煩躁:“你別再傻了!你的身體禁得住你這麽折騰嗎?更何況,以為你鬧個魚死網破除了讓承朗恨你一輩子之外,還能得到什麽?”
李明航走過去,試圖安撫她的手不過剛剛擡起,又因為她接下來的話中一個熟悉的名字,手就那麽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一個林微澄加上一個童唯安……你明知道童唯安是承則哥的女人!承則哥知道了不會放過你的!”淩蘭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你不要鬧了好不好,你現在是在犯罪……林家和許家你一個都惹不起,就算你不怕死,難道你要拖上整個夏家給你陪葬嗎?”
童唯安,許承則。
名字熟悉到幾乎……在李明航心中破土而出。
他突然想起不知多久以前,那次和平友好的相親,對方的名字他早已沒有太大印象,但卻對她漂亮的臉記憶深刻。而如今女友口中突然出現的名字,倒讓他的記憶閘門倏然開啓:童唯安。那個人……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就是這個名字吧?更何況,畢竟不是每一個漂亮的相親對象,都能在見面的時候被他發現和遠達集團總裁有什麽秘不可宣的關系的。
“夏柯!”
淩蘭失控的喊出聲,可電話那頭的忙音卻讓她重重的一拳打在辦公桌上。
而就在她暴躁的把手機摔在一旁,轉過身去的那一瞬間,面前那個熟悉的身影讓她呼吸一滞。
“……明航?”淩蘭努力斂起面上的情緒,可卻仍是有些無措的慌亂模樣,“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李明航看着站起身來走到自己身邊的淩蘭,老板的掌上明珠,公司同事眼中嚣張跋扈的大小姐,卻幾乎沒有人知道,這段感情裏,掌握主控權的人,一直都是他。
“剛剛和誰在打電話?”李明航面上一直帶着的清淺笑意如今淡了幾分,“我似乎聽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一個朋友。她……”淩蘭漂亮的臉上閃過幾分陰霾,最終只是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抱住他的手臂,“沒什麽的。你來找我是不是想說天氣的事?天氣預報說今晚有大雪,我們明天先去桑南河邊拍一組照片好不好?等度蜜月的時候,再去瑞士和北海道……”
“蘭蘭。”
李明航打斷她的話,皺了眉看她,淩蘭在他的逼視下,勉強扯出的笑意就那麽僵在了唇邊,慢慢低下了頭。
“如果你的朋友真的是綁架,你知道知情不報是什麽行為麽?”李明航扶住她的肩膀,“到時候……如果她綁架的人真出了什麽事,林家和許家不會放過她,難道……就會放過你嗎?”
“這件事和我沒關系!”淩蘭矢口否認,“是她自己偷偷從國外跑回來的,我事先根本毫不知情!”
李明航只是靜靜的看着她,淩蘭想到剛剛電話裏夏柯看似冷靜,卻隐隐透着瘋狂的聲音,又想到林景遲的陰冷和許承則的狠戾,突然打了個寒戰:“我……我馬上報警……”
“你冷靜一點。”看着她有些手忙腳亂的去拿手機,李明航攔住她,“先給林家和許家打電話吧,至于是要報警還是私下解決,最後還是要看他們自己的決定。”
有李明航在,淩蘭只覺得原本的恐懼仿佛淡去了許多,她點了點頭,斟酌片刻,按下了許承朗的號碼,連打幾個之後她顫抖着看向李明航:“一直占線,打不通……”
“打給許承則。”李明航看着她血色盡失的臉,終是将她抱進懷裏,低聲安撫道,“好了好了,沒事的,有我在。”
淩蘭的眼淚頃刻間奪眶而出。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開始振動的時候,彼時許承則正坐在會議室裏聽市場部經理做報告,他瞥了一眼屏幕上一串陌生的數字,挂斷之後,漫不經心的把視線轉向前方的投影儀。
直到對方打來第三個的時候,他才終于皺了眉,示意前方的人停下來。會議室裏頓時安靜下來,他拿起手機接通之後,冷淡的聲音裏隐約透出幾分不耐:“喂。”
就在會議室中衆人眼見着他們素來喜怒不形于色的總裁頃刻間臉色大變的同時,會議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撞開了。
“哥!”
許承朗從門外步履淩亂的闖進來,看見許承則正要往外走,一把抓住他,呼吸粗重,眼中滿是驚惶不安:“哥,夏柯回來了……之前的電話都是她,我打不通澄澄的電話……”
聽着許承朗語無倫次的描述,許承則努力平複着心中翻騰的情緒,把剛剛淩蘭在電話中同樣慌亂無措的講述仔細在腦中過了一遍,然後一言不發的搶過許承朗手中的手機,朝門外走去。
許承則走到走廊裏,關于報警與否思索片刻,到底還是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安安和林微澄出事了。”
不待對方回應,他便挂斷了電話。而在他剛要示意許承朗報警的時候,自己的手機已經再次響了起來。
他低頭看着手機上并未顯示的號碼,接通之後放到耳邊的動作,緩慢而又僵硬:
“夏柯。”
跟在他身後的許承朗聞言,渾身一震。
“大哥,最近過得好嗎?”電話那頭的夏柯聲音依舊柔和甜美,“好久不見了,難為大哥還記得我這麽一個小人物。”
許承則靠在走廊裏,對要上前的許承朗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講電話的聲音平靜無波:“我不喜歡繞彎子。”
夏柯輕笑起來:“好,我和大哥講話向來不敢不直接。不過在那之前,你先答應我不要報警好嗎?”她聲音愉悅,“警笛的聲音太刺耳了,你知道的,我心髒不太好。”
“好。”許承則不假思索的答應道,“接下來呢?你想要什麽?”
