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唐溯這一覺睡到了接近黃昏,睜眼就看見任允睡在自己旁邊,想到昨晚上的事情就是一股無名火起,擡腿就想把任允踹下去,稍微動了動就覺得身上肌肉酸痛得很,腿和腰尤其明顯,一咬牙忍着疼堅定不移的把這個混賬踹了下去。
任允很配合的滾了一圈兒才爬起來。
嗯,這次小祖宗氣得很厲害,趕緊哄哄……
于是任允很老實的爬起來給唐溯揉腰,好言好語說了個遍,這才漸漸的把唐溯情緒安撫下去。
等到唐溯消了氣,任允便去找崔杼拜托他幫忙做些清淡吃食,崔杼動作快得很,不消多時便是給任允備上了讓人拿走。
待到喂飽了唐溯,自己也吃了些東西,任允便繼續給人揉腿,猶豫着是直接問那對夫妻自己祖宗的事情,還是直接問唐溯。
問那對夫妻,若是小祖宗知道了萬一不高興怎麽辦,問唐溯吧,他不願意說自然是半點都挖不出來。
任允表面上看着從容得很,實際上心裏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幾乎到了偏執的地步,哪怕是唐溯的過往都恨不得牢牢的掌控在手裏,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唐溯那句變态說得太準确了。
嗯,為了防止小祖宗炸毛,就讓朗黎去代自己問那對夫妻好了,小祖宗知道了問起來就說是朗黎作為師兄不放心去探查一下。
那對夫妻已經在今日自行辭去,任允讓朗黎動用了自己的勢力,很快便查到了那對夫妻的行蹤。
然後,朗黎借口說有要事需立刻啓程,與唐溯暫別,離開了蘇家莊,找到了那對夫妻。
而且朗黎總覺得看那個男人有點眼熟。
過河,雇馬,乘船順江而行,朗黎花了一整天時間趕路,終于找到了那對夫妻居住的地方。
那是一間樸素且簡陋的小院子,矮小的籬笆,泥牆茅草屋,比起蘇家莊那清一色的黑瓦白牆雅致小院寒酸了太多,院子裏跑着一群雞,沒有桑樹,一只大黃狗懶洋洋的趴在門口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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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正坐在太陽底下繡花,似乎是在做一件新衣的花樣,一擡頭看見門口站了個人吓了一跳,朗黎在宴席上露過面,并且唐溯喊了他師兄,女子認得他,便是打開了籬笆院門,邀人進來喝杯茶。
朗黎拱手道謝,茶是粗茶,沒有上好茶葉那種讓人心曠神怡的香氣,卻也能喝得人很舒坦,朗黎先是簡簡單單的寒暄了幾句,拉了些閑話,這才道出自己來的目的:“我未曾見過二人,小唐溯好像對你們很熟,有些好奇,故而冒昧前來詢問一二,不知夫人可否滿足在下的好奇心。”
“溯兒啊……”女子放下了手裏的針線,朗黎粗略的掃了一眼,針腳細密而漂亮,已經有了大概的輪廓,模樣像是不老松。
“既然你是溯兒的師兄,有的事情告訴你也好,免得溯兒……再鑄大錯……”女子的一雙秋水眸子裏流露出幾分憂愁,低聲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是十多年前的一個冬日。
那日細雪紛飛,路面上也積了一層雪白顏色,一支滿載貨物的商隊正慢悠悠的往蜀中前行,他們要在沿途的幾個城鎮賣出這些貨物,最後用金銀財寶換取精美的蜀繡,運回去。
商隊老大姓劉,名叫和財,有兩個模樣漂亮的雙胞胎女兒,大的叫劉霏,小的叫劉思,兩個女兒不過十來歲,生得水靈,正是愛玩兒的年紀,見下了雪便是爬出了馬車車廂,坐在外面看着細細的飛雪玩鬧着。
劉霏眼睛尖,隐隐約約在路旁的草叢裏看見了什麽東西,滿心好奇的讓車夫停下車,拉着劉思跑過去,身後跟着兩個侍從,待劉霏走近了看清楚了,不由得一聲驚呼。
那裏躺着一個瘦小的孩子,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團,身上蓋着一層薄薄的雪,嘴唇凍得幾乎烏黑,臉色幾乎和雪一樣蒼白,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阿爹!阿爹!”劉思也看清楚了,急得忙轉頭大喊,“這裏有個小孩子!”
“荒郊野嶺的,哪兒來的孩子……”劉和財讓商隊停了下來,嘴裏嘀咕着,頗為疑惑的走過去,定睛一看頓時也是吓了一跳,忙蹲下去伸手把那孩子抱出來,探了探他的鼻息。
很微弱,但還有氣。
“還有救!”劉和財當機立斷脫掉自己的披風把這個孩子裹得嚴嚴實實的,抱着人跑回了商隊,急吼吼的大喊,“老馮!快來救人!”
