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沒人敢惹宴大爺
宋谙指尖泛着涼意,宴與突然沉默了,似乎一瞬間恢複了清醒。
他沒有直接揮掉宋谙有些輕佻的指尖,而是順着看向他的眼睛裏,輕輕喊了一聲:“宋谙。”
“我可以相信你嗎?”
宋谙看見宴與起身,微微仰頭看向自己。他們的身高差的不是很多,他要高了三公分,是宴與輕輕擡眼的視角。但就在這三公分裏,他陡然感到了宴與身上的脆弱感。
他一直覺得自己關心宴與是出于極高的匹配度,出于對伴侶天生的掌控欲,但是似乎有些不太對了。
宋谙神色溫柔至極:“當然可以。”
宴與笑了,笑得很開心。
“他是我鄰居啊,一個傻逼。”
“還是一個神經病。”
·
那時候宴與一家剛搬到城東街,人生地不熟。宴然也太小了,鄰居家的陸哥哥是他最初的玩伴。
宴與家庭确實是和林钰說的一樣,有一群極品親戚,所以他們一家子搬這麽遠。宴華季春雲當時忙的很,還要看顧宴然,就把宴與托付給了很是熱情的新鄰居,讓陸俞臣多帶宴與玩一玩。
宴與之前很乖,乖到一旦是信任的人,便無條件地相信,依賴。
确實也是如此。看宴與每次神智不太清醒的樣子,其實都有他曾經性格的投射。
而陸俞臣就看不慣這種乖,天性惡劣。
作為一個鄰居家大哥哥,他每天主動照顧小豆丁,漸漸宴與對他産生了百分百的信任與依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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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父宴母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但別人家表面光鮮,不知道私底下會是什麽樣。
有一次宴與放了學,很開心去陸哥哥家裏寫作業。兩人在房間裏,就聽見了陸媽媽的慘叫聲。
陸父家暴。
那時候宴與記得,陸俞臣表情扭曲了一瞬,很快就恢複了平靜。但似乎這樣表面的安寧被破壞了,有一些嫉恨就藏不住了。
他嫉恨宴與,嫉恨宴家人。而宴與也确實是一個容易讓人嫉恨的人,太無憂無慮,溫室花朵。
從那時候起,陸俞臣開始有意無意貶低宴與,否認宴與的一切,從宴與說話的輕軟的尾音,到他偶爾天真的發問。但這一切都不留痕跡,很是巧妙,宴與也是後來才想清楚這些。
于是曾經的他漸漸自卑起來,逐漸內向。他依舊信任陸俞臣,甚至有些可憐陸俞臣,于是就把這些全盤接受,沒有懷疑對與錯。
之後陸俞臣就更肆無忌憚起來,繼承父親的他,少年幼稚的殘忍開始顯露。
宴與記得最清楚的,就是曾經陸俞臣送他的,用筲箕捉下的一只小麻雀,最後被他紮在一個紅塑料袋中窒息而死。
他總熱衷于把送給宴與的東西親手毀掉,借以顯示他陸哥哥身份的權威性。
宴與當時被吓得好幾天不敢跟陸哥哥說話,最後陸俞臣又上門來道歉,說對不起。宴與年紀小忘性大,這件事便就揭過了。
小孩子做什麽都是沒錯的,都是可以被原諒的,即使一些想法已經和成人無異。
之後,陸俞臣回到了兩人剛認識的時候,依舊是那個陽光開朗的陸哥哥。幾年裏平平穩穩,宴然慢慢長大,陸俞臣和他們兄妹倆的關系也越來越好。
直到上了初中,宴與陷入了一個新的困境。
他在學校總是被人欺負,不是那種簡單的沖突。被高年級的關在廁所隔間,惡作劇潑水,都是常見的事,還有幾次拳打腳踢。
一開始只有他,後來甚至牽扯到了宴然。而陸俞臣每次都像個救世主一樣,再把他們拉出來。
宴與對他滿懷感激。
結果,這都是這個神經病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就是為了折磨的同時,享受宴家兄妹崇拜的目光。
心理有問題。
若只是自己,宴與可能還被蒙在鼓裏,先前養成的唯唯諾諾的性子,被威脅了,什麽也不敢說。
可是宴然也被欺負了。
妹妹哭了。
妹妹說,她害怕。
于是宴與終于勇敢了起來,選擇了一個學生時代最機智,偶爾也有些令人不齒的方式。
他發了狠地替妹妹打了一架,然後沖到辦公室告老師。
他身上隐藏的傷很重,加上又一直是個成績好的孩子,老師都很重視這件事。很快,陸俞臣就被供出來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風聲被壓下,陸父帶着賠禮上門道歉。
宴與想到自己曾經受過的傷,和陸俞臣含笑的眼,就渾身發冷,死也不肯見。
從那之後,季春雲就辭掉了工作,在城東街開了一家小超市,照顧兄妹倆。但她到底不清楚全部事情的真相,只是覺得陸家孩子太過分了,而宴與也一直逞強,不肯給爸媽講。
沒過幾天,陸家就搬家了,對門新住過來的是一對老夫妻,人很不錯。宴與覺得事情過了,也就不再多辯解什麽,他覺得都不重要了。
宴與的脾氣也就從那時開始變得不好起來,但是很自在。
沒人敢惹宴大爺了。
他和妹妹,都好好的。
那些陰影似乎就此埋藏下來,之後認識了張辰陽一幫子人,生活順風順水,連缺憾都只剩下了沒有考第一和沒有泡成水。
誰知道這人陰魂不散,但這次,宴與不會那麽輕易放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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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與方才确實醉了,但是時隔這麽久,絮絮叨叨說着,也清醒了過來。
他自嘲笑着:“我是不是太傻了。”
“沒有。”宋谙看着他,目光深沉,“你做的很好,很厲害。”
宴與向後靠在牆上:“別誇我,我知道我慫。”
“嗯,給你說件事。”
“怎麽了?”
“水涼了。”
“草。”
這些水只能循環出去,又要重新放一次,但這樣也很快就放滿了。宋谙自誇他的那句話之後,就仿佛把聽到的事情都忘了,只字不提,讓他松了口氣。
因為真的很丢臉啊,他原本打算一輩子埋在心底的。也許是憋的太久了,也許是因為标記帶來的信任感。他也只是想借着酒勁,宣洩一下,并不想看到有誰可憐他。
心情确實好了很多。
浴室裏又開始氤氲着熱氣,宋谙又給他說了一遍浴缸的操作方式,就拉上門出去了,留宴與一個人。
宴與輕手輕腳脫了衣服,變成人魚下水。這個浴缸比一般規格大多了,宴與放了點入浴劑,在水裏滾了兩滾,趴在浴缸邊沿,滿足地喟嘆,這才開始回想今晚都做了些什麽。
他還是有些斷片,記憶零碎成片段。
而且,他好像對宋谙的信任超過一定阈值了。
人魚标記的效力就這麽大嗎?幸好這個人是宋谙。
但……宋谙之前勾他下巴,說的那句話,莫名有點危險。
宴直男晃晃尾巴,想起宋谙面對發情期的自己坐懷不亂的樣子,可能是他多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宴與:是我多想×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