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6 (2)
擔心,正要回房休息時,見到許承朗下樓,這才和他打了個招呼:“澄澄還在睡?”
“嗯。”許承朗看起來依舊憂心忡忡,“今天太晚了,我明早再來看她。”
“路上開車小心點。”
“安安姐。”許承朗走了幾步回頭看她,“你下午和我哥在一起麽?”
童唯安眉頭微皺:“勞煩他當了一趟司機,算是符合你對‘在一起’這三個字下的定義麽?”
許承朗見她語氣不善,一時啞口無言,童唯安不再看他,轉身上樓。
童唯安請了幾天假,帶着沈嘉昱在老宅陪林微澄。林微澄的內心比他們想的還要強大許多,最初的脆弱極快消散,養傷的日子在大家衆星捧月般的呵護中,倒是過得有聲有色。
“你正好趁着這些日子有時間,乖乖去做幾次理療。”
秦醫生一大早過來給林微澄換完藥之後,幫童唯安檢查了一下右腿的情況,作為童玉的故交,她對童唯安向來親厚,此時她恨鐵不成鋼的看着童唯安,神色不豫的訓斥:“是不是不疼到一定程度你都不肯說?你的腿真不想要了是不是?以後除了夏天,所有季節一律不許穿裙子!”
已經聽秦醫生罵了半天,童唯安求助似的看向童玉,童玉低頭喝茶,只當做沒看見。剛換完藥的林微澄故意誇張了的嘆了口氣,荒腔走板的念着《哈爾的移動城堡》裏的臺詞:“如果不美的話,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
已經放了寒假的沈嘉昱正坐在童玉身邊吃蛋糕,此時擡頭認真的看了看林微澄:“澄澄阿姨你也需要面對這種難題嗎?”
林微澄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我當然不需要……”“哦。”沈嘉昱了然的點點頭,“澄澄阿姨很堅強。”
童玉險些被茶水嗆到,連素來嚴肅的秦醫生都忍俊不禁,童唯安笑出了聲,抱着沈嘉昱就親了一口,被沈嘉昱手裏的蛋糕蹭到衣服上都毫不在乎。
“……安安姐!”林微澄被噎得咬牙切齒,“你看這個小鬼被你給教成了什麽樣子!”
童唯安一臉無辜:“關我什麽事,你找沈銳算賬去。”
Advertisement
林微澄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重複了一遍童唯安說出口的這個名字:“沈銳?”
“……我爸。”沈嘉昱好心的解釋道。
林微澄還要再說什麽,童唯安已經先她一步站起身來:“我看你這兩天已經好多了,我這就去給許承朗打電話,讓他過來帶你出去曬曬太陽。”
這幾天許承朗幾乎天天來報道,煩的林微澄簡直一聽許承朗的名字就要頭疼,好不容易今天沒有來,她聽童唯安這麽一說,急的險些要跳起來,動作有些大扯動了頭上的傷口,“哎呦”一聲又坐了回去。
童玉忙按住她不讓她再動,童唯安一面上樓一面笑:“怎麽我一提許承朗,你整個人都精神了。”
她自然沒有這麽無聊,原本也不過是打算回房換衣服,可經過林森的書房門口,半掩的房門裏林森的聲音卻讓她輕松的心情瞬間轉變。
“什麽叫很可能不是搶劫?”
童唯安放輕腳步,悄無聲息的走到門前,林景遲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市局王局長親自過問了的,被抓住的是那一帶的慣犯,交代的清清楚楚,那天确實是盯上了澄澄,可碰巧發現澄澄身後有人跟着,怕弄巧成拙,所以最後根本就沒有動手。”
“澄澄平時人際關系簡單,怎麽可能得罪人,只怕還是沖咱們來的。”
書房內沒有人再說話,一時靜默下來。童唯安正想着流竄作案和報複性傷害哪個可能更大,似乎腦海裏有什麽念頭她還未及細想就已經一閃而過,此時林景遲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市局那邊也并沒有完全排除流竄犯罪的可能,但……以防萬一吧,這幾天您和童姨出門的時候我會派人跟着,澄澄最近養傷,不讓她出門倒好辦,至于安安……只怕我的話她未必會聽。”
林森的笑聲就頗有了些調侃的意味:“怎麽,終于也有你做不到的事了?”