夏柯不再笑:“我想要的……不早已經被你們一手毀掉了嗎?”她停頓片刻,喟嘆出聲,“安安姐不愧是你的女人,當時對我撂狠話的時候,眼神和你幾乎一模一樣……”
許承則克制着自己不去想此刻童唯安身處危險之中的模樣,他微微閉上眼,神思清明了些之後,再次睜開:“夏柯,你該知道的,許承朗的婚事,操控權全在我手上,你只怕是恨錯了人。”
“大哥這是急着把罪過往自己身上攬麽?”夏柯的笑意裏滿是嘲諷,“不是說……暴露人質的重要性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許承則聲音平穩:“我說過我不喜歡繞彎子,即使我不說,你大概也明白她對我的重要性。現在你需要做的,只是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什麽都可以麽?”夏柯頗感興趣的問道,“可是說到底,這還要看……大哥,你都願意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許承朗站在不遠處,看着自己的大哥安安靜靜的靠在走廊裏,眸底的光芒明明滅滅,透着他看不懂的複雜情感。而在許承則原本疲憊而蒼白的臉上,卻突然露出了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輕松卻又堅定。
“錢,公司,我的命。”
許承則的聲音之中幾乎沒有一絲波瀾,他靜靜的看着窗外,遠處的天空陰雲密布,昏暗而陰沉——大雪将至。
“如果你想要,都可以拿去。”
☆、Chapter 54
童唯安恢複意識的時候,還沒有睜開眼睛,就察覺到自己似乎正坐在一輛向前行駛的車裏,她的第一反應竟是:□□竟然是甜的。
她和林微澄在停車場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之後,還沒有來得及回頭,就被幾個人圍上前來,浸了□□的手帕捂住口鼻,電石火光之間,童唯安已經猜到逃脫無望,于是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仍是失去知覺的她如今醒來,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疼,雖然一再提醒自己不要輕舉妄動,但一直擔心林微澄的安全,她還是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麽快就醒了?”
坐在她身旁的人很快便察覺到了她的動靜,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眼裏頗帶了些興味的擡起手想要摸她的臉,童唯安嫌惡的別開臉去,想伸手去擋的時候才發現——雙手已經被繩子緊緊縛住了。
無視手腕上傳來的陣陣刺痛,童唯安動了動身子盡量離旁邊的男人遠一點,與此同時發覺并不見林微澄的蹤影,車內除了自己和身邊的人,只有前面一個正在開車的男人。她想起陷入昏迷前不遠處那個一閃而逝的熟悉身影,不由得皺眉問道:“夏柯呢?”
她沙啞卻冰冷的聲音讓身邊的人和司機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後,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夏小姐,她醒了。”
沉默片刻之後,他應了一聲:“好的,我知道了。”
對方挂了電話之後只是面無表情的看了童唯安一眼,并未開口,童唯安也就審時度勢的沉默下來。
童唯安擡起頭,從後視鏡裏對上前面司機同樣面無表情的臉,又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視線。這些人只是這麽看上去,就已經比上一次她和林微澄遇到的那幾個人顯得棘手的多。她努力平複着心中的情緒,不肯讓自己面上表現出更多的擔憂驚懼。
如果這次夏柯找來的是些真正的亡命之徒,那她所有的擔憂驚懼,只怕會換來更為可怕的踐踏。
不久之後,童唯安不露痕跡的向車窗外看去——外面天色陰沉,玻璃上霧蒙蒙的一層,幾乎什麽都看不清。
真是要命啊……
童唯安自恢複意識之後一直忍不住在想,如果之前林微澄接到的未知來電她們都能早些重視起來的話,會不會也許就不會有今天這一幕的發生?然而事到如今想這些已經是徒勞,畢竟當初她把事情想的太簡單,并沒有料到夏珂還有卷土重來的這一天。
許承朗說過,夏珂雖然受盡寵愛,但由于身體原因,她在同齡人眼中卻永遠是個不願過多接觸的玻璃娃娃。從小到大,在她的成長過程中,一直都只有許承朗一個人,所以她越來越深切的執着,早已經演變到了可怕的地步。
所以即使林微澄喜歡的人不是許承朗,即使許承朗會娶的人另有其人,只怕……夏珂也并不會因此對林微澄手軟。
她有些認命般的閉上眼睛,一個念頭在心中越發堅定起來:即使無法全身而退,也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保護澄澄。
她漫無目的的胡思亂想的同時,車已經不知不自覺間停了下來。
車窗毫無預警的落下來,有零星的雪花從窗口飄進來,落到她面上,一片冰涼。而此刻伴随着風雪出現在她面前的,是夏柯帶了審視意味的笑容:
“好久不見了,安安姐。”
依舊柔弱無害的聲音,fendi的黑色皮草襯得夏柯更加嬌小蒼白,她微微彎下身子看着車窗裏的童唯安,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精神看起來倒比往日好了許多,可閃爍着異樣色彩的眸光,卻讓童唯安心中的寒意一層一層漫上來。
童唯安面無表情的看她:“澄澄呢?”
