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6 (3)
并不快,于是也跟了上去和他并肩:“我不去老宅了,一會兒送我回市區的家。”
許承則的話到了嘴邊,卻并沒有說出口,只是點了點頭。
“周寧就這麽走了?”
“聽語氣你似乎很遺憾?”許承則并不看她,童唯安嗤笑一聲:“沒有好好敘舊,遺憾的很。”
兩人之間有短暫的沉默,童唯安心情難得不錯,而她心情不錯的時候,向來不怎麽在意旁人的想法,于是她對自己習慣幸災樂禍的愛好沒有絲毫隐瞞:“不過……你的女助理對你的行為沒什麽表示嗎?只是溫婉賢惠的聽從命令?”
許承則微皺了眉看她:“但凡給你幾分顏色就一定要開染坊,你這性子倒是從來沒變過。”
童唯安對他的評價并不意外,可也知道他的話并不錯,所以無可反駁。
終于走到許承則所說的加油站的時候,童唯安即使裹着大衣,全身依舊一片冰涼。不過由于鞋跟太高,她的腳踝已經幾乎酸痛的沒有了知覺,反倒讓她忽略了右腿的不适。
兩個人走進加油站後面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進門之後,久違的暖意撲面而來,櫃臺後正打着瞌睡的店員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寒戰,瞬間清醒過來,看清進門兩個人的打扮,又有些疑心自己仍在做夢,一時之間神情詭異難辨。
童唯安呵着手,把便利店的貨架掃視了一圈,回頭看許承則:“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不餓。”許承則在窗邊的桌前坐了下來,看着童唯安低聲和店員詢問着什麽,自然娴熟的從他大衣口袋裏拿出錢包,打開的那一瞬間,神色裏的黯淡一閃而逝,快的讓他險些以為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錢包裏早已沒了當初兩個人的合照,她早該不必對此抱有期待不是麽?童唯安自嘲的一笑,抽出一張鈔票放到收銀臺前。
“熱飲也只有這個了,其他的你可能更不喜歡。”童唯安把一罐咖啡遞到許承則面前,在他對面坐下,“喝點暖暖身子吧。”
店員跟在她身後,幫她加好熱水的泡面端過來,童唯安笑着道謝。
許承則打開咖啡喝了一口,就皺着眉頭放到了一旁不再多看一眼,童唯安捧着泡面桶暖手,幾分鐘後揭開蓋子,香氣四溢,她喝下一口熱湯,終于忍不住一臉滿足的喟嘆出聲:“現在才覺得是活過來了。”
許承則一言不發的看着面前默默吃面的童唯安,對面的這個女人,果然在滾燙的食物下“活”了過來,唇瓣紅潤,臉上也有了血色,不再是外面寒風裏恹恹行走的蒼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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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承則突然覺得她精致的妝容下,曾經的純真似乎隐約可見,這個結論的得出讓他有些啼笑皆非,可眼前活色生香的童唯安卻讓他一時之間無法移開視線。
童唯安察覺到他的注視,把面往對面推了推,許承則挑了挑眉,對她的舉動不置可否。童唯安把叉子塞到他手裏,觸及他依舊冰冷的掌心,指尖下意識的瑟縮:“吃一點,暖暖身子。”
從來不吃這些垃圾食品的許承則,面對着童唯安的目光灼灼,卻鬼使神差一般沒有拒絕。
原本回到櫃臺後打算繼續培養睡意的店員,卻看着眼前的場景有些發呆:不遠處的那對男女衣冠楚楚,外貌也極其出色,此刻兩個人窩在這小小的便利店裏,頭抵着頭同吃一碗泡面,竟讓他想起了如今由于說得太多,已經越來越俗氣的四個字:歲月靜好。
可随後的門聲響動再次讓他清醒過來,進門的男人高大英俊,神情平和,徑自走到那對男女的桌前,清越的聲音略帶笑意:“總算找到了。”
正低頭吃面的童唯安被突如其來的熟悉聲音吓了一跳,她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卻在擡起頭來看見面前熟悉的面孔時,終于忍不住驚呼出聲:“沈銳?你怎麽來了?”
