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其實，意義沒道理
九點的時候，精誠之光樂隊退場下來。相比另外幾人，阿健這又矮又瘦的身體更容易餓。他一頭栽在沙發上，捂着臉蛋嚷嚷說：“好餓呀，好餓呀。實在是太餓了。”他閉着眼睛，睫毛又黑又亮。全無力氣的疲憊狀态。
村上搖着他的胳膊說：“阿健，阿健。別這樣睡着，容易感冒。”阿健的嘴裏仍然嚷嚷：“可是好餓，真的很餓呀。”他睜着大大的眼睛，幻想着，“要是現在有個面包就好了。”正在這時，那個年輕的服務員竟然端着盒飯走了過來。
阿健像是聞到了飯菜香，一骨腦地站起來，亟不可待地看向他：“嗨，禮士。你這是什麽好吃的東西？”禮士這名服務員平日比較老實，他實話實說：“這是盒飯呀，就是拿給你們的。”
阿健像兔子一樣連蹦帶跳地湊過去，對着禮士使眼色：“你怎麽那麽好呢，竟然想着給我們買盒飯？”禮士錯愕了，撓着頭嘟囔：“這……這些不是我買給你們的。”
“那是誰？”四人異口同聲。禮士笑：“是你們的妹妹呀，說實話。她超可愛的。”
“妹妹？”幾人貌似沒反應過來。倒是一向聰明的阿澤順藤摸瓜地問：“是一個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她黑色的頭發？”禮士點點頭：“是啊，她一個人出去給你們買的，說是讓我先看着，等你們下場再拿給你們。”
阿健已經忍不住搶先吃上了，邊吃邊嘀咕道：“看來那女孩子是個好人，以後我們還是別為難人家了。”鈴木解了領帶，出去了：“你們先吃，我出去走走！”
“喂，鈴木。”阿健舉着筷子朝着那個背影喊，“要兜風也吃完飯再去啊！”
西裝領子豎起來，鈴木的背影只消失在酒吧的轉動門口。阿澤止住他：“阿健，別叫了。估計鈴木又是在想小櫻。他那個人從來就不願意為自己考慮。你說那女孩是個好人，他心裏面卻只會更擔心小櫻而已。哪裏還吃得下飯？”
阿健想了想，咧着嘴笑：“嘿嘿，看來還是你比較了解他。不過話說回來，你要吃麽？”阿健的目光盯着另一盒飯，眼睛裏有期盼的目光。
阿澤笑了笑，将盒飯推到他的面前：“要是餓了，你就先吃。我還不餓。”阿健用力拍着阿澤的後背，大笑着拿過盒飯，“阿澤，還是你夠哥們兒。”嘤嘤哭泣，故意留下幾滴感動的淚水來。
阿澤大度一笑，坐正：“那張女孩的照片在哪裏？我看看。”阿健瞳孔驟然放大：“女孩子的照片，什麽，我沒有。”阿澤抿了抿唇：“阿健，別糊弄我了。你那點把戲我還不了解麽？”他湊近阿健的耳旁，“沒有照片如何在茫茫人海認出那個女孩就是小櫻的情敵？是個人腦袋一想便能猜到。”
“好吧，我真是服了你。斤斤計較。”阿健從貼身的衣包裏摸出另一張照片。上面神采奕奕可愛美麗的女孩子就是螢。
阿澤吸着煙，手指輕輕擦過螢的頭發，嚴肅認真地瞪着。
是詫異的表情。
阿健吃到中途，打趣道：“怎麽，你感興趣？啊哈，那感情好。”他開始誇張比劃拳腳，“阿澤，你去追那女孩子我舉雙手贊同。這樣的話小櫻也就還有立足之地。你看這樣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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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你這麽說，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有價值。”阿澤盯着一臉壞笑的阿健，狠狠地将他頭上的帽子拉下來。
“那麽生氣做什麽，開個玩笑而已。”阿健扶正帽子，端正地瞅着那離去的背影。村上不由一樂，拿着盒飯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哎，你怎麽也笑我？”阿健盯着村上憤憤地罵道，“沒義氣的家夥！”村上拉長了臉：“阿健，你還沒有感覺到麽？”
“什麽？”阿健訝然。
“你的廢話實在太多了！”村上端着盒飯起身，也伸出手将阿健的帽子往下一拉。
阿健扶好帽子，繼續努力吃着自己的盒飯。
真是一個忍術厲害的家夥。
B班教室。
室內末尾一排。
窗戶緊鎖着。可柳真本櫻手中的紙煙卻沒有放下。
腳跟已經有幾支殘餘。黑色高跟鞋上有煙灰墜落。
幾名女生已經忍無可忍地連拍了數下以示作提醒。好一點的寫個紙條塞到她的懷裏。哪知她只是揣着個不屑一顧的神情，一遍未觀便将紙條當着幾人面撕了。
但是她的行為即便這樣無禮，也沒有人敢站起來沖她發火。
新來的芝立老師是個研究生。她戴着眼鏡，神态肅然。她團着手指一輕一重地敲在桌子上。“柳真本櫻同學！”她念道。教室裏的目光都齊齊望向末排的柳真本櫻。
“柳真本櫻同學起來回答老師的問題！”老師很柔和地再說了一次。
她終于脫離板凳側坐在桌子上，用種怪異的腔調問：“老師你有什麽指教呢？”那煙頭還冒着朦胧的白煙。
“柳真本櫻同學，請你簡要地給我們講講你的假期生活，好麽？”講臺上的老師重複道。
