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慢熱的人談戀愛

第2章

被丢在一邊的手機響個不停，韓軒走過去接起來，那頭黃逸凡笑嘻嘻道：“軒兒，還練舞哪？今晚別練啦，咱幾個吃火鍋去！”

韓軒撩開窗簾看向窗外，這才發現天色已晚了，電話那邊傳來說話聲，聽起來人還不少，他沒多想就要拒絕：“我最近有點上火，要不就算了。”

“哎哎！”黃逸凡嚷嚷着：“別介啊！眼看要放假了，就當大家夥兒提前過年了，桌都訂好了，正好六個人，少你一個多沒勁啊！”

韓軒在學校和誰關系都不錯，但真說要好的也就黃逸凡一個，這時就笑了笑，沒說話。

黃逸凡是個粗線條，這時才反應過來他不去的原因，忙跟他解釋：“都是熟人，我、張佳璐、還有大周他們仨，沒別人，來吧，都等着你呢。”

他話說到這份上，再加上這幾個确實都是平日和韓軒走得比較近的，韓軒想了想，自己到放假也沒什麽演出任務了，便答應下來：“那你們先去，我收拾一下就去找你們。”

他動作很快，只比黃逸凡一行人晚了幾分鐘到，進去的時候黃逸凡剛翻開菜單。

學校附近這家火鍋店一年四季都生意火爆，此時正是飯點，幾乎每桌都坐滿了人，韓軒站在門口跺了跺鞋底的雪，環顧一圈沒找到自己人，只得掏出手機，邊撥號邊往裏面走。

電話還沒接通，就聽黃逸凡的大嗓門穿過人聲而來：“軒兒！韓軒！”

他循着聲音看過去，黃逸凡正在裏面那桌朝他揮手：“這兒呢這兒呢！”

黃逸凡是擔心韓軒聽不見，特意提高了音量，只是這下不止引起了韓軒的注意，也引來了周圍一些食客的目光。

不遠處兩個人相對而坐，那看上去更嚴肅些的伸手在另一個眼前揮了揮。

“嗯？”葉允意這才回過神：“怎麽了？”

那年輕人看着他嘴角還沒消退的笑，饒有興致地開口：“你是真覺得這家很好吃？”

葉允意随手撈了一勺羊肉放進碗裏：“我覺得味道挺好的啊。”

年輕人不說話，抱臂靠坐在沙發上看着他。

葉允意頂着他玩味的目光吃了兩塊肉，忍無可忍道：“林衷，你差不多得了啊。”

林衷笑了兩聲，繼續打量他。

“我看不是這家店多好，”他悠悠地說道：“是這家店裏的人多好吧。”

“不過你這口味……怎麽，難不成你在這發現了比林孟詩好的人？”

葉允意沒理他語氣中的戲谑，又向剛才的方向望去——韓軒已經入座，他什麽也沒看到。

他收回目光，這才認真地對林衷道：“我要向你請教一件事。”

林衷挑挑眉，難以置信道：“你來真的？”

“嗯。”葉允意點點頭：“我這幾天觀察了一下自己，我覺得我是對他……嗯，一見鐘情了。”

他說到最後有些不好意思，囫囵着把那四個字吐了出來。

林衷忍不住回頭向那個方向望去，還沒找到可能的人，就被葉允意拉了回來。

葉允意：“他坐進去了，你看不到的。”

林衷猶疑道：“所以你今天莫名其妙來這麽遠的地方吃飯，就是因為知道他也要來？”

“我不知道啊。”葉允意怪道：“我是喜歡他，想追他，難道要因為這個調查他？”

“……也就是說，你只是來試一試，如果今天遇不到……”

“那我就下次再來。”葉允意喝了口水：“他學校就在附近，總會遇到的。”

他無視了林衷欲言又止的表情，繼續道：“我之前幫我媽捐樓，趕上舞院晚會，就看到了他的表演，他在臺上往我這邊看了一眼，我剛好接住。”

“……”

“後來我看了他所有的表演視頻，越看越喜歡，但是這樣随便追求他，他一個學生，可能會被我吓一跳。”

“所以想請教一下你，”他說着，給林衷倒了一杯茶：“你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林衷看着他嚴肅的表情，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葉允意想了想，補充道：“我是認真的。”

林衷：“……我看出來了。”

黃逸凡喝得臉通紅，端着一杯白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說話都含糊了：“軒兒，喝一杯！就當我陪你過年了！”

周圍人拉的拉勸的勸，韓軒面有難色，端着自己的果汁起身：“我真的不能喝酒……以果汁代酒，我喝三杯，可以嗎？”

“可以可以，”邊上大周也來拉黃逸凡坐下，“軒兒酒精過敏你不是知道嗎，怎麽還喝傻了，我跟你說差不多得了啊，趕緊坐下……哎！”

