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春風不度玉門關
寧河家住在另一處小鎮子,距離不近,一個上午才到達。鎮上人不多,都是鄰裏鄉親,熟得很,見寧河帶了陌生人過來,不禁圍着寧河問,聽說是來買香料的商戶,這才散去,但視線仍舊不離幾人。
看得出來,他們的警惕心都很重。
“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這些?”鞠婧祎問寧河。
寧河低聲說,“其實,大家都知道。”
“但是沒證據。”司年安插話進來,“我說你回京師吧,在這找有什麽用?讓季遠道那只老狐貍自己來找。”
他現在是一有功夫就來勸鞠婧祎離開,聞言好勸冷嘲熱諷,馬上十八般武藝都要用上了,可還是沒用。
鞠婧祎照常不理他,只靜靜地朝前走。
“人口數目各州府都有記錄在案,二十年前裴孝堂上報死亡人數有四十,差距甚大。”趙嘉敏說,“可惜明面上,肯定是捉不住他的把柄。”
“根本不用他裴孝堂做假賬。”鞠婧祎搖頭,“舉國上下,真正可以說戶籍記錄完善的只有京師以及幾個重地,地方上基本是能懶即懶,很多偏遠山區十幾人的小村莊,官府都沒有記錄。至于邊關,除了較成規模與鄰國直接接壤的城鎮,基本,也很散漫。”
“那該怎麽做?”
“人證,物證,缺一不可。”
寧河強調,“沒有知情人會作人證。”
鞠婧祎面不改色,“那就找到二十年前邊關換防記錄。”
“你的身份能在裴家眼皮子底下動手?簡直異想天開。”司年安肆意嘲笑着,猛地臉色一變,“等等,你不會。”
“為以防萬一,來安西都護府之前,我就已經派人去了邊關暗查各方面官方記錄。”
司年安僵硬的‘哈哈’笑了兩聲,“厲害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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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嘉敏挑眉,“難不成你在木府看到折子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些?”
她視線落在鞠婧祎身上,多了分欽佩,“不過這點證據,很難扳倒一位從一品的将軍。”
鞠婧祎一笑,“我當時沒想那麽多,碰運氣罷了。”
“你。”還想勸她的寧河怔住,不知該說什麽。
“但是。”鞠婧祎收斂笑意,認真道,“珈宛一座二十年前便消失的小國,都能留下一尊琉璃盞提醒人們自己曾存在過,我相信,那些村莊,也定能留下些痕跡。”
“真的能找到嗎?”寧河喃喃道。
“那李松陽何必告訴我珈宛呢?”鞠婧祎問他,“如果你們對我沒信心,何必照着那人吩咐的去做。”
“你現在能做的,就是取得口供,幾位知情人你最熟悉,這幾天。”
“不會的。”寧河撥浪鼓似的搖頭,“他們不會。”
見他依舊不願動作,鞠婧祎也沒了耐心,“為什麽李松陽去刺殺朝臣,你躲在這裏貪生怕死。”
如此直白的話語,寧河感到自己受到了羞辱,面紅耳赤與她争論,“我只是。”
鞠婧祎卻打斷他,“既然你願意替那人向我傳話,那就好好想一想被關在大牢的李松陽,想一想自己還有這個鎮子的未來。這裏的人,都是為了躲避裴孝堂手下的追捕而被迫成為黑戶吧。”
寧河正激動着,鞠婧祎的話直接潑了他一盆冷水,讓他被迫冷靜下來。
鞠婧祎沒有管他的情緒變化,繼續說道,“除了二十年前邊防記錄,還有一樣證據,當年死去的人們。”
司年安翻了個大白眼,“這種東西,能作為呈堂證供嗎?”