“可以！”柳真本櫻将書包一拉，拎出一個本子，“七月五日，我去了酒吧。七月六日，我陪一個男人喝酒。七月七日，我陪一個男人逛了超市。七月八日，我一個人在家喝了啤酒。七月九日，我教訓了一個人。七月十日……”柳真本櫻就這樣毫無表情的念着，不僅同學們的神情古怪，就連芝立老師都驚愕地張大了嘴巴。
老師沒有再讓她說下去，只走到講臺的左邊問道：“你親人呢？”
柳真本櫻如同一個刺猬在拼命掙紮。确切地說，她很反感這個問題。于是她沉默了一陣兒說：“要麽遙遠地沒有聯系，要麽已經去世了。”
那老師對于研究這門課，似乎很能鑽牛角尖：“什麽叫遙遠地沒有聯系？”
柳真本櫻氣惱道：“老師，你有智力缺陷麽，是否需要我給你買一本書好好看看？”
老師怔了半天，也在竭力壓制內心深處的厭惡。她換了另一種說辭：“你跟你父母在精神上和物質上有過……”話未完，柳真本櫻終于惱羞成怒地打斷了她。她反問道：“老師，難道我精神上有問題麽？”
四周靜默。所有的同學都在小聲嘀咕。
老師擡高了嗓音：“柳真同學，老師給你提個意見。日後你不要總是回避任何一個問題好麽。”她的面部表情猙獰可見，顯然在這位新老師的心裏留下了不可抹滅的印象。如同一張揮之不去的網。
柳真本櫻踢了課桌一腳，拎着提包便跑出去了。
她不喜歡的課沒有誰能阻止她。
“我是一個壞孩子。”她上了天臺。望着湛藍地沒有邊際的天空，她開始自言自語。
“交流，交流，交流，交流，交流……”她一直在那裏默念這兩個字，而每一個的聲音，語氣都大不相同。只是唯一聽得出來的，是那裏面所包含的無奈和心酸。如同一條伴着心碎聲音的河流，從遙遠的頂端嘩啦一聲劃下。浪花飛濺。有雪白的泡沫在天空裏面飛。
她張着那雙手，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只是對着聯系人的名字哭泣。沒有撥，因為她已經哭了出來。
然而這時候，手機鈴聲響起了。是一個男人的名字。
鈴木。
“小櫻，你在學校……”那男人剛發出聲音，便覺得手機的另一頭很不對勁，于是又加大了聲音問，“小櫻，你在哪裏。”
柳真本櫻捂着嘴唇，呆坐在那裏不說話。良久，她問鈴木：“活着，人活着是為了什麽呢？”鈴木的心已經糾在了一塊。他努力揣測着這句話的深層含義。
他吸了口氣。他有些不安。
“是為了什麽，我也不清楚。只是小櫻，若是你沒有活在這個世上，我也就無法活在這個世上了。”鈴木用自己的命來衡量愛情，用自己的心來證明人生。
如果我死了，你也就沒法活了。柳真本櫻念着這句特別的話。只是一聲笑。她對着電話頭說：“鈴木，你說的。要是我哪天想死了，你一定要陪着我。我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勇氣。”
淡淡的聲音，很低。卻回答地十分清楚。鈴木說：“我答應你！”
然而那顆沉至谷底瀕臨崩潰的心卻顫抖着沒有任何把柄。一個大男人靠在牆上大喘着氣。
無緣無故愛上這樣的女孩。鈴木心知自己的神智一定會被逼瘋，而且還是心甘情願的。
“喝瓶汽水。”阿健走過來，盯着他血紅色的眼睛，“小櫻又出什麽事了麽？”
鈴木搖了搖頭，佯裝一笑：“沒什麽，只是讓我今天下午去接她！”
阿健大笑：“看來小櫻對你有點意思了，連接送這種事情都打給你。”
“那是當然，她一直是我的。”鈴木咬着牙齒從阿健的身旁走過去了。只是那眼瞳裏的唯一亮光全部殆在了那通電話裏。
活着，人活着是為了什麽呢。
其實每個人都會在某段時期細細思考過這個問題。然而最後都無果而蹤。
也許就是為了找到答案，所以人才努力活着。只是有的人奮鬥地光鮮，生活地美好，還有的用盡所有的心力都無法驅逐漫天襲下的陰霾。
就像一個父母，她遺傳給你的，就一定是你的特征。有時候是牙齒，有時候是眼睛，更有甚者，是一個能否健康身體。
白雲翻卷，沒有方向。
“出了什麽事麽？”小澤金崎兜在身後，也坐在柳真本櫻的旁邊，“你以前比我都還要勇敢。我記得有一次某個女孩摔在了草叢裏，是你護住了她。”
“沒什麽，我只是不想看着一個孩子摔死。”柳真本櫻戲谑道，“一個從美國回來的尖子生竟然也逃課。”
小澤金崎笑：“是啊，你一定會對我冷嘲熱諷的。”
柳真本櫻抿了抿嘴唇：“哦，我忘記了。你不用學也能考上重點大學。聽說……你還在給某個女生當老師。”
“原來你早已聽說了。”小澤金崎解釋，“她叫竹川螢，估計你也認識。她很樂觀，也很善良。外語是我主動答應幫她的。”
聽着這席話，柳真本櫻起身便走，那金色的長發貼着小澤金崎的側臉擦過。
“我們只是好朋友，好同學。沒有你所想的那層關系！”小澤金崎在背後喊。
“從一開始，你的事情就同我無關！”柳真本櫻回過臉來。
黑色高跟鞋踩在水泥樓梯上，節奏分明，噠噠有聲。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請支持！後面內容更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