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Mission 7 – The Conference
經過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旅,愉快的三口之家、加上一位人類女士和小小的魔法師總算順利抵達了目的地。
聯合教團選擇的會場位于Paimon市區南部的一座高檔賓館中。外表看起來像一棟歷史悠久的古典建築,內部的裝飾卻完全是新的,有各種現代化的設施,例如巨大的枝形吊燈、人造瀑布、高檔酒吧和餐廳、健身中心和泳池,總之處處體現出品質與豪華。當Nico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适的車位之後,貧窮慣了的獵人們險些在會場門口望而卻步。
“Phorcys之家,幾個世紀之前是一座私人城堡,後來發生了火災,地上建築部分幾乎全部燒掉了,重建後又幾經轉手,最終作為旅店經營了下去。”Nico對着在手機裏查找到的資料念道。“對了,表面上我們來參加的是Paimon市年度古董與工藝品展銷會,不要搞錯了。”
幾個穿着制服的接待人員在門外豎起了“會議”的指示牌:嘉賓的入口在正門東側,而安保人員的入口位于建築的後部。他們本來打算就此兵分兩路,但入口處飄來的濃郁的咖啡和奶油的香氣讓老練的惡魔獵人實在難以割舍。
“……會場有免費的食物供應??”
“對于被邀請參加會議的客人來說,當然。但,但是,如果你們沒有注冊的話……” 已經換了正裝,胸前佩戴着名牌的Nico為難地吞吞吐吐道。
“什麽,保镖就不可以吃點心?”但丁有些痛心地搓着手提箱的把手——裏面放着他那對愛槍,“也太嚴格了吧?這算某種歧視嗎??”
“拜托別那麽幼稚,你們肯定也有工作餐。”尼祿嗤笑着做出了趕人的手勢。他漸漸感覺“Nero Fortuna”也挺酷的,至少在閃閃發光的名牌上一長串的花體字母顯得頗有氣勢。
“可惡,是法式烤布蕾和草莓果醬甜甜圈——”
“你的鼻子是狗嗎???”
沒人想到維吉爾會在這種時候插入對話,“真是愚蠢,Dante。身為惡魔,你從來沒想過用你的魔力解決問題?”
“魔力?”但丁莫名其妙地瞪着他,“除了幻影劍捅人你還會什麽?能變出兩個名牌來嗎?還是說能讓我們不被發現地混進會場??”
維吉爾和從尼祿口袋裏鑽出來的V對視了一眼,臉上揚起一種”用魔法教你做人”的迷之微笑。
他們同時消失了。
幾分鐘後,再次出現的維吉爾手裏提着兩個昏迷不醒的科學家。
“西裝和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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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物理系的法術啊!!!!”
“是電系。” V好心地回答了他,拉着Griffon在尼祿肩上降落。“不用擔心,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醒來的。在此之前我們得找個地方把他們藏好。”
但丁強烈譴責了這種無視人類法律的公然掠奪行為。不過——按照Griffon的說法,電都電了,不用浪費。又過了一小會兒,三位身着西裝、風度翩翩的銀發男士陪伴着一位戴眼鏡的女士出現在會場中,其中一個邁着穩健的步伐走向了甜點供應桌,一口氣拿了半打草莓甜甜圈。
“Brock教授和……Paimon教授。”尼祿對着父親和叔父胸前的名牌痛苦地閉上眼睛,“抱歉了。兩位。”
驚喜總是一個接着一個。沒過幾分鐘,他們又在餐桌附近邂逅了Lady和Trish——這兩位也是被會議委員會聘請來作為安保人員的專業人士。兩位女士對斯巴達後裔的打扮很感興趣,評頭論足,最後一致評選出尼祿的西裝是最完美的——他的衣着合體,顯得身材很棒。年輕的惡魔獵人無奈地扶着額頭,不想解釋他家的長輩為了食物随意搶劫路人所以衣服根本不合身這事。
幸好但丁一邊咀嚼着甜點一邊把話題帶到了正路上。“你們知道這個會議的主辦方是什麽人嗎?”
“只知道是聯合教團裏的高層人士,以及一位匿名捐助人。” Trish回答。
“我在意的是,如果一個所謂的學術會議需要聘請那麽多的惡魔獵人作為保镖,他們是不是預先知道這地方有某種危險性?”
“或者,像Fortuna那樣……”Lady壓低了嗓音,“他們研究的對象就是惡魔,或者魔道具?”
