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盛南晴從永福宮出來的時候, 已經接近午時。
淑妃和蓮婕妤本來是要留她吃飯的, 但她婉拒了,畢竟該說的話在喝茶的時候就說的差不多了,要是留下來吃飯, 安安靜靜的沒話題可聊, 那多尴尬, 吃飯都吃不香。
她剛回到初月閣不久, 寧貴人就來了, 她蹭飯已經蹭得很自然了, 大大咧咧往凳子上一坐,“南晴你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我等得花兒都要謝了。”
盛南晴一邊洗手, 一邊答道,“從鳳儀宮出來後, 我又去永福宮那裏喝了道茶, 這才回來的晚了些。我也不知道你在這等我, 怎麽,又有什麽新鮮八卦可以分享了?”
寧貴人對于南晴嘴裏經常蹦出來的新奇詞早就見怪不怪了。她嚼着炒黃豆, 俨然一副吃瓜群衆的好奇模樣,問道, “這不是想到你今天第一次去鳳儀宮請安,我特地來問候你一下呗。你請安一切順利嗎?可有人找你麻煩?”
“還好,除了那莊容華刺了我兩句……不過我怼回去了。”
“那你怎麽又去永福宮了?你跟淑妃還有交情?”
“算不上交情。昨兒個延芳殿不是貓叫的厲害嗎,我就順口提醒了她和蓮婕妤一聲。她今日請我喝茶, 也就是謝謝我一下。”盛南晴漫不經心的說着,端起一杯牛乳茶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剛才在永福宮,淑妃和蓮婕妤的态度都很親切,雖然沒聊什麽其他的,但盛南晴隐隐約約能感覺到蓮婕妤的拉攏。
對,是蓮婕妤的拉攏。
在她要離開的時候,蓮婕妤拉住了她的手,親自将她送到門外。她那柔婉的臉龐上是溫溫柔柔的笑,說話的聲音也是柔柔的,“盛嫔,以後若是得空的話,常來我們這裏坐坐吧,我和姐姐都很喜歡你。”
“好,一定。”盛南晴微笑的應下,快走到門口時,她回過頭往後看了一眼,沒想到蓮婕妤依舊站在原地,眉眼柔順清婉。
她就像是一朵在月光下靜悄悄綻放的皎白蓮花,散發着清幽的香,寧靜又美好。
那麽一瞬間,盛南晴覺得“白蓮花”這詞語不該是貶義詞,這本該是極其美好的形容,就像蓮婕妤一樣。
至于蓮婕妤為什麽拉攏自己。
盛南晴琢磨了一路,後來聯想到蓮婕妤幾個月後的結局,不由得心顫:難道她現在就開始為淑妃打算,想要找個合适的人代替她的位置,成為淑妃新的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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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蓮婕妤她……唉,淑妃真是很幸運,有一個人這般為她。
“南晴,你在想什麽呢?尚食局送飯來了,你要不餓,我就先吃了。”
寧貴人的聲音将她從回憶中拉回,盛南晴看着餐桌上那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笑着調侃,“你還真把我這當你的地盤了。”
“那我從明兒個開始交夥食費給你?”
“就你那些月例銀子,填下面的人都不夠。”盛南晴施施然坐下,自顧自舀了一碗湯。
寧貴人嘿嘿一笑,“既然你知道我窮,就別嫌棄我來你這裏打秋風啦。”
見她這沒皮沒臉的模樣,盛南晴無奈笑了兩聲。
用過午膳後,寧貴人就回去了。沒多久,她就讓宮女花竹送來了三條油光水亮的皮毛,一條紅狐裘,兩條灰水貂,都是極好的上等貨。
“這些是我家老爺前兩日托人送進宮裏的,都是在雲州新獵得的皮子。我家小主說了,她一個人用不了多少,特地挑了些讓奴婢給盛嫔送來,還說這條紅狐裘顏色鮮亮,很襯盛嫔的膚色。”花竹聲音清朗道。
初月閣的宮人本來對于寧貴人經常來蹭飯的行為有些埋怨與不屑,這會兒瞧見人家一出手就是三條上好的皮毛,頓時無話可說。
梅月收下那皮子後,仔細瞧了瞧,感嘆道,“小主,這三條毛皮比尚功局的還要漂亮呢,您瞧,一絲雜毛都沒有。”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寧貴人是個有心的。”盛南晴伸手摸了摸那柔順的皮毛,心想:冬天圍上這狐裘做成的圍脖,自己肯定是後宮最閃亮的崽。
午間小插曲過後,盛南晴只睡了半個時辰就起身了。
暖玉和珠兒都很詫異,“主子,你今日怎麽起的這樣早?”要放在往常,自家主子一個午覺可以睡到天色轉暗。
“給我拾掇拾掇,準備出門。”盛南晴伸了個懶腰道。
“又出門?”暖玉驚。
“去哪兒啊?”珠兒也驚。
盛南晴看着她們這一驚一愣的樣子,覺得有趣,眯了眯眼睛笑道,“去壽康宮謝恩啊,如果不是太後娘娘幫我求了個恩典,我哪這麽容易坐上嫔位?”