他話沒說完就被黃逸凡一把推開，舉着杯子要往韓軒嘴邊湊，口中還嘟嘟囔囔說着什麽“不行”、“就一口”的。

韓軒看他醉得打晃，只得一邊虛應，一邊哄着把酒杯接了過來，誰知他剛要往桌上放，黃逸凡就抓住了他的手，連酒杯一塊推向他：“你喝！”

韓軒聽他大着舌頭勸酒，只覺得頭都大了兩圈。

葉允意二人經過走道時，正看見韓軒被一個明顯喝大了的人握着手往嘴邊送酒，一旁同伴想拉又拉不開，紛紛勸說着什麽。而韓軒此時沒了化妝品修飾，幹淨清秀的一張臉，即便是皺眉的樣子，在葉允意眼裏也說不出的耐看。

他看得入神，不禁放慢了腳步，一旁林衷突然開了口：“你今晚直接回家？”

葉允意奇怪地看向他：“是啊。”

林衷笑了笑，繼續向前走，待經過那桌時，突然伸手在葉允意腰側一推。

他動作很小，但葉允意沒有防備，是以被推得一個趔趄，正撞上那推搡的兩人。

韓軒只覺得眼前一花，就見手中的酒盡數灑在了路邊一個人的身上。

一時間兩邊都沒了動靜，大周趁機把黃逸凡拉回了座位，暗自緊張地打量這突然撞過來的男人。

“……”韓軒閉了閉眼，覺得腦袋已經有原先的三個大了。

葉允意看了眼身上的酒漬，轉頭看向林衷。

果不其然，林衷的眼裏是十分明顯的得意。他沖葉允意使了個眼色，緊接着裝模作樣地湊上去看了一眼，說：“撞上了？”

葉允意點點頭，心說撞沒撞上你心裏還沒點數嗎？

林衷擺出對外人标準的撲克臉，擡手看了看時間，不悅的皺了皺眉：“還能去嗎？我看馬上要開始了，路上買件新的？”

葉允意能有機會和自己一見鐘情的對象說上話，本來是求之不得，但眼下這種情況，又實在是不願為難他，只能是搖頭道：“沒事兒，走吧。”說完沖韓軒笑了笑，舉步向外走去。

韓軒本來是不好意思打斷他們互動，但見當事人要走，忙着急地叫住他：“這位……”

他一開口，葉允意立刻收腳站定，帶着隐秘的欣喜，疑惑地看向他。

韓軒被火鍋店的燈晃得頭疼，定了定神繼續道：“這位先生，真的很抱歉，要是您不介意的話這衣服我幫您送去洗，您看需要賠多少錢，我一定都會負責的。”

他說着，在心裏過了一遍卡裏的餘額，覺得自己今晚真是慘不忍睹。

葉允意早在看到他資料的時候就知道他日常開銷都靠自己打工，賺的錢堪堪夠用，現在臨近年關，他想找個短期工并不容易，因此也不可能讓他賠償，便寬慰他道：“這衣服我拿回去洗洗就好了，再說剛才也是我自己沒走穩，沒事兒。”

韓軒當時忙着推拒黃逸凡，根本沒看清葉允意是怎麽撞過來的，聽他這樣說還以為他是出于好心安慰自己，心裏更加愧疚：“确實是我把酒灑您衣服上了，就算您覺得不用賠，洗衣服的錢也該我出，您看您要是不着急，這衣服我幫您送去洗好再給您？”

他一雙眼睛被燈光照得透亮，即便這樣面對面地看，也依然濕潤地像是裝了整個江南的雨季，葉允意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忽然福至心靈，脫了外套遞過去：“那就麻煩你了。”

韓軒忙接過來，一手摸出手機道：“那您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嗎？”

葉允意心都差點跳出來，二話不說打開了微信，暗道何止是方便，我是方便之至。

林衷始終沉默着站在旁邊，直到走出了店門才說：“我看你是逆生長了。”

“什麽？”晚上還是冷，葉允意抱着胳膊走向路邊，看着林衷慢悠悠找車鑰匙，伸手給了他一下：“快點兒。”

林衷笑了，扭頭打量他：“你外套呢？”

葉允意沒理他，直接從他手裏奪過車鑰匙開了車鎖，率先坐進了副駕。

“我說，”林衷發動了車子，看着前方道：“我記得上次你這麽魂不守舍，好像還是之前剛和林孟詩談的時候。”

葉允意低頭看微信，随口回他：“我倒不記得你上次話這麽多是什麽時候了。”

林衷斜了他一眼，沉默着等紅燈。

葉允意翻了翻韓軒的朋友圈，發現除了年節祝福和幾條一看就是學校統一的轉發之外空空如也，他退出來，點開了韓軒的頭像——小橋、畫舫、紅燈籠，典型的江夏風光。

他擡眼看向窗外匆匆而過的路燈，突然道：“你也說了之前。”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

紅燈結束了，原本停滞的車流又繼續向前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