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就在安齊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聽見門裏很近的金晏淮的聲音,“老霍我先回去了,要不金銘一個人該害怕了。”
霍靖擇遠遠的一個好字悶悶地響起。
安齊迅速閃身躲進了樓梯裏,往上又爬了一層,很快金晏淮推門走進來下樓走出樓梯間,直到走廊的燈光熄滅的時候,安齊才松了口氣。
他咳了一聲把燈震亮,慢慢走下去,推開了樓梯的門。
這裏的門鎖不像他家裏的那樣是防盜門,整扇鐵綠色的防盜門只有一個貓眼和一個鎖孔,這裏的門就是個普通的門,門上還帶着門把手,安齊猶豫了能有半個小時,偷偷将門開了個縫。
霍靖擇家沒有關燈,門打開,熱氣緩緩散出來。
安齊像一個掩耳盜鈴的賊,想進去卻又不想被發現,于是只好自己說服自己,霍靖擇重感冒,他不會發現自己的。于是将門開大了點,将自己擠進了門裏。
他把門關好,将鞋脫了,赤腳走進去,朝着一樓一間亮着光的房間走了進去。
霍靖擇把自己埋在棉被裏,只露出了半個腦袋,安齊走過去摸了下霍靖擇的額頭,霍靖擇突然睜開了眼睛。
安齊吓得手一哆嗦,猛地後退了兩步。
霍靖擇張大了眼擡起頭,棉被扯下來露出脖子,驚愕地看着安齊。
安齊縮回手,語無倫次地解釋:“我剛才看見門沒關我就進來了。”
霍靖擇眨了眨眼,哦了一聲,說可能是他回家之後忘記關門了。
安齊背着手問他:“你喝藥了嗎?”
霍靖擇躺回去,看着天花板說喝了。
安齊站在那不知所措,他應該走的,至少應該說聲抱歉,可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霍靖擇看了天花板半天轉頭看他:“你一直都沒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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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齊點了下頭,又立刻搖了搖頭,說自己回家喂了炸毛才回來的。
霍靖擇抽了抽鼻子,然後掀開被下了床,安齊直往後退,直到後背撞了牆,退無可退。
“這麽晚了那你今天就別走了,這麽冷的天。”霍靖擇路過他往外走去,說:“旁邊的客房裏被褥都是幹淨的,你去那裏睡一晚吧。”
安齊跟在霍靖擇身後,霍靖擇走進旁邊的一間屋裏去打開了燈,屋裏只有一張鋪了被褥的床和一個床頭櫃。
霍靖擇轉頭看他:“你在這裏睡行嗎?”
安齊怎麽會說不行,只不過還沒等開口,霍靖擇就摸了他的臉,安齊呆住了,心裏麻麻癢癢的指尖都在發癢,直到霍靖擇握住了他的手,他才反應過來把手抽走。
霍靖擇皺眉看着他質問:“你到底在外面待了多久?”