“單獨的不能,假設找到屍首或者骸骨,能證明二十年前死亡,并且是我大晉百姓。數目與當時裴孝堂上報數目對不上,那麽。”趙嘉敏雖是這麽說着,卻也不得不承認,“但這樣很難。”
“我真是不明白。”司年安看了眼傻傻呆呆的寧河,哼道,“即便你證據齊全了,可也只是扳倒一個裴孝堂,裴家又不會倒。”
“不。”趙嘉敏反駁說,“裴家之所以還能在朝堂上具有影響力,正是因為裴孝堂手底下實實在在的兵權。鎮國公的爵位不過是爵位而已,再加上本朝外姓侯爵不設封地,影響力大不如前。裴懷淵只有兩子,長子普普通通,只任工部侍郎,說穿了,他這個侍郎在朝堂上的影響力還不如太宰大人。所以現在,裴家的榮耀,确實是裴孝堂一人支撐。”
如果沒有裴孝堂,裴家就倒了大半。
“剩下不到一個月,還要刨去回程的時間,查得出來嗎?”司年安盯着鞠婧祎,眸中除了一貫的嘲諷,還隐有擔憂,“很有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盡我所能。”
可惜這兩日還是沒能有所查獲,連時間都變得緊迫起來。
這天遠在京師的娉婷用了八百裏加急傳信過來,寥寥幾個字,卻叫人心驚。
鎮國公有所察覺,安平郡主歸朝。
鞠婧祎的太宰府連只蒼蠅都飛不出,鎮國公派去監視的人自然無法覺察府中人是否真是鞠婧祎本人,可葉府就不一樣了。
雖說裴珍娘困在葉府後宅與外界交流甚少,但她畢竟是鎮國公的庶女,葉夫人也不好時時刻刻拘着她,這天不小心,便叫她鑽了個空。裴珍娘并沒有确認葉華昭不在府中,但根據這幾日蘭兒的動靜,她判斷出葉華昭多半不在府中。
對此,裴懷淵并未直接發難,而是在早朝時,由自己派系的幾位大人提起将工部侍郎裴孝泉之子,時任詹事府少詹事裴雲震升為刑部侍郎。
這事自然遭到衆人反駁,刑部侍郎的位置,可不止他鎮國公府一家眼紅。再說裴雲震才正四品官職,各部侍郎那可是正二品,連升兩級,誰看不嫉妒?鎮國公府已經有一位從一品的大将軍,還有正二品的工部侍郎,到時候再來一個正二品的刑部侍郎,其他人還活不活了?
吓了一跳,刑部尚書史仲連忙去扔這燙手山芋,聲稱大理寺卿停職三月,大理寺的事務因此暫停,季丞相被刺一案到現在都沒有着落,還是該考慮一下大理寺的事情。
早在鞠婧祎停職旨意還未下達、得知她親自入刑部大牢見兇手的時候,史仲便‘濫用職權’将這案子轉到大理寺了。
他本意是想将衆人的目光從刑部侍郎的位置上移開,反正鞠婧祎又不在,也不會跟他争什麽,哪成想卻正中裴懷淵的圈套。
立刻有人提議,免除大理寺卿鞠婧祎剩餘一個多月的停職處罰。
聽得他這話,衆臣議論紛紛,目光在各處流轉。丞相季興辰似笑非笑,卻看不大出他在想什麽,除了一臉欣喜的史仲,各部尚書神情淡定;鎮國公裴懷淵老神在在,沉默不語;剛剛回朝的安平郡主衛筝則低頭擺弄起了自己裙擺上的刺繡,也不知聽沒聽見。
最為緊張的,卻是坐在皇位上的歐陽師。
鞠婧祎遠在安西都護府,旨意最遲三天之內必會下達,她根本趕不回來。
誰知這時戶部尚書莫謹突然開口,建議由大理寺兩位少卿代理事務,行使大理寺卿的權力,并将季丞相遇刺一案交由刑部審理。
史仲哪願意接這燙手山芋,畢竟大理寺都審了一個月還沒結果,刑部估計能審到來年開春,得罪了季丞相可怎麽辦?
歐陽師沒有辦法,只答應了由大理寺兩位少卿代理事務。
畢竟他也知道刑部的辦事效率。
聽完小皇帝的決定,季興辰心底不禁感慨,老狐貍就是老狐貍,裴懷淵随便幾下就輕輕松把大理寺的半塊權力拿到手,只怕他早已開始懷疑季家。不過,只要鞠婧祎能找到證據,裴懷淵現在所有的折騰,都無效。
只怪他生了個無能的大兒子,呆在工部侍郎的位置上原地踏步,幾年都毫無長進。
早朝過後,季興辰與幾位親近的大臣打過招呼,便要離去,可還沒走幾步,就被一道女聲叫住。
“季小丞相,別來無恙啊。”
周遭幾位大臣清晰地看見,卻只能裝作什麽都沒看見。季興辰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但很快又恢複正常。
“安平郡主,別來無恙。”
有誰能告訴他,怎麽才能從這女流氓手底下安全跑路?
