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一公裏山地賽,現開發出來的一塊山地,繞山一周正好是一公裏,十二個參賽者十二輛車一起跑,道路比較窄,誰能在最先擠前頭去誰就勝算大,但是也保不齊有後來居上的,因為中間有段路非常寬,幾乎可以五輛車并排跑。
安齊就是那個後來居上的,比賽剛開始的時候他就被兩輛車給夾住了,後來他的隊友在旁邊給他打掩護,他成功在中途超車并趕上了第一名吳茲揚。
吳茲揚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他的車性能也是非常強橫,在坡度窪度都很高的地方車身也能保持相對的穩定。
安齊的車一直都是以速度為主,因為他要的是速度,穩定性在後面。所以在土包上越過去的時候曾幾度飛起來,像開汽車雜技似的。
所以在最後沖刺階段吳茲揚的車沒能幹過安齊,被安齊華麗麗地反超。
比賽采取的是現場直播的形式,半空中被操縱的飛行攝像機一直跟着他們,山地離現場有些距離,因此安齊沖過重點線的時候并沒有聽見觀衆席上的狂歡。
安齊下車,摘下頭盔,頭發像是洗過一樣,韓露跑過來抱住他就要親被安齊擋住硬扯下去的。
梁信輝拍了拍安齊的肩膀說了聲好樣的。
周圍的鼓掌聲和歡呼聲聽在他耳朵裏棒極了。
梁信輝帶着他去洗澡,迎面碰上吳茲揚,吳茲揚朝他揚下巴說下次一定反超他。
他和吳茲揚若不是對手的話倒應該能玩一起去。
接下來就是頒獎啊這些流程,給他頒獎的是一個禿頂的老頭兒,他沒注意聽是誰。
安齊沒想到洛少淩也跟在金總身邊來了。一見到洛少淩,安齊頓時就有點小時候做錯事被他爸發現時候的窘迫,畢竟這賽車比賽也不是什麽正規比賽,在一般的父母眼中根本就是不務正業的東西。
洛少淩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真年輕,不過你金總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可比你還厲害呢。”
金總是江湖傳說是他的追求目标,現在還比不了。金總也對他笑了笑,只不過笑容有些陰森,他說:“再接再厲,日後的路還長着呢。”
晚上照例是一場慶功宴,安齊這次倒是沒有拒絕,喝了很多酒,即使贏了比賽,心裏的石頭落下一個可是心裏還是發悶發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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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酒梁信輝給他找了個代駕,本來來的時候韓露一拍他肩膀豪邁地說:“你放心大膽地喝,晚上我送你回家。”結果後來韓露越喝越豪邁,一人喝倒了十個老爺們,最後安齊走之前她就被俱樂部的女同事給拖走了。
車開回停車場,代駕要扶他上樓被安齊拒絕了,代駕走了,他在車裏迷迷糊糊半睡半坐了半個多小時才下車往回走。
出了電梯他去開門鎖,按了半天門也沒開,他晃了晃頭,順便在門上撞了好幾下,有些清醒了,張眼一看門鎖怎麽沒了,被邢骁換了?他又回來了?安齊趴在門上咣咣敲門,嘴裏還喊着“開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安齊整個倒下去,卻倒在一個渾身溫暖的懷抱中。他擡起頭茫然:“邢骁?”
“你怎麽喝這麽多?”霍靖擇托在安齊肋下要把安齊拖進去,安齊卻站了起來湊近眯着眼看了霍靖擇一眼,然後轉身說:“不好意思,走錯了。”
“哎,”霍靖擇穿着拖鞋跑出去扶住了安齊差點倒下的身體。
安齊擡手躲開霍靖擇的攙扶,按下了電梯按鈕。電梯沒動,一按門就開了。安齊扶着牆走進去。
霍靖擇不放心也跟了進去。
安齊揉着頭,微閉着眼沒敢仔細看這人,說:“不好意思,打擾你睡覺了。”他從歌廳出來的時候已經快一點了。
“沒事。”
安齊走出電梯去按門鎖,按了兩三次手指顫抖都按錯了鍵,門鎖上閃爍着紅燈,安齊急躁地在門上踹了一腳,最後還是霍靖擇給他按開的門鎖。
安齊進門的時候差點被門毯絆倒,霍靖擇不容分說地架住他扶着他往屋裏走,安齊喘着帶着酒氣的炙熱呼吸,眼中似乎也帶着酒酌的火熱,盯着近在咫尺的臉,歪頭吻在霍靖擇的嘴角上。
霍靖擇腳步一停,安齊伸手掰過他的臉吻住他的唇,卻感覺剛剛觸及到他的氣息就被霍靖擇推開,他聽見霍靖擇用沉重的口氣叫他的名字。
安齊松開手,扶着牆往屋裏走,說:“不好意思,認錯人了。”
他倒在床上,将臉埋進枕頭,大腦之中轟轟烈烈地咆哮着,最後變成了一片漆黑。
