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嚴大媽這屋跟他屋格局也差不多,都是兩室一廳一衛,只不過他那房子其中一間房子被打斷了,全當客廳用了,大媽這還是兩室的,所以客廳看着比他那客廳小點。
屋裏的家具什麽的都有點顯舊了,而且可能也是老人家的通病吧,總愛往家裏堆東西,東西用舊了也舍不得扔,都攢着,這堆一點那堆一點,但是屋子整體收拾得很幹淨。
靠牆的原木色五鬥櫃上面放了一個裱了玻璃框的黑白老頭的照片,應該是她丈夫。沙發旁邊的小架子上放了一張大合影,應該是嚴大媽的兒女孫子們。
安齊一進來就被棚頂咣咣的聲音吓着了,這聲簡直跟下一秒房頂就要塌了似的,安齊笑了說:“真是對不住了嚴大媽,我還頭一次聽見這聲呢。”
嚴大媽哼了一聲道:“幸好我睡眠質量好,睡着就什麽聲都聽不見了。”
“沒事嚴大媽,等明個兒我給您配把鑰匙,啥時候炸毛再蹦跶你拎菜刀上去揍它去。”
嚴大媽端着菜刀說:“算了吧,我這老胳膊老腿的。”
“您絕對沒老,腿腳靈活着呢。”
嚴大媽頓時揚了下巴:“那是,我這太極拳也不是白練的,天天練,風雨無阻,冬夏不停。”
“厲害,”安齊豎了個大拇指,原來嚴大媽是打太極的啊。
靠牆的小餐桌上還擺着冒着熱氣的飯菜,安齊一進門就聞出來了,土豆炖粉條,他小時候沒少吃,小時候家裏保姆阿姨每周一天假,他爸也不怎麽會做菜要不就是去食堂吃,要不就在家給他做土豆粉條,經常做,爺倆湊頭吃。
嚴大媽坐回小凳上,喊:“來小子吃飯沒,跟大媽我吃一口吧。”
“好嘞,”安齊拽了把三條腿的鐵凳子坐大媽旁邊,看着盆裏一盆土豆說:“我爸除了土豆炖粉條什麽都不會做。”
嚴大媽哎了一聲:“哪有男人進廚房的,我老伴生前除了偷嘴吃就沒進過廚房。”
“太多了!”
嚴大媽給他用一口大海碗呈了滿滿一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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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大媽一斂眉毛:“這算什麽,我都能吃一碗。”
安齊接過飯道:“您真是好飯量,怪不得身體這麽結實。”
“我這是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早不知道你來早知道我多做一個菜了。”
“您就多做一個菜啊?”
嚴大媽拎着菜刀:“怎麽着?多做一個菜還不夠你吃啊?跟個小雞崽子似的你能吃多少?”
“行行行,”安齊擺擺手:“我說,咱都回屋了這菜刀能不能放了?您再傷了您自個兒。”
“你管我!吃你的得了,廢話少說。”
安齊咬了口飯笑了:“大媽,您不會是害怕我吧?您放心,我對您絕對沒興趣……噗。”
被大媽照着後背拍一巴掌一口飯差點沒噴出去,順便得了大媽一句“混小子”。
大媽一邊吃飯一邊說,天南海北知識淵博,大手一揮頗有點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意思,安齊被襯得更像小雞崽子了。
外面也不知道哪家咣咣敲門,大媽不樂意道:“你看看,這不道德的,敲兩下沒人就走得了呗,就一頓敲,一點兒不管鄰居。都得等着把全樓道都給敲煩了才能走。”
安齊也跟着說:“就是啊!明明有門鈴你敲什麽門,咣咣的,棚都震動彈了,大媽您繼續。”
安齊話音剛落就聽着外頭有人喊“安齊”。
安齊愣了一下,騰地站起來,“好像是找我的,大媽我先走了!”
安齊跑出來看見人才反應過來,他還以為梁信輝啥時候變聲了呢,“你怎麽來了?”
