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6 (4)
些撞倒在地上。
“夏柯?”許承朗從偶遇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幾步過去扶住她,“怎麽了,沒事吧?”
夏柯站穩了身子,不着痕跡的掙開他的幫扶,笑着搖搖頭:“沒事。”
童唯安滿臉興味地看向一旁的林微澄,她對眼前的一幕倒是很感興趣的樣子,眸子裏看好戲的光芒比童唯安的還要閃亮。童唯安暗暗瞪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個合适的弧度,朝許承朗和夏柯走了過去。
“遇到朋友了麽承朗?”
“……”
明明別人叫起來再正常不過的名字,此刻從言笑晏晏的童唯安口中說出來,許承朗只覺得比大白天見了鬼還驚悚。他看了眼跟在童唯安身後走過來的林微澄,給夏柯介紹:“早就要介紹你們認識的,一直沒機會,澄澄,這是我的好朋友夏柯;夏柯,這是我和你提起過的,我女朋友,林微澄。”說完,他言語謹慎的介紹童唯安,“這是安安姐,澄澄的表姐。”
夏柯和林微澄相視一笑,目光卻只落在童唯安身上:“安安姐我見過的,上個月我過生日那天。”
童唯安腦海中閃過那次被無視的十分徹底的見面,面上的笑容簡直堪稱“和藹”:“夏小姐記憶力真好。”
“這稱呼太見外了。”夏柯笑容腼腆,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童唯安從善如流:“那我叫你阿珂好不好?”
許承朗和林微澄俱是一頭黑線:從張無忌到阿珂,這位姐姐已經把武俠小說看穿越了。
☆、Chapter 16
夏珂聽了童唯安的話點點頭,笑容恰到好處的柔和,
許承朗見她臉色仍有些蒼白,問道:“大冷天怎麽一個人出來了?”“本來和朋友約好,但她男朋友突然有急事,就放我鴿子啦。”明明是抱怨的語氣,夏珂的眼角眉梢卻又帶了些俏皮的笑意,“不用擔心,司機在外面等我,我随便逛逛也就回去了。”
童唯安拉着她的手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把原本店長拿給她的店裏最新款的宣傳冊遞到她手上:“你先歇一會兒,我和澄澄去試衣服。”
夏珂乖順的點點頭,導購拿了幾條裙子引着童唯安和林微澄朝試衣間走去,走遠之後,身後許承朗不大的聲音依然清晰入耳:“臉色這麽難看……前一陣子不是還差點又進醫院麽?怎麽還這麽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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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夏珂的聲音就有些模糊不清,林微澄跟着童唯安進到同一個試衣間,不解的看着她,低聲問道:“安安姐你搞什麽,怎麽在小青梅面前一副自帶聖光的鬼樣子。”
“你都不介意,我難道要一副打小三的姿态沖上去?”童唯安斜睨她一眼,“許承則那種人都蓋章她有心計了,她身體差,感情上又求而不得,誰知道她會扭曲到什麽地步,我瘋了才會招惹她。”
林微澄在一旁坐了,一臉肅穆的托腮沉思:“她該不會因愛生恨,把我和許承朗綁了殺人焚屍吧?”
“不要想太多,”童唯安嗤笑一聲,“她真要殺人焚屍,對象也只能是你。”
林微澄聯想着那個情景,滿腦子都是“畫美不看”四個字,可突然又回過神來:“不對啊,這裏是不是有個bug……”
童唯安正要脫衣服,聞言停下手來看着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林微澄的笑就顯得有些意味不明:“我們又不了解小青梅,為什麽像被害妄想症發作一樣想這些,難道就因為……說她有心計的人是承則哥?”
“到底是童女士讓你來打探消息還是你自己想八卦?”童唯安語氣懶懶的威脅,“不管是哪一個,我只知道,如果她知道了我的事,這筆賬就都算在你身上。”
林微澄頓時不滿的辯解:“我說了會保密肯定就會做到的嘛,可這世界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就只在咱們家裏,不說別人,看我二哥現在這狀态,他肯定也知道的吧?”
童唯安瞥她一眼:“以他厭惡我的程度,你覺得他會主動和童女士聊這些?”
