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壽康宮裏, 檀香缭繞。
西廂安靜的小佛堂裏忽的響起一聲杯盞碎落的聲音, 格外刺耳。
屋外守着的宮女剛想進去查看情況,就聽得裏頭傳來柳太後的呵斥,“都不準進來!”
宮女們面面相觑, 在萬嬷嬷的眼神示意下, 還是停住了腳步。
屋內, 柳太後背脊筆挺的坐着, 一只手放在一側的黃花梨紋案幾上漸漸握成拳, 臉上帶着幾分克制的愠怒。
儀常在正跪在她的腳下, 跪的很直,脖子梗着, 白皙小臉上寫滿倔強, “我心意已決,還請姑母成全!”
“采萱, 你別胡鬧。”
“這是我思慮許久的結果, 我不想再在這宮裏耗着了, 那些榮華富貴、恩寵雨露,我都不奢想了。我只想出家修行, 從此青燈古佛為伴,了卻殘生。”
“你, 你還不到二十,說什麽了卻殘生……”柳太後心頭微恸,眉頭緊皺,她是真心不舍得, 不舍得看着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年輕後輩就這樣渡過一生。
“姑母,你知道我當初是為何執意入宮。你是陛下的母親,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他的性子,他是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往日我驕縱蠻橫做了許多錯事,他都是看在姑母和柳家的面子上,才不與我計較。但他心裏對我是沒有半分愛意的……我以前死撐着自欺欺人,以為只要我堅持愛他,終有一日,他也會對我有一兩份愛意……”
說到這裏,儀常在凄涼的哼笑了一聲,“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姑母你之前勸我的話,最是無情帝王家,是啊,帝王最是無情的。”
柳太後如鲠在喉,心頭湧上一陣淡淡的悔恨。
早知如此,當初她就該狠下心來,下旨給她賜婚,嫁給民間郎君,實在過不下去還能和離,可嫁入皇家,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再無逃脫的可能。
姑侄倆對視半晌,一個眸光柔軟試圖勸服,一個眼神堅定心意決然。
最後,柳太後閉上了眼睛,手指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陽穴,帶着幾分妥協,低聲道,“本朝從未有無過廢妃的先例,你若真想修行,就在冷月閣裏待在,哀家會下令不會讓人擾你清修。”
“我不想待在宮中。冷月閣雖偏僻,但到底還頂着個常在的位份,背後不知道多少人在戳我脊梁骨,拿我當笑話。我只想去宮外求個清靜,遠離這宮內的紛紛擾擾。”
“采萱,你知道你若到了宮外宗廟,外面的人要如何說你,如何指摘柳家?你不是一個人,你的背後還有整個晉國公府!”
“……”儀常在的臉色白了幾分。
“你別任性,今日這話我就當沒聽見,你日後莫在說這些。”柳太後面露疲憊的擺了擺手,“你回吧,哀家累了。”
儀常在兩片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多說。
她緩緩從地上起身,身子晃了晃,勉強穩住腳步後,恭恭敬敬朝着柳太後行了個禮,這才離開小佛堂。
聽到門口離去的腳步聲,柳太後閉着眼睛,發出重重一聲嘆息來。
……
四月很是平靜的過去,伴随着一場電閃雷鳴的暴雨,迎來了五月,也迎來了莊容華肚子發動的消息。
豆大的雨水噼裏啪啦的落在金黃琉璃瓦上,長樂宮裏的緊張氛圍比黑壓壓的天空還要讓人壓抑。
許皇後和幾位高位妃嫔第一時間趕到長樂宮。
盡管長樂宮的宮人已經跑去通禀了兩回,景帝和柳太後卻遲遲不見人影。
這麽個情況,讓守在長樂宮的妃嫔們不得不多想——同樣是生産,上次蕭容華生孩子的時候,太後和皇帝都及時趕來了,這一回卻……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莊容華死死地揪着床單,明明痛的滿頭大汗,還不忘問一句,“陛下來了嗎?”
守在身旁的宮女柳兒本想說話,太後之前派來的孫嬷嬷卻瞥了她一眼,健壯胖碩的身子直接将柳兒擠到一邊,“你快去端盆熱水來。”
柳兒咬咬牙,還是轉身去了。
孫嬷嬷彎腰替莊容華擦着汗,語氣柔和道,“莊主子,這會兒生孩子最重要,你集中精神用力,先別顧其他的。”
莊容華看着孫嬷嬷圓圓的臉龐,想說話,但身下又湧上一陣撕裂般的痙攣痛。那種劇烈疼痛排山倒海般襲來,痛得讓她差點昏過去,最後也只能咬着棉布,專心對付身下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産房中終于響起一道清脆的啼哭聲。
——“生了,生了,是個小公主!”