童唯安原本有些疑問想要直接敲門進去問清楚,可聽到話題談及自己,不想再繼續聽下去,所以并沒有在意林景遲接下去說了什麽,轉身離開。可沒走出多遠,身後的關門聲就傳了過來,她畢竟心虛,并不想回頭,可想到剛剛心底的疑問,到底還是停住了腳步。
林景遲正站在走廊裏看她,他見到她背影的那一刻,就知道剛剛的對話很可能已經被她聽見了,此時見她回頭,他的目光也并沒有絲毫躲閃。
樓下林微澄的說笑聲清晰入耳,童唯安看着林景遲,壓低了聲音:“最近林家在生意上得罪什麽人了?”
“這些事你不要管,我會處理。”林景遲難得的語氣平和,“既然已經聽見了,那這幾天就先不要出門了。”
童唯安仍然盯着他:“那我去問姑姑?”
林景遲的耐心頃刻消失:“這些都是男人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吧!”
童唯安思緒紛亂的回到房間,坐立不安。把所有事從頭到尾重新想了一遍,她拿起手機沉吟許久,最後又放了下來。
然而她只要一想到那天滿身傷痕的林微澄,總是難免後怕,所以最後她終于下定決心,可要按號碼的時候卻忍不住自嘲般的笑了起來。
童唯安從通訊錄裏找出許承朗的電話,很快接通之後也不寒暄,直接切入主題:“許承朗,方便的話……把你哥電話給我,我有急事找他。”
“安安姐?”許承朗擡頭看了看餐桌對面的大哥,“我哥就在我旁邊,需要我把電話直接給他嗎?”
得到肯定的答複,許承朗伸手把手機遞過去:“哥,安安姐說有急事找你。”
慢條斯理的切着培根的許承則頭也不擡:“什麽事讓她直接說。”
許承朗有些無奈的收回手:“安安姐,我哥……在忙,你有什麽事?”
聽着聽筒裏童唯安同樣辨不出喜怒的聲音,許承朗深吸一口氣挂了電話,見自家大哥仍舊神色淡漠的吃着早餐,伸手就拿過他的手機,按了一串數字之後撥出去,那邊童唯安一接通,他就把手機扔到許承則面前,迅速的逃之夭夭:“這個傳聲筒以後誰愛做誰做,煩死了!”
許承則拿起桌上的手機剛要挂斷,童唯安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許承則?你在聽嗎?”
“什麽事。”
“許承朗在你身邊嗎?”
許承則看了一眼許承朗逃走的方向,皺眉問道:“你的急事和他有關?”
少頃,童唯安有些遲疑的聲音從聽筒傳過來:“我想問你,夏柯……是個什麽樣的人?”
☆、Chapter 10
“你的意思是說,你懷疑夏柯?”
許承則的聲音聽起來對童唯安的懷疑很有些不屑一顧的意思,童唯安知道自己的懷疑其實沒有任何依據,許承則也向來對女人所謂的第六感嗤之以鼻,可她在書房門口聽到那段對話之後,腦海裏第一個閃過的,就是這個只聽許家兄弟提起過一次的名字。
柔弱的、有心計的、許承朗的青梅竹馬——夏柯。
“澄澄人際關系很簡單,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也從來不去,她不可能得罪人。”童唯安解釋道,“我知道流竄作案的可能警方并沒有排除,可如果一旦真的是有人存了害澄澄的心,這次的事就很可能重演。”
童唯安的擔心不言而喻,許承則放下手中的餐刀:“可是據我所知,這段時間夏柯都因為心髒問題在醫院接受治療,即使知道了這件事,你也依然相信你的所謂‘第六感’嗎?”