“這倒是。”林微澄撇撇嘴,随即又忍不住笑起來,“連我現在都知道那不是什麽‘厭惡’了,你每次還是死鴨子嘴硬。”
童唯安但凡不願意說話的時候,周遭一切就都成了空氣,原本以調侃為名想探聽些八卦的那團“小空氣”,不由得在她睥睨衆生的眼神裏抖了抖,老老實實閉了嘴。
林微澄選了條尚未及膝的黑色開衩裙,上身搭了同色夾克,一反往日的清秀淑女路線,又利落又幹練,個性十足;童唯安到底還是穿上了林微澄選的那條裙子,墨綠色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白皙瑩潤,恰到好處的剪裁貼合腰身,于是舉手投足間,都透着些妖嬈。
姐妹花說笑着手挽手出來,迎面遇到也要去試衣服的夏珂,夏珂停下來看着兩個人,目光專注欣羨:“真漂亮。”
真羨慕啊……羨慕她們富有活力的笑容,年輕健康的軀體,和……被愛着的幸福。
夏珂微微笑着低下頭,捂了捂心口的位置,和兩個人擦肩而過。
林微澄接受着許承朗的溢美之詞,朝更衣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呃,夏珂看起來精神似乎不太好。”
許承朗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她身體從小就不好。”
童唯安低頭幫林微澄理了理裙角,貌似不經意的問道:“她的心髒問題很嚴重?”
“原發性心動過速,”許承朗想到夏柯的身體,原本清亮的嗓音有些沉郁,眸光裏也染了幾分凝重,“夏家上下為此想盡了所有辦法,卻還是無能為力。”
原發性心動過速。幾個字在童唯安心中盤桓片刻,她心下了然:原因不明誘因不定,一旦心髒衰竭,哪怕是華佗再世,只怕也是回天乏術。
許承朗見林微澄神色不明,心內突然想到什麽,解釋道:“澄澄,我知道很多人誤會我和夏柯的關系,但是我和她真的只是朋友。她身體不好,我們幾個人從小一起長大,都習慣了照顧她,她也習慣了依賴我們。但……”
“停——”
林微澄皺着眉頭擡手打斷他的長篇大論,言簡意赅:“我知道了。”
許承朗一時難以辨別出她話裏的情緒,又不知該說些什麽,正有些為難,一聲清淺的嘆息響起來,許承朗循聲看去,穿衣鏡前的童唯安轉了個身看着鏡中自己的身影,眉目間頗有些顧影自憐的味道:“丘比特如果瞎了眼,又何苦抛頭露面的出來做‘箭人’。”
林微澄極為捧場的看她惺惺作态,但發現一旁的許承朗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為了替這位男友保留住最後一絲顏面,只得強忍住了沒有笑出聲來。
“夏小姐!夏小姐你沒事吧?!”
試衣間方向突然傳出導購焦急的喊聲,許承朗臉色一變,抓起沙發上夏柯的包拔腿就朝試衣間跑去。
童唯安和林微澄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吓了一跳,兩人對視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許承朗口中輕輕喚着夏柯的名字,半抱起已經癱倒的她在地上放平,從她的包裏翻找出藥來塞進了她口中,一連串動作快速娴熟,顯然已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局面。
等到夏柯的呼吸終于平穩了些,許承朗脫下外套裹住衣衫尚有些淩亂的夏柯,抱起她疾步向外走去。
整個過程中,林微澄都仿佛處于一個被遺忘的角落,許承朗忙忙亂亂,沒有顧得上看她一眼。
許承朗抱着夏柯出門後,原本有些驚慌的店長此時也終于松了口氣,開始指揮店員收拾試衣間,見童唯安和林微澄仍留在原地面面相觑,猶豫片刻小心翼翼的開口:“林小姐童小姐……”
童唯安面色如常的笑了笑,一邊拉着林微澄往外間走,一邊吩咐:“把之前試那幾件幫我們包好。”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夏小姐剛剛要試的那兩件也一起包了,送到夏家去。”
兩個人各自拎了幾個袋子走出店門,林微澄見童唯安臉色不好,反而忍不住笑着安慰她:“好啦,我都不放在心上,你就別生氣了。”
“我生什麽氣?”童唯安瞪她一眼,“我是恨你沒出息。”
“唉……”林微澄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豪門千金的世界你是不會懂的。”
童唯安噗嗤一聲笑起來:“是,我是不懂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麽接地氣又厚臉皮的豪門千金。”
兩個人一路說笑着取了車,還未及發動,林微澄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她見來電顯示許承朗,朝童唯安揚了揚手機笑道:“看,這是又想起我來了。”
童唯安冷笑:“關機。”
林微澄自然樂得聽話,迅速将來電挂斷,可還沒來得及關機,第二個電話又打了進來。
童唯安正要開口,卻見她把電話接了起來,只聽了幾句,眉頭就皺了起來:“好,我知道了。”
林微澄挂了電話看向童唯安:“安安姐,我二哥進醫院了。”
☆、Chapter 17
林微澄接了童玉的電話趕往市中心醫院,自然同時也謹遵童女士的“懿旨”拉上了百般不情願的童唯安一起。
“發什麽愣呢?”