☆、Chapter 13
兩個人在沈銳的目光裏站起身來,沈銳微笑着朝許承則伸出手去,姿态禮貌而優雅:“我叫沈銳,安安的朋友。”
沈銳大約三十歲左右年紀,相貌清俊氣質不符,手指白皙修長,身上隐約能聞到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許承則微微颔首,言簡意赅:“許承則。”
沈銳略有些驚訝的挑眉看了童唯安一眼,得到她默認的眼神,視線重新回到許承則身上:“……許先生,久仰。”
一句“久仰”說的發自肺腑,童唯安無視他眼底的探尋:“林景遲告訴你的?”沈銳仍不動聲色的觀察着許承則,言語間頗有了些興味:“估計他對你實在是無法可想了,竟然會把電話打到我這裏。”
童唯安有些抱歉的看着沈銳:“這麽晚了還因為這種事打擾你……”
“沒什麽。”沈銳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畢竟你也沒什麽朋友。”
“……”
童唯安聽着他一如既往的直接,卻仍然有些無言以對。
許承則自然沒有忽略眼前男人的打量,但對方一副光風霁月的磊落模樣,是以他心內也并不多麽反感。他看了看在沈銳面前難得沉穩的童唯安,重新坐了下來:“你先走吧,讓沈先生送你回家。”
他的反應并不出乎童唯安的意料,她看着他有些蒼白的臉,并不肯承認自己有些自責:“你的司機怎麽也要過一陣子才會到的吧?你大冷天裏走了這麽遠的路,他到時候是來接你還是來收屍?”
許承則原本因為些許疲累而半閉的眸子此時睜開,看着童唯安并不說話,童唯安見不得他這樣的注視,默默別開了臉。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沈銳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打破有些尴尬的局面,拿着手機向外走去。童唯安看着他出門,對他時間如此巧妙的“來電”不得不懷疑,但終究也只是走到許承則身邊,居高臨下的看他。
沈銳正要進門的時候,許承則和童唯安已經走了出來,他帶着兩個人朝自己的車走去,瞥見兩人面上都淡淡的,難免覺得好笑:“怎麽是如出一轍的撲克臉。”
童唯安不理他,見許承則坐到後座徑自關上了車門,于是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空調開大些。”
沈銳從後視鏡看了看閉目養神的許承則,又側過頭看了看身旁的童唯安:“冷熱交替太劇烈反而容易生病。”
許承則依舊沉默,童唯安只當做沒聽出他語氣中微妙的調侃:“阿昱睡了?你這麽晚出來他沒關系嗎?”
沈銳斜睨她一眼:“有關系能怎麽辦,林景遲電話裏的語氣簡直讓人以為你被他棄屍荒野,我晚到一秒你就要屍骨無存了。”說着,又忍不住從後視鏡看了許承則一眼,并不急着發動汽車,“你要去哪兒?以他對你的了解,猜到你不會再回老宅,說不定已經去你樓下等你了。”
童唯安并不想當着許承則的面多談任何私人問題,但此時也忍不住冷笑出聲:“林景遲這個人偏執的已經有些病态了。”
沈銳察覺她聲音中的惱恨,到底是後面坐着許承則,也不再多說什麽,調轉車頭一路朝市中心駛去。
除了幾年前醫院裏的數面之緣外,沈銳和林景遲并沒有過什麽接觸,兩人存在交集唯一的可能性也只不過是因為一個童唯安。但沈銳卻從童唯安平日的抱怨中對他有了很大程度的了解,所以果然被他言中,看到林景遲的保時捷停在童唯安的小區門前時,他也并沒有特別大的成就感。
許承則在後座呼吸均勻清淺,似乎睡着了,所以并不能看到童唯安陰沉的臉色,沈銳壓低了些聲音:“送你去我家吧,我回醫院住。”
童唯安點點頭,臉色卻并沒有因此緩和:“我的手袋還在他車上,你能不能幫我拿回來。”
一直看着沈銳下車走到林景遲的車旁,童唯安才收回視線:“對你今晚的舉動造成的效果還滿意麽?”
回答她的是車內的一片靜寂。
“也許一些事起因和我有關,但真到了見真章的時候,‘紅顏禍水’這種狗血可千萬別往我頭上潑。”童唯安回過頭,“我這種幾乎一無是處的人,可承受不起。”
“你和他扯上關系的那一天起,就已經開始了與虎謀皮。”許承則毫無征兆的睜開眼睛,面上沒有半分波瀾,“今天才開始怕,不覺得太晚了麽?”
童唯安咬着下唇,半晌,笑起來媚眼如絲:“我有什麽好怕的?”