他醒的時候一看時間已經快一點了,還是被餓醒的,肚子裏咕嚕嚕地叫像是水沸騰了似的。他掀開被發現自己衣服褲子都穿着呢,好歹鞋是被脫了。
他下了床,揉着腦袋去廚房,看見餐桌上擺放在盤子裏的包子和小米粥。
他看了一會兒,把包子和粥都倒進垃圾桶裏然後在儲物櫃裏拿了一袋方便面。
翌日清晨,他收拾好書包站在電梯前面等電梯,表面噴了黑色磨砂的電梯門在他眼前緩緩打開,他看見站在裏面西裝筆挺的霍靖擇,電梯是透明的,他的背後正好是在遠處兩棟高樓中間縫隙中初升的太陽,綿軟又刺目的陽光照過來,他周身帶着毛茸茸的光邊,但是有些看不清臉。
安齊眯着眼睛站了進去,同樣背光而站這才看清了霍靖擇的臉。他頓了頓低頭說了一聲:“霍醫生早。”
“早。”
安齊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霍靖擇側過頭對他笑了一下,陽光從側面穿透他棕色的瞳孔在他雙眼中的鼻梁上留下奪目的光斑,眉宇睫毛上鋪灑了陽光下的微塵。
他從來沒有注意過陽光下的這個人,這麽好看。
電梯裏誰都沒有說話,一個低着頭看地板一個擡着頭看數字,電梯的反光鏡中照出兩個彼此尴尬的身影。
“那天……”霍靖擇剛要說什麽,電梯門開了。安齊拎着書包跑出去,沒有聽他說話。
金銘蹲在路邊,小手拖着下巴,看見安齊高興地跳起來揮揮手,“安齊哥哥,我也要上學去了。”
“我知道。”安齊走到他身邊,對站在他後面的金晏淮點了下頭:“金先生早。”
金晏淮嗯了一聲,然後轉眼看向安齊身後道:“老霍,幸虧你在這。”
安齊頭也不回地走了,走到自己車邊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霍靖擇牽着金銘的小手和金晏淮湊頭說着什麽。
安齊坐上車,卻怎麽也平息不下心中莫名的焦躁,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盤,結果不小心按到了喇叭,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車庫裏還得有幾天才來氣呢,這幾天是最冷的,張開嘴就有白氣,手拿着鐵工具,剛拿的時候感覺手和鐵都快要凍一起了,好不容易把工具捂熱乎了,卻又要換別的工具了。
而且安齊幹活的時候還不愛戴手套,手套一戴上就感覺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幹什麽都不方便,所以這幾個小時的車修完,他的手都快凍僵了。
這些天他又開始習慣每天十點多才回家,家裏也沒有地熱,都是插着電熱毯度過的長夜。
明明他晚上很晚才睡,第二天起的很早,卻總是感覺夜很長,可是等他好不容易睡着,鬧鐘又響了,他總覺得自己才剛剛閉上眼睛。
他每天都走得很早,回來地很晚,于是再也沒在電梯裏看到那個人。
冰箱空了填,填了空,到最後在超市轉上幾圈都不知道應該買些什麽。
他有些想吃魚了,但是自己做魚絕對是想不開中的想太多,所以他決定晚上從俱樂部回來之後找個飯店打包一份,吃什麽魚好,水煮魚,清蒸魚,豆豉魚,麻辣魚,烤魚……
最後他打包了一份香煎鳕魚,燒茄子,還有個涼拌豬耳朵,外加一盒米飯,安齊飯吃的少,吃菜倒是能吃挺多。
安齊正回家的時候,車子緩慢的轉過街角,這輛車是他自己的,葛軍的車已經讓他送回去了。
長街轉角天橋下面有一男一女正吵架呢,吵得無比兇狠,甚至動手了都,安齊停下了車,因為那個女的是韓露。
他把車窗打開,韓露彪悍的罵聲清晰地傳了進來。
本來他想着韓露挨欺負了他也不能看着啊,應該下去幫忙的,但是……韓露一腳踢在那個體型比他強壯兩格的男人面門上,那個男的滿口罵罵咧咧的話終于沒了,但是韓露恐怕是被惹急了,踢一腳還不算,又在那男人肚子上踹了好幾腳,那男人回手輪了一下,韓露力氣沒他大,雖然抓住他的手了,但是還是被慣性砸在了自己身上,男人更加瘋狂地伸手去揮。
韓露往後退了一步,再一次仗着身體靈活一腳踢在男人肩膀上。男人被踢得身子一歪,韓露趁機上去在男人鼻子上砸了一拳頭,男人鼻血嘩地流了出來。
男人一摸鼻子看見血頓時就怒了,他紅了眼睛朝韓露走了過去,韓露終于有些害怕了,大叫了一聲救命。
安齊下了車,趁那男人不備在他背後踹了一腳,那胖男人立刻頭沖下摔倒了。
安齊抓着韓露上了車,開車走了。
韓露抽了張紙巾使勁擦着手和臉,臉上都擦紅了,還是很憤怒地大罵那個胖男人,罵夠了之後又抱怨,“你就看着我被欺負你不幫我!”安齊的車停下來的時候她就認出了他的車。
“我不是為了讓你自己出出氣嗎?”安齊看她笑了笑。
韓露把擋板放下來照照鏡子,似乎因為車裏暗有些看不清楚,安齊剛要幫她把燈打開,她已經把擋板放回去了。
“不用照了沒破相。”
“他敢給我破相姑奶奶我弄死他!”韓露頗為兇狠。
“怎麽回事?”