病房裏的童玉見林微澄率先進門,而後面的童唯安在門外有些出神的樣子,壓低聲音叫道:“還不快進來。”
童唯安跟在林微澄的身後走進去,vip病房內窗明幾淨設施齊全,病床上打着點滴的林景遲雙目緊閉,看樣子已經睡着了,雖然還不知道具體情況,但童玉臉色如常,童唯安心內揣度林景遲的情況應該不算嚴重。
林微澄心有靈犀的做了相同的推斷,于是松了口氣,沒骨頭一樣歪坐在旁邊的沙發上:“二哥到底怎麽了?”
童玉立時一個眼風掃過去:“坐直了。”
童唯安和林微澄的坐姿如出一轍,卻懶洋洋的踢了踢旁邊的人:“就是,像什麽樣子。”
童玉看着眼前的兩個人,只覺得額角一抽一抽的疼,童唯安見她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也收了逗她的心思,坐直了身子問道:“二哥怎麽樣了,怎麽只有你自己在?”
“昨晚發着燒在公司加班,硬是拖到淩晨才去醫院,結果一直高燒不退并發肺部炎症,如果不是何助理來電話,只怕他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告訴我們。”童玉說着,瞥了童唯安一眼,“最近你二哥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天天在公司忙,連家都很少回……”
童唯安面不改色的環視四周,只當聽不出她話裏的深意,林微澄眼看童玉又要開口,趕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別吵着二哥休息了。”
面對林微澄的公然投敵,童玉的眉頭反倒舒展開來,不怒反笑:“安安,你姑父的意思,是想讓你過了年去公司上班。”
童唯安一愣,錯愕的看向童玉,童玉坐姿依舊優雅,聲音極低:“你回來也快一年了,一直窩在那麽個小雜志社裏能有什麽發展?你如果擔心吵到景遲休息的話,可以跟我出去談。”
“媽媽,你……”林微澄見童唯安被突如其來的信息砸暈在當場,立即就要挺身而出,可童玉意味深長的眼神瞟過來,她心裏一涼,估摸着下一個就該輪到自己了,頓時福至心靈的站起身來,把之前的話生生扭轉了方向,“我去找二哥的主治醫生問問二哥的情況。”
“我和你一起去。”童玉叫住她,又看向童唯安,“我讓何助理去買些吃的,他應該也快回來了,景遲醒了之後你照顧他吃點東西,你工作的事回頭咱們慢慢談。”
童玉和林微澄母女倆攜手向外走去,林微澄走到門口時回頭遞給童唯安一個同情而又悲壯的眼神:寧死道友,不死貧道……
童唯安瞪她一眼,又好氣又好笑。直到房門重新關上,她臉上所有的情緒也随之消失不見。她靠在沙發上看向病床上依舊昏睡的林景遲,沒有了平時的複雜陰鸷,此時他蒼白俊美的睡顏安靜無害,讓她多少可以放輕松一些。
可腦海裏一直想起的卻是另外一番場景。
最近發燒的人似乎很多呢……童唯安唇角扯出一抹苦笑,許承則的表情冷漠,眼神卻又似乎溫柔,那一幕仿佛發生在昨天,他的吻從冰冷漸漸灼熱,真實的觸感至今想起仍然清晰無比。
看着一個人的時候,想到的卻完全是另外一個人,人類是多麽神奇的一種生物……童唯安心內輕嘆一聲,緩緩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門聲響動,正歪在沙發上假寐的童唯安睜開眼,坐直身子,笑着和進來的人打了個招呼:“何助,好久不見。”
林景遲的助理何杉笑得彬彬有禮:“童小姐。”
“買的粥麽?”童唯安起身幫他把買的東西放到桌上,何杉答應了一聲,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看向病床的方向:“林總燒退了麽?”