沈銳沒有費任何口舌就從林景遲的手中接過了童唯安的手袋,至于林景遲的臉色如何甚至于心情怎樣,他并沒有任何想要探究的興趣。可他拿着手袋轉身朝自己的車走去的時候,他的車門卻已經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童唯安打開車門下車,裹緊身上的大衣,和随後下車的許承則十指交握,依偎在他身邊迎面走來。
沈銳看着兩個人走到自己面前,好整以暇的将手袋遞過去,給了童唯安一個安撫的眼神。和他們擦肩而過。沈銳朝自己的車走去,心下已是了然:童唯安這個人雖然只不過是一只色厲內荏的紙老虎,卻也并非沒有腦子,可這麽短的時間就能讓她頭腦發熱直接和林景遲杠上,許承則這個人……也是有趣的很啊。
童唯安握着許承則的手一路目不斜視,直到進了電梯才松開,掌心細微的汗意讓她有些尴尬,好在電梯很快便停在了十樓,她快步走出去,并不看許承則的臉。
許承則跟在童唯安的身後進門,默默打量着童唯安的“家”,客廳極大,奶白色的羊毛地毯,落地窗前的藤秋千,清新文藝的布藝沙發,書架旁恣意生長的綠蘿……溫馨舒适,無一不是童唯安的風格。
童唯安終于能甩掉腳下的高跟鞋,見許承則依舊站在玄關,解釋道:“家裏沒有新拖鞋。”
許承則脫了鞋走進來,童唯安已經脫了大衣,仿佛招待的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個來客:“喝點什麽?”
許承則的聲線裏已經隐隐有了鼻音:“随便。”
童唯安倒了杯熱水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便不再去管他,回卧室換了身尋常的家居服,徑自進了廚房。
許承則的目光被電視櫃左側的心形照片牆吸引,他走過去,一幀一幀看下來,整個照片牆上人員衆多,她的父母,林森童玉夫婦,林語遲和他青梅竹馬的女友,林微澄,沈銳父子……可沒有一張童唯安自己。
許承則聽着廚房裏的響動,循聲走過去,彼時童唯安挽了頭發正低着頭切姜絲,神情專注。許承則倚着門看她:“為什麽照片牆裏沒有你自己?”
童唯安拿刀的手絲毫沒有停頓:“不喜歡拍照。”
“家裝風格倒沒随着你的喜好一起變,”許承則又看她一眼,轉身出了廚房,“你還能矛盾到什麽地步。”
童唯安皺了眉,卻并沒有答言。
童唯安把兩碗姜湯端出廚房的時候,許承則已經脫了西裝⊥本⊥作⊥品⊥由⊥ 米.需米小說言侖壇 ⊥收⊥集⊥整⊥理⊥外套,穿了件襯衫坐在沙發裏看財經新聞。客廳裏燈光微黃,柔潤溫暖,電視機裏主持人刻板專業到近乎枯燥的聲音此時也不過只是背景,童唯安把姜湯放到餐桌上,把額前落下的碎發随手掖到耳後,一舉一動都是令彼此心驚的溫婉。
兩個人各自喝完姜湯,額頭都有細汗滲出,看着她把碗拿進廚房,又回來擦了餐桌,許承則神情安适:“在回來的路上沈先生不是囑咐你泡藥浴?你可以自便。”
童唯安的腿原本就不舒服,此時聽了他的話,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已經快到十二點了,于是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客卧有獨立衛生間……”“我知道。”許承則意味不明的打斷她的話,童唯安垂眸輕笑:“我其實想說的是,雖然有獨立衛生間,但并沒有換洗衣物,所以你可以随時打電話叫人來接你走。”
“放心,”許承則擡手拿下她的發帶,看着她如瀑般傾瀉而下的長發拂過他的掌心,聲音暗啞,“我還不至于半夜闖進你房間做什麽,除非——你主動邀請。”
童唯安的笑容裏就難免帶了諷刺:“你也放心,我還不至于欲求不滿到要去勾引早已銀貨兩訖的前任金主!”
