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嫡子上線
那一刻,于暖四肢僵硬,以為自己是不是立馬就要重新穿越一次了,但那黑衣人的手臂卻被一支攜着雨水的利箭穿透而過!匕首就勢落地。
于暖看着利箭所出的方向,只見前方巷子口站着一個頭戴鬥笠的少年,年齡應該和顧南辰不相上下,他穿着一身白衣,披着一件金色外袍,長的是于暖前世今生都未有見過的溫柔相,好似夜空之中那輪皎潔的彎月,即便是手持弓箭立于數個黑衣人的包圍之下也依然十分溫若淡然。
見那少年出現,幾個黑衣人才立刻掉轉了攻擊對象,那為首之人這才喝道:“這個才是正主。”
于暖一聽,立刻明白,自己這是被認錯了麽?
瞧着在暴雨之中持一把弓箭與數個黑衣人搏擊的少年,于暖擔心他會不敵,但這少年卻不是孤身一人,打鬥聲響起,他的身後便湧出數個手持腰刀的護衛,與那些個黑衣人厮殺起來。
少年得了空閑,這才提着弓箭一步步朝于暖走來。
空中暴雨瓢潑,雷聲一陣又一陣,四周景象肅殺詭異,連空氣中都帶着血腥味兒,在這樣的境地下,那少年竟還能保持着他的‘溫柔’,好似黑夜下暴雨連連的天氣并沒有影響到圓月的光輝一般。
“你的命真大,我若來晚些,你就死定了。”那少年的聲音和他人一樣,溫柔的有些不辨雌雄。
于暖看着他,這才反應過來,卻連話也來不及與他多說,心中只想着他要去找顧南辰,遂不再耽擱,直接從少年身邊跑開。
那少年是誰,為何會被人追殺,于暖沒有一點興趣,這個插曲并沒有令他多麽在意,他整個腦子裏都是顧南辰,可能是因為需要,這一刻,他竟覺得自己與顧南辰十分相熟。
将軍府的大門比尚書府氣派更甚,門口竟排列了四尊石獅子,除門匾上書寫着‘鎮北大将軍府’四個大字外,門對面的石壁上還單獨砌出一塊方形,一左一右雕刻着兩尊麒麟,上方祥雲密布,中間同樣刻着‘鎮北大将軍府’四個大字,令人望而生畏。
“快,在那兒!”
忽然響起的聲音吓了于暖一跳,尚書府的人竟已發現他逃出來了,并且直接往大将軍府追來,現下距離他已不足百步。
于暖擦着臉上的雨水,一口氣沖向重兵把守的将軍府大門,毫無意外的被手持佩刀的将士攔下。
于暖急不可耐,“請幫我通報,我要見顧公子。”
立在石獅子前的兩個将士互相對視一眼,而後看着狼狽的如小叫花子的于暖,硬聲道:“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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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于暖想了一下他和顧南辰的關系,這一想才發現,他們除了一起騎一匹馬回随安,一起吃過一次涼糕以外,旁的并無什麽關聯,“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那兩個将士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大的不敬之言一般,臉色立刻難看起來,“公子沒有你這樣的朋友,別在這兒胡鬧,若是要飯,明日城外的庵堂會施粥。”
于暖偏頭看了一眼已隐在一旁的尚書府護衛,再次懇切道:“我有他給我的信物。”
“拿來看看。”
于暖立刻往懷裏摸去,但摸來摸去竟都沒有摸到,他明明放在懷裏揣好的,難道是...他回想了一下,難道是方才在巷子裏那一跤給摔沒了?
将士見他拿不出來,輕推了他一把,“行了,別在這兒鬧事,趕緊走。”
于暖知道這種侯門高戶規矩森嚴,沒有信物,是斷斷不能的,可他現如今已別無他法,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門,他只想見到顧南辰。
“顧南辰,我是于暖,顧南辰!”于暖不管不顧的叫了起來,可恨這鬼地方沒有個手機,連個喇叭都沒有,只能靠嗓子了。
“顧南辰,顧南辰!”于暖的話音還未落全,便被一将士推翻在地,唬道:“這是什麽地方豈容你喧嘩,公子名諱可是你能随意叫的?還不快走!若不是念你還是個小孩兒,定将你打死,快滾!”
于暖跌坐在地,看着冰冷森嚴的将軍府大門,心裏最後那根救命稻草就這樣沉沒了。
他奮力的爬起來站好,然而才一動,原本隐匿在一旁的護衛卻沖了過來,但跟在他們身後的人竟然是于晉!