童唯安笑得有些無辜:“我怎麽知道。”
“童小姐……”何杉動作一滞,被她噎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何杉跟在林景遲身邊幾年,對他的了解自然不淺,林景遲前些日子的反常也全都被他看在眼裏,此時林景遲躺在病床上,而童唯安剛才臉上明明白白的“故意”兩個字,讓他多少都有些替林景遲不值。
童唯安把他不豫的神色看在眼裏,毫不在意的笑笑,突然問道:“聽姑姑說最近你們在忙和遠達集團的合作案,進行的怎麽樣了?”
何杉對她能把話題轉移的如此之快有些驚詫,不過她并非外人,關注公司的業務也無可厚非,于是便也随即釋然:“目前一切順利,遠達是業內翹楚,和林氏也一直有業務往來,不過這次對方許總建議把合作範圍擴……”
“何杉。”
林景遲沙啞的聲音驟然響起:“你的工作都做完了,讓你足以清閑到在病房裏聊公司機密?”
何杉向來斯文的臉上便有了些愧色:“對不起林總,我這就回公司。”
童唯安寧願被童玉罵三天三夜,也不想和林景遲獨處哪怕三分鐘,此時見何杉要走,當即便要想辦法阻攔,可林景遲卻似乎輕易窺破她心思一般,再度出聲:“無論你是關心林氏還是遠達,為什麽不直接來問我?”
童唯安輕笑:“林氏有姑父掌舵二哥坐陣,遠達和我沒關系,兩邊都不需要我關心,二哥是燒糊塗了才開這種玩笑?”
何杉已經在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快步出了門,病房內再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林景遲咳嗽了幾聲,伸手按下一旁的按鈕,床頭緩緩升起,他靠坐在那裏,看着童唯安的神情倒比往日平和了許多。
“你向來都不關心這些,可你剛剛問何杉的話我又該怎麽理解,心血來潮?”
童唯安有片刻的猶豫,這些日子以來一直盤桓在腦海中的想法讓她幾乎坐卧難安,可她已經與林景遲對立了太久,即使如今想要開口,也已經找不到合适的開場白。
“以你對許承則表現出的敵意,我也不知道該怎麽理解,你對于和遠達集團合作的看法。”童唯安在沙發上坐下來,與林景遲遠遠對視。
短暫的沉默之後,林景遲疲憊的臉上有了幾分難以掩飾的自嘲:“澄澄和許承朗的婚事我也一直反對,可最後呢?你至少剛剛那句話說對了,林氏仍然是爸爸掌舵。”他又咳嗽了幾聲,深深看了童唯安一眼,“許承則的優勢,也無非就是如今遠達可以任由他擺布。”
看着他難得的頹然,童唯安反倒笑了起來:“商場上的事我不懂,可至少我知道‘在商言商’四個字,以我對二哥性格的了解,如果不是有利可圖,就算是姑父的決策,也不見得會聽從的吧?更何況——姑父的眼光向來老辣。二哥向來聰明,看來需要小心許承則這種事,也就不用我多操心了。”
林景遲唇邊多了一抹笑意,仿佛沒聽見“許承則”三個字:“你倒是自認為……很了解我?”
童唯安見他咳嗽的厲害,起身倒了杯水放到他床頭,緊接着便退後了些,不作任何停留的重新回到沙發旁:“不比二哥對我的厭惡少。”
林景遲拿起水杯,仍是笑着,可眼底鷹隼般冷厲的光芒卻一閃而逝:“何止是厭惡……童唯安,你知不知道我……”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童唯安打斷他的話,心裏厭煩,卻看着他粲然一笑,“畢竟我留到現在,可不是打算和二哥談心的。”
林景遲見她轉身要走,終于忍不住冷冷一笑:“是麽?也難怪,你的打算我向來看不懂,就比如……為什麽一面要我小心他,一面卻又往他床上爬。”
已經走到門邊的童唯安回頭看他一眼:“‘他’是誰?許承則麽?”随即不等他回答,又故作不解的樣子笑道,“二哥這話說得真奇怪,我不爬許承則的床難道爬你的?”