許承則看着童唯安轉身走進主卧,将房門摔得震天響,輕笑出聲,神情卻是喜怒難辨。
然而童唯安并沒有想到,她深夜裏被噩夢驚醒的時候,竟發現許承則真的出現在了自己的床前。
許承則看着月光下受驚過度的童唯安,沙啞的聲音裏有罕見的無奈:“安安,我發燒了。”
☆、Chapter 14
許承則站在月光裏,看着眼前睡眼朦胧的童唯安,此時的童唯安尚處在噩夢所帶來的驚懼之中,發絲淩亂的坐在床頭,神情裏還透着些許茫然呆滞。等她終于稍微清醒了些之後,才發現自己手裏還無意識的抓着只玩偶,姿勢又古怪又滑稽。
她随手将手中的玩偶甩開,略顯挫敗的抓了抓頭發,看許承則:“你剛才說什麽?”
許承則卻似乎無心欣賞她不修邊幅的模樣,聲音沙啞,神色郁郁:“我好像發燒了。”
童唯安自知一切都因她而起,一時也沒有立場抱怨什麽,只是朝許承則招了招手,許承則不明所以的靠過去,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随後又用手背貼上許承則的前額,對比之下,對方的果然一片滾燙。
“确實發燒了。”童唯安仿佛自言自語一般,打開床前的臺燈,無聲的打着哈欠起身下床,游魂一般“飄”出了房間。
許承則卻是一言不發,跟在她身後走了出去。
童唯安打開客廳的燈,翻找出醫藥箱的時候,才徹底清醒了過來。她從醫藥箱找出藥來遞給許承則的時候,微眯着眼多看了他幾眼:“睡袍哪裏來的?”
“顯然你關心的方向存在問題。”許承則坐在沙發上,蒼白的臉上幾分不自然的潮紅。童唯安又遞了杯溫水過去,見他神情倦怠,暗忖依照他諸多的生活習慣,應該是睡前打電話叫人送來的,便也不再多問,倒了杯溫水遞了過去:“消炎藥也要吃。”
許承則每次生病都格外煩躁,此時一口接一口的喝水,喉結微動,一杯水幾乎見了底,他才把水杯放在茶幾上:“再倒一杯。”
童唯安素來知道他的怪癖,此時仍不免氣結,語氣生硬了許多:“吃了藥回房睡一覺,如果明天早上還不退的話,你就可以‘傳喚’你的私人醫生了。”
“我是不是還應該為了打擾你休息道歉?”許承則言語譏諷,咄咄逼人,“為我不合時宜的高燒,為我自以為是的‘英雄救美’。”
童唯安毫不退讓:“沒錯,下次許先生再想逞英雄之前最好想清楚,有沒有人求你那麽做。”
“承蒙指教。”許承則笑意微寒,站起身朝玄關走去,童唯安見他腳步已經有些虛浮,心煩意亂的喊住他:“許承則你夠了吧,大半夜鬧什麽?!”
許承則停下腳步,回頭皺眉看着她不說話。童唯安只得又去倒了杯水,陰着臉遞給他。許承則喝完水,轉身便朝客房走去。童唯安坐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裏生了會兒悶氣,也只能起身回房繼續睡覺。
可重新躺回床上的童唯安,翻來覆去折騰了許久,卻發現自己睡意全無。
她煩悶的坐起身來,沉吟許久,想到晚上許承則的話,忍不住冷笑一聲:誰又不是犯賤呢?
