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也瘋了
第三天下午的展覽剛剛結束,她和零度畫廊的藝術總監Allen對這三天畫展的相關事宜進行了溝通交流之後就準備回家了。
“Aenee小姐,再見。”經過門口時,畫廊的工作人員客氣的對她說道。
“再見。”她微微一笑禮貌的回複到。
她走出畫廊,一邊走着一邊低頭看手腕上手表的時間,原來已經六點多了,她還以為很早呢,正想從包裏掏出手機給姥姥打個電話,問今晚吃什麽,一輛紅色流線型的車就在她身邊停了下來。
“嗨,小蟬。”車窗調下來,坐在車上的那個漂亮的女人沖她招手示意。
她看清車裏沖她打招呼的人,愣了兩秒鐘之後客氣的說道:“溫小姐,你好。”
跟溫情之打過招呼之後,她就想離開了,畢竟在她自己看來,兩人現在實在不是那種适合互相寒暄交流的關系吧。
“那,溫小姐,我就先走了,再見。”
“等一下,小蟬。”只見溫情之已經從車上下來,走到了她的身邊。
“我今天就是特意來接你的,你走了,我可怎麽交代啊,剛才我去畫廊,工作人員說你已經走了,我還特別懊惱自己應該早點來接你的,沒想到那麽巧讓我在路上又遇到你了。”
“特意來接我?”她一臉茫然的看向溫情之,聽不懂她剛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嗯,小蟬,今晚我們想請你吃個飯,就算是答謝你這位大畫家送我和惜朝的訂婚禮物啊。”她話裏看似有意無意的提到了‘我們’兩個字。
“溫小姐,不用這麽客氣,你和顧惜……顧先生都是我的朋友,真的不用特意請我吃飯。”惜朝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她硬生生的給咽下去,将對他的稱呼換成了看似客氣禮貌卻生疏陌生之極的‘顧先生’三個字了。
“小蟬,你看我這麽有誠意特意過來接你,不許就這麽拒絕我啊,你要是不去,我怎麽跟惜朝交代啊?”
原來他知道溫情之來接她,既然他和溫情之都不介意,那她也應該看開一些,她現在就以一個普通朋友的身份出席,應該不會有錯……
她在心裏這樣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是的,她現在就只是,只是一個許久未見的朋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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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今晚韓易哲和蘇柯也會去,小蟬你自從回國後還沒見過蘇柯吧?就我們幾個老朋友,沒有外人的,你放心。”見她還有些猶豫溫情之又開口說道。
“那,好吧,麻煩你了,溫小姐。”
一個小時後,溫情之的車就停在了一個名為LUSSO的酒店旁,在大廳服務人員的帶領下,她和溫情之很快就到了一間包廂的門口。
“你們倆到的這麽早啊?對了,快看我把誰給請來了。”溫情之說完之後,就把站在包廂門外的她拉到了韓易哲和蘇柯的面前。
“夏小蟬。”韓易哲在看到她之後,一副很詫異的表情寫在臉上。
“小蟬,你好。”蘇柯起身客氣的對她說道。
“韓先生,你好。”
“蘇醫生,你好。”
互相問候完之後,三個人突然都沉默起來,包廂的氛圍一瞬間有些尴尬。
“小蟬,你坐到蘇柯旁邊的位置吧。”溫情之笑着對還站在那裏的她說道。
“嗯,謝謝。”
蘇柯微微對她一笑,紳士的将她的座椅從桌子下拉出來。
“謝謝,蘇醫生。”
“我們先點單吧,惜朝可能要過一會才到。”溫情之拿起菜單說道。
“小蟬,今天你是答謝宴的主角,你點吧。”溫情之說完就把菜單遞給了她。
“不用,不用,你們點就可以了,我吃什麽都可以。”
“那好,麻煩你,點單。”
“凱撒沙拉,奶油蘑菇湯,紅酒鵝肝,煙熏蜜汁肋排,燴紅椰菜,海鮮通心粉,然後甜品要栗子蒙布朗派。”溫情之對服務人員說道。
“小蟬,你這幾年在法國還好嗎?”蘇柯問道。
“嗯,還好,蘇醫生。”她有些尴尬的笑着回答道。
“可不是嘛,你可是在法國過的滋潤舒服了,不過就是可憐了……”韓易哲還沒說完,就被蘇柯的眼神給擋了回去。
她知道韓易哲這句話是說給她聽的,可是她實在是沒有理由去解釋些什麽,也無力辯駁,因為就連她自己都找不到為自己開脫的借口,更何況是身為局外人的韓易哲和蘇柯他們呢。
“叮鈴……”溫情之的手機響起來。
“抱歉,我接個電話。”溫情之說完就拿着手機走出了包廂。