林景遲握着水杯的手不自覺的用力,童唯安的臉色卻是已經冷了下來,淩厲的眸光裏仿佛淬了毒:“可惜,我對曾經差一點就強|暴了我的男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童唯安!”林景遲頃刻間失控,手中的水杯狠狠朝她砸了過去,童唯安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站在原地不及躲閃,杯子已經擦着她的耳邊砸在門板上,“嘩啦”一聲,玻璃碎裂的巨大聲響之後,其中一塊飛濺的碎片劃過童唯安太陽穴的位置,沾染了血跡之後掉落在地上。
童唯安察覺不到疼痛一般,機械般的擡手擦了擦,看了看手上的血跡,面無表情的轉身打開房門:“林景遲,謝謝你又一個這麽別致的紀念。”
☆、Chapter 18
直到童唯安離開之後,林景遲仍劇烈的咳嗽着,他的目光落在門邊四散的碎玻璃上,臉上依舊是之前罕見的失态模樣:當初他費盡心思,最後卻因為一次醉酒失态功虧一篑,從那以後他和童唯安,再難回到當初。
這讓他怎麽能甘心。
林景遲緊攥成拳的手無法抑制的顫抖,想着童唯安離去時臉上的血跡,終于一把拔下手背上的針頭,起身下床朝門外走去。
林景遲剛走到門口,迎面撞上林微澄和童玉,林微澄見到他此刻的模樣大吃一驚:“二哥你醒了?這是要去哪兒?”
童玉見林景遲神情不似往日冷靜自持,手背上湧出的鮮血滴落在地板上他也似乎全然不覺,臉色頓時有了些變化。林景遲僵立在那裏,對林微澄這句再簡單不過的問話卻不知如何回應,最後,只能任她手忙腳亂的扶着自己重新回到病床上。
林微澄按鈴叫了護士,又從桌上拿了棉棒幫林景遲按住手背的針孔。童玉走在後面,腳下踩過玻璃殘渣發出細碎的聲響,她聞聲低下頭,再看向林景遲的目光裏,就多了幾分沉郁:“景遲,安安呢?”
林景遲依舊只是沉默。林微澄這時才注意到滿地的狼藉:剛剛的病房裏一定發生了什麽事,而這件事的結果,只怕并不會讓童唯安多麽愉快。想到這裏,林微澄怔忪片刻,扭頭就往外跑:“我去找安安姐!”
童玉對此沒有做任何表示。她靜靜看着護士們來了又去,藥水順着軟管緩緩流進林景遲的身體裏,病房裏也重新恢複了整潔。林景遲向來尊重童玉,此時見她并不說話,自然猜到她想問為什麽,于是他強打起精神率先開口:“童姨,我和安安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你們都是大人了,做事自然有分寸。不過我有件事一直沒想明白……”童玉若有所思的一笑,“安安那年出車禍的時候,我和你爸爸正在國外度假,按理說你和她感情向來不錯,可當時她第一個聯絡的,為什麽反而是遠在美國的語遲夫妻倆呢?”
林景遲一震,他沒想到童玉會突然提起這些,可所有想要解釋的話此刻都無從說起,沉默許久,他沙啞的聲音方響了起來:“我和安安之間……有些誤會。”
“只是誤會就好。既然是誤會,總有解釋清楚的那一天。”童玉輕輕颔首表示相信,語意溫和,“前一陣子你爸爸和我商量,說你想讓安安進林氏。你知道她那個臭脾氣,就算聽了我的安排,只怕真進了公司也會鬧得你不得安生。她現在那個雜志社雖然沒什麽大發展,但既然她願意窩在那裏,倒不如就先随她去。畢竟……她開心最重要,你說呢景遲?”