童唯安從冰箱找出一個冰袋,拿毛巾裹了一層,之後她走進許承則房間的時候,他已經睡着了,夜燈果然按老習慣開着,整個人裹在厚厚的被子裏,呼吸粗重。
童唯安走到他床頭蹲下身來,把冰袋敷在他額頭上,許承則無意識的皺眉瑟縮了一下,毫無預警的睜開了眼睛。
兩人距離太近,許承則眼底的血絲清晰可見,童唯安緩緩站起身來:“睡吧。”她說完轉過身離開,手卻被從身後輕輕拽住了。
“安安。”許承則掌心滾燙,拉着童唯安的手腕并不十分用力,“回來吧。”
他低沉暗啞的聲音勾魂攝魄,有着和平時不一樣的溫度,童唯安抑制着輕顫回過頭,發現他微閉的眸子并不在自己身上聚焦,即使知道他燒得有些不清醒,卻仍是不免譏笑:“做夢。”
童唯安到許承則的房間為他換過兩次冰袋之後,他的體溫終于降了下來,而此時已經天光大亮。童唯安一夜未眠,從廚房走出來後,随意舒展了幾下困乏的四肢,拿着手機窩在沙發裏強撐着睡意翻看新聞。
大大的落地窗開始灑進晨光,廚房裏皮蛋瘦肉粥的香氣也在空氣裏漸漸彌漫開來。許承則走出房門,眼前便是溫馨的能軟了人心的畫面。他整晚都燒得半夢半醒,朦胧中察覺得到有人進出房間。而那個照顧自己的人此刻躺在沙發上,睡顏安恬。
許承則不自覺的放輕腳步,走到沙發前,在厚厚的地毯上坐了下來。童唯安呼吸均勻,由于睡眠不足,眼下的暗影極為明顯。許承則擡手撫上她頸間細膩柔滑的肌膚,微涼的指尖讓童唯安猛地睜開眼睛,許承則的吻已經落了下去。
童唯安一時驚呆了,任許承則帶着涼意的薄唇在唇上肆虐許久,才終于回過神來,掙紮着想要起身。
許承則滑到她頸後的手卻緩緩用力,另一只手制住她的掙紮,将這個吻加深,直到童唯安在慌亂間咬破了他的嘴唇,他才停下來,帶着笑意的呼吸有些許的紊亂:“安安。”
童唯安仍被他壓在沙發上動彈不得,幾次想要起身均以失敗告終,她看着眼前許承則格外精致的臉,伸出舌尖輕舔着唇上沾染着的許承則的血,怒極反笑:“支票帶夠了麽?”
許承則的瞳孔有剎那的收縮,眸光裏閃過一抹厲色,再次狠狠吻上她的唇,卻是帶了明顯的怒意,兩人的口齒間都染上了鮮血的味道。許承則抽出撫在她後頸的手,更像是懲罰一般,從她家居服微微敞開的領口伸了進去。
“安安姐,你起床了嗎?”
随着鑰匙插入鎖孔,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林微澄輕快的聲音突如其來的打破了一室旖旎,許承則動作一僵,低咒一聲迅速放開了童唯安。
拎着早點站在門口的林微澄呆若木雞,她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睜睜看着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猛地分開,難得的手忙腳亂,許久,她才終于支吾着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們……我、我不是……”
林微澄直到進了門,整個人仍一副雲裏霧裏的模樣,彼時許承則已經回了客房,童唯安把她手裏的早點接過去,從袋子裏拿出來一一擺上餐桌,除了臉上殘留的幾分紅暈,一切如常。林微澄坐在餐桌前,卻一眼就看穿了童唯安的色厲內荏。雖然早就知道了他們兩個人曾經有過糾葛,可之前那一幕出現在她眼前時,她仍覺得自己無意間闖入了他們極其私密的世界,讓她又震驚,又尴尬。
想着剛剛她窺見的兩人分開時彼此唇角沾染的血跡,林微澄忍不住扶額:真激烈啊,這兩個人……
“安安姐……”林微澄聲若蚊蠅,“要不、要不我還是把鑰匙還給你吧……”
童唯安涼涼的瞟她一眼,林微澄伸手遞鑰匙的手就忍不住一個瑟縮又收了回去:“我去把粥端出來!”
在林微澄進門那時起,童唯安便想要解釋什麽,可到現在仍是詞窮,此時看着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林微澄,童唯安輕嘆一聲,也只得作罷。
林微澄把皮蛋瘦肉粥端出來,姐妹二人在餐桌兩側坐了,各自喝粥,一時默默無言。
不久,許承則穿戴整齊走出來,林微澄見他看着童唯安不做聲,而童唯安頭也不擡,只得硬着頭皮笑道:“承則哥,過來喝粥。”
童唯安拿湯匙的手一滞,一個眼神橫過去,林微澄只當做沒看見:“我幫你盛。”
“好。”
“他馬上就走。”
兩個人幾乎同時出聲,話的內容卻是南轅北轍,沒有人再開口,空氣一瞬間靜默到近乎詭異的地步,林微澄坐在一旁,只覺得自己的笑容又要僵在臉上,心內叫苦不疊:“你們先吃,我去個洗手間!”
童唯安眼睜睜看着表妹再次落荒而逃,餘光裏,許承則卻一面慢條斯理的将襯衫的衣袖卷到手肘,一面走到童唯安身旁坐了下來。童唯安放下手中的碗,壓得極地的聲音顯得咬牙切齒:“你到底想怎麽樣!”