被喚作老馮的是這個商隊的大夫,岐黃之術不算太精,但頭疼腦熱這些小毛病沒什麽問題,聽見劉和財的聲音急急忙忙的從車上跳下來,扒拉出那孩子一只手兩指搭上他手腕,片刻後道:“凍得太厲害了,趕緊抱進去,車裏有暖爐!”
劉和財便是三下五除二抱着這個不知來歷的孩子鑽進車廂,劉霏和劉思也跟着鑽了進去,車廂裏的暖爐燒得正旺,劉和財喊人拿了兩件厚實衣服來,把這孩子一身破破爛爛的單薄衣衫扒了個幹淨,裏三層外三層的裹得嚴嚴實實的,老馮跳出車廂外,找了個生火的地方,開始熬煮驅寒的湯藥。
那孩子臉上髒兮兮的,似乎還有些傷痕,剛剛劉和財扒了他衣服的時候清清楚楚的看見孩子身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淤青,明顯不是摔出來或者撞出來的,也不知道誰下狠手打了這孩子。
劉霏和劉思本就是膽子大的,也沒有覺得要避嫌什麽的,只是個五六歲的小娃娃嘛,擔心什麽。
劉思見這孩子臉上髒兮兮的,還沾着枯草,便是拿出手帕一點一點的把這孩子臉上的髒東西擦掉,劉霏見狀也拿出手帕幫着擦,不消多時,那孩子的面容終于顯露了出來。
“好漂亮的小娃娃。”劉霏忍不住伸手輕輕的戳了一下孩子的臉,如果不是瘦得太厲害了,應該會更好看呢。
孩子臉頰有些消瘦,眼睛緊緊的閉着,眉目卻是生得極為漂亮,烏黑的嘴唇已經漸漸的恢複了本來的淡粉,睫毛像是鸠羽一般的墨黑而細密。
老馮熬好了湯藥匆匆忙忙的送進來,一點一點的給這個孩子喂了下去。
劉和財讓商隊暫停前行,自己依舊抱着這個孩子待在車廂,沒有半分不耐煩的神色。
直到太陽落山了,劉和財感覺到懷裏的孩子動了動,低頭一看,正巧對上一雙墨色的眼睛。
“醒了!醒了!”劉霏和劉思高興得直拍手。
好歹是一條人命呢!
“孩子,你怎麽樣?”劉和財放輕聲音道,“還冷嗎?”
那孩子茫然的眨了眨眼,嘴唇一張一合的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卻是半點聲音發不出來,劉和財猜測可能是嘴凍得過了頭一時間有些麻,果不其然,又過了一會兒,孩子終于出聲:“叔叔,你是誰……這是哪兒……”
“我叫劉和財,是個商人,我女兒在路邊看見你躺在那兒,就把你撿回來了。”劉和財答道,小心的把那孩子放在一邊讓他坐好,“孩子,你怎麽會倒在路邊?你爹娘呢?”
孩子低下頭,慢慢的把自己縮成一團,低聲道:“娘……不在了。爹……我不知道我爹在哪兒……”
原來是孤兒嗎?怪不得倒在路邊……劉和財想着,一時間有些不知道怎麽處理,本想着等孩子醒了把他送回家,這下好了,往哪兒送呢?
劉霏和劉思卻是對這個孩子很感興趣似的,一左一右坐在孩子身邊,劉霏伏下身子看着孩子,認真道:“小娃娃,告訴姐姐,你叫什麽呀?”
“唔……”孩子很認真的歪着腦袋想了想,“我叫唐溯。”
“溯兒乖,告訴姐姐,你怎麽會倒在路邊呢?”劉思伸手摸了摸唐溯發頂,柔聲道。
唐溯怔怔的感受着頭頂傳來的溫暖,一時間沒有說話。
已經多久沒有人這麽喊過他了。
劉思正覺得奇怪,卻看見唐溯眼眶慢慢的泛紅,幾滴溫熱的眼淚就這麽滾了下來,呀的驚呼一聲,忙伸手幫人擦眼淚:“別哭呀,男兒有淚不輕彈!溯兒,是不是哪兒難受了啊?”
“阿,阿娘……”唐溯手忙腳亂的擦幹淨眼淚,吸着鼻子,帶着鼻音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姐姐,我不疼……我沒事……”
只是那一聲溫柔的呼喚,熟悉的撫摸,重新讓他記起來再也回不來的阿娘。
“我,我……我偷走了別人的饅頭……被發現了……就被打了一頓,我不是有意的……可我真的好餓……”唐溯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又把自己往角落縮了縮,“我就一直跑……後面沒力氣了,不知道怎麽跑這兒來了……也不知道怎麽就昏倒了……”
劉和財嘆了口氣,從一旁的抽屜裏翻出兩塊點心塞到唐溯手裏:“快吃了。”
“……謝謝叔叔。”唐溯捧着點心慢慢的吃着,似乎很擔心殘渣掉下來給他們添麻煩故而吃得很慢,劉霏看得出來這孩子肯定是餓了不少時候,性子急的她直接又翻出了一堆糕點,嚴肅道:“快點吃,不然姐姐不要你了!”
