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陰雨心殇
顧遠靠坐在陽臺的躺椅上,半睜着眼睛直直的看向遠處。
今天天氣并不好,天氣預報說今天會有中到大雨。濃雲密布,天空低垂,上午十點竟像是傍晚。乍作的風,毫不留情的掀起他襯衫的衣角,吹亂他梳的整齊的頭發。
即便如此,他仍然靠在那裏,因為陰沉的天色和禁閉的房間會讓他窒息。
顧遠仰頭喝盡了手裏的半杯威士忌,酒杯順着他手臂回落的力氣道掉在地上,沒碎,滾了幾圈,撞在一邊倒着的酒瓶上,停了下來。
天色越來越暗,風越刮越大,有雨點落在他臉上,他閉上眼睛,依舊在躺椅上沒動。
雨天,他不喜歡下雨天,甚至是厭惡。雨天總會讓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20年前的那個雨夜,他的父母被人謀殺,他成為孤兒。20年後,則是他另一為親人,長眠地下。
雨越下越大,顧遠就那樣一直躺着,任雨水淋濕他的全身,再從他身上滑落。
突的,只覺的落在臉頰上的雨滴變小,顧遠睜開眼,頭頂是顧澤的俊顏,因為距離的很近,顧遠能夠從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蒼白又虛浮。他們的距離很近,近到顧遠能夠聞到他身上香火的味道,看到他身上散落的紙灰。
雨并沒有要停的意思,顧遠是一早就被淋濕了的,顧澤則不知道淋了多久,竟也是渾身濕透的。雨水落到他的身上,順着他的頭發、臉頰、落到顧遠的臉上。
唇上傳來的觸感,讓顧遠眉心一皺。顧澤的吻來的太突然,很是兇猛,靈巧的舍強硬的撬開他的牙齒,召喚他柔軟的舌頭與之共舞。
顧遠僵硬的回應着他的親吻,感受着他身體的顫抖,他甚至能感覺到他內心的悲恸。
漸漸的顧澤不滿足于唇舌的糾纏,他開始用牙咬,咬着顧遠的唇舌。他像是一個饑餓的旅人,終于到達目的地品嘗着美味。他一點點的啃咬着顧遠,從唇到頰,到下巴,最後在顧遠的耳邊流連。
顧遠感到了耳邊溫熱的氣息,伴着顧澤的啃咬,讓他不由得身體一僵。
感受到身下人的反應,顧澤陰狠的眸子閃了閃。他松開牙,放開了被他□□的通紅的耳朵,對着他的耳朵輕輕的吹了口氣。手指順着衣襟漸漸下滑。
倏地,顧遠的身體一動,他猛地揚起了脖子,像是引頸的天鵝,展開一個優美的弧度。脆弱的喉結暴露出來,顧澤一口就咬了上去,舌頭在上面打着圈,尋找着最脆弱的那處搏動點,并在那上面狠狠的嘬了一口。
這一口,讓顧遠的眼前一黑,等雙眼再次恢複清明時,他再次看到了顧澤的眼睛,他的眸子很黑,裏面閃爍着欲望,顧遠卻從這欲望中看到了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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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遠的心一緊,不覺的在心裏又嘆了一口氣,罷了,左右都這樣了,淋了雨,明日身體必不會爽利,也就不差再激烈一下了。想到這裏,手不自覺的環上顧澤的脖子,擡起頭,閉着眼吻向那張顫抖的唇。欲望的火焰就此點燃。
他們彼此交纏,瘋狂的想從對方的身上汲取溫暖,這個世界那麽殘酷,那麽冷,而他們只有彼此。
雨水打在兩人的身上,卻也澆熄不了包裹在兩人身上叫做絕望的火焰。
果不其然,顧遠第二天早上沒有照常起來。他病了。發燒39.2度,顧澤不知道他從什麽時候開始燒的,他醒的時候,顧遠就已經神志不清了。
顧遠的身體在這一年每況愈下,醫生一再的強調不能生病,感冒都不行。結果昨晚上的放縱,不出意外的讓他着了涼,加重了他的心衰。
顧遠是在第二天的晚上醒來的,他看了眼四周,還好,是自己的房間,這讓他憂慮的心稍微得到了些緩解。
房間裏很空,床頭櫃上有半杯水,他費力的拿起那半杯水,整個喝水的過程讓他耗盡了力氣,身體無力的再次摔在床上。
這次雨中的放縱讓顧遠在床上足足的躺了一周,而事件的另一個當事人在事發後,除了最初的幾天每晚會在顧遠床邊坐一會外,之後就再也沒出現在顧遠的視線中。顧遠再次見到顧澤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顧遠下樓的時候就見到顧澤已經在餐廳坐好了。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有點納悶他今天居然這麽早就回來了,想想已經有小半個月沒和他一起吃晚飯了。而另外讓顧遠感到奇怪的是,他從起床就沒有見到SNOW,明明午睡前還在他卧室地上打滾,不知道那野孩子又跑到哪去了。