童唯安一時語塞,她沒有料到得來的會是這麽一個結果,許承則卻似乎看穿了她的不甘心:“夏柯的生日似乎就在下個月,夏家和林家生意上也有往來,如果你想了解一個人,倒不如親自去看一眼。”
夏珂的生日宴會在桑南河邊的別墅裏舉辦,a市寸土寸金的地方,法式風格的聯排別墅極盡奢華,童唯安下車的時候,幾乎被眼前的富麗堂皇晃了眼。
“來之前你并沒有告訴我今天的場面這麽盛大。”童唯安下車後挽上林景遲的手臂,姿态親密,言語疏離。這種場合她到底還是忤逆了秦醫生的要求,不過一身的黑色抹胸長裙顯得中規中矩,讓她深覺站在夏家錦衣華裳的賓客中間,顯得不夠正式。
“你之前都不做功課麽,夏雪洲白手起家,又取了地産巨頭何盛淮的女兒,幾年前進軍電商界,早就賺得盆滿缽滿了。”林景遲見她難得的踟蹰,停下腳步打量了一下夏家的豪宅,輕輕一笑,“只是……沐猴而冠罷了,成不了什麽氣候。”
進了大廳,童唯安将披肩遞給侍應生,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和人寒暄的許承則,和他身旁的女伴——周寧。而她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周寧,氣質和妝容和大學時幾乎是天壤之別,身穿香槟色晚禮服的她端莊大氣,站在姿容俊美的許承則身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和諧。
“你的舊情人和老同學在那邊,不過去打個招呼麽?”林景遲在她身後,嘲笑意味再明顯不過。
童唯安還未及出言諷刺,許承則已經轉過身來,他的目光穿過衆人落在她身上,精準而自然。童唯安心頭一緊,卻并沒有躲閃,故作自然的任由他打量。
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大廳裏的歡聲笑語,觥籌交錯,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無限遙遠。
許承則似乎沉浸在了某種思緒中,眸光深沉而專注。
林景遲攬着童唯安的肩膀,打破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視,不容分說的向前走去。童唯安終究不能當衆掙紮,只能不由自主的靠近。
許承則和林景遲神色如常的打招呼,淡然而不失熱絡。周寧察覺到許承則視線的那一刻起,笑容便有些僵硬,此時已恢複如初:“安安,我們又見面了。”
“今晚真漂亮。”童唯安笑着向前幾步和她輕輕擁抱,不着痕跡的脫離了林景遲的掌控,林景遲對童唯安的話似乎深以為然,輕笑着看向許承則:“承則向來豔福不淺。”
許承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哦?這話乍聽起來倒是有些酸。”
兩人目光交錯,火光四起,眼底是旁人無法解讀的幽暗。
許承則最後仍然看向童唯安,唇邊的笑意竟然堪稱溫和:“安安。”
童唯安自然明白此刻許承則的一言一行不過是做戲,也自然不會自戀的認為二人之間的龃龉是因她而起,可此情此景,她卻只覺得尴尬,只得低頭輕咳一聲:“許承朗呢?他如果不來,夏珂的第一支舞怎麽辦,他不怕夏珂一個激動再進醫院麽?”
“他還有些事要處理,大概會晚一點過來。”
大概許承朗的事,恰好要錯過這支舞才處理的完吧,童唯安心內微哂。
而果然一如童唯安的猜測,直到夏雪洲夫婦和夏珂出場致辭,夏珂的第一支舞開場,許承朗也依舊沒有來。
彼時的夏珂被一個年輕英俊的青年半擁着,在舞池中優雅起舞。由于顧忌夏珂的身體,曲子柔和舒緩。聚光燈下的夏珂清麗柔美,但完美的妝容亦不能完全掩飾面色的蒼白,她就像一個精致的瓷娃娃,美麗,卻易碎。
童唯安尋了一個安靜的角落,一直觀察着夏珂。夏柯唇角的笑意裏,失落無法全然掩飾,無可避免的流露出一絲愁苦。眼前的夏珂,連同樣身為女人的童唯安都無法不産生同情,一時也讓她難以把眼前這個人,同許承則言語中那個擅耍心機的女人等同起來。
“前兩天爸爸讓我查夏珂,我派人查了,并沒有發現什麽問題。”林景遲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杯香槟,“如果你覺得她有問題,為什麽不直接和我說,反而要繞這麽大一個圈子。”
童唯安接過酒杯,只當聽不出他話裏的深意:“二哥想多了,在我看來只要是林家人,和誰說并沒有什麽區別。”
林景遲看着她的側臉,總難免想起年少初遇時她笑靥如花的模樣,心中的無力感又一次襲來:“我就那麽不值得你信任麽?”
