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氣轉涼,宮牆內的楓葉還未紅遍山野的時候,皇後滑了胎。
這事我是聽随着他爹與佥都禦史一道去值差的崇少講的,聽罷險些沒驚掉下巴;別的不提,汲取了上次淑妃有孕後暗湧不斷的教訓,今次皇後有孕一事除了皇上的幾個近臣外,根本無人知曉,遑論會是鎮南王的授意。
可皇後的的确确是在吃了禦廚炖的補膳後滑了胎,且還是具成形的男胎,想必此時宮中的氣氛會是何等壓抑。
那禦廚此時已被押到大理寺,卻顯然是個稀裏糊塗的無辜之人;然而這事根本不可能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後妃幹的,畢竟皇上在經歷過當年的大皇子一事後已經下了鐵令,若後宮還敢出現争寵及謀害皇子龍孫之事,這些個女人全都要砍了給他的皇子陪葬。
我琢磨着這極有可能是九死一生的毒性發作,男胎尚未活到出世就已經中毒而死的意外事故罷了;只是可惜了是個小皇子,還是本應順理成章繼承皇位的嫡子。
那廂年輕的皇後在坤寧宮整日以淚洗面,這廂不知何故,許是喪子後心神恍惚,在禦花園中發呆時受了涼,皇上竟也病倒了。
見皇上罷了早朝整日窩在寝宮中養病,一衆朝臣可當真是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別的不說,皇上膝下連半個皇子也無,若他當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眼下根本無人可繼承這江山,說是即将天下大亂也不為過。
雖然正統的繼任者雲南還有一個,可也不是這群老狐貍多麽執着于維護皇上的血脈純正,而是若鎮南王複辟,他們這些當初追随皇上的老文臣,也只能落得一個被清算賜死的下場。
我禀了傳訊太監想進宮去看皇上,卻被皇上以怕病氣過給我為由拒絕,在家憋了幾日後,還是忍不住徑直沖進宮裏,打算非得見他一面不可。
我畢竟是頗得皇上寵愛的極樂侯,即便內侍公公想喚人攔我,也唯恐那些下手沒個輕重的侍衛傷了小侯爺,半晌只好揮着拂塵嘆一聲氣,又進去禀了皇上。
皇上聽聞我已經固執地守在了宮外,便也只好教內侍公公去把我帶進來。進到乾清宮的時候徐靜楓正坐在龍床邊守着,低垂着眉眼不知在與皇上說些什麽,看到我便微微颔首,畢恭畢敬地行禮退了下去。
我已有許多時日不曾見過徐靜楓,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只覺得他的背影似乎比往日瘦削許多,人看起來也有些憔悴;想來皇上重病,他這個義子心裏也好受不到哪兒去。
皇上見我行了禮,擡腳似是要到龍床邊來,便嘆氣道:“鳴鳴不要到朕跟前,只隔着屏風與朕說話便好。”
內侍公公給我搬來了軟椅,我便也只好依言在那扇缂絲鑲金的屏風後坐下,隔着薄薄的屏畫去看那尚躺在龍床上咳嗽不止的影子,半晌低下頭來,只覺得鼻間酸澀難言。
我不知正當壯年的皇上怎會好端端的忽然病成這副模樣,即便我并不是他以為的親兒,這些年父子般親厚的情誼總歸是真,無論他日後查明了我的身世後會如何處置,我卻也不想這江山就此失去他的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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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見我難過,便開口有一搭沒一搭地同我聊了幾句,問過我這幾日在太學的課業、侯府事務是否一切順遂,末了便又躺回去,閉着眼睛似是小憩起來。
好半晌才從喉間溢出一絲嘆息,道:
“鳴鳴啊……朕這輩子沒對什麽人上過心,你便是其中一個,朕寧願每日在朝堂上看那些個老臣的苦瓜臉,也不想見你有一絲一毫的不開心;你若不想娶妻,那便不娶,你若想跟那蕭家小子斷袖,朕也由着你。”
我聽罷一愣,下一刻便又紅了眼眶。
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卻見皇上又道:“眼下朕也不知還能捱到幾時,唯恐明日醒來便是餘生的最後之日;不妨來說說,鳴鳴最想要的是什麽?朕哪怕掏空了這國庫,也定會實現鳴鳴的願望。”
“……”
皇上這話的意思,其實已經暗示得十分明顯。
而我在屏風後跪下去,只朝着龍床深深俯首道:
“臣只願皇上龍體安康,千秋萬代,鎮我河山。”
……
我這話是真心的,比真金還真。
而皇上若了解他作為親兒來疼寵十餘年的極樂侯,也定能聽出我的真心。
我回了自家侯府,脫下外袍教小丫鬟拿去疊了,慢悠悠地走到書房前,擡手還未觸及門沿,便又是嘆了口氣。
總覺得皇上這個病來得太過突然,背後似是藏着些什麽我所窺不見的玄機一般;可是皇上早已暗地裏調了兵去監視鎮南王,此時他人尚在雲南,又怎可能會現身京城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推開書房虛掩着的門時,蕭濃情正趴在書案上打盹,水一般柔滑的青絲瀉在肩頸後,手上還握着一卷折了角的兵書,端的是一副美人秋睡圖。
近些日來不用上朝,蕭濃情多了些與我共處的時候,加之兩人心意相通,每日精神都好得出奇,看上去确乎也愈發可口起來。
我見他面色娴靜,忍不住湊近去瞧,只覺得眼下這胡血白瓷般的肌膚比往日還光滑許多,便伸出手來捏了捏他的臉頰,又盯了那高挺的鼻梁下紅潤的嘴唇一會兒,低頭啄了一下。
涼涼軟軟的,似乎方才吃了茶點,唇間有甜絲絲的桂花味兒。
蕭濃情在夢裏毫無自覺地呢喃一聲,好似有根羽毛在我心頭撓了撓;正猶豫着要不要挑開他的唇瓣再多占些便宜,下一刻只感到熱汽撲面而來,牙關也被一尾蘇醒的游魚強行闖入,登時被親了個猝不及防。
蕭濃情揉着惺忪的碧眸,當即撲上前來與我親熱了一番,這才略有不滿地圈住我的腰身,仰着頭看我道:“大清早的是上哪兒去了?明日我便要起程到大名辦案,這個時候還肯不多陪陪我麽?”