“真沒多久。”安齊握住拳,大拇指的指尖在四根冰涼的手指上依次掃過。
霍靖擇深深地吐了口氣,可能是鼻子不透氣,喘息的時候聲音很大,他轉身離開了這裏回了自己的房間。
安齊站在門口沒有動,他來這裏也不是為了在霍靖擇家睡一晚上的,于是他又轉身出去,霍靖擇拎了個電暖寶走回來,把電暖寶交給安齊讓安齊暖暖手。
“那個……”安齊接過電暖寶,将冰涼的雙手插了進去,“我想喝口水。”
霍靖擇揉着頭轉身回屋,“你自己去倒吧,在廚房裏呢,我回去睡覺了,真難受。”
安齊跟着走到他房間門口看着,霍靖擇上了床背對着門躺好,用棉被将自己捂得很嚴實。
安齊是真有點渴了,嗓子很幹。
他走去廚房,拿個玻璃杯接水的時候看見水池旁邊放了一碗似乎根本沒動過的泡面,面餅都還是整塊的。
原本以為醫生面對感冒發燒這些小疾病都是手到擒來無所不能的,結果現在才深切地感受到,再厲害的醫生對到來的疾病也沒有比常人更多的餘力來招架。
安齊打開櫥櫃,在下面的櫃子中層找到了米,他把米箱拿出來的時候又看見米箱後面的一個較小的保鮮盒裏裝的似乎是小米。于是他果斷地選擇了小米。
只可惜沒有南瓜。
安齊洗着小米的時候,霍靖擇突然跑出來沖進了衛生間,然後傳出了嘔吐的聲音。安齊把小米往池子邊一放匆匆跑了過去,将濕濕的手在褲子上擦幹才敢拍了拍霍靖擇的後背。
霍靖擇吐完之後難得爆了句粗口,然後按了沖水,在水池裏漱了口。他拿過毛巾擦嘴,看了眼安齊說:“你回去睡吧,不用管我了。”
安齊看着他沒說話,霍靖擇低眼将毛巾折好搭在架子上然後才出去。
安齊回去把小米洗完,放進了電飯煲裏,插好了電。
霍醫生家的藥箱擺在了電視下面最顯眼的位置,安齊走過去把藥箱拿出來在裏面翻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麽,但是似乎藥箱就是有作用的。結果還真讓他翻出了好東西,裏面竟然還有小孩子用的退燒貼。
安齊拿着貼紙走進霍靖擇的房間,霍靖擇依舊面朝窗戶躺着,安齊俯身在霍靖擇面前,一手撩開他散亂的劉海,一手将貼紙粘在他額頭上,手掌忍不住在上面留戀了幾秒。霍靖擇動了動,也不知是醒着還是睡着了。
安齊回了廚房,坐在竈臺上,懷裏抱着電暖寶呆呆地守着電飯煲。
電飯煲咔地一聲跳檔,安齊立刻跳下來一刻不停地把蓋子揭開,頂着熱氣趕緊呈了一小碗,然後又把蓋子蓋上保着溫,然後用勺子不停地攪碗裏的小米粥。
白色的熱氣攪了很久才漸漸小了,安齊試了一下,稍微有些熱但是也能吃進嘴去,他剛要端過去霍靖擇又跑出來吐了。
安齊端着粥進了他的房間等着,霍靖擇無精打采地走回來看見安齊端着粥的樣子目光閃了閃。
“喝點粥吧,不熱了,現在喝正好。”
霍靖擇坐到床上,用被蓋住肚子以下,接過安齊遞過來的小米粥,頂着額頭上的退燒貼突然笑了一下,“一生病真的一點東西都吃不下去。”
“那也吃點吧,晚上也沒吃東西吧,吐的都是水。”安齊見霍靖擇用勺子攪着粥也不喝,于是站起來說:“你慢慢喝吧,我回去了。”
霍靖擇突然擡頭:“你回哪?”
“隔壁,這麽晚了我不回去了。”
“安齊,”霍靖擇叫住他,安齊腳步一停,只聽見霍靖擇說了兩個字,謝謝。
安齊走出房間,先去廚房把電飯煲的電拔了,這才回了隔壁的房間。
被窩裏有些涼,但是好在屋裏很暖和。只不過他一點都睡不着,半夜霍靖擇好像又吐了一次,但是他沒有出去,淩晨三點又起身去摸了一下霍靖擇的頭,感覺沒有之前熱了,但是他也摸不怎麽出來,他要能摸出來人們還發明體溫計幹什麽。
他第二天還有課,一大早五點起來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然後用洗手池上的一次性漱口水漱了口,去廚房看了眼小米粥似乎是還能吃的樣子,于是又把電插上保着溫,最後離開了霍靖擇家裏。
