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遭了耗子
月黑風高做賊時。
三更時分,家家戶戶都閉門關燈睡覺了。更夫打着梆子第三回打前街上過。遠處不知誰家的狗幹吠了幾聲,夜才漸漸沉睡。
這個時候,一家院牆上突然冒出了個小腦袋,小嘴兒一笑,兩只眼睛圓溜溜的。不是莊王府的雲端是誰?
金玉齋裏面早就沒有動靜了,她呵了呵手掌,不讓她進去?別忘了,她可是爬牆高手。
三噌兩噌她就進去了。
端姑娘貓着腰在一溜的櫃臺上翻找,一時找不着她還急,“哪兒去了呀,明明見他放這兒的,奇怪.....”
隔壁間兒的掌櫃迷迷糊糊聽見有聲音,一個激靈坐起來,壞了!進賊了!他老婆被驚醒了,不滿的抱怨,“幹什麽呀大半夜的....”
“噓...”楊老板披上衣裳,順手拿了根兒鐵棍,也貓着腰出去。
躲在暗裏觀察了一會兒,一切正常啊,難不成是遭耗子了?楊掌櫃将燈點着了,在店裏轉悠了一圈,小夥計也跟着出來了,“怎麽了師父?”
“邊邊角角的都找找,看是不是進來耗子了,我剛才明明聽見有動靜兒。”
小夥計和老板搜尋了好幾遍,連一根耗子尾巴都沒瞧見。
櫃臺底下有個不大的空當,她手腳靈活的拱進去,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陰影裏,不細看根本看不到。小夥計打着哈欠過來,迷瞪着兩眼什麽都看不清,伸腳踩了一下。端端痛的差點跳起來。小夥計感覺好像踩了個什麽東西,剛要趴下來看看。
她聽見楊老板說,“三兒啊,沒事,先睡吧。記得明兒早上去東市買只大黑貓回來。”
“欸,記着了師父。您也早點睡。”
腳步聲消失了,店裏重新暗了下來,端端差點疼哭了,呵着被踩紅的手腕從櫃臺底下爬出來,“疼,疼,疼.....”這一腳不是白挨的,還真讓她把那鎮店之寶翻出來了。
她也不是白拿的,呼了呼發燙的手腕,從懷裏掏出清灼留給她的那尊法器——“玉枕”。她還怪舍不得的,抱着“玉枕”親了親,才戀戀不舍的把法器放在扳指空出來的位置上。
回去的時候黑燈瞎火的差點走岔了路,轉來轉去,虧得莊王府大門前的燈籠高高挂着,她才一眼瞧見了那兩尊石獅子。王府已經閉門了,她貼在門縫兒上往裏瞧了瞧,一隊巡夜的侍衛正好經過。
第二天是莊王的生辰,王爺雖不注重,但宮裏的母妃是很惦記兒子的。虞貴妃早就給莊王爺下了均旨,今日的大事小事統統放一邊兒去,進宮過生日!
王爺無法,今日一天的功夫恐怕都得耗在宮裏了。
腦子裏想着想着,莊王便睜開了眼睛。一睜眼就愣了下,呼啦一下子坐起來,“怎麽不敲門就進來了?!”莊王爺有些窘,手忙腳亂的往身上堆了堆被子。
眼下天兒熱,王爺一個大男人身上火力足,晚上睡覺自然怎麽涼快怎麽來。好家夥,這麽個大妞子大清早就闖進來了,能不讓人尴尬嗎?
端端不在意王爺吼她,反倒是眼睛blingbling的,忽然從背後拿出個方形小盒子,“給你——”
莊王爺皺眉接過來,“什麽東西?”
打開一瞧,居然是一枚漢白玉扳指,王爺這就稀奇了,“你哪來的這麽個東西?”
端端托着下巴往別處一扭頭,沒看他,“我用‘玉枕’跟人家換的,給你的生辰禮物。”
算你個丫頭有心,這麽多天了,莊王爺總算是露了個笑臉,“哪個傻瓜竟然看得上你那只碗?”
端端不回答,小臉笑得歡,把扳指從小盒子裏摳出來,一手抓過來莊王爺的大拇指給他戴上了。完了之後自己還樂呵呵的說好看,“哥哥喜歡嗎?”
王爺勉強點了個頭,“還可以。”其實心裏老感動了,她總算是把清灼離開的那檔子事兒放下了。
人家姑娘又問,“比昨天那個女孩的禮物還喜歡嗎?”
昨天那個女孩?誰呀?穆疏?
王爺老半天才含含糊糊的嗯了一聲,收了禮物就趕她出去,“行了,禮本王收了,你先出去吧。”說完,想起一個事兒來,“還有,以後不準你随便亂闖男人的卧房。”
端端歪着頭問,“管事也不可以?”
莊王爺皺眉,“管事也不可以。”
“那張銳呢?”
“張銳也不行。誰都不行!”
“哥哥也不行嗎?”
“哥——本王...也不行!!”