“你這次回來還要回法國嗎?還是就留在這裏了?”蘇柯看着她問道。
“我……”她接下來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聽到包廂門被推開的聲音。
她下意識的擡頭看去,只見一臉溫柔的溫情之挽着顧惜朝的胳膊就走了進來。
“顧大爺,你可終于來了,你要再不來我可就餓死了。”韓易哲沖剛進門的顧惜朝說道。
他面無表情的往韓易哲那裏看了一眼,直到他看到坐在蘇柯身旁的那個人,剛才還一臉淡漠的表情瞬間就突然暗淡了幾分,可是他卻也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就再也不願将視線留在那裏。
“對了,惜朝,上次小蟬不是送了我們一幅畫作為訂婚禮物嘛,所以我就想趁今晚我們幾個朋友聚會,就當是答謝小蟬了,你看我這個決定怎麽樣啊?”溫情之笑意盈盈的看向他。
“嗯,你決定就好。”他走到溫情之旁邊的座位坐下,就再也沒有将視線移向她。
餐桌上大家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有時候突然幾個人都沒有了話,就瞬間冷場,尴尬的氣氛似乎就要活生生的将她吞噬一樣。
雖然自從他進來之後,兩人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可是就在見到他的一瞬間,她還是後悔了答應溫情之吃飯的邀請,她想要是她不在,氣氛一定不會像現在這麽尴尬了,是她的出現破壞了他們之間這次本來不錯的聚會了。
她知道,受傷嚴重的傷口就算是後來愈合了,也還是會留下難看的疤痕,現在的她恐怕就是那道醜陋難看的疤痕吧……
“小蟬,你嘗一下他家的這款栗子蒙布朗派,他家這款甜品做得特別地道,你在法國待了那麽久,應該會懷念這個味道。”正在她出神發呆時,就聽到溫情之對她說了些什麽,然後就看到她将手裏的甜品遞給了自己。
“謝謝。”她從溫情之手裏接過甜品時,眼睛正好與他那略顯一絲複雜的視線四目交彙,她立刻将視線移開,然後笑着看向溫情之。
她剛坐下,拿起叉子想嘗嘗這款甜品的味道,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聽到“茲”的一聲,金屬叉子接觸大理石地面發出的清脆的聲音,下一秒她剛剛還握在手裏的叉子就不見了。
她愣着看向不知何時站在她眼前的這個男人。
“顧惜朝,你瘋了?”韓易哲沖他說道。
“惜朝。”溫情之也一臉詫異的看向他。
“夏小蟬,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他就那樣站在她的面前,一字一句的對她說出這幾個字。
“顧惜朝,你過分了。”蘇柯看着有些反常的顧惜朝說道。
聽到他說完那句話,她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和耳朵不停的嗡嗡作響,還有胸口被撕扯的生疼。
她真的不想再在他的面前流眼淚了,于是趁自己的眼淚還沒落下來之前,她結結巴巴的說道:“對……對不起,我先走了。
“顧惜朝,你發什麽神經呢,她好歹是個女孩子。”夏小蟬離開後,韓易哲沖跌坐在椅子上眉頭緊蹙的顧惜朝吼道。
而面對韓易哲,蘇柯的責備和溫情之的疑惑,他仍舊只是沉默,一直沉默着,視線卻一直固定在他眼前的這款叫做“栗子蒙布朗派”的甜品上。
就在他們還沒在顧惜朝這麽反常的舉動下反應過來時,下一秒卻見他突然起身離開包廂,往酒店外走去。
“惜朝,你去哪?”溫情之沖着他的背影喊道。
韓易哲和蘇柯也往酒店外追去,可是剛走到門口就被被攔下了:先生,抱歉,你們還沒買單。
“我去買單,你先去看好顧惜朝那個瘋子,別讓他再做什麽瘋狂的事了”韓易哲對蘇柯說道。
“嗯。”
“茲……”刺耳的剎車聲在車輛密集的馬路上響起來。
“你TM找死啊?不看路啊?找晦氣也別找老子的車啊。”
“對不起,對……不起。”她站在馬路中間對着那輛車窗搖下來,沖她破口大罵的那個男人說道。
就在剛才她失魂落魄的從酒店裏出來,站在十字路口等紅燈時,她腦海裏就不停的浮現他剛剛對她說的那句話,等到她反應過來遠處的行人交通指示燈早已變成了綠色,她才匆忙的想起自己該要過馬路的。
可是她剛走到馬路中間,指示燈就變成了紅色,于是潮水般的車輛就從十字路口極速駛來,她瞬間就被淹沒在車流中。
直到刺耳的剎車聲在耳邊響起,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麽危險,哪怕再多走一步,她恐怕就不是簡單的聽剛才那個兇神惡煞的男人罵自己幾句這麽簡單了……