許承則眸光似火,掠過她微微腫起的唇瓣、因真切的惱意微紅的臉頰,最後和她澄澈的眸光相對,好看的眉眼裏笑意微現,卻又仿佛夾雜了意味不明的風雪。
“乖乖吃飯,支票自然少不了你的。”
童唯安自被強吻那一刻起積蓄的怒意終于快要爆發,她暗暗深吸一口氣,勉強忍住把碗砸到他臉上的沖動,斜睨他一眼,笑得風情萬種:“男人麽,早起難免沖動,睡早都睡過了,一個吻也算不上是什麽大事,況且昨晚你的高燒畢竟也是因我而起……這麽算起來的話,不如就在許總本來要付的價錢上,再打個七折吧。”
☆、Chapter 15
“安安姐,我話都已經說出去了,你如果不陪我,許承朗肯定又要陰魂不散的一直跟着我了。而且我們也很久沒有逛過街了嘛。”
童唯安坐在辦公桌前聽林微澄在電話裏撒嬌,手輕輕揉捏着酸疼的後頸,直到電話那頭的林微澄口幹舌燥幾乎詞窮,才漫不經心的答應了下來:“只能明天下午,上午我要睡覺。“
“好!我等你電話!“林微澄見她終于肯答應,生怕她反悔一樣,敲定行程之後迅速挂了電話。童唯安甚至能想象她此刻抱着手機興高采烈的模樣,又想到一心追女朋友的許承朗竟然能把殷勤現到對方聞之色變的地步,連她這麽不看好他的人,此時也不免為他心塞。
距離那天早上和許承則在餐桌上針鋒相對最後兩人不歡而散,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童唯安還能記得許承則摔門而出的難看臉色。當時躲在衛生間偷聽的林微澄走出來,看着臉色沉郁的表姐,難免心疼,卻又有些控制不住覺得好笑的心情,表情就難免有些糾結:“你就算想氣死承則哥,也不用把自己說成失足婦女一樣吧。“
“當初我剛畢業,無父無母,除了臉還勉強過得去幾乎一無是處。那時候和他在一起,周圍那些聲音哪個不比這些更難聽,是我那時候自诩真愛能不把那些人的髒心爛肺放在心上而已。“童唯安的視線不知落到了哪裏,勾唇冷笑,“現在能看到他這麽難看的臉色,我把自己說成什麽你覺得我會在意嗎?”
童唯安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是她從不曾提及的過去,更何況林微澄那時也還只是個初中生,更是對幾個人的糾葛一無所知,所以她此時乍聽到這些,臉上原本的調侃消失的幹幹淨淨,只覺得心仿佛突然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又酸又疼:“安安姐……”
童唯安看她竟然快要哭出來一般,倒笑了起來:“我為了不讓自己剛才的言行顯得特別蠢,才故意把事情誇大了,瞧你這點兒出息。”說着,慵懶的伸了個懶腰,毫不含糊的頤指氣使,“我去補一覺,你吃完把碗洗了。”
林微澄的臉頓時就垮了下來,童唯安徑自回房,身姿妖嬈的背對她擺擺手,她口邊原本無數的控訴終究還是咽了回去:她不是懵懂無知的小孩子了,這種毫無意義的挽尊表姐說得毫不走心,她自然也不可能當真。
只是,在她眼裏向來優雅淡漠的許承則能如此輕易的被表姐影響心情……林微澄看着童唯安房門的方向,堪破秘辛一般,頗為感慨的嘆了口氣。
第二天周六,童唯安一覺睡到十點,從房間走出來的時候,林微澄正窩在落地窗前的藤編秋千裏玩游戲,看見她披頭散發形象全無的出來,明媚的笑容裏怎麽看都透着一絲故意:“安安姐你醒了?”
童唯安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得後退了幾步,撫着胸口嘆了口氣:“人吓人會吓死人的親。”
她把長發随意的挽起來,走進洗手間刷牙,林微澄扔下手裏的平板電腦跟進去:“親,約好的逛街只是其一,其二呢……我媽知道我來找你,讓我來打探消息呢。”
童唯安叼着牙刷眯眼看她:“看好戲的嘴臉收一收,難看死了。”
林微澄反應迅速:“高冷女神倒好看,早上不也照樣梅超風一樣的披頭散發,對着鏡子滿嘴泡沫形象全無。”
童唯安含混不清的冷笑:“梅超風今天要在家修煉,白富美不如去和男朋友約會吧。”
兵不血刃,林微澄灰頭土臉的敗下陣來:“就只會這一招。”
“對付你足夠了。”童唯安也不多廢話,“童女士又想做什麽?”