童唯安目光仿佛落到無限遠處:“二哥這樣的聰明人,怎麽還會問出這麽愚蠢的問題。”
林景遲眼中的寒意一閃而逝,握着酒杯的手緩緩收緊:“許承則是你不能依傍的人,所以你最大的本事也不過就是在我面前有恃無恐。”
童唯安回過頭,他已經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對上童唯安的視線,笑容未達眼底:“你這麽做我很高興。”
童唯安看着林景遲轉身走遠的身影,心情難免頹然。林景遲的話某種程度上是對的,童唯安知道自己其實沒有半分本事,別人眼裏的橫行無忌,無非是因為林景遲言及的“有恃無恐”。
她曾經以為她所倚仗的,不過是父母已逝之後,即使面對再大的危險也自認可以赤條條來去的、骨子裏那股漸漸被激發出來的匪氣。可事實上如果沒有不是林家的背景童玉夫婦的疼愛,僅一個林景遲就足以讓她頭破血流。
可是誰會相信,嚣張到近乎跋扈的童唯安,她的自卑也幾乎深入骨髓。
“放任美女獨自坐在角落裏發呆,是男人的過錯。”
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打破童唯安的思緒,她擡起頭,一個年輕男人不知何時來到了眼前,見她看過來,笑着伸出了手:“不知可否賞臉跳支舞?”
眉清目秀的一張臉,卻帶了些油腔滑調的笑意,童唯安因舊疾本來便不願跳舞,此時更是有些反感:“對不起,我不會跳舞。”
童唯安言語間的排斥暴露無遺,對方還沒來得及再次開口,就有同伴随後過來碰了碰他的肩膀,擠眉弄眼的嘲笑:“碰釘子了吧?”說着,來人又看向童唯安,“不會跳舞也沒什麽的,咱們辛少最耐心了,一定……”
“謝謝,不必了。”童唯安看着眼前兩個不過二十歲出頭的男人,皺眉打斷了他們的話,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個轉身離開,最初搭讪的男人卻仍是在童唯安身邊坐了下來:“為什麽不去跳舞?我不信你真的不會——我觀察你很久了,你似乎一直坐在這裏。”
童唯安斜睨他一眼,嗤笑一聲:“哦,我自閉。”
“……”
對方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還要再說什麽,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已經響了起來:“辛紹成你給我滾蛋!”
童唯安聞聲看去,卻是許承朗到了。他走到了童唯安近前,擡腳便朝她旁邊的人踹去:“知道這是什麽人,你也敢做癡心妄想的癞蛤|蟆。”
辛紹成靈活的一個閃身躲了開去,嬉笑着展臂勾住許承朗的脖子:“正愁怎麽哄美女展顏,沒想到你認識,快來介紹一下。”
“滾!”許承朗笑罵着打開他的手,轉身看向童唯安,規規矩矩的打了個招呼,“安安姐。”
童唯安眼見兩人是極為熟悉的,想着許承朗很可能終日和這些人厮混,心中更是不悅,連帶着面上的笑容也并不算好看:“小青梅的20歲生日也要遲到,不知道許二少來之前,遲到的理由編圓滿了沒有。”
來者不善,眼前這尊菩薩不僅是自己大哥心尖兒上的刺,在林微澄心裏那也是鑲了金邊兒的,許承朗看着童唯安冷冷的笑容,頭頓時疼了起來。
“承朗,你怎麽才來?”
許承朗正不知如何招架童唯安的冷嘲熱諷,夏柯已經快步走了過來,拉住他的手,笑意輕柔:“你連我生日都遲到,要我怎麽罰你?”
☆、Chapter 11
夏珂拉着許承朗的手,笑意溫柔,蒼白的臉上也染了一絲紅暈。許承朗輕輕把她的手拿開:“別鬧。”
夏珂有些調皮的朝辛紹成眨眨眼:“紹成你看看他,有了女朋友果然是不一樣了。”
辛紹成勾着許承朗的肩膀調笑:“就是,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你的林妹妹就算家教再嚴,現在又不在這裏,你端着給誰看呢?”
許承朗用力的咳嗽幾聲,明明沒做什麽,卻心虛的不敢去看童唯安的眼睛。
夏珂的眼裏卻只看到他,一邊擡手輕輕撫着他的背,一邊從旁邊桌上拿過一杯水遞給他:“怎麽突然咳得這麽厲害?”
“沒什麽,不小心嗆到了。”許承朗接過水杯喝了一口,臉色緩和了些,夏珂這才放下心來:“那你陪我去跳舞好不好?”
