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Mission 6 – Family Reunion
“你說什麽?我們不是去做保镖的??”
“不,我可是被正式邀請的嘉賓。” Nico得意洋洋地吐出兩個煙圈。“做個簡單的講座,對行裏人解釋一下devil breaker的運作原理和功能,blablabla。你只要像個魔術師的女助手那樣,面帶微笑把道具展示給他們看就行。”
“呃。”尼祿嫌棄地扇着煙霧,一只手遮擋着V,“是不是還要戴禮帽,穿兔女郎的衣服?”
“嗯?你有這方面的嗜好的話我是不會反對的。姬莉葉那邊也不成問題,她一直更想要個妹妹。”
“滾你的。”
尼祿邊說邊站了起來,從冰箱裏拿出兩罐可樂,其中一罐插入吸管之後放在桌上,另一罐打開自己喝了幾口。V從他的肩頭滑下來,湊到吸管邊上享用碳酸飲料——然而Griffon忽然唯恐天下不亂地把吸管搶走,在空中像個蜂鳥似的橫沖直撞,桀桀怪笑。尼祿手忙腳亂地揮了幾下胳膊都沒能拍中這只煩人的蒼蠅。
“嘿!看這裏——”
V反握手杖,像握着高爾夫球杆一樣,把桌上的一枚不知道哪來的水果硬糖打飛了出去,準确地擊中獅鹫的翅膀。Griffon哀嚎了一聲,和吸管一起墜機了。
Shadow趴在冰箱頂部,懶懶地翻開一只耳朵,肚子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漂亮,下次你應該在派對上表演這個。” 尼祿笑了出來,用可樂罐和V碰了碰杯。自從回了一次孤兒院之後V迅速取代了Nico成了最受孩子們歡迎的魔術師,從衣服裏變出藍色小鳥的魔法大獲成功。
“如果你們那麽閑的話,工作間的藍色箱子裏有兩套禮服,西裝啊領帶啊之類,拜托去試一下尺寸。”Nico在駕駛座上喊道,“嘿,都是租來的,給我小心點。”
“哦該死,我打出生以來就沒穿過那種東西。”
“你知道作為被邀請的演講者報酬是多少嗎?這個數。”Nico比劃了一個手勢,成功地讓尼祿啧了一聲,“差不多等于二十個保镖。所以我們也應該稍微認真對待一點,打扮得邋裏邋遢可是會被人趕出來的。”
年輕的惡魔獵人笨手笨腳地換上了西裝三件套,雖然襯衫馬甲外套都很合身,他仍覺得哪裏都別扭,仿佛被裝進了一個會變形的黑色罐子。深藍色的緞面布料軟趴趴地垂在脖子兩側,不管怎麽折騰都沒辦法打成傳說中的領帶結。
“哦F*ck,發明這玩意的目的是什麽,方便把自己勒死嗎嗎?”
“聽着挺像那麽回事。”Nico毫無同情心地嘿嘿笑了起來。“V,你像個懂時尚的家夥,能幫幫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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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對人類的穿着所知甚少。”V攤開雙手,手杖點亮了桌上的手機屏幕,“但我們可以學習。”
在開往Paimon市的路上,他們都在跟着油管視屏學習打領結。尼祿覺得自己的手絕對不算笨,至少在修理機械方面很有一套——然而就是和這根柔軟的、脆弱的、看起來一拉就斷的繩子就是哪裏都不對付。
“我掌握了。”V帶着一種勝利的語氣宣布道,“你就站在這裏,不要走動。”
變成大人的他俯身靠近尼祿,細長的手指捏起領帶的兩頭,像變戲法一樣快速穿插着。這個距離尼祿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皮革和金屬,或許還有一點碳酸水。
“好,好了沒有。”尼祿試着轉過頭并若無其事地看向窗外,他希望車廂裏突然掀起一陣強風,好迅速降低臉上的熱度。
V退後半步,欣賞着自己的作品。“我覺得我擅長這個。”他下結論道。“你可以相信我。”
“呃,謝謝。”
尼祿把無處安放的雙手插入西裝口袋。指尖觸摸到什麽冰涼堅硬的東西,掏出來後發現是兩枚金屬名牌,可以作為胸針別在胸前:一枚刻着Nico Goldstein,另一枚則是Nero Fortuna.
“這什麽鬼?” 他回到副駕駛座,把名牌在搭檔面前晃了晃。
“參加會議的身份證明,和邀請函一起寄來的。”
“這我知道,可是我的這一串是什麽鬼?你捏造的??”
