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依賴也成感情
幸子三步上前,拽了螢的手笑:“走,一起去!”
櫻花香滿園。足以用這五個字形容。只是兩人的悲傷如一張濃罩在頭頂的網,越發掙脫不得。“你許了什麽願呢?”螢啧啧舌,“這次可以說出來聽聽吧!”
幸子潇灑地扶了一把頭發:“我要我曾經失去的能原原本本地還回來!”
“前輩的願望太美好了呢。”螢側着身反問,“可是失去了的東西真的能原原本本地還回來嗎?”一定是不可能的。螢在心裏這樣回答。過去了的永遠也不回來,如那些和阿金在一起的青蔥歲月,也如曾經年少時的天真無邪。一切都不可以回來,這是事實的客觀存在。
“是不可以回來。”幸子望着樹,“可我還是希望他真的可以回來。”嘆了口氣,“畢竟是我一直期待的人呢。”愣了會兒,明白地轉過頭,“阿螢今天叫我來有什麽事麽?”
“我……我,我就是想見見你,看看你好不好。”螢坐在草坪上,“前輩,喜歡一個人達到很嚴重的地步,那該怎麽辦?”
幸子笑了:“怎樣都好,只要他喜歡你。”也走過去輕輕坐下,“不過千萬不要消失,消失了的東西再也看不到了。”螢不知道幸子已經得知男友水真柳獺車禍的真相。她之所以感同身受,只是因為愛上的存在突然快要消失了。她感到惶恐又害怕。
“阿螢,如果某個人曾經帶給你快樂,可後來又逼不得已帶給你痛苦?你究竟是原諒還是忘記?”螢躊躇會兒,抵着下巴:“既然是逼不得已,為什麽不原諒呢。既然愛得那麽深刻,有過快樂美好的回憶,那又為什麽要忘記呢。前輩,美好的事物不都該記在心裏麽。”螢的目光幽幽望向遠方,“盡管過程那麽艱難,我們也不可以選擇忘記。至少那些事情曾讓我們的人生如此美好!”
幸子笑了:“有時候我真懷疑阿螢是不是早熟。想問題竟然比我這個阿姨還要透徹。唉,真是頭疼呢。”早熟不是一件好事。螢如蚊喃喃,那畢竟是要經歷過十分悲傷的事情。
和幸子分別的時候已經接近六點。
夏日的六點暗的晚。周邊除了風入耳,便沒有其他什麽。
螢安靜地坐在那裏,始終沒有問過幸子關于柳真本櫻的事。她相信幸子前輩,所以不會開口。信任是個要人命的玩意。一念之間,誰都可以丢下它。可是不願意就是不願意,也許這是個借口,亦或者是個理由。
還有十天,十天那麽短。
“我一定要帶他去一次。”螢下意識地站起來,鼓勵自己說。
晚上的街道煙火滿天。不知道是什麽好日子。幸子把車開到墓地。手上抱着花輕輕地走到了墓碑前。
柳真水獺的墓碑。沒人知道,她曾派人給自己憎惡的男人立了碑。放下花,她又忍不住哭。雙腿跪在墓碑前,顯得分外無助。眼淚快要垂到眼底時,她就瘋狂地拎着包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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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車旁,那麽迅速地開車門,迅速地轉動方向盤。
幸子一生,面對兩次愛人的離去。第一次是丈夫,那個沉穩的小澤水悅。阿金的父親。第二次是令自己喪失理智的柳真水獺,她很愛的男人。
等開到一個僻靜的山角,她才把頭埋在方向盤上。突然很怕日光。天知道,她其實什麽錯也沒有。
直到回到別墅,深夜裏身影傾覆近前。木水由真喝了很多酒。從暗黑的走廊裏搖出來的時候,那樣用力地抱住了她。
他貼近她,吻着張皇失措的她。
“木水由真,你放開我!”她被濃濃的酒氣逼迫地無奈,一巴掌甩在了暗影中平頭男子的臉上。看不見是什麽表情。
“幸子。”木水由真說,“我……我想和你結婚。”幸子搖了搖頭:“你真是瘋了!”說着轉身欲走。平頭男子迅速攔住她,從包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鑽戒。
木水由真的表白是在強烈的酒精刺激下進行的。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已經準備了這樣東西。”他拿出鑽戒來,伸手去握幸子,戒指還沒觸到指縫,幸子就把手抽開了。
萬籁俱寂,唯有戒指叮當落地的輕響。
兩人都聽見了。
“我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幸子。”木水由真苦笑,退後幾步,“水獺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你這麽愛他,怎麽可能呢。這麽多年,我真是癡心妄想。”
不知他是想拿什麽給幸子,可幸子已經頭也不回地進了屋。房門砰一聲關閉。鑰匙握在手裏。他淡淡開口:“我只是希望你快樂!”