小鎮連個旅館都沒有,一行人只好窩在寧河家。
聽到衛筝的名字,司年安一屁股從椅子上栽下,眼珠子都快被他瞪出了眼眶,“你說什麽?衛筝從邊關回來了???”
“別激動。”鞠婧祎快速翻閱着讓阿達搬來的文書還有寧河父親留下的證詞,一目十行,希望能找出有用的訊息,“師姐只是從邊關回到京師,并不是大老遠跑來大西北。”
她本想說出來事實吓唬司年安,不過看着一旁趙嘉敏似乎同樣一副心悸後怕的模樣,便硬生生變成了安慰的語氣。
“那也很可怕啊。”司年安扶着阿達站起身,又拿起鞠婧祎桌上的熱茶墊肚子,這才把驚出的半條魂給扯了回來,“萬一她想不開,來這裏找你。”
“诶。”鞠婧祎說,“找我做什麽,她只會是來找你。”
“我?”司年安根本不信。
鞠婧祎手中文書翻不下去,轉身看向他,面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小師叔,你覺得,皇上為何會突然召回鎮守在晉梁邊境線的安平郡主?”
司年安低頭玩着手裏的空杯子,心不在焉道,“那個小皇帝的心思我怎麽可能猜得到。”
“在我離開京師前,有得到消息,梁國準備趁着這次續簽商貿協定的時候提出聯姻,派來的是七皇子。先皇本就子嗣薄弱,沒有适齡的公主可以和親。朝中僅有兩位郡主,一位,”鞠婧祎看了眼趙嘉敏,露出溫柔的笑意,“近在眼前。而另一位,眼下,就在京師。”
“哦?”司年安笑了聲,“和親?她本來也該到嫁人的年紀了吧。”
見司年安面色不變,鞠婧祎有些失望,嘴上卻說道,“那可怎麽辦啊。如果師姐不願意嫁,跑過來找你呢?”
“她又不知道我在這。”
“我每隔三日都會命阿達傳消息回京師。”
聽到這話,司年安再也忍不住,屁股上像長了釘子,勉強忍了一會,還是推門往外跑去。
十分有眼色的阿達瞥了眼屋內兩人,假裝随司年安出去,還體貼地關上了門。
見司年安以閃電般的速度竄出門外,趙嘉敏問,“你騙他做什麽?”
這事別說小皇帝歐陽師了,連季遠道和裴懷淵都不會答應。安平郡主一直鎮守晉梁邊境線,她的婚事,就是國事。而衛筝早就不是當初那個肆意妄為的小郡主,而是心懷家國天下的女将軍,即便歐陽師真的命她和親,她也不會真從京師偷溜,而是乖乖待嫁。
按理來說最好的人選,是明華世子歐陽裕。但無論是安平郡主衛筝還是明華世子歐陽裕,都未提及過此事,拖至現在。
“師姐喜歡他。”鞠婧祎說,“但是,小師叔他…我不過是替師姐不值罷了。”她翻了幾頁志獻便翻不下去,幹脆推到一旁,“話說回來,這次師姐被叫回京師,雖說是為了新協議的簽訂,但是,她和歐陽裕的婚事,只怕也是拖不得了。”
“衛筝既然喜歡司年安,和親她推不得,這親事她肯定敢推,難不成歐陽裕願意?”
趙嘉敏身為郡主的時候,與歐陽裕交往甚少,重生後一直纏着鞠婧祎,也沒見過幾次對方。對歐陽裕的了解,倒是不多。
“嗯,他喜歡師姐。”
“衛筝沒揍過他?”趙嘉敏驚訝道。
“揍過。”鞠婧祎點點頭,“我有時也會懷疑他是不是腦袋有毛病,師姐越揍他,他還跟着師姐不放,要不是因為他身份貴重又有洛陽王拘着去不得南方,估計就跟着師姐上戰場了。”
“啧啧啧,這麽癡情的人,衛筝居然不動心?”趙嘉敏嘆道。
鞠婧祎心跳亂了一拍,脫口而出,“那若是一個人對你如此,你會動心嗎?”