他沒有開霍靖擇的車走,在門口凍了半個小時才終于等到一輛出租車回了俱樂部,又開着自己的車回了學校。
Playfive裏的酒店和俱樂部有不同的停車場,所以安齊不經常到酒店部那頭去,但是最近梁信輝好像是跟酒店部的車隊有什麽合作,手下一沒人就叫安齊順路去給他送文件,于是安齊往酒店去的頻率也越發高了。
這天臨回家之前,他又去給梁信輝送文件,酒店的大堂經理似乎還認識他,跟他說了兩句,安齊回了他兩句之後才明白對方是認識炸毛然後才認識的他,現在炸毛在他們俱樂部的名氣眼瞅着比他還要高。
安齊和大堂經理在這面說話,那面金晏淮帶着個女人從門口進來徑直往走廊裏面走去,安齊看見了他,跟大堂經理說完之後就跟着金晏淮過去了,因為他看見金晏淮身邊那個女人摟着他的胳膊兩人一路有說有笑地态度很是親密。
安齊靠在走廊拐角處偷偷看着,那倆人在走廊盡頭等電梯,那裏有兩架垂直電梯,他不能走過去,不然金晏淮一定會發現他的。
等到金晏淮和那個女人走進電梯,安齊這才走過去,按了另一輛電梯之後看着金晏淮乘坐的電梯停在了二十五樓,旁邊的電梯下來了,他剛要走過去,就被人從後面拽住了。
安齊一回頭看見拉住他的人是金晏淮的司機,“阿傑。”
任向傑把墨鏡推到頭頂上對安齊說:“安齊,你這樣讓我太難做了吧。”
安齊一聽這話就炸了,瞪着眼睛低吼:“金晏淮背着人跟女人來開房了你就好做了?你看着他出軌你就好做了是吧?”
阿傑慌張地看了眼四周,叮囑道:“你小聲點。”
“怎麽着?敢做不敢讓人知道嗎?他是不想被所有人知道還是就瞞着霍靖擇呢?”
阿傑頓了頓說:“這是老板的私事。”
“私事?你去問問霍靖擇這是不是金晏淮的私事,王八蛋!”安齊狠狠在旁邊的瓷磚牆上踹了一腳。
“多長時間了?”
阿傑抿了抿唇,再次說:“這是老板的私事,請恕我無權奉告。”
“你行啊你,我自己去問他!”安齊這個狗脾氣一上來,怒氣沖沖就要往樓梯上沖,再次被阿傑拽住了。
“你給我松開!我倒要問問他霍靖擇一絲不茍地守着他他竟然還敢出軌!”
“安齊!我只能告訴你一句話,”阿傑拽住安齊的胳膊,再次看了眼周圍,靠近安齊低聲說了一句:“金晏淮他一直都是個直的。”
安齊驀地就消停了,攥着阿傑一只胳膊說不出話來,直的?直的是什麽意思?“他和霍靖擇不是在一起兩三年了嗎?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阿傑松開手對安齊搖頭,“我只能說這一句,你自己領悟吧。”
安齊正了正被阿傑扯亂的衣服,一路上神情恍惚地回到了家。
“你說直的是什麽意思?”安齊半躺在沙發上,炸毛躺在他腿上,他一手摸着炸毛的毛,一邊仿佛自言自語似的,然後伸手把炸毛的尾巴拽直,“這樣的?”
炸毛回頭咬他結果一口咬自己尾巴上了,頓時松口對着自己尾巴委屈地叫了一聲。
他再次把手機掏出來,可是看着霍靖擇對話框裏一個多月前的消息,猶豫半天打好字的新消息也沒有發出去到底是被删幹淨了。
“炸毛,你爸被戴綠帽子了,我該不該跟他說?”
炸毛叫了一聲。
“你說什麽?”
炸毛又叫了一聲。
“哎。”安齊摸了摸腦門,手指觸到短短的發根,突然想到霍靖擇說他眼睛大,于是又摸了摸眼睛。
這麽多天了霍靖擇感冒也該好了吧?他就不能給我發條信息報個平安?我不問他他是不是就不會主動聯系我?安齊心亂如麻地想着。
第二天上完課安齊剛要拎包走,唐野跟過來問他要不要跟他和寝室另外兩個人一起去吃個飯,安齊想着他也沒什麽事情,于是就答應了。
但是寝室另外兩個人還有一節課,等他們上完課得六點了。
于是安齊只好先和唐野回寝室了,順便看看他一天都沒住過的那張床,進屋一看,好嘛,他的床鋪都變成另外三個人放雜物的地方了。
唐野嘿嘿一笑說,“反正你也不住,放着落灰挺可惜的。”
唐野進衛生間轉了一圈,出來之後神神秘秘地問安齊“你最近和白韻琪怎麽樣了?”