“注冊必須提供參與者的姓和名,我又不知道你爹地姓什麽。”Nico無辜地聳聳肩,“說起來,我們甚至不清楚Dante姓什麽。你知道嗎,V?”
“很遺憾,對此恐怕我和我的前身都一無所知。他們的父親是純粹的惡魔,不需要姓氏。”
“沒錯。幸好Dante給了我靈感。他曾經用過Tony Redgrave的假名,你們知道吧?我猜這大概是種傳統。” Nico摁滅煙頭,詳細解釋道,“以我的偶像為例——萊奧納多·達·芬奇,舉世無雙的藝術家和設計師、機械工程師、天才發明家。他是個私生子,沒有冠以父姓,而是按照當時的命名習慣把出生地作為後綴,意思是‘從芬奇鎮來的萊奧納多’;是不是很酷?所以我自作主張地也給你采用了出生地命名法,和Dante一樣。”
“啊,有趣。”變回小個子的V摸了摸沮喪的Griffon,幫它把吸管插進罐子裏,随後跳到儀表盤上,“那我的名字也可以變長一點了。V da Redgrave,聽起來如何?”
“那是過去。”獅鹫快活地猛吸了口汽水,打了個響亮的嗝。“現在的你大概應該叫 V da Vergil,或者 V da Righthand。”
“哦夠了,別讓我想起來。” 尼祿扶着腦門,感到頭痛。
他處理不好所謂的家庭關系,坦率地說責任真不在他。維吉爾就像個不稱職的小學教師,上課的時候從來缺席卻在放學之前扔下一本,又一本的習題冊——比如一只魔手,一棵吸血樹,一個父親(附贈一個煩人叔叔),現在又是一個無法定義的夥伴、朋友或其他——他總是還來不及消化前一個難題,後面的考驗就接踵而至。
這太不公平了。
V不同于維吉爾,但他們又詭異地聯系着彼此;V曾經帶他去過他們童年的老宅,尼祿也是後來才想起來,當時的他以維吉爾自居,并向他剖白了一段真相。那個時候的他甚至不知道尼祿和維吉爾真正的關系。
現在的V從維吉爾的血與骨中重生,某種角度上他和尼祿或許就成了血脈關聯的手足。維吉爾看起來也不像缺失了什麽,至少從V的描述判斷,與沒有理性和人性的Urizen相去甚遠。“因為你瞧,那個惡魔缺少的是思想,而非物質;而思想和愛一樣是能夠自我繁殖的。有了第二個孩子的母親并不會因此減少對頭生子的愛。” V曾這麽解釋道。
“我覺得你的比方很詭異,你是說,Vergil就好像那個母親……”
V大笑,“不要按照字面意義讀詩,Kid。我的意思是,早在Vergil與我分離之前就産生了更多人性,我能看到他的體內被逐漸充滿的過程。所以他不會再次變成完整的惡魔。”
“不要叫我Kid! ”尼祿忍無可忍地用一根手指揉亂了小人的黑發,“你才不過幾天大!!”
“我一頭跳進這危險的世界,赤身裸體,無依無靠。” V回答,“我微笑着過了一晚又一晚,只是為了讨人喜歡。”
“說實在的,你真的明白你在念什麽嗎?” 尼祿簡直想把自己的頭發抓到禿。V本身就像詩一樣,文字坦率卻難以捉摸,“有時候我覺得你試圖向我暗示什麽,但該死的我根本get不到——”
“你真的不用想太多。”V沖他眨眨眼睛,“沒準我只是喜歡押韻呢。”
尼祿還想從V嘴裏套出點什麽,然而眼角的餘光突然發現了什麽東西。
“停車!!!有人——”
車輪摩擦着路面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大路中間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個身影——不對是兩個;他們甚至不是那種從一邊到另一邊橫穿馬路的混蛋,而是莫名其妙地直接在馬路正中走出來,根本不給司機任何反應時間。Nico用那種幾乎能造成翻車的力道猛踩剎車同時猛打方向盤,緊張得連叫都叫不出來。但那兩個人就這麽消失了。
不對,車頂傳來“咣”重重的一聲,仿佛被炮彈擊中了一樣。随後兩個活物跳下來,就這麽大搖大擺地拉開車門,完全沒有差點造成交通事故的羞愧。
“嗨大夥兒!想我了嗎?想我了吧!等等這小帥哥誰啊?Nero? 你穿得有夠滑稽,是要上雜志封面嗎?”