她下意識地,便想到了魏書俞,便緊張起來。
趙嘉敏一時間竟被問住了,皺眉想了會,才躊躇道,“可能,看人吧。”
“看人?”這次換鞠婧祎怔住了。
“要是我不喜歡的人一直纏着我,我只怕是煩不勝煩。”
鞠婧祎想,魏書俞,應該不屬于她讨厭的範圍。
這麽想着,便有些急躁的情緒上來,滿腦袋裏都想着趙嘉敏心裏到底是怎麽看魏書俞的。
瞥見鞠婧祎面色似乎不太好看,趙嘉敏想都未想,連忙解釋說,“如果是你的話,我情願被你天天纏着!”
話音未落,趙嘉敏才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多麽暧昧,又看見鞠婧祎的耳朵一點一點變紅,立刻雙手雙腳都尴尬地不知道往哪放,更不敢再看鞠婧祎。
她心裏卻在不停地想着,如果,如果是她自作多情呢?她為什麽不能謹慎點開口。
萬一,鞠婧祎因此覺得她輕浮讨厭她怎麽辦?
趙嘉敏哪知道,鞠婧祎也如她一般手足無措,只能将視線放在桌上另一側的珈宛國書。只有這樣,她翻山倒海的心情才會平靜下來。
雖然是為了平複心情才看的文書,可鞠婧祎的目光落在書頁下方,頓時就移不開了。
因為是提交給晉國的國書,文字全部用的是漢文,讀起來倒是毫無壓力。
“…突厥有異,已圍住珈宛,請大晉支援…”
時間是道元二年,先帝采用過的年號,算起來,正好是二十年前。
鞠婧祎連忙朝前看去,十月初九。而遞交的對象,正是當時鎮守邊關的裴孝堂。
她沒記錯的話,是突厥攻破大晉邊防前一夜,珈宛離晉國極近。而且一天時間,根本不夠撤離百姓。
聽到書頁翻動的聲音,趙嘉敏順勢看過來,瞥見鞠婧祎認真翻閱的神情,不得不感到無奈,也悄悄松了口氣。
自己在那糾結半天,原來她根本沒放在心上啊。
一陣風吹過,把脆弱的門板拍在牆上,吹亂了鞠婧祎的頭發,也吹散了屋內怪異的氣氛。
“鞠婧祎!”
不知跑去哪裏的司年安卷着風沙回來,還沒來得及擺出帥氣的造型,就被自己身上的沙子嗆到,“咳咳咳,那啥,我找到了。”
“什麽?”趙嘉敏聽不清楚他說的什麽,“喝口水慢點說。”
“須臾。”司年安眼睛直直盯着鞠婧祎,“我找到須臾了!”
察覺到鞠婧祎神色的變化,連忙問,“那是什麽?”
鞠婧祎語速飛快解釋道,“汲取屍體養分生長的花,一般郊外亂葬崗很常見。”
趙嘉敏驚道,“難道說你找到當年…”
“阿達,準備工具。”鞠婧祎吩咐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司年安打斷。
“你想幹什麽?”司年安聲音猛然拔高,盯着鞠婧祎,面色冷酷,“即便真找對了又如何!把屍骸挖出來又能如何?二十年了!還能有什麽證據?!”
鞠婧祎語氣平靜,一字一句,“既然存在,必定會留下痕跡。”
“我可是真是,師兄居然能養出你這麽聖母心的徒弟。”司年安看模樣像是被她氣得話都說不完整,“簡直跟那個老頭子一模一樣!不可理喻!”
桌面被司年安一拍,放在桌上的茶盞叮叮咣咣發出聲響,燭臺也跟着一跳,剛融化的燭蠟蹦得老高,最後落在地上,迅速凝固成水滴的形狀。
鞠婧祎眸中反射出的燭火閃了閃,“小師叔,這次,我一定要管。”
“好,你管。”司年安站在她面前猛地握緊拳頭,可懸在半空中怎麽也下不去手,點了好幾次頭,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只好咬牙切齒轉頭朝無辜的阿達吼了一句,“現在忙個屁!黑燈瞎火能挖出個鬼啊?!明天再去!”