許承朗斟酌着語言拒絕:“你不是才跳完一支曲子?多歇一會兒吧,一會兒也該切蛋糕了。”
“好。”夏珂答應着,并不就這個問題繼續糾纏,許承朗見她如此乖順,一時就有了些不忍,看她的目光也多了些疼惜:“禮物我讓人送去了你房間,等你晚上回房再拆。“
夏珂開心的點點頭:“那承朗你去陪我切蛋糕好嗎?”說完,并不等他開口,面上便多了幾分小心翼翼,“我知道你家裏的安排,你現在有了女朋友,已經不再适合和我一起切蛋糕了,我知道分寸,可我希望你能站在離我最近的地方看着我,這個要求……也讓你為難麽?”
童唯安冷眼看着夏珂委曲求全,許承朗正為難的時候,許承則已經撇下周寧走了過來,看似再尋常不過的溫厚兄長模樣:“在聊什麽?”
“大哥。”夏珂乖巧的打招呼,卻是有些怕許承則的樣子,不着痕跡的往許承朗身後躲了躲,“我想……”
許承則略帶疑問的偏頭看向她,她白一張臉欲言又止,許承朗卻突然笑着拍了拍夏珂的頭:“怎麽突然畏手畏腳的,走了,切蛋糕去。”說着,徑自向大廳中央走去,夏珂呆立片刻回過神來,急忙跟了上去,笑靥如花。
“是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童唯安輕笑出聲,正要跟上去的辛紹成停下腳步,正要答話,突然發覺一旁許承則俊美的臉上是如出一轍的複雜意味,不由一愣,許承則已經看向了童唯安:“怎麽,印象還算深刻麽?”
“只覺得可悲可憐。“童唯安抿了一口香槟,面上滿是譏诮,“就算真有什麽,罪魁禍首也是你們家這個腦殘情聖。”
許承則對她的評判毫不意外,也不反駁:“對他們婚事的反對上,你和林景遲倒是一致的很。”
童唯安朝他舉起酒杯:“他倒不是對許承朗有多大看法……”“說到底,無非是不想讓你遇見我。”許承則把她沒說出口的話接下去,童唯安笑得不置可否。
可是我沒想到世界這麽小,我仍然還是遇見你。
一旁的辛紹成失笑,轉身離開。
眼前的兩個人神色疏離冷淡,卻俨然自成一個世界,自動自發的将其他人隔絕在外,這樣的世界,他無力,也無意窺視。
衆星捧月般的夏珂已經在許承朗等人的注視下切完蛋糕,許承朗自然要陪夏珂跳舞,童唯安察覺到不遠處周寧的視線,看向許承則:“你的女伴似乎在等你邀舞。”
“我如果去和我的助理跳舞,那誰留下來陪你看林景遲充滿妒意卻又不能發作的臉呢?”許承則挑眉,童唯安不屑的垂眸:“林景遲是不是嫉妒和你沒關系,和我更沒關系。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我們讨論的還是曾經的問題。”
“就像你不會和你的金主談愛情,”許承則眸色瞬間轉暗,“——我們之間也沒有任何需要讨論的‘曾經’。”
童唯安的表情卻突然少有的認真起來:“如果我說我和林景遲之間什麽都沒有,你會不會相信我。”
“會,怎麽不會。”許承則不帶絲毫溫度的回答讓童唯安的神色幾乎有些難掩的慌亂,而許承則已經走到她身後,雙手搭在她肩上,彎下身子貼近她頸間,“畢竟你喊了那麽多次狼來了,我總要信一次的,不是麽?”
童唯安閉上眼睛,終于逼退淚意,再次睜開的雙眼裏已經含了笑:“是,你若是真信我,就不是商場上睚眦必報的許承則。”
許承則的吻輕輕落在她頸間,薄唇依舊柔軟而溫熱,有着和他的心截然相反的溫度。許承則察覺到懷中之人的顫抖,抑制着再次吻她的沖動:“我的睚眦必報他還沒有領教過,安安,我給他肆無忌憚的時間太久了,這讓我不太高興。”
“果然有錢有背景的人才可以任性。”他的吻如刺入骨血的利刃,叫嚣着要将她僞裝的虛僞強橫一并剝除,讓童唯安疼得發笑,“他讓你不高興,你可以有千百種方法讨回來,可當初你讓我那麽難過,我也只能受着。”
許承則頗不贊同的輕笑:“你錯了安安,你也可以任性,就像……我也會難過一樣。”
夏柯的生日宴會正式結束還要很晚,年輕人居多的場所總是要鬧到半夜才肯盡興。林景遲和童唯安提早離場,童唯安坐在副駕駛上,看着林景遲面無表情的把油門踩到底,一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狂飙。
深夜空曠的高架橋上,跑車巨大的轟鳴聲由遠及近,林景遲的車速不減反增,童唯安緊緊抓着扶手,忍不住快要吐出來,終于喊出聲:“停車!林景遲你給我馬上停車!”