林景遲在童玉優雅的笑容裏閉了閉眼,聲音幾不可聞:“嗯。”
童唯安的自由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童玉不動聲色的幾句話保住了。此時的她一路低着頭避開路人好奇的目光,出了電梯之後沿着左邊走廊走到盡頭,在一間辦公室前站定,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
清越的聲音響起,童唯安推門進去,一路陰沉的臉色在看見辦公桌後的人時輕松了一些:“沈醫生,救命。”
正低頭看病歷的沈銳擡起頭,看清童唯安狼狽的模樣,招了招手示意童唯安走近些,随意看了一眼傷口的情況,笑道:“不是什麽大事。”說着,擡手指了指一旁的書櫃,“下面第二個抽屜裏有酒精,自己消毒。”
童唯安的太陽穴處火辣辣的疼,但見沈銳态度輕松,自己也松了口氣,找了酒精和醫用棉棒出來,在他對面坐下:“聽你的意思……應該不至于留疤?”
沈銳看她從包裏掏出一面小巧的化妝鏡舉起來認真的查看傷口,氣定神閑的放下手中的筆:“擔心留疤也是應該的,畢竟除了這張臉還算看得過去,你似乎也沒什麽其他的優點了。”
童唯安“啪”的一聲合上手中的鏡子,卻難得的沒有反擊:“忍受救命恩人的毒舌也是一種修行。”
沈銳好整以暇的笑:“‘忍受’兩個字顯然顯示不出你對救命恩人的尊敬。不過你這又是怎麽了,又惹了什麽麻煩?”
童唯安瞥見身上的水漬,不以為然的笑笑:“林景遲又發瘋。”
沈銳想起上個月上演過的精彩戲碼,笑道:“這是你和許承則再度勾搭成奸之後的後續戲碼?”
童唯安忍不住扶額:“沈銳你夠了。”
沈銳不以為意,略收了玩笑的神色,點撥道:“就像這幾年我一直認為的,你和許承則之間很可能有許多誤會,我上次雖然只是匆匆見他一面,但我想……如果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毫無興趣,那他看着她的時候,應該不會有許承則看着你時的那種眼神。”
童唯安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回憶,在別人面前也不願提起過去,即使沈銳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
“男人和還算漂亮的前女友久別重逢,有幾個人會拒絕一場機緣巧合的豔遇?即使他們有過不愉快的過去?”童唯安嗤笑一聲,還要再說什麽,卻被敲門聲打斷了。
得到沈銳的許可,推門進來的人聲音禮貌而優雅:“沈醫生,我想問一下,夏柯她……安安姐?”
童唯安有些錯愕的回過頭,看清許承朗的那一刻頗有些哭笑不得:“這麽巧……”
如果不是許承朗提到夏柯,她倒險些忘了沈銳頭上的光環:心內科副主任醫師,海歸博士,中心醫院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心內科主任,前途不可限量。夏柯會是他的病人,她實在不該多意外。
許承朗看着童唯安臉上的血跡,很是關切的樣子,可還未開口,又想到沈銳的身份,只覺得受到了驚吓:“安安姐,你該不會……”
童唯安無語的別過臉去,“我沒病”三個字說得蕩氣回腸:“不小心擦傷了而已,不礙事。”
許承朗卻仍是懷疑:“可你怎麽在這兒?”
“沈醫生是我的朋友,也許你忘了,他就是我幹兒子的爸爸。”她實在看到許承朗就忍不住頭疼,也不再多做解釋,“你們既然有事要聊,那我就先不打擾了。”
沈銳見她拖拖拉拉一直到現在還沒有給傷口消毒,當即把她攔了下來:“你留下吧,傷口好好擦一擦。我和他出去聊。”說完之後似乎又想到什麽,“你在這裏歇一會兒,晚上下班之後一起吃飯。”
童唯安對這個安排沒什麽異議,可許承朗走到門口,卻回過頭有些遲疑的問道:“安安姐,澄澄她……”
“我不知道。”童唯安毫不客氣的打斷他,“忙你自己的事兒吧。”
許承朗讪讪的閉了嘴,和沈銳一起出了門,一路上難免沉默。
以沈銳的睿智,見身邊的人和童唯安熟識,想到他的名字,對他身份的猜測頃刻間便有了答案,于是頓時有了閑聊的興致:“不給你哥哥打個電話麽?”
“什麽?”許承朗一愣,身旁的這位沈醫生他雖然見過幾次,但留給他的印象向來是沉默內斂的,和夏柯病情無關的話似乎從不曾多說半句。正因如此,剛剛突如其來的話才更讓他覺得莫名其妙,“沈醫生認識我哥?”
