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七
和林秋吵架,不敢見姜月、一心,雖然大暖還有很多別的朋友,但是空閑的時候,心裏一陣發空。
人真是賤骨頭,前一陣子她談戀愛,很少見她們,當時也不覺得什麽,但是因為不能見才不見,心裏很難受。“林秋驕傲自大臭脾氣,姜月懦弱土氣生活一塌糊塗,一心蠻橫無理就知道吃軟飯。我張大暖的朋友很多,不需要她們。”晚上洗臉的時候,大暖對着洗手間裏的鏡子,一遍一遍地說着。
“我不需要她們。”大暖一字一頓地告訴自己。
“我只不過想要個家,這幾年我太累了,我只不過想有個臂膀可以依靠,張衡是條件最合适的人。他愛我,我也愛他,我們之間有感情他也有經濟實力,為什麽我不能嫁給他?”曾代班過電臺主播的大暖很快在鏡子前找到了對話的感覺。有些話說不得,有些話不敢說,除了不會說話的東西,她還能相信誰、依靠誰?
跟鏡子聊了一晚上天的大暖最終崩潰地睡倒在沙發上。
“這幾天沒看見大暖過來玩。”大建說。
“和張衡甜蜜着呢。”林秋說。
“其實這件事你也有錯,你覺得友誼萬歲,但不能強迫別人和你一樣。”大建在廚房裏切韭菜,林秋喜歡吃韭菜炒雞蛋。
“這是我的外交五項基本原則之一。”林秋說着,打好雞蛋,把碗遞給大建。大建接過熟練地過油開炒。
“那天早上沒來及問你,茍志超是誰?”吃飯的時候,大建問。
“我鄰居阿姨的兒子,我們小學、中學都同校,初二、初三還同班,那年咱們回老家在馬路上還碰見他了。你忘記了?”林秋說。
“你的老同學那麽多,我哪記得。不過咱們是地主,要請客的吧,是邀請來家,還是在外面找個飯店?”大建問。
“找個飯店吧,他來臨江公幹,老婆沒來。不用家宴。”林秋說。
商量好後,大建調高電視音量,專心地看電視。他不記得茍志超,他知道林秋和茍志超吃飯敘舊可以不通知他。林秋說了是因為尊重他。他享受這種親密關系之外的尊重,他很滿足。
大建由于公司離家遠,中午一般不回家。中午,林秋和大卓叫了外賣到林秋家吃。
Advertisement
大卓知道林秋有話對她說。吃完飯後脫了鞋抱了個抱枕窩在沙發上,對林秋說,“來吧,我準備好了。”
林秋笑了,只有老朋友才可以開誠布公。林秋說,你做了互動評論三年很有成績,雖然現在站長調整人員,讓大麥負責,但并不意味你做得不好。大家工作是為了糊口,大麥雖然表現強勢,其實後勁不足,欠缺獨當一面的能力,如果你願意的話,兩個人一起做,事半功倍,如果你心裏不服氣,就放手給大麥,好壞由她,何必像現在做得這麽明顯。
“你看出來了?”大卓問。
“你表現得這麽明顯,估計大家心裏都有數。”林秋說。
“那她大可以去向李修竹和徐偉告狀啊。反正她熟門熟路。”大卓不在乎地說。
“小秋姐,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是你真的覺得善良勇敢正直就能在咱們網站混了?”大卓說,小秋姐,你平時待人好,可是這麽多年你不覺得奇怪,什麽事都最後都是怪到你頭上。朱長江做展會不成功怪你,你部門發展得有聲有色,幾個合同馬上就簽,朱長江撤你職,好不容易民主投票你做上新聞部主任,又是升職不加薪?
“朱長江展會失敗,有人說過喪氣話,我是聽到有人說,但我沒說,不知道為什麽他就認定是我說的。至于撤職那件事,我知道有人背後做了很多功夫,當時網站一共就三個部門主任,有人卧榻之側不容別人酣睡。至于不加薪的事,我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但是咱們單位折騰事的也就那麽兩三個人,我心裏有數。”林秋說。
“你是這麽多事件的受害者,有沒有總結并且反省?”大卓問。
“我反省了。我不夠圓滑,也不喜歡解釋。但是這些事傷害不了我,因為我沒有把職位看得那麽重。”林秋說。
“姐,你反省得不夠。你的問題在于鋒芒太露,但又太高太傲,得罪別人也就得罪了,最糟糕的是不主動跟一把手打好關系。”大卓說,人人覺得拍馬屁的人low,有時候領導也覺得逢迎的人太假,但是辦事的時候還是需要自己人。
“你最大的缺點是不擅長跟領導溝通。”大卓說,跟領導溝通不是溜須拍馬,你完全不适合現在的職場法則。“你之所以沒有被淘汰,是因為小秋姐你是真正能做好一件事的人。起碼一說到新聞,再陷害你的人也只能翹起大拇指。”大卓說,“網站的反面教材就是鄭琳,誰都知道她想做采編部主任,但她有進取心沒能力,做了別人的棋子而不自知。可是她對別人沒有威脅,沒有人會把這樣的人當做競争對手。你就不同了,你鋒芒畢露又有能力,往上爬必然要踩着別人的肩膀,你怎麽能不成為衆矢之的?”
“小秋姐,我不想做你那樣的人。”大卓說,我只想安安靜靜平平安安地工作,快快樂樂地生活。我也不想生事,但是互動平臺我如果放手,大麥一接手就必然會以否定前任的成績,挑出毛病來建立自己的威信和功績。她現在還沒有這樣的能力,我也不想給她這樣的機會。我現在這樣做,一是想讓她知難而退,二也是要李修竹知道我對這個平臺的熟悉度和貢獻度。不管你們怎麽評價這件事,最終的結論就是大麥沒有這樣的能力獨自運作這個部門。出于大局考慮,大領導也必須用我。
“大卓,我小看你了。”林秋說。
“小秋姐,我們在公司做事,出賣的是使用價值,你有使用價值,他必須用你。這是一個純等價交換的過程,但是你放太多感情在裏面。你太講義氣,你替同事扛了很多事,我都知道。可是有用嗎?只要領導多看他們一眼,他們随時可以把你賣掉。”大卓說。
“讓我想想。信息量有點大。”林秋給自己倒了杯水。
“對不起,小秋姐,這些話其實我早就很想跟你說。今天你叫我過來跟我說這些話,我很感動,我知道你對我是真的好。”大卓說着就要抱過來。
林秋擁抱了下大卓。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林秋問大卓。
“你對我好。”大卓說。
“大卓,這就是了,一個人聰明不聰明,是天生的;但是善良不善良是可以選擇的。大卓,我的想法你可能覺得很可笑,你可以不同意,但是我再跟你說最後一句話,你可以選擇做一個善良的人。我說這些話,不是為大麥,而是為你,因為你的選擇最終決定了你是什麽樣的人。”林秋說。
“姐,看看這份工作都把我們變成了什麽樣的人。”大卓眼裏噙着淚,說。
林秋也很想哭。當年大卓鄭琳一起入職,多麽年輕,多麽意氣風發,走路都帶着一陣風。她們當時既單純又善良,雖然初涉職場,很多東西不懂,但勝在一腔熱血。林秋驕傲地跟前同事說,黃海網不如電視臺財雄力大管理嚴格,但是這裏的人都特別地單純善良,和他們共事特別幸福。
這不過才幾年,很多人都變了。是社會改變了我們,還是我們自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