“哥。”聽到樓梯上有腳步聲,顧澤扭頭看去,只見顧遠左手扶着扶手正緩慢的往下走,那優雅的模樣像極了中世紀的英國貴族,看的他心曠神怡,恨不得這樓梯長在自己身上,而那人就這麽慢慢的走進自己心裏。
“恩”,顧遠應了聲,還沒等走到座位旁,顧澤就已經起身為他拉開了椅子。
從前在景園只有兩個人時,顧遠就是坐主位的,老爺子死後,就更順理成章的坐到了大宅的主位。雖然面上他是養子,但也确實是顧家的血脈,在過去的顧遠眼裏并沒有什麽嫡庶觀念,誰有能力誰自然說的算,更何況他并不打算讓顧澤接管家業,在他眼裏顧澤永遠是那個軟軟弱弱的小孩子,就應該無憂無慮的生活,所有事情交給他就好了。直到後來,顧澤掌權他的身體漸漸變差,也沒有改變什麽,這讓顧遠有些意外,卻瞬間就不在意了。他都沒多久可活了,還在意這些做什麽。
“你今天沒有應。。。酬。。。嗎?”下意識的開口詢問,話說了一半才突然想到他們已經不是從前的兄友弟恭的關系了,讪讪的不太自然的把話說完。
“恩,好久沒和哥哥一起吃飯了,就早回來了。吃過飯我們去散步吧”聽到那熟悉的關切,盡管說話的人在話說一半後有些不自然,但顧澤還是欣喜的。
顧遠沒有回答他,自顧自的拿起面前的碗筷開始用餐。
“我今天有叫姜姨做新的菜式,”說着從一盤浸着辣椒的肉中夾了一塊放在顧遠的碗裏。
顧遠看了眼那塊肉,上面粘了很多辣椒,紅紅亮亮的,倒是很勾人食欲。這要是在從前,他定是大塊朵頤的,只是現在,也不知能不能承受的住這塊肉。
“你也知道,姜姨是朝鮮族的,我聽人說東北好多人冬天專門去吃狗肉火鍋驅寒,朝鮮族的狗肉做的是最正宗的。姜姨的手藝應該不會差,味道怎麽樣”說着又像顧遠的碗裏夾了一塊。“話說從回來就沒看見snow,那小東西又野哪去了?”
顧遠的動作一頓,口中已經咀嚼不出來什麽了,只感覺味同嚼蠟。
“恩”顧遠恩了聲,沒正面回答他,忍者胃裏的翻滾,扒了口飯進嘴裏,簡單嚼了下就咽了下去。
顧澤在一旁看着他,在他眼裏除了一開始頓了下,全程顧遠都是沒有表情的,儀态優雅的吃着飯,沒什麽劇烈反應,就好像剛剛什麽也麽發生,他什麽也沒說。只是直到最後他都沒有再動那道菜一下。
顧遠放下碗筷,拿起紙巾簡單的擦了下,就起身準備上樓了。
“哥,不去散步了嗎”看到顧遠離開,顧澤連忙問道
“不了,我有點不舒服”說着也不管顧澤,徑直走向樓梯。
回到房間,顧遠就顧不得什麽了,以最快的速度沖進了衛生間,趴在馬桶上一陣嘔吐,胃酸夾雜着辣椒伴着未消化的食物灼燒着他的食管和咽喉。直到胃中空空,連膽汁都已經吐不出了,他才搖晃着緩慢的站起來。。。收拾停當後,顧遠走出衛生間,就看見窗口的位置站了個精瘦的身影,正低頭看着什麽。
顧遠快步走向前去,一把拿走了那人眼前的東西。
站在窗口的人是顧澤,他擔心顧遠身體就也跟着上來。而他剛剛看的是一幅油畫,畫中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穿着簡單的背心短褲,手中捧着一個白色的小奶狗,一人一狗看向畫外的人,眼神中都透着一絲敬畏和崇拜,竟是那麽的相似,那麽的美好。這幅畫曾經在顧遠的房間挂了近十年,只是自從那件事發生後就被顧遠摘下,很久沒再見到了。顧澤一度認為顧遠将畫毀了,沒想到。。。
顧澤看向顧遠,眼中的神情複雜,“哥,你。。。”
既然已經被看到了,顧遠沒在藏着,轉身将畫鄭重的放好,倒是沒再用白布蒙着。轉身對顧澤道“你怎麽上來了?”
“啊,我擔心你的身體,過來看看,哥,你,那個。。。還好吧。”
這一瞬間,顧遠有些恍惚,仿佛顧澤還是是曾經那個自己寵溺的弟弟,“我沒事,你若是沒想放我走,就出去吧,以後別再進來了。”
一聽這話,顧澤傾身向前,他的身形現在已經完全可以罩住顧遠了,在他身前投下一片陰影,目光狠厲的看向顧遠,“走,想都別想,你就算是死,我也會把你的骨灰帶在身上。”說完轉身出門,将門摔得震天響,顧遠聽到了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他又被鎖住了。
顧遠越來越看不懂顧澤了,他仿佛是個天使和惡魔的混合體,随時轉變身份喜怒無常。前一秒還是天真爛漫的少年,轉眼就成了地獄的惡鬼。他的身體剛好,他身上的的鏈子解開沒幾天,如今他還一次都沒有呼吸過自由的空氣就又被鎖住了。
顧遠嘆了口氣,走到窗邊的畫架旁,眼睛直直的看着那副畫。
此時的顧澤坐在書房,正看着電腦出神,顯示屏裏一個清瘦的男人,正站在窗邊看着一幅畫出神。
自己有多久沒有看到那人笑了,不是嗤笑,也不是僞裝的笑,而是那種指點江山自信的笑。現在的那人總是一副木然的表情,淡淡的仿佛天塌下來也都不在乎的樣子,像足了一個木偶人,只有在床上才會流露出些許真實的表情,這也是他現在唯一真實的表情。
如果自己真的讓他走出這裏,從前那個人會不會回來。顧澤看着顯示屏裏的人淡淡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