莊容華精疲力竭的癱倒在床上,雙目空洞的盯着繡着石榴花紋玫紅幔帳,嘴裏有氣無力的呢喃着,“公主、公主……怎麽會是個公主呢……”
明明她的肚子是尖尖的,明明她一直喜歡吃酸的,為什麽會是個女兒呢?
孫嬷嬷抱着小公主,微微彎腰,“莊主子,要不要看看小公主?”
“不,不……”莊容華将臉轉向一旁,眉頭蹙起,心頭是滿滿的失落。
孫嬷嬷看着她的态度,搖了搖頭,又低頭看了眼襁褓中小小的粉色嬰孩,忍不住嘆息。
壽康宮內。
萬嬷嬷前來禀告道,“恭喜太後,恭喜陛下,長樂宮那邊傳話來,說是莊容華生了個小公主。”
柳太後默默念經的動作停了下來,緩緩地睜開眼睛,眸中卻沒多少喜悅,只淡淡的應了一聲,“知道了。”
萬嬷嬷知趣的退在一側。
柳太後轉過頭,看向背着手站在雕花木窗前的景帝,“皇帝,她給你添了個女兒。”
“嗯。”景帝聲音低低的,表情淡漠的盯着外面淅淅瀝瀝的雨。
屋內安靜了一會兒,只聽得到雨打芭蕉聲。
不知過了多久,柳太後起身走到他的身旁,“若你還顧念着往日情分,網開一面也是可以的……”
景帝沉吟片刻,平靜開口道,“不用,就按之前安排的做吧。”
柳太後微微一怔,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英俊又冷淡的臉龐,唇角平平的,看不出多餘的情緒。
這一刻,他不是她的兒子,而是一個帝王。
柳太後有心等了片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麽感情,或許同是作為女人而産生的憐憫,她等着他心稍軟一下,改變主意。
但景帝始終鎮靜淡定,仿佛完全投入到欣賞雨景之中。
柳太後這才轉過身,一步步朝着萬嬷嬷走去。她眼皮微微顫動兩下,語氣低又沉重,“去吧。”
簡簡單單兩個字,比這場仿佛下的沒完沒了的暴雨還要陰郁。
萬嬷嬷領命,很快就撐着傘,帶着太後和陛下的“賞賜”前往長樂宮。
……
許皇後和衆妃看過剛出生的四公主後,也都放下心來。
母女平安。莊容華算是幸運的,較為順利的跨過了鬼門關。
當然,在場也不乏有幸災樂禍的:這莊容華平日裏仗着懷孕沒少顯擺,呵,還不是只生了個公主?連陛下和太後都沒來瞧一眼,可見上頭壓根不重視她這胎,她還有什麽可得意的。
盛南晴和蕭容華還有寧貴人她們只是來走個過場的。這後宮女人懷孕,其餘人就算再不關心,生孩子的時候也得過來湊湊熱鬧,表演一下後宮姐妹一心的和諧氛圍——這跟公司團建一個道理,不管你願不願意去,你必須去,還必須積極參與,否則你就是沒有集體精神,是會被領導記在小本本上的。
現在孩子也生出來了,盛南晴她們這些打醬油湊人數的,也可以散場了。
走出長樂宮沒兩步,就瞧見壽康宮的萬嬷嬷帶着一隊宮人朝着這邊來,看樣子是那兩位大佬知道消息,派人來放賞賜了。
萬嬷嬷給盛南晴她們行了個禮,就帶着人徑直進去了。
寧貴人疑惑的嘟囔着,“太後和陛下現在很忙嗎?怎麽都不親自來看一眼?難道知道莊容華生了個女兒,所以不太高興?”
盛南晴搖頭道,“應該不是這個原因。你看安宜公主,比皇子們都受寵多了。”
蕭容華點頭附和,“嗯,陛下是真的疼愛安宜公主,對其他兩位公主也是很好的。”
“那他們為什麽不來?”寧貴人越發不解。
“聖心難測咯。”盛南晴一把攬過她的肩膀,“好了,別糾結這個了,這樣下雨天,最适合打葉子牌了,走走走,咱們三人正好湊一起玩。”
一聽到打牌,寧貴人立刻玩心大起,“好,今天我一定要多贏你幾把。上次我手氣真的太背了,氣得我酒都喝不下!”