暖玉和珠兒恍然,趕緊忙活起來。
……
路過禦花園的時候,盛南晴遇見了儀常在。
儀常在不是逛園子,也是要往太後那邊去。
在這春光融融裏,兩人相遇再也有以前的劍拔弩張,反而有種淡淡的平和。
盛南晴打量着面前給自己行禮的儀常在,她真的變了很多,不論是穿着打扮,還是周身散發的那種氣場——
以前的儀常在就像是一朵高傲華貴的淩霄花,嬌豔又盛氣淩人,眉眼間滿是朝氣。
但現在的儀常在像是白丁香,眸中透着淡泊和絲絲哀愁,雖然她是笑着的,但她的笑容讓人覺得心頭凄涼。
“你也是去壽康宮,正好一起吧。”儀常在道。
“嗯。”盛南晴颔首,跟她并肩走着。見她那單薄的身形,輕聲道,“你那裏的奴才慢待你了?看你似乎瘦了很多。”
“你這是在關心我?”
“不算是,随口問問而已。不然一路上不說話,也挺尴尬的。”
“……”
這要放之前,盛南晴這樣說話,儀常在肯定要蹦起來回怼了。
但這次,她只是扯了扯嘴角,“也是,你之前說過不會原諒我的……我這些日子靜心想了想,以前我的确挺過分的……還好你沒死,不然我又背上一條人命,那我身上的罪孽就更重了。”
盛南晴:為毛她有一種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感覺?
一陣春風拂過,儀常在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兩下,又咳嗽了兩聲。
“……”
盛南晴忍不住側眸再多看了她一眼,還不到二十歲的女生,若在現代,正是追逐夢想、未來可期的年紀,但在這深宮之中,她的餘生已經被注定,無寵無愛,無依無靠的耗下去。
怎麽說呢,這後宮裏的女人都可憐。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尬聊着,聊到最後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不約而同的沉默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壽康宮門口,正好撞見萬嬷嬷送安王出門。
安王一身玄色雲紋團花錦衣,腰佩玉帶和香囊,長身玉立,儀表堂堂。
他臉上帶着那一貫的笑容,轉身見到盛南晴和儀常在時,有片刻錯愕,旋即嘴角的弧度深了幾分,“盛良媛,儀常在。”
萬嬷嬷在一旁提醒道,“安王爺,盛良媛昨日已晉為盛嫔了。”
安王濃眉一挑,耐人尋味的多看了盛南晴一眼,“沒想到這麽快,你就是嫔位了,看來皇兄真的很喜歡你。”
盛南晴低垂着眼眸,淡淡道,“安王爺說笑了,嫔妾這次能晉為嫔位,都是仰仗太後的恩典。嫔妾今日來,也是特地來向太後謝恩的。”
“噢,這樣。”安王低低的應了聲。
“王爺,老奴送你出去吧。”萬嬷嬷适時提醒。
安王微微颔首,大步從兩人身邊走過,只是經過盛南晴身邊時,她明顯感覺到他又瞧了她一眼。
盛南晴:看什麽看,我又不走你這條線……
等到安王走後,儀常在斜觑了盛南晴一眼,“你跟他之前認識?”
盛南晴立刻否定三連,“沒,我沒有,別胡說!”
“沒有就沒有,你這麽激動幹嘛。”儀常在淡淡道,又頗為惋惜的嘆了口氣,“早知道一顆癡心錯付,當初嫁給安王應該也不錯……至少比現在好,愛沒得到,自由也沒了。”
盛南晴:儀常在和安王?我好像吃到了一個大瓜!
儀常在仿佛看穿了她那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聲音平靜道,“我跟他沒什麽關系,你別瞎想。”
盛南晴,“哦——”
柳太後正盤腿坐在榻上看書,見她們兩人來了,讓宮人看座奉茶。
看到面前優雅和善的柳太後,盛南晴仿佛看到閃着金光的大慈大悲觀音菩薩。她将自己的來意表明,又說了一堆真情實感的感謝話,甚至還産生了高歌一曲《感恩的心》的沖動。
柳太後親切又平和的誇獎和鼓勵了她幾句,又說了些有的沒的。
等盛南晴感覺差不多要冷場了,就趕忙起身告辭,堅決不礙事。
果不其然,儀常在沒跟她一起撤,顯然是有私密話要跟柳太後單獨聊。
離開壽康宮,盛南晴徑直回初月閣。
只是經過禦花園時,被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冒出來的安王給堵住了。
看着盛南晴驚訝的表情,安王輕輕的笑了。
盛南晴內心:我靠,看樣子這貨是特地在這堵她的!他要幹嘛,現在可是光天化日。
禦花園這種地方,果然有毒!
“盛嫔,別來無恙。”安王那一雙多情桃花眼深深地凝視着她。
“呵呵,無恙,無恙。”
“春光正好,園裏花團錦簇,不知盛嫔……”
安王這話還沒說完,就被盛南晴直接打斷,“不了不了,我宮裏還有點事。王爺你有雅興就慢慢欣賞吧,我就不打擾王爺的興致了。”
沒想到她拒絕的這麽幹脆,而且這副随時随地要逃離的樣子——
“盛嫔,本王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你就這般避之不及?”
“……”
盛南晴面上擠出一抹笑來,“王爺說笑了,我是真的有事。”
內心:不,你是,你就是洪水猛獸!你離我遠點啊啊啊!
安王唇角弧度沉了兩分,眸中似有失落,“既然盛嫔有事要忙,那本王也就不耽誤你。”
說着,他朝一側讓了讓。
見他不再糾纏,盛南晴微微屈膝朝他福了福,便帶着宮女太監們走了。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安王扯出一個苦笑:不過就是說兩句話,瞧她給緊張的。可惜這樣一個有趣的女人,明明是自己先遇到她,卻生生錯過了……
倒是讓皇兄撿到了個寶。
作者有話要說: 南晴:不賞花,不聊天,我是你嫂子!
安王:好吃不如餃子,好玩……
景帝:嗯???朕勸你謹慎發言。(舉起手中五十米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