韓露一把抓住安齊左看看右看看,看見安齊身上沒傷才放心,“吓死我了,剛才你給梁信輝打電話的時候我在旁邊呢,他還有事,所以我就來了,我把你衣服也帶回來了,開你車回來的。”
韓露手裏提着個耐克鞋的紙袋,裏面裝的是他的衣服。安齊把背包接過來,從裏面掏出鑰匙,去打門,韓露從背後抱住他跟着他走進來。
炸毛看見安齊興奮地蹦起來。
炸毛比一個月之前剛拿回來的時候長大了不少,眼珠子更青透了,嘴也比之前圓乎乎的蠢樣子更長一些了。
安齊先去摸摸急需撫慰的炸毛。
他把客廳騰出來一個六平的空間,然後周圍圍上圍欄,栅欄高一米,但是他感覺這圍欄有點關不住炸毛了,因為他每次逗炸毛的時候炸毛差點一蹦三尺高。
把炸毛摸滿意了之後安齊去把炸毛的翔給倒進衛生間。
他之前因為怕炸毛餓着所以買了一款自動喂食器,一開始兩小時一次,後來一天三次,用着還挺方便。剛開始來的時候炸毛還不會在它的便器上排洩,後來被安齊把它圈在便器上那不大點、轉身都嫌尾巴太大的小地方兩天之後,炸毛再拉屎撒尿都知道跑上頭去了。
安齊倒完屎尿回來的時候韓露坐在地上隔着栅欄逗炸毛,炸毛縮在角落裏離韓露遠遠的拿眼角瞥着她。
安齊一時奇道:“它今天怎麽沒咬你?”
韓露得意道:“我剛才路過寵物店買了一只狗狗專用香水,你看有效果吧。”
安齊噗嗤一聲笑了:“你确定那東西不是給狗用的?然後你自己噴了?”
韓露表情有些凝滞。
安齊倒沙發上大笑起來,韓露頓時惱羞成怒爬起來坐安齊大腿上,雙手掐住安齊脖子大叫:“我讓你笑!就你家這只破狗!”
炸毛以為安齊被欺負了,前爪搭上栅欄對着韓露嗷嗷叫喚。
韓露掐一掐就親起來了,抱住安齊的頭親了兩下突然擡起頭:“你吃什麽了?”
“剛才樓下跟大媽吃的土豆炖粉條。”
韓露舔舔嘴巴,靠在安齊身上趴了一會兒,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胸腔中傳出共鳴,韓露扭頭輕吻了他一下輕聲說:“安齊,我今天晚上不想走了。”
安齊一手扶着她的後背,目光落在炸毛身上:“你跟炸毛睡我不反對。”
韓露擡頭在他下巴上吻了一下:“我想跟你睡,我們上-床吧。”
安齊微微笑了,神色卻淡淡的,“你個大姑娘能不能含蓄點,說上-床就上-床。”
“我沒說做-愛就夠含蓄的了,我喜歡你所以才想跟你上-床。”
安齊目光在炸毛身上沒有離開,“你喜歡過多少人了。”
韓露猛地擡起頭,神情分外認真道:“我真就喜歡過你一個!你不相信嗎?我真沒跟別人上過床,不信你看看!”她說着就要脫衣服。
“好好好,”安齊安撫她,随即又嘆了口氣:“我們才認識多久你就想跟我上-床了。”
“喜歡跟認識多久沒關系好嗎?我對你就是一見鐘情,一見鐘情是趨于無限短的時間,就是我看見你的那一眼就喜歡上你了,當時那要是有張床我能立刻脫衣服把你給辦了。”
喜歡跟認識多久沒關系……
韓露見安齊有些出神,伸手握住安齊的臉去親他,逐漸往下,悄悄掀起他毛衣的底邊,安齊沒有阻止,她将手伸進去,整個人倒在他身上親吻,安齊的回應 讓她更加放肆着雙手。
炸毛突然叫了起來,在地板上撒歡似的蹦起來。
安齊翻身将韓露壓在沙發上,伸手脫掉韓露的外套。
大門被咣咣地敲響,安齊咬住韓露的耳垂,被她緊緊抱住背,炸毛和大門依舊不依不饒蹦着、響着。
安齊翻身下地,摸了摸臉,臉上帶着些懊惱,走過去開開門。
嚴大媽站在門外拎着他那件牛仔外套:“小子,衣服落我家了。”
安齊接過衣服:“謝謝嚴大媽。”
“誰啊?”韓露欲求不滿地叫了一聲。
嚴大媽拎着菜刀往門裏走了一步:“有客人啊?”