唐溯愣了愣,慌慌張張的往嘴裏塞糕點,劉思怕他噎壞了,幫着唐溯倒了杯溫熱水,待到劉霏心滿意足的看着唐溯吃完了她給的糕點,笑嘻嘻的伸出蔥白纖指點了點唐溯鼻尖:“溯兒真乖。”
劉霏和劉思打心眼兒裏喜歡這個孩子,便是央求劉和財把唐溯帶上,反正一個孩子也吃不了他們多少東西。
劉和財很是猶豫,多一個人就多一份負擔,他做的也不是什麽大生意,可又能讓這孤苦伶仃的孩子去哪兒呢?
架不住兩個掌上明珠的苦苦哀求,劉和財只得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帶着唐溯一起走了。
兩個姑娘立刻歡欣鼓舞,整天拉着唐溯玩兒,或是教他讀書寫字,或是教他唱一些簡單的歌謠,整日裏都不得閑,兩人還樂在其中。
劉和財見自己兩個女兒高興,唐溯也十分乖巧,便是打消了給唐溯找個養父母的心思。
商隊一路向蜀中前行,速度卻是不快,直到第二年春日才接近了蜀中的入口。
但是變故,也出現了。
在穿過群山時,商隊遇到了一隊窮兇極惡的山賊。
頭領是三個兄弟,武功還算有些模樣,那大哥的左耳上生了幾個小耳朵,後背上紋了一只吊睛白虎。
商隊做的是小本生意,沒料到會遇上山賊,一群人裏沒多少會武功的,那幾個護衛也不是山賊的對手,沒過多久,商隊的人就死了大半。
一個護衛帶着劉霏和劉思,還有唐溯一路狂奔想要逃離,劉霏恨不得和那幾個山賊拼命,劉和財卻是讓她們趕緊逃,逃得越遠越好。
劉霏最後看見的,是一個山賊用刀砍掉了自己爹的半邊腦袋。
唐溯更是不知所措,只是跟着兩個姐姐拼命地跑,可兩個嬌生慣養的女孩子,哪兒跑得過山賊?沒多久,那大哥便領着兩個人追了上來,護衛攔在她們身後,讓兩位小姐快跑。
再然後,護衛也死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山賊,劉思吓得快哭出來了,劉霏跑得沒力氣了,一咬牙,拉着唐溯猛力一推,把唐溯推進了山林裏,喊道:“溯兒快跑!前面有城鎮!去找官兵來!快!”
“姐姐?!”唐溯被推進山林裏,踉踉跄跄的想要沖出去拉着劉霏一起走。
劉霏又道:“你不聽話,姐姐以後就再也不理你了!聽話!快跑!”
唐溯張了張嘴,忍着胸腔裏像是滾水般翻湧的苦澀,一頭紮進了山林,不見了蹤影。
“何老大,追不追?”一個喽啰問道。
何老大嗤笑一聲:“一個小屁孩兒,追什麽?”
劉霏臉色蒼白,卻依舊堅定不移的擋在劉思面前,惡狠狠的瞪着那個山賊。
“老大,這兩個……?”
何老大眯眼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姐妹花,舔了舔嘴唇笑了起來:“當然是帶回去。”
唐溯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在山林裏亂竄,兩條腿跑得沒了知覺卻半點不敢停下,好不容易找到了出路,尋着了城鎮,抓着一個人就問官兵在哪兒,得了指引又飛快的跑到官府,拉着一個官兵,氣喘籲籲道:“山,山賊……快救人!求你了!咳咳……在,在東邊那個地方……呼……求你……”
那官兵臉色一變,他當然知道唐溯口中的山賊是什麽人,可官兵們吃過那些山賊好幾次苦頭,自然不願意再去招惹,而且那些山賊所在的地方嚴格意義上來說不歸他們管。
更何況今天來了個巡查官!整個官府都忙着招待他,哪兒有空管這個!
“求求你……去救人啊!”唐溯見官兵無動于衷,心急火燎的拉着官兵往外面拖,“再不快點就……”
“哪兒來的小瘋子!滿口胡言!這地方哪兒來的山賊!”那官兵扯開唐溯的手,抓貓兒似的提起唐溯丢了出去,“趕緊滾!”