見他語氣幽怨,卻也并沒有問難的意思,我低頭親了親他光潔飽滿的額頭,任他八爪魚似的挂在身上,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潤潤桑,這才道:
“我方才去見了皇上。”
想起之前在乾清宮看到的種種,我的神色便黯然下來,又朝清醒過來的蕭濃情看去,不知該如何與他提起皇上的病情。
蕭濃情眨眨眼,若有所思地觀察着我的臉色,顯然誤會了我的意思。“……怎麽,當家的還懷疑是我毒害皇上不成?”他将環在我腰間的手臂圈得更緊了些,樣子很是委屈。
我一愣,趕忙搖頭道:“不不,我信你。”
“……”
他微蹙着眉看了我良久,這才莞爾,腦袋惬意地蹭在我的小腹間,輕拍着我的手臂安慰道:“不要擔心,晟鳴;皇上不會有事,你也定會如願以償。”
……
不知為何,原本還在為皇上的病情憂心的我在聽到這話後,竟當真放心了許多。
興許是因為篤定蕭濃情不會騙我,那麽他說皇上不會有事,皇上就一定能夠安然無虞。
我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徑直将遍體幽香的蕭濃情抱上書案,便要動手去扒他的衣裳。見我這回竟如此主動,且還是頭一回在青天白日下想要與他親熱,蕭濃情略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順手将書案上的簿冊和茶盞推到一邊,很是柔順地攤開了身子任我動作。
然而我摟着他纖細的腰身糾結了一會兒後,毅然決然地又将他的衣裳拉了回去,道:“不行,你明日還要趕路,今兒個還是算了。”
聞言,原本眨着一雙亮晶晶的碧眸期待我動作的蕭郎微微一哽,臉頓時垮了下來。
他撒嬌似的擡腿纏上我的腰,卻又被我強行合了起來,已是打定了主意不可做到最後一步,想着只像游湖前那般互相纾解一番便罷。
蕭濃情見我神色堅決,便又撐起身來抱住我,手指在我脊背上若有似無地畫着圈,可憐兮兮道:“晟鳴……趕路不會很累的……”
我看看他這副怕是連柳下惠都難以把持的撩人姿态,心下着實糾結萬分;想不管不顧地做下去,又怕明日策馬去大名府的他路上遭罪。
……
好半晌才忽然靈光一現,低頭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會兒,提議道:“要不你在上?”
蕭濃情聞言一頓,眨了眨那雙情/欲未褪的眸子,頗有幾分驚奇地朝我看來:“可以嗎?”
我撓撓頭,也不知說出這話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麽,遲疑着道:“唔,也不是不行……”
論理兩個男人在一起應當公平,雖然平日裏都是本侯在上,偶爾讓他一回也是無傷大雅;不過我畢竟十七年來從未想過自己的媳婦會有這般本事,事到臨頭,心裏卻還是有些別扭。
“我不要。”哪知還沒等我下定決心,蕭濃情竟一口回絕了我的提議,趴在我肩上懶洋洋道,“既然在下就能享受到,何必要執着于上位?況且在上是當真麻煩,既要做那些冗長拖沓的前戲,事後還得抱在下的去沐浴清理,不像在下的做完就可以睡覺,我才不幹。”
“……”
我目瞪口呆。
我道蕭濃情這厮怎麽從沒像崇少那般觊觎過自家夫君的後/庭花,敢情不是他沒那個心思,而是這天殺的野雞美男竟如此不體貼本侯,只想躺平了自己享受,嫌在上麻煩?!
于是本侯生氣了。
“蕭濃情,你給本侯起來,這回我要在下!”
“不要。”
我氣得撲上去就在他肩頭咬了一口,抱着他滾落在書房綿軟舒适的絨毯上,兇巴巴道:“快點,本侯今日非得嘗嘗在下的滋味不可!”
蕭濃情微蹙起眉,擡起頭來認真地看了我一會兒後,忽然高深莫測地笑道:
“好啊,那我就讓你在下。”
……
……
又被蕭濃情擺了一道。
折騰了一日一宿的本侯躺在床上,俊臉上頂着兩個淡淡的黑眼圈,看看窗外零星露出的一點魚肚白,又看看身旁睡得正酣的某人,心下不由得悲憤萬分。
怎麽本侯分明已經做好了後面開葷的準備,結果一個不留神,到頭來又是被這奸詐的野雞美男騎上來自己做了個爽?還只能認命地把一臉餍足的他打橫抱起來,憋屈地抱着去沐浴清理。
天明送走這個冤家後,便再去禦史府找賢弟要一碗補湯吧。
凄涼地這麽想着,我攬着身邊已是通身清爽惬意的冤家,慢慢沉入了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火箭炮:yuyuu233 2個;海棠棠了個棠、17127421、檸檬精 1個;
感謝手榴彈:董棂 1個;
感謝地雷:z阿尼是條廢魚 3個;跋涉晨昏、?、北天長庚星外問宣玑、虹貓少俠、薄霧、熊仔無敵 1個;
感謝營養液:
北天長庚星外問宣玑 25瓶;随便康康 20瓶;王姍 10瓶;兮兮意涼夕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