她的反應讓夏柯頗有些意外的樣子,她冰冷的指尖緩緩拍了拍童唯安的臉,輕輕笑起來:“我記得……以前安安姐每次在我面前都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怎麽,現在怕了?”
童唯安毫無反應。
夏柯覺得有些無趣,讓了讓身子,童唯安朝她身後看去,不遠處停着的一輛車的後座上,同樣落下來的車窗裏,是林微澄仍昏迷不醒的臉。
童唯安下意識的朝四周看去,随即心內一沉。
周遭似乎只有兩輛車,算上夏柯在內,對方一共也只不過五個人,但是如今兩輛車停的位置,如果童唯安沒看錯的話,她們就在城郊的桑南山上。
桑南山的山勢不險峻,風景也稱不上多麽的優美,但最為有名的,不過是半山腰上這一塊平坦而巨大的觀景平臺,這裏不僅能俯瞰整個a市,更是驢友們看日出的最佳地點。
站在這裏,上山的路一覽無餘,如今夏柯的樣子分明無法善了,即使有人發現了她和澄澄的失蹤,即使能一路追蹤到這裏,也已經失了所有先機。
“夏柯。”
童唯安突然出聲,夏柯挑挑眉,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童唯安動了動身子,覺得被捆住的雙手幾乎已經失了知覺:“你到底想做什麽?在a市,林家你得罪不起,警察很快就會找到我們的,即使我們活不成,你覺得你能逃得了麽?”她說着,不動聲色的四下看了一眼,“你當然不怕死,因為你的心髒本來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可你何苦拖上幾個不知情的人。”
“即使是亡命徒,也沒有好端端就把命賠在你身上的道理。”
“還是省省吧安安姐,我付得錢遠遠超過你的想象。警察一時半會兒到不了的,”夏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底如同漸漸暈染開來的濃墨,又瘋狂,又肮髒,“而且……你知不知道除了錢,我還準備送他們點什麽?”
童唯安的心髒幾乎當時便停跳了一拍,全身的血液幾乎凝固在了一處,可也僅僅是片刻之後,她便勉強穩住心神盯住夏柯:“即使毀了我們,你又能得到什麽?澄澄不愛許承朗,她有自己喜歡的人,如果不是你一直揪住她不放,她和許承朗早就老死不相往來了。”
“為什麽時至今日,你還以為我只不過是想從你們身上得到什麽。”夏柯唇角的笑意微冷,“別把我的心意想得像你們一樣肮髒。”
夏柯轉過身走了幾步,擡手輕輕拂去眼角飄落的雪花,童唯安幾乎分辨不出她的臉色和雪花哪個更白。
“許承則不肯讓我接近承朗,林微澄害得承朗鬼迷心竅,你又在背後搗鬼害承朗不肯理我,還有林景遲,把我爸爸逼到走投無路只能送我出國……”夏柯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近嘆息,“你們這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童唯安突然嗅到空氣中一股汽油的味道。
而與此同時,一個男人已經拎着一個汽油桶開始往林微澄所坐的車周身澆了上前。
“夏柯!”
童唯安用力掙紮着喊出聲來:“你他媽瘋了!你這樣最後還有什麽臉面去見許承朗!”
“我早就沒有臉去見承朗了!”夏柯猛地回頭看着童唯安,聲音突然提高,“而這是你害的,都是你們害的!”
夏柯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呼吸,冷冷的看向一旁車內仍然昏迷不醒的林微澄,對身旁的一個男人笑道:“車裏那個只有十八歲,送給你了。”
“夏柯!”眼見着那個男人竟然真的朝着林微澄的車走去,童唯安猛地撞擊着緊鎖的車門,手上頭上一陣陣的疼痛讓她意識更加的清醒,“許承朗早就和澄澄說清楚了,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你!承朗不能原諒是我們把你逼走的!他一直都在想你!你再不停手你和許承朗才是真正的沒有辦法挽回!”
“等等!”夏柯突然出聲制止,眼看着正打開車門的男人停下了動作,童唯安深深吸了一口氣,夏柯已經走到了她面前,面上的笑意盡褪,“你騙我。”
童唯安死死盯着她:“我沒有騙你,許承朗想不明白對你的心意,一直很苦惱,前一陣子甚至遠走非洲,都是為了你。”
“你別以為我會相信你這種鬼話!”夏柯一巴掌拍在車門上,情緒有些激動,“我回國後一直偷偷盯着他們,前幾天我還親眼看見他們在醫院走廊裏抱在一起!”
“那是告別!”童唯安腦子飛快的轉着,毫不示弱的針鋒相對,“許承朗從非洲回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