白韻琪,真是有日子沒見過了。安齊看着他,“突然問這個幹什麽?”
“就是最近吧,白韻琪經常跟我打聽你的事,我說你不住寝室我也不知道你最近怎麽樣了,我跟她說她還不信,然後又讓我打聽打聽,她說是聯系不上你了。”
安齊嗯了一聲,說知道了。
唐野這個煩悶啊,白韻琪天天短信轟炸他,明明她直接找安齊問一句就完事了,她偏要自己去問。
“你又有女朋友了?”
安齊看他:“你聽誰說的?”
“白韻琪啊,她說你有女朋友了她問你什麽不合适,所以讓我問。”唐野拍拍安齊的肩膀道:“哥們,差不多行了啊,白韻琪那可是德才兼備又膚白貌美的,不比你上回帶來的那個……哎,別生氣啊,我就說說我自己的觀點,那女的你要是玩玩還行,你要想以後安安穩穩過日子你還是算了吧,那女的根本不像能安穩過日子的人啊。”
安齊皺眉,“你知道什麽。”一開始安齊的想法也像唐野一樣,但是後來和韓露接觸了很長時間,他慢慢發現,韓露其實挺好的,性格雖然有些大大咧咧但是也不嬌柔做作,喜歡就是喜歡,愛憎分明,只不過她外表太剛強,讓人忽視了她內在屬于女生固有的嬌柔。
“我不懂,我平民小戶搞不懂你們富家公子怎麽想的。反正我要是你的話我肯定選白韻琪,絕對不會選那個的。”
安齊站起來說:“我出去溜達溜達一會兒回來。”
“哦去吧。”唐野看着安齊出門,無可奈何地嘆道:“兄弟哎對不住了,不是哥兒們不講義氣,是這女的太難纏了哎。”
安齊剛要揭開寝室樓下大門上的棉布簾,一下子就從門簾窗口看見站在寝室樓門前不遠花池邊上的白韻琪,白韻琪沒看見他,在雪地上來回溜達跺腳。
安齊退開來,給唐野打電話,破口大罵。
唐野連忙解釋,安齊道:“你趕緊給她弄回去,大冷天的凍壞了。”
唐野苦叫:“她也不聽我的啊!”
“你把她叫來的趕緊把她弄回去。”安齊挂了電話從另一個門出去了。
他也不是不能見白韻琪,就是不想見。見面能說什麽?說一說又鬧得兩不愉快的,何必呢。
安齊順着寝室樓走出南門,南門外是一片小市場,特別熱鬧,這麽冷的大冬天,這裏的人也不少。
安齊找了個人少的地方蹲在馬路邊點了根煙,看着前面緩慢行駛的車輛和嬉嚷的人群,總覺得自己一個人就遺世獨立了。之前一直想着邵政東找完他金總肯定也會找他的,但是金總倒是非常沉的住氣,竟然沒找他談話。又或許是金總看不上他這麽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後面這原因可能性比較大。
金總什麽大風大浪的沒見過,能被這點小風波亂了陣腳?
安齊穿這棉衣沒有帽子,蹲了一會兒就伸手捂耳朵,一會兒再捂捂腳踝,他穿的襪子有些短,褲子還是縮口的,一蹲下褲腿往上跑腳踝就露出來了。
一邊抽煙一邊凍得哆哆嗦嗦的,鼻子通紅。
突然一聲刺耳的車笛響起,安齊吓了一跳,擡頭,那人打開車窗對着他笑呢。
安齊吸完最後一口把煙蒂扔地上,站起來走過去口鼻裏冒着白氣問:“霍醫生,您怎麽在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