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即便按着旁觀者看來,今日這件事兒,也難說是誰對誰錯。
宋瑜讓江餘将那些個碎銀子收好,回去之後交給管家,一切事宜讓管家處理。
江餘向來聽宋瑜的話,只是,他雖然自小身子強健,少有請大夫的時候,卻也曉得他那點碎銀着實抓不了幾副藥。
即便賠禮,那也置辦不了能拿的出手的。
到底還是提着心。
直至兩天之後,管家收了來自楊府的禮,宋瑜随意看了眼禮單,便遞給了江餘,“給你的,收着吧。”
江餘眨了眨眼,沒開口,幾天相處下來,宋瑜的脾氣他也摸到一點。
說一是一,從不喜歡別人反駁他。
他也只能在管家将那些個禮兒送去他房間時,悄悄問:“這些,什麽由頭啊?”
為什麽給他?
管家笑眯眯道:“讓小魚受驚了,當然要些賠禮,收着吧。”
江餘翻了翻那些個東西,錦緞,玉石,人參......
從身無分文到突然莫名其妙地富了起來,不到十天,江餘決定一定要好好抱住他家公子大腿。
至此,江餘倒是徹底放下了心。
楊宏,也就是楊爺,當楊府上的大管家突然向楊宏之父禀報,知府家的管家帶了禮來探望大少爺,倒是把楊父給驚着了。
現任知府雖然姓楊,卻跟他們家隔了不知多少輩了,也就他們家縫年節的時候上趕着送些禮,如今才又有那麽些往來,又如何會突然給楊宏送禮。
這事兒不用想便有問題。
楊父客客氣氣地将人給請上堂來。
那管家也不說什麽客套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楊老爺不必客氣,今日我也不過是來送些賠禮的。”
“什麽賠禮敢勞煩楊管家。”
“怎算的上是勞煩,連知府大人差點兒直接來給大公子賠不是了,我又算得上什麽。”楊管家臉上笑眯眯,說出的話來卻聽的楊父心驚肉跳。
這意思可說得清楚的很了,他那逆子這回怕是沖撞了哪位貴人了。
楊宏傷在那樣的地方,楊父一想,一時臉都青了,趕忙着罵着逆子,是他管教不嚴,又哪敢收什麽賠禮。
倒是楊管家直接将禮兒給留下了,“即是讓我來送禮的,楊老爺可別為難在下。”
楊父将楊管家送出門後直接去了楊宏的屋裏,先将人一頓臭罵,他們家有如今地位,還不是靠着知府那一點關系,若是得罪了,如何還能好。
覺着不消氣而楊宏傷勢着實不重,又請了家法想讓他長長記性,若不是楊母護着,估計一頓打是免不了的。
楊宏當然是不服氣的,砸了丫鬟端上來的藥碗,“小六兒,你給我去打聽打聽,昨天傷我的到底是誰,這麽大能耐。”
“是,少爺。”
春神慶典一過,綿綿春雨倒是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宋瑜倒是時有出門,家中時不時也有人來拜訪,江餘卻是一連在宅子裏呆了好些天。
等着天兒難得放晴,又興致勃勃跟着宋瑜出門游玩。
大半月下來,倒是把大同府有名兒的點兒全部去了一回,那半張臉的絡腮胡子也成了他的出門必備的物件。
江餘每日裏跟着卓承興練武,即便下雨天也不曾停下來,倒是讓卓承興有些刮目相看。
雖然身體疲累,但是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只是,他卻不知那個他以為過的極好的江玉娘卻陷入了流言蜚語之中。
宋瑜行徑光明正大,加之長相着實有辨識度。
即便江餘之後總以大胡子少年示人,到底頭些日子還是讓人記住了,長相太過讓人驚豔,加上一個同樣顯眼的宋瑜,要讓人輕易忘記也難。
偏偏還是在春神慶典,大同府最熱鬧的時候,記得的人那便更多了。
要查宋瑜的底細那很難,找宋瑜這個人倒是容易,找到宋瑜,那便也找到了江餘,有心人再好好查查,便也能曉得那個被那副極其違和的絡腮胡所遮掩的容貌。
也是因着如此遮遮掩掩,反而很難讓人往好的方面去想了。
你越想遮掩,那麽那些個厭惡你的人便越發想要揭露出來,這大概也是楊宏唯一能報複的方式了。
不到幾天,整個兒大同府城商會的人卻都知曉了,江德義家的三姑娘,跟上京來的巡道有些首尾。
萬家迅速地将萬文信的婚事定了下來,卻不是江家任何一個姑娘。即便萬文信百般解釋,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無可奈何。
大同府城內有一座百花園,每逢春日,便會被各府女眷包下開設百花宴。
江家一衆姐妹每年皆會出席百花宴,今年也是一樣結伴而來。
只是這回,百花宴的氣氛卻有些奇怪。
原本交好的女眷,神色皆有些不自然。
“珍娘。”一個面如滿月的姑娘拉了江珍娘的手,并将她拉至一旁。
這姑娘姓于,往日裏與江珍娘交好,向來有些看不慣江玉娘。
江珍娘有些個莫名,她看着眼前的姑娘問道:“今日的賞花大會怎的如此古怪。”
江玉娘長得好,也常常是旁人目光的中心,只是今日那些個姑娘看她的目光也着實太奇怪了些。
“你不知嗎?”圓臉姑娘問道。
“什麽?”江珍娘蹙眉。
“玉娘私會男子這事兒,可是真的?”