等司年安怒氣沖沖摔了門,時刻警惕他會不會出手的趙嘉敏才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坐到鞠婧祎身邊,兩人便背對着背,誰也看不見對方的臉和表情,“你師叔,為什麽這麽生氣啊。”
鞠婧祎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道,“其實當年,我相信那些事都不是你做的,除了相信你,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老師,他曾留下一封信給小師叔。”
這還是鞠婧祎第一次提起以前的事,趙嘉敏莫名地緊張起來。
“老師發現朝中有異,警告我們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能亂動,若是他遭遇什麽不幸,一定要謹言慎行。當時的證據實在是太完美,怎麽看都很有問題。”
趙嘉敏沒想到其中竟然會有這種淵源,想起自己曾那麽埋怨她還誤會了她,頓時心生愧疚,“對不起。”
鞠婧祎轉頭看她,急忙解釋,“不是,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說,師叔生氣是擔心我,你不用緊張,他不會傷害我的。”
“他是擔心你會像…”趙嘉敏驀地沒了聲,良久才小聲道,“你不會有事吧。”
鞠婧祎低下頭,心頭微暖,“不會的。”
至少在查清真相之前,她不會讓自己出事。
“鞠婧祎。”趙嘉敏安慰她說,“你為了你的老師做這麽多,太史令泉下有知,一定會很欣慰吧。”
“我不僅僅是為了他。”
趙嘉敏一愣。
“我也是為了你。”鞠婧祎認真道,“即便你現在不再是昭陽郡主,我也不希望你日後走在京師的長街上,聽到的全是胡言亂語。”
明明只是簡單一句話,可趙嘉敏心中原本暗藏的時不時便會冒出來攪得她滿心難受的委屈,奇異的因為她這句話,漸漸平歇下來。
“謝謝。”趙嘉敏勾唇一笑,扭過頭去,“你知道嗎?我曾無數次想過,為何我會回來,為何回來的不是我父親。如今有你這句話,我想,我回到這人世間應該還是有意義的。”
“是嗎?”鞠婧祎也默契地微笑,唯一可惜的是,她低着頭并沒有看見趙嘉敏的笑容,更沒有看見趙嘉敏眼底因感動而浮現的點點淚光,“那就好。”
“對了,那些屍骸,挖出來能找到線索嗎?”
“不知道。”鞠婧祎搖頭,笑容微微發苦,“實話說,我心裏沒有底。”
“堂堂大理寺卿、太宰大人,都會有心裏沒底的時候啊。”
“嗯,我也是人,總會出現事态發展脫離我預想的時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我所能。”
“如果找到了線索,能讓裴孝堂得到應有的懲罰嗎?”
“不知道。”鞠婧祎說,“我總有種隐約的感覺,這次裴孝堂的事情,看起來好像與你的案子沒有任何關聯,但背後,都有一條看不見的線緊緊相連。”
趙嘉敏輕笑,“不就是季老頭做的?先是攝政王府,緊接着是鎮國公府,下一個,會是誰呢。”
鞠婧祎遲疑着搖搖頭,“不,暫時,應該不會有下一個。”
趙嘉敏笑道,“也對,除去鎮國公府,朝堂上,就只剩他季家一個大靶子了。”
說到這,她一愣。
不對。
這很不對。
但一時間她也想不出哪裏不對,只好不言語。
沉默片刻,鞠婧祎突然認真道,“我會幫你的。”
“啊?”趙嘉敏不明白鞠婧祎在說什麽。
“我會洗清攝政王府的污名,還你一個公道。”
胸口冒出一股暖流,溫暖着她冰冷的心,趙嘉敏嗯了聲,“謝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
“那我也要說謝謝。”趙嘉敏語氣溫柔,擡手輕輕拍了拍鞠婧祎的腦袋,“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如果說葉府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第二個家,那麽鞠婧祎就是給了她對這第二次生命的期待。
除了複仇,她還有很多很多值得她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須臾我胡謅的,就當它長石蒜那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