安齊哦了一聲,韓露回頭看了一眼,看見拎刀的大媽,于是從沙發上坐起來。
“這誰啊?女朋友啊?”
安齊幹咳了一聲把外套挂牆邊的衣挂上沒說話。
“沒結婚呢吧?”
韓露聽見這話以為大媽要祝福兩人趕緊結婚的,于是笑容可掬地走過來拉住安齊的手說:“大媽,我們還沒結婚呢,不過快了。”
不料大媽眉毛一豎,“沒結婚你就在人家裏待着?孤男寡女的。”
韓露一愣:“啊?”
“收拾收拾趕緊走,不像話呢!”
安齊憋住笑,一手捂住了腦門。
“我說你這大媽你思想怎麽那麽落後呢?現在都什麽時代了?”
“什麽時代?”嚴大媽一掂菜刀說:“什麽時代都是一個精神!怎麽你現在的時代小姑娘小夥子都不懂得自愛了?興致來了上個床,那沒事,萬一有孩子了怎麽辦?你們這麽大點兒的小孩兒知道怎麽帶孩子嗎?有心理準備嗎?一聽說有孩子就跑醫院裏打胎做人流兒,你以為這是時尚呢?這叫不懂得自愛。女孩子啊你是!你首先你得先保護好你自己啊!帶套了嗎你們,用不用我送你們一盒啊?你以為你大媽什麽都不懂呢?你大媽懂得可多了,你大媽還是你大媽,趕緊收拾東西走人!”
韓露被大媽說得一愣一愣的,到底被大媽給拽走了。
臨走時大媽還對着安齊舉菜刀放下一句狠話:“小兔崽子我再看你欺負人姑娘的。”
于是韓露特感動地跟大媽走了。
安齊關好門,回過頭看着栅欄裏對他吐舌頭的炸毛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消失了。
就在安齊被警察帶走之後的第五天邵政東果然造訪了。
這天正好是周六,安齊把炸毛也給帶着了,他每逢周六周日都會把炸毛帶俱樂部去玩,反正俱樂部裏也沒有明文不許帶寵物,只要不進酒店和賓館就行。
進酒店和進俱樂部本來就不同路,兩個區各有一個大門,只不過內部是通着的。
多數情況他是把炸毛關車庫的,因為它一旦跑出去找起來傷筋動骨工程量太大。但是也不知道炸毛是怎麽回事,從小就天賦異禀特別能鑽,明明一個縫都沒有的地方它也不知道從哪就鑽過去了。最後他得去監控室才能把不知道鑽哪去了的炸毛找回來。
這天安齊本來也是把炸毛關車庫了,中午喂完狗糧,後來一直修車就忘了,再想起來的時候狗已經沒影了,連栓它的繩子都沒有了。
邵政東也是這時穿着一件長款大花棉衣找過來了。
“呦,邵總,您怎麽來了?”
邵政東笑得滿臉褶子,狼眼閃着青光:“叫什麽邵總,叫哥,叫我邵哥。”
“那我可不敢。”
邵政東啧了一聲,在安齊背上拍了兩下:“見外了不是,要不是你,你邵哥現在就在局子裏蹲大牢了。”
安齊笑了一聲:“您可別危言聳聽了,您能蹲大牢?”
邵政東過去摟安齊肩膀:“就差一點啊!那四項要是真查出來你邵哥真容易進去。”說完拍拍安齊胸口:“好你小子,讓你給我改你到底沒給我改。”
安齊擺手說:“我改了啊,只不過那幫人不懂,我稍微一炸他們就信了。”
邵政東盯着安齊看,似乎在驗證安齊說話的真假,但是管他真假呢,反正事情都過去了,真也好假也好,安齊幫了他一個大忙這是真的。
安齊嘆了口氣說:“這事傳到金總耳朵裏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說我不照章程辦事。”
“怎麽會呢!”邵政東很是親密地說:“你放心,你們金總要是因為這事找你麻煩我親自去找他說明白!”