江珍娘大驚,“你這是哪裏聽說的?”
圓臉姑娘見她似是真的不曉得,才嘟着嘴說道:“大家都這般說。”
“大家?”
“都傳開了。”
江珍娘蹙眉又松開,眼中閃過一道光芒,“大抵是誤會了,家中正為玉娘說親,若真見着了,那也正常不是,年輕男女出門踏青,我們也不是那種規矩嚴的人家,哪裏又有私會這般嚴重了。”
“當真如此?”
江珍娘信誓旦旦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為何騙你。”
“這誤會可是大了,”江珍娘故意跺了跺腳,“多謝妹妹提醒,我這怕是要先告辭了,這事兒得快點告訴我母親,否者流言不定是要傳成什麽樣子。”
那姑娘不疑有他,推了推江珍娘,“那你趕緊去吧,這事兒可不是鬧着玩的。”
若是處置不好,怕是江府所有姑娘的名聲都壞了。
江玉娘還在坐在一旁思慮着眼前的情景,不期然卻便被江珍娘拉着直接回了江府。
等江珍娘将事兒當着江玉娘與裴氏的面一說,江玉娘簡直如同晴天霹靂一般。
她苦苦維護的形象,便這般輕而易舉地被毀了一幹二淨。
三人成虎,即便能自證清白,恐怕也讨不了好。
怪不得萬家明明先前已經松了口,前些日子卻不聲不響地另外給萬文信定下了親事。
江玉娘咬着唇閉了閉眼。
江珍娘将知曉的事兒一股腦的都告訴了裴氏,兩人便一同退下了。
“為何要那般說?”江玉娘與江珍娘并肩而行,看着蜿蜒的小路開口問道。
江珍娘勾了勾唇,“如此不是最好解釋你與男子一道出行的方式嗎?”
“你該知道,那并不是我。”
“我知道又如何,誰也不會相信這世上有長的如此相似的兩個人,不是雙生子卻機緣巧合出現在大同府。”
“只要請那位夫人同我一道去見一見旁人,這流言便自然破了,你又為何要跟伍家姑娘說慌。”如此一來,便完全便是将她推向另一身不由己的境地之中。
“夫人!”江珍娘極其嘲諷的笑道,“玉娘啊玉娘,那可不是什麽夫人,那女子不過是個妾罷了,若是旁人知道,你與一個妾長的一摸一樣,你說,你的處境可是會比如今更好?”
江玉娘停下腳步,“你不過是嫉妒罷了。”
“什麽?”
“難道不是?”如今這般情景,她确實輸的一敗塗地,但即便要輸,江玉娘也不會讓江珍娘好過,“別說這些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不過是這兩日澤表哥對我比對你更好罷了,你在這般說,也不過就是嫉妒罷了。”
也不知裴澤這些日子是怎麽了,每每遇見她都是笑臉相迎,極其和善,與往日判若兩人。若是當初他便拿這般态度對她,江玉娘也不會早早的看清現實,必會争取一番。
“你不知羞恥!”江珍娘被說穿了心事,立即漲紅了臉。
江玉娘嘲諷地笑了笑,越過江珍娘頭也不回的往自己院子裏走去。
她雖想要的頗多,也算計過旁人,卻從未有過害人的心思,不過是想嫁的好一些做個正頭娘子罷了,為何偏偏有人要與她過不去。
等裴氏将珍娘所說的與這些日子總是有宴請的江德義一說,他便立即派人出去打聽。
這事兒最近都傳開了,也好打聽的很。
宋瑜雖說只顧着吃吃喝喝玩玩,很少露面,但在上頭官員之間卻都是認得的,加之他那眉心痣實在是太有辨識度,稍加打聽,江德義便知曉了。
江德義一拍大腿,他道是奇怪,怎麽近來幾日這麽多邀約,原來是沖着這個來的。
能與一個上京來的官兒搭上關系,那好處可多着呢。
江德義一思襯,備了禮兒便準備去求見巡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