三人一起說說笑笑的朝着初月閣走去。
這邊歡聲笑語,另一邊卻是氣氛凝肅。
聽到挑簾的動靜,莊容華靠在紅錦軟枕上微微睜開眼睛,卻見孫嬷嬷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走了過來。
“莊主子,這是太後賞下的參湯,她念你生育有功,特地拿了一支百年老參給你補氣血,好讓你盡快養好身子。”孫嬷嬷在床邊坐下,另一只手扶起虛弱的女人。
“太後賞賜的?那陛下呢,陛下知道我生了個公主嗎?”莊容華的聲音有些沙啞,美眸中帶着幾分期盼。此時此刻,她不是什麽妃嫔,她只是個剛剛生産、迫切想得到夫君肯定的女人罷了。
面對她的詢問,孫嬷嬷胖乎乎的圓臉露出某種隐秘的微笑,語氣平和又恭敬道,“莊主子趁熱喝吧,冷了就散了藥效了。”
莊容華咬咬唇,心底卻忍不住想着,太後和陛下大概是失望的吧,相比于蕭語柔生下的皇子,自己只生下個公主……
孫嬷嬷拿着湯匙一口一口的喂她,她虛弱又茫然的喝着,眉目間是郁郁之色。
等到一碗參湯被喝的幹淨,孫嬷嬷才緩緩起身,規規矩矩朝着莊容華一拜。
這突然的規矩禮儀,讓莊容華皺起了眉,“孫嬷嬷,你這是?”
孫嬷嬷轉身從外間的桌上拿出一封明黃色的聖旨,“莊主子,這是陛下寫的聖旨。”
莊容華一怔,怎麽無緣無故就來了聖旨?
難道是封賞?對,自己剛剛生産,就算只生了個公主,但按規矩,位份也是要往上提一提的。
想到這裏,她蒼白的面容上露出幾分喜色。
“莊主子剛剛生産,身體虛弱,就先躺着吧。”孫嬷嬷攔住了想要起身接旨的莊容華,又道,“陛下說了,在宣讀這封聖旨之前,莊主子得先回答幾個問題。”
“問題?”
“去年中秋宴,蕭容華落水之事,是否是你所為?”孫嬷嬷平靜的問。
恰好,窗外傳來轟隆一聲——
莊容華的神色頓時就變了,驚慌失措,眸光躲閃又強裝鎮定,也不知道是被這可怖的雷聲吓到了,還是因為這誅心的問題。
“莊主子,你怎麽不說話?”
“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孫嬷嬷,你別胡說,蕭容華落水那事,跟我無關!她是被柳采萱撞下去的,我全程都在宴會上,跟我有什麽關系!”
“事到如今,莊主子還不肯說句實話嗎?”孫嬷嬷頗為憐憫的看了她一眼。
莊容華的身子哆嗦一下,“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孫嬷嬷不答,只看了眼放在一側的湯碗。
莊容華一怔,随即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喉嚨,美眸圓瞪着,“你,你給我喝了什麽?你是誰派來的?是誰指使你的!”
孫嬷嬷微笑道,“老奴自然是太後的人。”
“太後,太後……”莊容華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在一點點凝固,難道太後知道了什麽?不,不會的,自己做的那麽嚴密。
忽的,窗外又傳來一陣響亮的雷聲,天邊陰的厲害,時不時劈過幾道閃電,仿佛要把陰沉沉的天劈成兩半似的。
雨也落得更大了,噼裏啪啦,響的令人心驚。
莊容華只覺得喉頭一甜,她稍稍一彎腰,捂在嘴上的手掌一片溫熱。
殷紅的血,紅的極其刺眼。
“太後要殺我,她要殺我?!”莊容華震驚的看向孫嬷嬷,随後努力大喊着,“來人啊,來人——”
她拼盡全力的喊,可外頭卻是死一般的寂靜,毫無反應。
見她面如死灰,孫嬷嬷依舊那般平靜,“莊主子,你還沒回答陛下的問題。”
“陛下的問題……陛下……是陛下要殺我……為什麽,為什麽?”莊容華不停地咳血,眼睛都變得通紅,她想要起身,可身上卻是半點力氣都沒有,她現在就像是個廢人。
等她稍微平靜一些,孫嬷嬷又把問題說了一遍。
莊容華這次笑了,嬌美的眉眼染上幾分豁出去的癫狂,“他都給我下毒了,都要我死了,還問那些做什麽?他心裏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哈哈哈,好狠啊,他真的好狠啊……”
她越笑,吐得血越多。
身上雪白的寝衣染上一大片鮮血,那寶藍色錦被上也染紅一片,上頭的牡丹花被鮮血染得越發嬌豔。
“莊主子,你情緒越是激動,毒發的越快。”孫嬷嬷提醒道,到底是在她身邊照顧了大半年,眼見人之将死,也不免多了幾分溫和。
“我剛一懷上,太後就派你來我身邊,他們是不是早就想殺了我?就等着我生下孩子……咳咳咳……殺母留子……”
孫嬷嬷不置可否,道,“莊主子,人總是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你當初若沒動那惡毒心思,也不會落到今日這般下場。”
“可蕭語柔不是沒死嗎?她還生了個皇子,得意極了!”