沈銳卻答非所問:“安安臉上的傷很嚴重。”
許承朗再次吃了一驚,剛剛只看了童唯安幾眼她便別過臉去,所以他只看到她臉上的血跡,至于情況多嚴重他并不知曉:“安安姐的臉怎麽了?”
沈銳一臉嚴肅:“只怕是要毀容。”
☆、Chapter 19
童唯安拿棉棒蘸了酒精,對着鏡子小心翼翼的給傷口消毒。棉棒剛剛碰到傷口的一剎那,她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忍不住罵自己蠢:這幾年脾氣越來越差了,已經過了這麽久,再如何的不堪也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明知道林景遲是神經病,怎麽每次在他對自己和許承則的往事橫加羞辱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的翻臉呢?把林景遲的尊嚴踩在腳下,也并不能讓過去的自己顯得不那麽可笑。
何必。
童唯安自我反省了片刻,被酒精灼痛的地方已經有些麻木了,她端詳着鏡子裏的傷口,想着如果之前玻璃碎片稍有不慎劃過的是自己的眼睛……她後背一陣發涼,對林景遲的憎惡難免又更深了一層。
口子并不深,她拿棉棒來回擦拭幾遍之後就已經不再有血跡滲出,貼上創可貼之後,她對着鏡子左看右看,只覺得貼了反而會引人側目,于是到底還是又撕了下來。
沈銳的辦公室寬敞明亮,後面一道醫用隔簾分出一個小小的休息室,和前面辦公、會客的區域隔開,原本童唯安并無睡意,可她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看着窗外天色一點一點暗下來,到底還是睡着了。
接連不斷的夢使得她睡得并不安穩,剛消完毒的傷口也依舊隐隐作痛,睡夢中似乎有人輕輕摩挲她的臉,來人呼吸間淡淡的煙草氣息似乎是熟悉的,童唯安看着面前模糊的身影,不安的動了動身子,呢喃出聲:“疼。”
無人回應。
童唯安猛地自睡夢中睜開眼睛,剛剛的一切都已消失不見。指尖流連在臉頰的觸感如此真實,可偌大的辦公室內空無一人。她坐起身子揉了揉額角,感嘆着自己睡糊塗了,竟然險些把夢境當做現實。
她拉開隔簾走出來,見沈銳還沒有回來,知道他工作起來向來沒有休息的自覺,于是不打算再等。離開前想知會他一聲的時候,童唯安拿出手機,才發現早已沒電自動關機了。
童唯安到了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她剛走到自己的車旁,不遠處一輛黑色慕尚車門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已經跳下車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到她面前:“安安姐!”
林微澄抱着童唯安的手臂好一頓抱怨:“你跑哪兒去了?手機又關機,急死我了!”
“沒電了。”童唯安随口答道,正想着用什麽理由解釋自己離開林景遲病房的理由,林微澄終于等到她的喜悅,在看清她太陽穴處有些紅腫的傷口之後,頓時全部消失不見:“這是怎麽搞的?!”
“不小心劃了一下,已經消過毒了,過兩天就好。”童唯安的笑意裏帶了些安慰的味道,但随後看見許承則從同一輛車上走下來,眼裏閃過一絲疑惑,“怎麽是你?”
許承則在車門旁朝她冷淡的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對她的傷口無動于衷:“我來看看夏柯。”
林微澄找不到童唯安,又打不通她手機,立即想到去停車場看她的車還在不在,确定她并沒有離開醫院之後,林微澄當即決定留在原地等她回來。停車場裏溫度并不高,不過幸運的是,她剛做出決定,就碰巧遇到了許承則。
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是來看夏柯的。
由于許承朗的關系,童唯安早已對夏柯這個名字産生了生理性厭惡,不自覺的皺了皺眉,笑得諷刺:“我還以為你專程來教育不成器的弟弟呢。”
許承則不置可否的看她一眼,并不多言。他重新做回車裏,剛要發動車子,卻因為聽清了林微澄壓低聲音的一句話,身子微微一僵。
“是我二哥砸的,是不是?”
林微澄抓着童唯安的手收緊了些,一字一句的問道。她自看見童唯安的傷口起便有些難看的臉色此時更是晦暗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