就在她站在馬路中間看着從她身邊不停的擦身而過的車輛,一臉的驚慌失措不知該怎麽辦的時候,一個轉身她就被拉入了懷裏,就那樣被他緊緊的抱着,曾經那麽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狠狠地刺激着她整個身體的感官,也淩遲着她的心。
等到耳邊汽車鳴笛的聲音漸漸消失,她就突然被從他的懷裏推開,被他強硬的拉着往馬路邊上走去。
“謝謝。”她将手附在剛才被他握的有些紅腫的手腕處開口說道。
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就看到溫情之,蘇柯和韓易哲向他們走來。
“惜朝,你沒事吧?”目睹了剛才的那一幕,溫情之擔心的詢問道。
“小蟬,你還好嗎?”蘇柯看向她有些蒼白的臉色問道。
“嗯,我沒事,蘇醫生。”
“沒事,走吧,我送你回家。”他對溫情之說說完,又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蘇柯身邊的那個人,然後就開車疾駛而去。
“走吧,小蟬,我送你回家。”
“謝謝,麻煩你了,蘇醫生。”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直到蘇柯的車停在了夏小蟬公寓的樓下。
“那,蘇醫生,再見。”
“嗯,再見。”
“等一下,小蟬,今晚的事情,希望你別介意,顧惜朝他……”
“我沒事,蘇醫生,我不會介意……”
回到家裏,她站在房間的陽臺上,擡頭看向漫天的星光心裏默念:我怎麽會介意,現在的我哪裏還有什麽資格介意呢,連見他一面對她來說都是那麽奢求的事,又怎敢再說介意……
“惜朝,你……”一路疾駛過來,他的車停在了溫情之的公寓樓下,在下車時,溫情之還是忍不住開口想問他。
“抱歉,情之,我還有一些事要處理。”
“那好,你小心開車,再見。”
“再見。”
而此時的夏小蟬,正蜷縮着身體坐在陽臺的地面上,光潔的大理石地面因為深夜裏皎潔的月光反射出更加清冷的光芒。
她還記得自己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裏曾提到,凡是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每一個人,在死後都會變成一顆星星,高高的懸挂在天空之中,守護着自己最愛的人。
那時她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覺得既幼稚又有些可笑,認為但凡有點智商的成年人應該是都不會相信這種那麽“天方夜譚”的事情,可是現在的她才真正的理解了,那些選擇去相信的人們,并不是真的因為他們的智商低到不足以去辨識那句話的真假,或許只因他們都經歷了太多的心疼與絕望,就只想為自己或者為某個自己所深愛的人找一個可以繼續堅持下去的借口而已……
她站在陽臺上看着那麽璀璨的星空,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靜靜的聽着自己越來越不安的心跳。
“媽媽,他一定很恨我吧……”
“媽媽,如果曾經的我不那麽懦弱……”
“媽媽,如果可以,請将我的那份幸福也贈予他好嗎?我不怕痛苦,卻害怕他的人生不夠幸福……”
可是此時站在陽臺的她卻不知道,就在她向媽媽為他祈福的時候,她所在的拙逸園公寓五樓的走廊裏一個英俊的男人卻有些頹廢的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他身側的5801號的門牌分外清晰,他那修長的手指正夾着一只煙,口中緩緩吐出的煙圈模糊了他眼前的視線。
直到手裏的煙燃盡,他才徑直走到5801號房間的門口,直視着那扇厚厚的防盜門,一種仿佛要用眼睛将它看穿的架勢,他修長的手掌附在防盜門的把手上,久久舍不得放開:這裏應該還會留有她手上的氣息吧。
他突然自嘲的笑了笑:顧惜朝,你怎麽會變的這麽不像你自己,你真是瘋了,徹底的瘋了……
他将自己的臉緊貼在冰冷的金屬防盜門上,心裏默念:夏小蟬,只要你現在出現在我眼前,我就原諒你對我所做的一切,只要你出現就好……
只要你現在出現,我就原諒……
那個深夜,他才真的體會到:原來很愛很愛一個人的時候,真的可以讓人卑微到塵埃裏的,不管之前的自己有多麽的驕傲,只要她一出現,你就會立刻繳械投降,毫無反抗之力,原來這些都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