轉角處一輛卡車駛過來,遠光燈使得林景遲的眼睛有剎那的失焦,兩輛車相對駛離之後林景遲聽到童唯安的尖叫,他才猛然發現前方行駛路線上一輛小貨車已經近在咫尺,而以他們目前的車速,幾乎避無可避。
林景遲僵着臉猛打方向盤,車身堪堪擦着貨車開過去,童唯安一下子癱坐在座位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冷汗幾乎濕透椅背。
車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響,林景遲的銀色保時捷終于停了下來,童唯安閉目許久才終于調整好呼吸,林景遲松開方向盤的手仍有些抖,見童唯安不說話,探身過去,嗓音沙啞:“安安……”
童唯安睜開眼睛,一巴掌就朝林景遲打了過去:“你他媽自己想死別拖着我!”
林景遲臉色亦極其難看,不躲不避挨了這一巴掌,童唯安解開安全帶下了車,用力甩上車門徑自朝前走去,林景遲随即跟了下來,扯住童唯安的手:“相信我,不會再有剛剛的事情發生了,你跟我上車。”
童唯安也不掙紮,怒極反笑:“你自己做過的事,你确定你還配和我談信任麽,二哥?”
最後兩個字,童唯安聲音極重,林景遲罕見的失态,表情極其難堪:“童唯安!”
童唯安用盡全力打開他的手,裹緊披肩向前走去。
她的怒意支撐着她走了足夠久,林景遲的車早已不見蹤影。她的衣裙在凜冽的北風裏毫無抵抗力,也不足以變化出聯絡工具和車費,童唯安在路邊蹲下來,斟酌着如果有私家車停下來的話,她搭順風車的安全和危險大概哪個系數更大。
她還沒有得出結論,一輛藍色限量版r8已經停在了她身邊,車窗落下,一張熟悉的臉進入她的視線:“安安,這是出什麽事了?”
童唯安在周寧不動聲色的得意裏站起身來,笑道:“我說下車透透氣你信麽?”
她看不清駕駛座上許承則的表情,此時這麽個場景遇到這麽兩個人,她也無心去看了。
周寧面上的關切早已駕輕就熟:“捎你一程?”
童唯安打量着眼前的r8,目光最後落在周寧身上時笑得有些誇張:“這麽客氣,那我是坐在你腿上呢,還是坐許先生腿上呢?”
說完,轉身繼續向前走去,一面走,一面咬牙切齒把車上兩個人從頭罵到了腳。
許承則坐在車裏,定定的看着童唯安的背影,難得的有些出神。
童唯安向來認為自己的腿疾只要她有意隐瞞,便無人能看得出,可許承則在和她重逢的第一天,便在她走路時發現了端倪。後來他聽許承朗說起,才知道童唯安曾經發生過車禍,腿傷嚴重。
此時冬夜的公路邊,她的裙角被北風吹起,盛裝的背影和上個月墓園中艱難前行的模樣有瞬間的重合,許承則一時竟不知該作何表情。
“許總……”周寧見許承則并不開車,心中不免又酸又痛,只得試探着問道,“就這麽讓安安走了麽?”
許承則淡淡反問:“不然呢?難道你要下車麽?”
☆、Chapter 12
許承則的話讓周寧的笑容有了一瞬間的僵硬,随即又恢複如初,柔聲說:“許總,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許承則兀自看着童唯安的背影,對周寧的話不置可否。車裏的沉默讓周寧如坐針氈。幾年來她憑着超乎常人的努力,才終于有資格站到了許承則身旁,可憑什麽童唯安什麽都不用做,就能吸引許承則的注意力?