韓露拍了下大腿,“想想我就生氣!老娘閑着沒事在大街上溜溜彎,走不動了在大街馬路石沿上坐一會兒,那男的就過來了,一開始問我多少錢我沒搭理他,後來就跟我動手動腳的,尼瑪!”
安齊輕聲而笑。
韓露義憤填膺,臉色通紅:“你就說說現在這個社會對我們女的多不公平吧!我們循規蹈矩了說我們山裏出來的,我們稍微有點個性了又說我們不是正經女孩,稍微有點力氣就被說成女漢子,就現在這個社會不是女漢子怎麽存活下去,就剛才那情況,得虧了是我,要是換一個文弱點的,你看着吧,指不定就被強了,明天又一新鮮的頭版頭條。就我都說多了,我這個跆拳道黑帶遇到個壯點的男的簡直比小雞還小雞,體力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的啊!社會如此險惡我們怎麽能不堅強。”
“我覺得你活得挺好的。”安齊左手把着方向盤,右手肘在儲物箱上,“自己活得樂意就好了嘛,我覺得你也不是會看別人臉色活着的人啊。”
“那是姑奶奶有個性,臉皮厚。”
安齊啧了一聲,“頭一回聽見有人這麽誇自己。”
韓露掏出化妝盒補補妝,用力嗅了兩下,“你車裏什麽這麽香啊?”
“才聞到啊,我買個魚回家吃。”
“魚啊?我也想吃魚了,你買的什麽魚?”
“鳕魚。”
韓露一拍腿,目露興奮:“鳕魚我最愛吃了!肉多還沒有刺,你是不是知道今天肯定會碰上我所以才買的啊?”
安齊笑了一聲沒說話,車子徑直駛回了家。
電梯門打開,安齊将韓露擠在牆角,剛才買來的飯菜都随手扔在了地上,散亂着,白色的塑料袋裏面已經沾上了明顯的湯汁,兩人吻得難舍難分,韓露的一條腿都挂在了安齊身上了。
霍靖擇頓時無比尴尬,剛要走的時候安齊已經看見他了。
安齊下意識地往後退開一步,離開了韓露的身體,臉上還帶着韓露的口紅。他慌張地擦了下嘴,問道:“有、有事嗎?”
他突然想起來,他已經好幾天沒有看見霍靖擇了,他的頭發比他上次看見的時候剪短了,穿的也不是西裝,更不是睡衣,而是裏面一件白色的圓領衫,純黑色較為修身的褲子,踩着休閑皮鞋,外面穿了一件黑色長款風衣,這個裝束的他似乎比穿西裝的樣子顯年輕了,也更加氣勢逼人了。
他匆匆看了一眼那雙明亮的眼睛,再不敢看第二眼。
霍靖擇笑了一聲,擡手摸了下鼻子說:“我能有什麽事,我就是要上樓。”
安齊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在電梯裏呢,于是走了出來,韓露跟着他走了出來,好奇地打量霍靖擇,她認出來這人是上次安齊從酒吧帶回去的那個人。
霍靖擇笑着問他:“女朋友?”
安齊抿住嘴,低着眼睛點了下頭。
韓露目光登時就亮了,悄悄握住了安齊的手。
霍靖擇擋了下要關上的電梯門,把電梯裏的保溫盒裝的飯菜撿起來,安齊走過去接住,手指相觸,都是冰涼的。
安齊猶豫着想說一句霍醫生晚安,但是嘴巴像是凝固了某種膠怎麽也張不開,電梯合上,他最後在縫隙中看見霍靖擇令人心悸的一張臉。
安齊把飯菜放到餐桌上,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韓露從後面抱住他,踮起腳親吻他的脖子,安齊回過身來抱住她吻了兩下,卻始終有些心不在焉。
韓露把他外套的拉鏈拉開,手剛剛伸進去的時候,安齊抓住她的手拿了出來,韓露倚在他身上問:“我不是你女朋友嗎?”
“我今天……呃,我今天有些累了,幹了一天活。”安齊推開韓露,轉身去找盤子。
韓露意興闌珊地撇嘴:“算了,我不想吃魚了,我想回家了。”
安齊端着盤子哦了一聲:“我送你?”
韓露拎着自己的小包包走到門口穿鞋,說:“不用了,我打車回去吧,我怕你太累了再出車禍。”
安齊将韓露送進電梯,面對着黑色的電梯門站了許久。
晚上超級想吃的魚吃進嘴裏也沒有了味道,安齊擡手夾菜時發現手指微微抖動,原來十指連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