“見過于尚書。”兩個侍衛認識于晉,立刻向他拱手一禮。
于晉看着面前的将軍府大門,臉色不善。
“大人,這個時辰了,大将軍和長公主怕是都歇了,您這是...”侍衛試探性的問道。
于晉負手而立,身旁的護衛雖給他撐着傘,但雨太大,飄了些進來,他的頭發都打濕了幾縷,“小兒因一些家事負氣出走,本官只是來尋子的。”
侍衛一聽,這才後知後覺的看着于暖。
于晉卻不再多言,只道:“帶公子走。”
兩個侍衛均有些莫名,但還是依着禮數行了禮,送于晉離開。
于暖被于晉命人扔進了馬車,全身依舊濕噠噠的,但此時此刻他卻如破罐子破摔一般,抓着一同進來馬車的于晉道:“我娘為什麽會死?為什麽?她明明回來時還好好的。”
于晉看着他,臉色也是難看,但出口卻是:“你可有受傷?”
于暖不解其意,卻也不糾結,只執着的問道:“他們把我娘弄到哪兒去了,她在哪兒!”
于晉看着他,板着臉道:“你娘痨病難治,日後,你便忘了她吧。”
于暖一聽,心裏一口氣堵着下不去,最後竟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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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渾身又熱又燙,好似躺在地獄的油鍋裏被人煎炸,想要睜開眼看看閻羅殿長什麽樣,卻一點力氣都沒有。此刻,他想,如果他能醒來,就一定要尊貴的活一場!
一聲雞叫在雨後的黎明響起,于暖終于睜開了眼皮,腦子清醒了很多,身上也不怎麽燙了。
“公子醒了,快去通知大人,再把大夫叫進來。”身旁候着的紫英淡淡的說道。
不多時,門外便進來一個提着藥箱的老者,立刻為于暖號脈。
“怎麽樣?”紫英問道。
大夫将他腕墊取下,道:“放心,公子的燒退了,已無大礙,喝一帖藥,休息幾日就好了。”
這話一落,紫英松了口氣。
昨夜,原本應該還在外公幹的大人不知怎的突然回來了不說,還恰巧出現在大将軍府外,帶回了于暖。雖然并不知道大人那個時候怎會出現在那兒,但大人暴怒,回府之後對夫人發了好一通脾氣,但好在沒有怪罪春紅之死。
“那就好,有勞大夫了,你們幾個跟大夫去抓藥。”紫英吩咐道,外頭的小厮應了一聲。
紫英這才看向躺在床上的于暖,用帕子掩了下口鼻,幾步走過去,面色故作和藹,“公子,您好些了麽?”
于暖看着他,眨巴了下眼,突然一笑,“你誰啊?不,我是誰?”
粉英立刻愣住,片刻後才沖外嚷道:“大夫,回來!”
***
“失憶症?”于晉光臨西沉院,此刻正在于暖屋子內,坐在太師椅上看着面前的大夫,儒雅的面容上隐着些愠色。
大夫點了點頭,“許是燒了兩夜,加之公子體弱,又有些營養不良,所以...”
于晉揉了揉眉心,心道‘失憶症’難道能傳染不成,他娘是這樣,他也是這樣。
“知道了,下去吧。”于晉揮了揮手,大夫不再說什麽,欠了下身後便離去。
于晉這才看向坐在床上,小臉蒼白,一臉茫然卻又對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充滿好奇的于暖,道:“身子可有不舒服?”
于暖搖搖頭,“沒有,你是誰?”
于晉皺了下眉,對這個失而複得了兩次的兒子,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一開始知道找回了兒子,他心裏自然高興。
并且帶他兒子回來的人還是是深受皇上寵愛的顧南辰,所以,整個随安,連皇上都知道他的原配夫人和兒子都找了回來,只不過并不光彩,只因她那位原配夫人早已嫁做人婦,連帶着他這個兒子的風評也不怎麽好。
他正愁苦之際,皇上忽然命他帶四皇子巡視井田,他便把春紅和于暖留在府中,命李環照料。哪知春紅就這麽去了,若再晚一步,估計這個兒子也得跑了,瞧他昨夜跑去的地方還是大将軍府,于晉心裏便有些愠怒,幸好沒開門,否則這笑話就要鬧得滿城皆知了。
“我是你爹。”于晉站起身走到于暖身邊,臉色竟然算得上慈和。
于暖搖搖頭,“我不記得了,但你肯定是我爹。”
于晉被他這話說的有些發笑,“何以見得?”
“因為沒人會白認兒子啊。”
于晉笑了起來,想了想後又道:“那是你娘。”
于暖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床腳盥洗架前還站着一個面容十分豔麗的婦人,即便已不再是青春少艾,但她的美卻是一眼就能拽住人的眼球,随着年齡的增加,更有風情韻味。
李環原本咬牙沉默着,忽聽于晉這麽說,愣是沒反應過來,直到于暖脆生生的叫了一聲‘娘’。
“孩子叫你,你愣着做什麽?”