她怎麽可能甘心。
可身邊的許承則卻一如既往的沉默,周寧努力控制着面上的溫婉表情,可看着童唯安的目光已經有了幾分難以抑制的猙獰。
良久,周寧終于暗暗咬緊下唇,擡起的手剛要打開車門,許承則卻已經發動了車,超過童唯安一路絕塵而去。
童唯安頭也不擡的繼續低頭走着。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周寧此刻強忍着才能不笑出聲的暢快樣子。至于許承則……許承則開着車從自己身邊經過時,會是一副什麽表情?
他大概覺得給此時的自己任何一種表情都是多餘吧。
童唯安曾和林微澄說起過,許承則和林景遲都是冷冰冰的人,可她沒有說出口的是,林景遲性子陰冷,仿佛一條毒蛇一樣讓人時刻不能放下懼怕,可許承則從不會如此,許承則的冷漠也許傷人,卻從不刻毒。
如今的童唯安早已不對許承則抱有任何幻想,許承則的絕塵而去作為一個前任而言,也并沒有任何不妥,可童唯安的胸口仍是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悶,讓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急于擺脫現在壓抑的心情。
童唯安疾步走了一段,右腿甚至已經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隐痛,卻并沒有更暖和一些。她把披肩裹得更緊了些,卻也不過是徒勞——不過是裝飾點綴,本就沒有什麽禦寒功能,此刻她和最初站在夏家門前時覺得打扮不夠正式隆重的那個自己已經徹底對立起來,如果早料到最後會是現在的結果,童唯安覺得自己寧願裹一件軍大衣去參加夏家的晚宴。
放慢了腳步的童唯安忍不住的胡思亂想,不知不覺間已經快走到了下一個路口,可就在她不經意間擡起頭時,眼前的情景卻将她牢牢釘在原地,再也邁不開步子。
路口有些昏黃的路燈下,許承則指間夾了半支煙,站在那裏靜靜的看着她。
童唯安不知道胸腔內翻湧的情緒到底是什麽,她站在原地看了許承則很久,看着他不明所以的收回視線,看着他抽完了指間的半支煙,看着燈光在他周身鍍上一層暧昧的柔光。可直到童唯安終于朝他走過去的時候,卻依舊覺得自己無論哭還是笑,都沒有立場。
“你……”童唯安神色複雜的走到許承則身邊,許承則自然對她的語塞心知肚明:“好奇我為什麽會在這裏麽?”
“我可以一輩子不見你,不想起你,可……我卻好像沒辦法看着你在我面前受苦。”許承朗薄唇微啓,說出口的話連自己都甚覺諷刺,“安安,你說……我是不是犯賤?”
童唯安早知自己沒有料想中的百毒不侵,卻從不曾想到,時至今日自己仍能被許承則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激起心中萬千波濤。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睫微顫,擡起的右手也有着難以抑制的顫抖,最終,終究是在極度克制之下又垂了下去:“這條路似乎是去林家老宅的吧,我還以為……你是專程來看我吃苦頭的。”
許承則脫下大衣随意的扔給童唯安:“這還要感謝你親愛的表哥,能給我這個看好戲的機會。”
童唯安低下頭,手中的burberry黑色羊絨大衣上還帶着許承則的溫度,她又看了看面前西裝筆挺的許承則,問了一個自己都後悔不疊的蠢問題:“你……不冷麽?”
許承則呼吸間的一縷縷白氣像一個無聲的回答,童唯安把大衣塞回到他手中,拒絕的十分幹脆:“不必了,我剛剛走了足夠久,已經不覺得冷了。肯舍下你精明能幹的女助理陪我在荒郊野外走一段,這已經讓我很想對許總說‘謝主隆恩’了。”
許承則看着童唯安姿态高傲的神情,不自覺的輕笑,展開大衣裹在她身上,冰冷的指尖無意間擦過她同樣冰冷的鎖骨,姿勢像極了一個擁抱:“我還沒有身嬌肉貴到這種地步——需要你用這麽蹩腳的善意去拒絕。”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童唯安有片刻的失神,身上厚厚的羊絨大衣仿佛在剎那間為她抵禦了所有的寒冷,她還想再說什麽,許承則已經轉身向前走去:“我已經打電話叫司機來接了。如果我沒記錯,下一個路口附近有個加油站,去那邊等吧。”
童唯安發現他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