“我,我沒有說胡話!”唐溯摔得很痛,還在地上滾了一圈,整個人灰頭土臉的,腿已經打不起半點力氣,“求求你……”
“呸,都說了沒有山賊!趕緊滾!不然官爺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官兵根本不聽唐溯的話,看着唐溯下跪磕頭也無動于衷,反而讓兩個人把他打了出去。
沒人幫他。
更沒人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唐溯慢慢的蜷縮起來,護住脆弱的腹部與額角,塵土飛入眼中徒惹一陣刺痛,眼淚混着塵土融入泥土。
為什麽?
那隊商隊人很好,每個人都很好,為什麽沒人救救他們?
不是說官兵能救他們嗎?為什麽沒人去救他們?
叔叔……姐姐……
那官兵讓人把唐溯丢遠些。
幾個地痞流氓嘻嘻哈哈的圍過來,那棍子把唐溯當成任人玩弄的動物一樣從這一邊撥到另一邊。
“嘿,這小子剛剛去找官兵打山賊,真是蠢到家了!”
“誰不知道為了讨好那個巡查官,整個官府都忙得抽不開身,哪兒有空聽一個小屁孩的話!我看那一夥兒被打劫的人估計連氣兒都沒了哈哈!”
“喂喂,小子,沒死吧,起來陪哥兒幾個耍耍,說不定哥兒幾個心情好了賞你口吃的哈哈——”
一個充滿諷刺意味的尖銳聲音在唐溯腦海裏響起——
廢物!人人可欺的廢物!什麽都護不住的廢物!
随着這個尖銳聲音發出的刺耳笑聲,以前被人嬉笑謾罵,被當成連牲畜都不如的一條賤命,被當做人人可欺的玩物,被當做塵埃般任人踐踏的日子無比清晰的浮現在唐溯腦海裏,撕碎了這麽幾個月短暫、美好而脆弱的一切。
抱着自己的叔叔死了,會教自己唱歌認字的姐姐死了,給自己熬藥的爺爺死了,會捉弄自己然後給自己糖果的哥哥也死了……
誰也不會去救他們。
所謂官府,所謂正道,沒有人救他們。
“哎呦,這發帶挺漂亮的。”一個人伸出手扯走唐溯頭上的豔紅發帶,笑嘻嘻的玩兒着,“不知道是哪個小娘子的。”
“……還給我。”
“哎呦,說什麽呢?”那混混嬉皮笑臉的挖着耳朵,“哥哥聽不清。”
滿身塵土,狼狽不堪的小孩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一雙墨色的眼眸星輝盡散,像是冰冷的深淵,深淵的底部是如同洶湧的墨海一般翻騰的殺意,激得那混混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還給我。”
“嘿,我不還你能……!”那混混兒話還沒說完,只覺得腹部一陣劇痛,整個人飛出去好幾丈遠,只覺得眼前發黑,喉頭湧上一陣腥甜。
唐溯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得這麽大力氣,兩步跑過去壓在那個混混身上,一拳一拳狠戾至極的往那個混混臉上揍,直到那混混滿臉是血,昏死過去,唐溯才稍微清醒了些,搶回了自己發帶。
一邊的幾個同夥兒當時被吓蒙了,他們不是沒打過架,誰知道這麽個小孩兒會有這麽大力氣,下手這麽重,回過神後那幾個人立刻包圍了唐溯。
那個倒在地上的混混後面緊挨着一個屠夫賣肉的攤子。
唐溯一擡眼就看見了那把近在咫尺的,泛着寒光的尖刀。
然後,一群混跡市井的地痞流氓驚恐的看着那孩子拿起了尖刀,貼在了那個人脖子上,一時間不敢亂動。
“好玩嗎。”唐溯冷淡道。
那混混也是個不信邪的,躺在地上呸了一聲道:“耍橫的小屁孩,有本事你砍啊!”
“……好啊。”唐溯站起身來,扯起嘴角,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然後,唐溯揮刀毫不留情的砍下了那混混的手,霎時間鮮血噴了滿地,染成了一片血色盛景。
周圍幾個混混聽見了自己吞口水的咕嘟聲。
集市上原本有不少人,在唐溯被丢過來幾個混混圍着他的時候就全跑遠了,誰也不想惹火上身。
地痞凄慘而痛苦的尖叫,臉上沾着血拿着刀的孩子,幾個吓得不敢動的流氓,構成了一幅詭異的圖景。
“……滾吧,雜碎。”唐溯笑吟吟道。
那幾個混混典型的欺軟怕硬,還怕死,忙不疊帶着自己同伴走了。
唐溯低着頭擦了擦刀,一個人重新走回了當初遭遇山賊的地方,卻只看到了一地的殘局。
破碎的馬車,被掠奪一空的財物,面目全非、死不瞑目的人們。
唐溯走過去,一個一個的幫他們合上雙眼,然後對着每一個人的屍身跪下來,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作者有話要說:
回憶x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