李環先是不安的眨了下眼,片刻後才走過去,應了一聲,“诶,阿暖。”
于晉臉色不善,調解了下後方道:“阿暖,你好好養病,以前的事不記得就算了,你如今只要記得,你是我尚書府的嫡子便可,若日後聽到什麽流言蜚語,也不要管,能做到嗎?”
于暖轉着眼珠子,已小孩兒心性道:“能的。”
于晉點點頭,擡手摸了摸他的臉,“你還沒有認識過你的兄長們,待你好些,過兩日,爹再帶你見他們。”
于暖點點頭,一直笑着,但那笑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于晉的反應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這場戲,他雖開了個頭,但自編自導的人卻是于晉,不過對于于晉的反應,他并不驚訝。
無論如何,他都是顧南辰替他找回來的兒子,無論如何,于晉也都扮演了□□年的深情人設,這樣的人設對他而言是決不能崩的,但有一點他卻無法接受,那就是‘不幹不淨’的春紅,但現如今春紅已死,自己又還只是個孩子,一切就好辦多了。
或許,春紅的死,他不僅沒有一點惋惜,還覺得松了口氣。
不過眼下這樣也是極好的,自己算是真正翻了篇了,只不過再不能提春紅,甚至不能問一句她葬在哪兒,想到此處,于暖心裏便很是不舒服。但,他只能這麽做,因為他還什麽都沒有。
七日後,于暖的病終于大好,于晉已正式續娶李環,讓她做嫡妻,對外說是便于更好的教養于暖這個失而複得的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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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熬了這麽多年,終于成為大人的嫡妻了,等下便要去正廳行禮,日後哪怕是宮中宴會,您都能陪着大人一塊兒去了。”
紫英一面給李環穿戴,一面興奮的說道。
李環面上也是一片高興得意之色,“是啊,沒想到會這樣,我還以為那女人死了,老爺會怪我沒照料好呢。”
“那女人是自個兒死于痨病,有太醫作證,關夫人什麽事。”紫英陰陽怪氣的說道。
李環笑了笑,看着銅鏡裏美顏的自己,卻也有一分忿色,“好容易成了嫡妻,可小楓卻要被于暖壓一頭。”
紫英一聽,立刻寬慰道:“夫人說什麽呢,那于暖是嫡子,咱們楓公子也是嫡子啊,并且大人不讓提那位‘原配’,這麽說起來,于暖也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咱們楓公子年長于他,還是嫡長子呢。”
“可皇上下了聖旨,冊封于暖為‘公子’,他是唯一一個有封號的‘公子’。”
紫英愣了一下,倒是忘了這茬,沉默了一瞬後方道:“夫人,怎麽皇上還會管臣子的家事了?”
李環面色有些難看,銅鏡裏的容貌也随着她臉色的難看而醜了一些,“皇上的心思誰猜得透,許是大人這麽多年裝‘深情’将皇上打動了,又念着于暖喪母失憶,所以給了他此等榮寵。”
“那也不怕,憑他是什麽,都得叫您一聲娘。”
李環聽着這話,臉色好了許多。
“夫人,吉時快到了,老爺讓我來請您。”門外響起江心恭敬輕柔的聲音。
李環厭嫌的看了一眼,“快了,等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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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裏張燈結彩,這續弦之禮辦的盛大,據說今日來的客人均是朝中三品以上大臣,另有不少子爵,誰讓吏部尚書是這六部尚書之首呢,身份非比尋常,連鎮北大将軍府都派了人來。
于暖已從西沉院搬到了景色宜人,裝潢華麗的君竹院中,對于這等喜慶的氛圍,他作為一個孩子,自然也是高興的。
“公子,老爺和夫人請您到正堂去行禮呢。”粉英走了過來,她和紫英都是李環的貼身丫頭,長的均是俏麗,只是紫英面色帶着些兇氣,一看就不好相與,這個粉英面容便和氣一些,大概是一身粉嫩的緣故。可是一看到她,于暖就忘不了那夜她淡定的讓人悶死自己的情景。
“知道了粉英姐姐。”于暖嘴甜的叫道,饒是粉英都被他這聲禮貌又帶些黏人的‘姐姐’給叫的心裏一樂,好似自己真是主子的姐姐了。
“您啊,當着旁人可別這麽叫奴婢,快走吧。”
于暖點點頭,跟着粉英行去,待快要行至前廳時,卻忽然被一身穿錦衣的少年擋住了去路。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個接地氣的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