從樓道下去,木水由真碰見了阿六,阿六擦着車:“真的要回家結婚了嗎?”木水由真吸着煙,笑着回答:“沒有辦法,老家那邊捎來了信。”阿六握着抹布停下:“相親的那個女孩怎麽樣?”
“老家寄來了她的照片,是個很可愛的女孩。”木水由真坐在正門的石梯上,“對不起,阿六。沒辦法當你女婿了。”
“老早就想把我女兒許給你。”阿六頓了頓,瞳孔睜得大:“那……夫人她知道你要回老家的消息麽?”
“她……她很忙。我沒有機會告訴她。”木水由真說着拿出鑰匙,“阿六,你把這鑰匙拿給夫人。我可能待不久了。”阿六急地近前:“明……明天的車票?”木水由真勉強地笑:“是呢,回北海道。”阿六把抹布一扔,洗了洗手,着急地說:“東西收拾好了麽,我去幫你。”木水由真咧着嘴:“只幾件衣服而已,也沒有什麽可帶的。”
“那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阿六繃着臉,經過木水由真的旁邊時,已經感到前身一重。原來,面前坐着的男人已經不可自持地抱住了他。阿六聽着木水由真低沉穩重地聲音:“阿六,謝謝你幾年來對我的照顧。”阿六勉強踮着腳才夠到木水由真的後背,他輕輕地拍打安慰着。“已經想好了麽?若是一走,多年來的努力也就白費了。”
“我知道,可是沒有辦法。這麽多年,她都沒有愛上我。”木水由真想了想,松開阿六。“這樣也好,夫人內心總藏着事,要是想和你分享,也不是幾年來只讓你做個保镖。明明知道你的心意呢。”對于幸子幾年的冷漠,阿六都有些看不下去。
“老爺臨走的時候還操她的心。唉,為了一個已死的男人都把自己折磨成什麽樣子了。”
阿六先前也是小澤水悅的司機。木水由真搖搖頭:“不,她并不是想變成這樣的,阿六。等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她。她愛上酒吧。大半夜的,一個女人太危險了。”
“放心吧,我會時常提醒夫人的。”
“她老吸煙,對身體也是不好的。”
“嗯,這個我也會勸勸她。”
“阿六,我的房間裏準備了十幾雙比較适合的高跟鞋,你記得勸她穿。”木水由真咳嗽聲有些模糊不清,“她那人,也沒注意高度。如果不花點心,以後腳就廢了。”
“我記得了。”阿六緊接着上了水泥石階。
“阿六?”
“什麽?”阿六警惕地回頭。
“沒,沒什麽!”木水由真終是轉了眸走了。
窗簾透過清晨的薄光,風卷起簾角,猛一拉,帶到未關閉的窗戶外。
這時有人在敲門,聲聲急,聲聲重。
她摸着發燒的額頭,有些煩心。門再次叩響了很多次。越來越重。幸子自言自語:“這個由真,大清早竟然來吵我,真是要命。”拉門正要發洩一肚子的火,卻見到冷着臉定在門外的阿六。
阿六雖然是司機。但從年齡來看,是幸子的長輩。她很尊敬他。“阿六,你這是?”幸子有些疑惑地關上門。阿六從口袋裏一一拿出高跟鞋雙雙擺在幸子的面前:“收好了,夫人,這些全都是你的。”說着拉了塑料手套出門。
“由真呢,他去哪兒了?”幸子喚住他。
“走了,回老家相親去了!”阿六板着面孔,頭也不轉。完全視幸子不存在。
“呵,他這年頭是該相親了。”幸子笑着穿自己的衣服,慵懶的模樣讓阿六生出幾絲讨厭。
“幸子。”他不再是以夫人來稱呼幸子,“這麽多年,你自己心裏最清楚由真的心意。你再不怎麽喜歡他,也不能如此冷漠。有時候我真看不懂你。老爺在世的時候,再怎麽樣,你也願意露一露笑臉。可換成由真,你就什麽都不肯了。難道他生下來就欠你的麽!”阿六收拾着口袋,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那門又是砰的一聲,直響得大半個屋子靜得吓人。窗簾仍舊抖動着,左一下右一下。她不适地擡了擡眼角。赤腳走到衣櫃鏡旁,她摸着自己的臉,看着鏡中那個不太像話的自己。自問道:“這麽多年,我真的如此不堪麽?”
許久,床上的手機響了,是螢的電話。也許正是這一通電話,拯救了幸子沒有泯滅的內心。“阿螢?”幸子出口,“什……什麽事?”手機另一頭的螢笑着說:“前輩,我現在正在櫻花樹下。我總覺得我們兩個許下的願望都會實現。”
我們兩個許下的願望都會實現。幸子默默念着這一句話,很舒心地擠了個笑容:“阿螢,你說得對。我們的願望一定能夠實現!”