尼祿不自在地扯了扯領帶,沒說什麽。
“希望別搞得像那個時候那麽難看。”但丁搖搖頭,“我還指望這次能好好地賺上一筆呢。”
按照日程安排,早餐時間過後,會議正式開始。但丁和維吉爾換回了原先的行頭,不露聲色地消失了——大概總算想起了他們作為保镖的職責。尼祿、Nico和V則進入了會議廳——那是個能容納上百人的禮堂,觀衆席的構造讓尼祿不由得想起了某個歌劇院,也就是他第一次遇見但丁并且大打出手的地方。這讓他難免有點傷感又有點緊張,希望這次別再給他搞什麽猝不及防的人生轉折點。
一陣悅耳的提琴聲過後,某個身穿白色西裝的男人臉色難看地走上了主席臺,再三向觀衆席鞠躬道歉:他說會議的第一位主講人,也是聯合教團科學研究委員會核心成員之一的Paimon教授,不知道被什麽人襲擊了,剛剛才從昏迷中醒來,因此會議不得不推遲開場一小時。
尼祿和Nico對視了一眼,幾乎能數出對方頭上的汗滴。
實際上他們沒等那麽久。僅僅過了不到半小時,Paimon教授就面帶微笑地出現在了臺上,再次向參加會議的嘉賓們致歉;他忠誠的助手Brock則推着他的輪椅。
看來對付負面情緒的最佳療程就是讓一種更負面的情緒替代它們。尼祿不再沉溺于過去的悲傷記憶中了,他愧疚得差點爆出鬼手——維吉爾竟然會挑選這樣一位身殘志堅的老人下手,而這一切的起因都是但丁非要幼稚地去吃不屬于他的甜甜圈。他是做了什麽壞事洞察之父才會天降這樣的兩個長輩給他。
這件事結束之後他們急需規劃一個斯巴達式的親子互動。
會議總算正式開始了,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研究者陸續走到臺上,展示着他們最新的研究成果,并與其他神秘學同行積極交流。令尼祿震驚的是Nico居然全程全神貫注,甚至掏出便簽本記筆記,不管是“關于惡魔的活動頻率與行星運動之間的關系”,還是“論除草劑在狩獵惡魔中的實用功效”,她都聽得津津有味。
尼祿可沒辦法聽懂這些扯談。他十分懷念自己的除噪耳機,只想在連綿不斷的背景人聲中聽聽音樂,或者長睡不醒。
“怎麽了,Vergi。”當他們按照委員會的要求,在會場周邊的消防通道中巡視檢查的時候,但丁突然出聲道,“你從剛才開始就不太對勁。”
“力量。”維吉爾回答。“我能感覺到。就在此地,藏着一個很強的力量源。”
“為什麽我什麽都沒有感覺到?”但丁猛地停住腳步,似笑非笑地瞪着兄長揚起的風衣下擺,“這意味着什麽呢,老哥?”
維吉爾回過頭,抛給他一個“顯而易見”的眼神。
“……我得一分。”
但丁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低頭輕笑。
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太刺激了。維吉爾的一個眼神能将他抛上雲霄,一個背影能将他打入地獄。謝天謝地他自己并不知道這份特殊的力量。
……
在幻境中。他看着那個惡魔,而惡魔看着那個果子。
那個時候但丁就覺得,啊,這就是了。是最後了。
他要了結這一切,只有他做得到。
如果他能從這場戰鬥中活下來,回去之後他要節食,健身,修剪胡子,打掃事務所,參加Patty的生日派對,把魔劍Dante作為結婚禮物送給尼祿。當個人見人愛的但丁叔叔。
然而維吉爾回來了。他的離開和歸來都是那麽不講道理,從來不給人消化的時間。
直到他們在魔界義務砍樹的時候,但丁才漸漸接受兄長的變化并不只是自己的錯覺。維吉爾不但真的回來了,還時不時地帶給兄弟一些驚喜——實際上最近他老哥的某些表現讓但丁幾次都快要流下感動的熱淚。
但總是還差了那麽一點。
人的欲望就像一袋氣體,一旦被打開了一個口子就會越來越膨脹。維吉爾可能不清楚兄弟索求的是什麽。對他來說做到現在這樣大概已經盡了全力。仍然不夠。
但丁也不想這麽反反複複。他情願自己就這樣毫無抵抗地滑入信任的深淵,甜蜜的陷阱。可惜做不到。
自從進入魔界,傳奇的惡魔獵人就經常夢見一些古怪的東西。雖然醒來之後只能記起一些碎片,但仿佛總有個怪異的聲音反複提醒着他,不可盲目信任,不要輕易放手。不能……懷有希望。
“Nero,那孩子的力量很強大。”維吉爾打斷了他的沉思,“我懷疑他被人盯上了。”
“哈哈,Vergil, 你大概是被Morrison的話唬住了。對我們這一行來說被人盯上是常事,我年輕的時候被不知道多少個地下組織追殺過,腦袋在黑市中挂出了天價,我自己看着都有點心動。” 但丁輕松地轉換了話題,“那孩子是拯救了redgrave的英雄,不管是遭人嫉妒還是觊觎都很正常,但沒什麽好擔心的。”
“如果是普通的人類,當然不堪一擊。”維吉爾把手掌貼上牆壁,“但這個力量源……”
“你對力量的嗅覺也太神奇了。我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 但丁打了個哈欠,“別告訴我這就是真愛的力量。”
“是你太弱了。”
也是,維吉爾肯定想不出其他解釋。
曾經他的哥哥是個喜歡閱讀和思考的敏感孩子,大概是魔界教會了他各種奇妙的規則——例如你的刀得比腦子更快,才更有機會活下去。于是他就這麽一直貫徹到Urizen的最後一刻。
但丁覺得有必要教會他重拾人類的思考方式。比如,一個微小的不同就可能觸發一連串的後續效應。只有維吉爾能感應到這股奇妙的力量,那必然是他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