“F——閉嘴但丁!” 尼祿瞟了一眼在邊上上下打量他的維吉爾,尴尬值瞬間突破了平常的讀數。結果這位父親卻無視他用躲閃的眼神發射的“保持距離”光線,徑直闖進了他的個人領域,并一臉嚴肅地抓住了領帶。
“溫莎結,”他說,“不适合搭配狹窄的衣領。”
維吉爾快速地解開了V完成的結并換了一種打法,老實說看起來确實更簡潔一些。尼祿和但丁都有些呆滞地觀察着他的動作,直到維吉爾把領帶的松緊調整到令他滿意的程度。他低頭和V的視線對上,眉心幾條淺淺的皺紋旋即松開。V點點頭,仿佛領悟了什麽。
尼祿放棄了跟上他倆的眼神交流。但丁則吹了個口哨。“哇哦,你從哪裏學的這麽多奇奇怪怪的知識,Vergil?”
“我閱讀,Dante。”
“喂喂喂,在走題之前好歹解釋一下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還差點造成連環追尾。” 尼祿拍了拍車門,“別說你們只是來蹭飯的。”
“工作,當然是為了工作! 你們也是要去Paimon市對嗎?DevilMayCry要為一個聯合教團的什麽會議擔任安保。他們急需我這種對惡魔的經驗和知識都足夠豐富的人。”
維吉爾不屑地用鼻孔出了個聲。
“是,是,和魔王相比确實略遜一籌,所以我只得把他本人也請來了。” 但丁裝模作樣地行了個禮,“Your Highness.”
“巧,巧得很!我,我我們也要參加那個會議。”Nico一面重新啓動車輛一面沖着後視鏡用力揮手,但丁在鏡中并起兩根手指向她致意。“感謝,謝,你們的保護,Dante——即将到來的保護,我是說。”
“他可能在此之前會先害得我們出什麽人身意外。”尼祿對搭檔閃亮得如同泛着油光的意式香腸般的眼神翻了個白眼。“你們為什麽不能用正常點的方式出場??”
“放松,kid,這有點複雜。”但丁讪笑着道,“我們搞錯了出發日期,搭乘普通的交通工具肯定趕不上了。何況你父親的拿手好戲方便又節省——”
“你們可以直接傳送到目的地不是嗎?”
“不是,在大街上憑空出現也太吓人了,我怕引起市民的恐慌。”
“原來你知道啊?!!!”
從各種意義上,尼祿都不得不佩服但丁堂而皇之的臉皮厚度和拉穩仇恨的技能。這就是為什麽很久以前他懷疑過自己可能是但丁的孩子最終卻堅決否定了這個猜想——他總覺得他畢竟算個有底線的人。
“實際上,是他想早點見到你。”尼祿被猝不及防地勾住了脖子,中年男人戲谑的笑聲直接吹進耳朵裏。他忍耐再三才沒有把叔叔揍飛。
他才不相信但丁的胡說八道呢。維吉爾沒有表現出一絲因為見到家人而心情愉悅的跡象;即使他剛剛做出了驚吓到尼祿的親近舉動。之後那男人便恢複了一貫的冰冷氣場,在車廂的座位上如同入定一般端坐不動。只有V仿佛絲毫讀不懂這股寫滿拒絕的空氣,他跳上座椅,用手杖戳了戳維吉爾的腰。
”Aeneid?” V用一種篤定的語調發問道。
“Nightmare。” 維吉爾動了一下脖子,反問道。V笑着點點頭。
“這是什麽暗號嗎?你們是不是瞞着我在搞什麽東西??”但丁問。沒人理會他。
“我覺得我好像犯了一個錯誤。”V用那種絲絨般悅耳的聲調感嘆道,“Vergil, 似乎有人想要——”
“照看好他。”維吉爾打斷了他的話,并伸出手掌,幽藍的光線劃過後食指上立刻多了一個湧出血液的傷口。黑發小人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湊上嘴唇。Griffon和Shadow都有些躁動不安,但一時間誰并沒有出聲。
當V擡起頭時,傷口已經徹底消失。
“等等,必須這樣V才能長大嗎?” 尼祿忍不住出聲問道。“那麽,我的——我的血是不是也可以???”
V安撫地沖他笑了笑,“假設你真的不小心在戰鬥中受了傷,那麽或許你的血液不會浪費。但如果你為此故意被惡魔攻擊到,那就太遜了。”
“我才不會幹那種傻事!”
“Nero,” 維吉爾的聲音令他打心底裏一哆嗦,原因不明。“你的血比你想象中的更為貴重。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