見她毫無悔改之意,反而滿是怨怼,孫嬷嬷嘆了口氣,“這個問題老奴知道答案了。那麽下一個問題,蕭容華從轎辇上摔下來那回,是否跟莊主子有關?”
莊容華倒在枕頭上,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這是要一樁樁一件件算賬了。”
烏雲密布,雷聲殷殷隆隆。
望着天邊那宛若蜿蜒長蛇的電光,柳太後不由得加快了轉動佛珠的速度。
這樣悶的天氣,實在讓人難受。
忽的,萬嬷嬷匆匆走來,彎着腰低聲道,“太後,陛下,長樂宮那位沒了。”
柳太後手中動作一頓,下意識的去看皇帝的反應。
景帝的眉頭似乎微微皺了一下,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神情。
柳太後低聲道,“她閉眼前都招了嗎?”
萬嬷嬷道,“中秋宴那事她認了,的确是她讓人将榮常在放出來,至于背後推儀常在的宮人,也是她安排的。”頓了頓,她繼續道,“除了這件事情,其他的事她都不認。蕭容華落轎的事,還有延芳殿外的野貓,這兩件事情她說她并不知情。”
“不是她?”柳太後面色沉沉,眼底浮起凝重。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既然莊容華連第一件都認了,後面兩件卻不肯認。難道這兩件事背後另有其人……那這個人,未免藏得太深,藏得太好了。
景帝的手在溫熱的杯盞上摩挲着,沉吟半晌,沉聲問着萬嬷嬷,“她還說了些什麽?”
萬嬷嬷腦袋垂得很低,“她說,陛下為蕭容華肚子裏的孩子讨公道,可以要了她一條命。那為何當初她失了孩子,陛下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掩過去了?沒有要了……”說到這,萬嬷嬷停了一停。
柳太後道,“你如實說。”
“是。”萬嬷嬷道,“她說,當初陛下放過了儀常在,無非是偏着太後,偏着柳家。她不甘心,為她早逝的孩子不甘心。她這顆心錯付,就是死也不會瞑目。”
光線昏暗的殿內顯得格外靜谧,空氣中是檀香味,卻無法讓人心靜。
柳太後看到景帝捏着杯子的手指攥的很緊,他面無表情,卻散發着憤怒的威嚴。
斟酌許久,柳太後出聲道,“當初她落胎的事情,是梁氏一手安排的,采萱并不知情。是,這件事上哀家心偏了,選擇替柳家壓下來。皇帝要是生氣,就沖着哀家來吧。”
她不是什麽聖人,不是菩薩,不是佛祖,她是個會偏心的人。
聽到柳太後的話,景帝目光平靜,“母後這話折煞兒子了。”
他掀袍起身,朝着太後行了個禮,“莊容華的事已有了了斷,勤政殿還有不少折子要批,兒子先行告退。”
不等柳太後出聲,景帝大步走了出去。
殿外傳來長福公公的聲音,“诶,陛下您走慢些,這雨大,別淋着龍體——”
柳太後盯着那門檻,噼裏啪啦的水珠在外面跳動,心頭沉得厲害。
長樂宮。
看着床上氣若游絲的女人,孫嬷嬷緩緩展開聖旨念道,“容華莊氏于五月初三日薨逝,莊氏入宮四年有餘,淑德彰聞,宮闱式化。倏爾薨逝,朕心深為痛悼,宜追封為正三品貴嫔,加之谥號,谥曰‘莊敬貴嫔’,其應行典禮,爾部詳察,速議具奏。”
莊敬貴嫔。
女人纖細的手指動了動,她好想大笑,可心肝脾肺痛的厲害,火燒火燎的,讓她連笑一聲不行。
等了許久,她還沒斷氣,只是直直的睜着眼。
孫嬷嬷似是想到什麽,走到她身旁,俯身低聲道,“貴嫔且放心,陛下有命,四公主将由皇後撫養,日後尊崇也不遜于嫡公主的。”
聞言,女人眼角滾落一滴晶瑩的淚珠,總算咽下最後一口氣。
屋外是悶雷滾滾,狂風吹動着窗棂,發出一陣陣凄楚嗚咽,仿佛在唱一曲悼歌。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章心情比較沉重~~一口氣停不下來,其實想想無論是儀常在還是莊容華,可恨,也可憐。
莊容華沒了,幕後大boss也要漸漸現尾巴啦~
看在這章挺肥的份上,大家多多評論留言鼓勵哈作者君嘛~~(試圖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