“哦。”
扳指戴上了手,王爺就沒有摘下來。
聽女使說那丫頭送王爺生辰禮物了?張銳過來的時候一眼就能看出來,王爺心情不錯。
王爺打了一會兒拳,吃了長壽面,又進書房處理了大大小小的軍務。日上三竿了,他才起身往宮裏去。臨走前囑咐管事,今兒中午問問那個丫頭想吃什麽,想什麽就做給她吃。
王爺是個不愛顯擺的人,加上又是習武之人,更不愛金玉首飾的往身上挂,嫌累贅。難得會往手上套一枚扳指。管事瞧了,也覺得王爺心情不錯。倒是張銳摸楞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莊王爺的馬車路經南大街,行了一半路,就停下了。前面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幹什麽,王爺不悅,“為何不走了?”
“王爺,前面金玉齋發生了偷盜案,官府的人來了,一堆人把路擠得水洩不通。”馬夫回話,“要不過去趕一趕?”
“不必了,繞路,先進宮。”
“遵命。”
莊王爺不愛管這些官司事兒,扯來扯去煩得慌,橫豎有負責人在,索性繞開走。不知道誰眼睛那麽尖,老遠就喊,“那不是莊王府的馬車嗎?”
“喲,是莊王爺大駕。還不快讓路!”
金玉齋的老板和一個大肚子男人拉拉扯扯,主理此事的趙大人在一邊嚷嚷着,“都站一邊兒去!看不見王爺的馬車過來了嗎?”
莊王爺本不想理的,坐在車裏閉目養神,冷不丁那金玉齋的老板就噗通一聲跪在了馬車前,“王爺,求王爺給小民做主啊。”
街上一大堆人瞧着,可真是熱鬧。那名被金玉齋老板拉住的大肚子男人滿臉漲紅,看來是極其生氣的,他也噗通一聲跪下來,“王爺,您也給小人評評理。這姓楊的非說他家的鎮店之寶是小人偷的。簡直欺人太甚,小人雖不多大富裕,可家裏也算殷實,誰稀得去偷他一塊破扳指!”
馬夫打了車簾,王爺下了馬車,負手而立,自上而下的俯視,威嚴十足,“你說他偷你的東西,證據呢?”
“這....可昨日,小人就只給他看過我那寶貝啊,他沒要,嫌貴。這買不起就來偷,他的嫌疑還不大呀?”楊老板也是真急了,那麽貴的東西,說丢就丢了,那可是好幾千兩銀子啊!
“你血口噴人!就那麽個破玩意兒,白給我我都不帶看的!”
王爺被他們吵得心煩,一擺手,叫他們住嘴。
他們可真都住嘴了,傻了似的盯着王爺的大拇指,哦不,是大拇指上的漢白玉扳指。然後瞧熱鬧的人們怪異的看到地上跪着的兩人面面相觑。
張銳順着楊老板的目光看過去,那漢白玉扳指如瓊脂,在陽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澤。金玉齋、貴重物.....張銳張大了嘴,不敢相信:不會吧.....
莊王爺當然不明白這倆人露出這個眼神兒是什麽意思啊,“盯着本王看什麽?”
楊老板不敢問吶,王爺手上的扳指怎麽跟他家丢得長得一模一樣呢?連唯一的一道暗花紋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說這不是他丢的他自己都不信啊!!
楊老板搖了搖頭,“興許是小人記岔了,放錯地方也不一定。小人回店子裏再找找,再找找....”
夥計扶着他家的老板往回走,發現老板渾身都在抖,“師父您這是怎麽了?”
楊老板捶着胸口,“我,我肉疼啊我!!”
王爺問身旁的張銳,“本王有什麽不妥嗎?”
張銳連忙搖頭,您沒不妥,就是有個人,她不大妥。
楊老板還沒走幾步,莊王爺發話了,“站住。”
“王爺您還有什麽吩咐?”
“你們倆方才那樣瞧本王,什麽意思?”
大肚子男人沒猶豫,“小人方才還以為眼花了,王爺的扳指跟楊老板的,一模一樣。現在看,更像。”
楊老板眼巴巴的看着王爺,彎了彎腰,弱弱的表示:就是啊,王爺,可像了.....
楊老板兩只手比了比,“....那位‘貴客’還給小民留下了個這麽大的碗,您看.....”
王爺臉色這就不好看了,他把那玩意兒從手上摘下來,回頭瞪了兩眼張銳。張銳連忙心虛的低下了頭,爺,我什麽都不知道。
莊王爺沒去皇宮,馬車掉頭回了莊王府。
端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呢,一個人拿了碟兒魚食趴在亭柱上喂魚。仆人過來尋她,說是王爺回來了,正急着找她呢,“您快去吧。”
端端放下魚食,撲了撲手掌,喜滋滋的跑去了于勤院。
一進門兒就見王爺唬着臉坐在上首,桌上放着那枚漢白玉扳指。
她右眼皮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