“那謝謝邵哥了。”
“謝什麽一句話的事。”邵政東看看時間,“正好到吃飯時間了,還沒吃飯呢吧?走啊,跟邵哥喝一杯去。”
安齊看時間确實有點晚了,但是跟邵政東吃飯,還是算了吧。“不行啊邵哥 ,我養的狗丢了我得先找狗,找完狗我還得送家去,這得不少時間呢,可別耽誤了你做買賣,要不然換個時間?”
“你還養狗了啊?我跟你一起找,沒事我今天有的是時間,就為了和你吃飯的,你是不是還得換身衣服啊?”
安齊見邵政東這雷厲風行的只好去換衣服了,換完衣服背上書包手裏拿着一個黑色的滑雪帽,鎖好門,和邵政東一起走了。
邵政東一膀子又摟過來了,問他:“你們俱樂部這麽大去哪找啊?什麽樣的狗?”
“哈士奇,我得先去監控室看看位置然後再過去找。”
“呦這費勁的。”
邵政東話音剛落兩人就聽見狗叫聲了,安齊對着狗叫聲看過去一瞬間站住了步子。
炸毛是帶繩跑的,它的繩正被那人攥在手裏。
冰天雪地的廠房門前,那人一身黑衣走過來,安齊突然覺得心悸,渾身閃過一層細細密密的電流,直入內心深處。
“老霍!”邵政東叫着就放開安齊對着來人走過去,跟霍靖擇握了握手,大笑着問:“你怎麽在這呢?”
霍靖擇掃了一眼邵政東身後的人,說:“接待幾個外地專家,在這酒店住下了。”
“我說呢,你也不玩賽車不幹嘛的,這怎麽還牽個狗啊?”
安齊從後面走過來,炸毛沾了一身的雪直往他身上撲,霍靖擇看着他,說:“它又長挺大了。”
安齊笑了一聲摸摸炸毛的腦袋:“都二十五斤了。”
“你們認識啊?”
兩個人竟然都沒說話。
霍靖擇把牽引繩遞過來,安齊抓着繩子中間拿過來,說了一聲:“謝謝。”
“這就是你養的狗啊?”邵政東蹲下去摸炸毛,炸毛躲着不讓摸,又被繩拽着在霍靖擇腿邊沖着邵政東叫喚。
霍靖擇将手揣進大衣口袋裏,笑道:“我剛才出來的時候它正要往酒店裏鑽,被大堂經理給攔住了,我沒想到會是炸毛就喊了它一聲結果它就撲過來了。”霍靖擇看着安齊一直低垂着的頭,說:“它是不是還記得我?”
安齊擡頭看了霍靖擇一眼,急匆匆地一笑,手指哆嗦着卷着繩子:“誰知道呢,也許是你叫它名字它覺得親近吧。”
“你在這裏……”
“邵哥,炸毛找着了我們走吧?”
“炸毛,這名誰給起的,真逗。”邵政東站起來,拍拍霍靖擇肩膀說:“挺長時間沒見了,哪天你叫上老金咱們喝一杯去?”
霍靖擇看着安齊的頭心不在焉地說了句:“行。”
“安齊,你有時間……”
“沒有,”安齊打斷他的話說:“我最近挺忙的事挺多的,快期末了嗎,又要忙着備考,又要修車什麽的。”
邵政東看着兩人神色,試探着說:“要不然老霍你也跟我們去,反正我們也要吃飯去。”
霍靖擇看了安齊一眼,說:“不了,我還得回去上夜班,你們去吧。”
三個人都沒動,炸毛在霍靖擇鞋上嗅了嗅。
霍靖擇笑了一聲:“你們去吧,我也走了,有機會見。”霍靖擇轉身走了。炸毛擡屁股就要跟上去,結果被牽引繩拉着,繩子繃直它猛地頓了一下,然後又坐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