林微澄撇撇嘴:“我二哥最近沒日沒夜的加班,脾氣也暴躁的跟什麽似的,公司上下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跟着倒黴。據說公司裏有元老打電話找爸爸訴苦,說現在大家去上班的時候,一個個臉上的表情比馬上要奔赴刑場英勇就義還要悲壯。”
童唯安眼都不眨一下:“和我有什麽關系?”
“根據童女士分析,二哥雖然以前也是工作狂,但這次變本加厲,是從上個月某一天才開始的,接下來的事兒……還需要我說嗎?”林微澄故弄玄虛的笑,見童唯安并不開口,很是義氣的自身後拍了拍她肩膀,“放心,我和你是同盟,那天我在你家看見的事絕對不會說出去的。我媽那邊你也不用擔心,她也只是擔心我二哥,真的,我看她已經沒有想再繼續撮合你和我二哥的意思了。”
林微澄一口氣說了許多,見童唯安仿佛沒聽見一樣只是無動于衷,挫敗的歪頭看她:“你好歹也給個反應好不好?”
“我需要有什麽反應?要跪接太後娘娘懿旨嗎?”童唯安無視門口有賣萌嫌疑的人,走出洗手間,“你們誰關心他就親自上門去問,我和他有什麽關系,要來問我?”
林微澄無辜的跟出來:“我倒是相信我二哥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可我只是不明白,我小時候你們倆還好好的啊,後來究竟是怎麽個情況,就能劍拔弩張到像仇人一樣的地步?總不至于是因為感情的事兒吧?買賣不成還仁義在呢。”
正要喝水的童唯安險些被她的話嗆着,避重就輕的白了她一眼:“少跟我臭貧。”
童唯安終于打扮停當施施然下樓時,已經快到正午十二點了。兩個人按計劃去都喜歡的老店吃湘菜,然後去常光顧的女裝精品店試衣服。可兩人剛吃了飯出來,許承朗的電話就已經追了過來,童唯安最見不得兩個人因為一點小事開始拉鋸戰,于是故技重施,又一次搶過手機報了即将要去的地址,幹脆利落的挂斷電話。
她對于兩個人的關系給林微澄的建議就是:目前一切都還是初始階段,可以多接觸,看許承朗究竟還有沒有再搶救一下的必要,一旦發現無藥可救,即使離家出走,也要立即撤退。
女裝店門前和姐妹兩人會合的許承朗衣冠楚楚風度翩翩,可每逢到了林微澄面前便小意殷勤,無微不至,童唯安實在看不得他這副模樣,放慢了步子走在兩人身後。若不是她深知眼前這個腦殘情聖的身價,只怕是會把他當做攀龍附鳳試圖少奮鬥二十年的鳳凰男了——愛情這東西,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安安姐,你皮膚白,穿這件肯定好看。”林微澄從導購員手裏接過一條墨綠色的連衣裙,童唯安坐在一旁的沙發裏喝茶,頭都不擡:“秦醫生說不許我穿裙子了。”
林微澄看了看她此時身上白色的羊絨裙,一副“我信你的胡說八道才有鬼”的樣子,豪氣萬丈的把她從沙發裏拽起來就要往試衣間推去。
許承朗神色頗為認真的在一排女裝前徘徊着,最後挑出一件大衣朝林微澄一笑,語氣溫柔:“好不好看?”
正推着童唯安往前走的林微澄回過頭來,盯着許承朗手中的紅色大衣,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這麽紅,我以後晚上出門還能辟邪是不是。”
許承朗在童唯安強忍笑意的表情裏卻并不覺得尴尬,只是看着林微澄:“紅色有活力,你穿起來一定很漂亮,有什麽不好。”
此時推門而入的人聽到幾個人談笑的內容,尤其許承朗最後的一句話擲地有聲尤為清晰,原本便黯淡的臉色瞬間更加蒼白。
童唯安眨了眨眼,笑意微斂:真是無巧不成書。
“歡迎光臨。”
導購迎上去,笑容熱情标準,原本已經進門的人此時和笑着的許承朗視線相撞,遲疑幾秒,終是白着臉往後退去,因為有些慌亂,撞到一旁迎賓的導購員身上,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