說完這句話,她就挂掉了電話。從衣櫃裏抓了兩件平日的衣服迅速地套在了身上。臨到門口,正打算穿鞋。她忽然一笑,從一排高跟鞋中拎了一雙,跑下了樓。
外套還沒有穿。
“原來,我不知道。低點的高跟鞋還可以跑步。”幸子盯着自己的鞋子,出了別墅。阿六正在洗車。幸子叫道:“阿六,家裏就交給你了。”
阿六點了點頭,沖車窗裏的幸子招了招手:“夫人,請一定把由真帶回來,我這老頭還想讓他做我的女婿。”幸子吐了吐舌頭:“不,阿六。恐怕不能做你女婿了。因為我想……讓由真做我老公。”
油門踩動了,幸子的臉上淌着笑容。這孤身的幾年,其實她沒明白自己一直能快快樂樂,安安心心的原因其實是只是有個木水由真在身邊。而因為自己對前男友柳真水獺的誤解致使這個曾經作為其閨蜜的男人承擔了種種沒有道理的火氣。
小澤水悅是愛她的,幸子覺得如果她能獲得幸福。那麽即便同木水由真結婚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何況,這麽輕易放掉一個讓自己依賴的好男人,着實不算商界裏女強人的風格。
高速公路上,她撥打了電話。
木水由真的電話。嘟嘟嘟的幾聲,沒有人接。
她有些焦慮。也有些固執,不行,繼續。不行,再來。等到那邊一個惶恐的聲音傳來。
“幸子,我……”木水由真似乎準備道個歉,“今天,我要回……”幸子怒着問:“你老家在哪裏?”
木水由真停了一下,對手機的那頭說,“北海道。”接着又猶豫着結巴道,“如果……如果有空的話,記得……記得來北海道……坐坐!”這樣的低聲沒曾想立即得到了回複。
幸子大聲地對着手機說:“好,我現在就去!”木水由真愣着不動,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恍惚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可自己的通話記錄裏确實有一個名字。幸子。
幸子到達車站的時候,前往北海道的地鐵已經開走了。
她喘着氣,遲了一大步。可穿着的高跟鞋卻蒙上了灰漬。就發生在這個炎熱的夏季。
她不叫也不喊,只是喘氣的同時盯着自己的膝蓋。漸漸地,淚水從眼角滑下去。
地鐵道有股風。呼呼地吹。
幸子想,理想總是那樣美好。從電視劇裏,不少看到過。離別的戀人總能幸運地會在一起。可是今天才知道,原來那些也是人們特意翻拍出來的。
“幸子?”突然,熟悉的口音從腦後襲來。她很激動。可興奮了半天,卻語無倫次地問了這麽一句可有可無的話來:“你……你不是坐地鐵走了嗎?”
木水由真笑了笑,撓了撓頭,猶豫再三,才反問道:“幸子,幸子不是打電話說要和我一起去北海道麽?”
今時的木水由真手腕上搭着西裝外套,裏間穿着白色淺藍格子圖形襯衫。幸子走近,上下打量一番,兀自笑道:“嗯,這身衣服不錯。話說你一相親,連品味都擡高了。”
木水由真聽着這句話,嘴角抽蹙了下。片刻,又半玩味似地笑:“對,這是為了相親成功做的準備。”幸子嘟着嘴,不樂了。轉了轉眼珠子湊近道:“那麽要是帶女朋友回去呢?”
木水由真很努力地想,随後說:“那就再好不過了。”接着又擡手摸着幸子的頭,壞笑道,“幸子,你變矮了,我做什麽都方便多了。”
“是麽?”幸子的眼睛瞪大。“當然!”木水由真回答,輕易地吻上了幸子的唇。過後又附耳小聲道:“幸子,你先別動,好好看看腳下!”
幸子環着木水由真的脖子,觑了觑腳下。那是擡高的腳後跟。她情不自禁地一笑:“你這麽做的目的不就是承認自己長得矮麽?”木水由真搖搖頭:“不不不,我是想讓你親眼看到我木水由真有多高。”幸子勾了勾木水由真的鼻子,恨恨地威脅道:“喂,下次就沒那麽好了。因為我穿上高跟鞋,會比你高得多。”
“我買得高跟鞋合适麽?”木水由真觑了一眼幸子腳下穿得高跟鞋。幸子仰着頭:“舒服,非常舒服。”
“那你還換不換?”
幸子暗自偷笑:“好,我不換了。”
薄唇再次傾覆而下。
他們的戀情在這個夏日的地鐵站有了開始,只屬于他們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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