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膝蓋上的傷口安齊也沒再管它,反正當天晚上回去就不再流血了,第二天就硬了,第三天就結痂了。
本來擔心會傷到骨頭但是好像也沒有,傷口結痂除了走動的時候皮肉繃着有些疼但是也沒什麽大關系。
安齊在家裏沒找到藥箱,所以去俱樂部的時候在診所裏要了一個敷貼,把傷口粘上了。
那天之後的第二天晚上回家的時候他還正巧碰到了霍靖擇,兩人都沒搭理對方。安齊知道對方沒有錯,也是自己态度不好,但是霍靖擇說那話的口氣讓他想到了他媽,所以頓時就沒收住口。
禮拜五晚上唐野約他去游泳,安齊想着自己好久沒去了,于是一口答應了,到了地方他才想起來自己膝蓋受傷了。
好在他車上一直都備着急救包,他把傷口用防水創可貼粘了好幾層,然後又把塑料袋套了上去,最後護膝一套,OK了。
唐野看着安齊包裹起來的地方說:“要不然你在旁邊看着我游吧。”
安齊一瞪眼睛,我看你游?你有個屁看頭,那個倒是有點兒看頭,腿那麽長,身材那麽好。
有看頭的那人從水裏露出頭來,潛水鏡一摘,臉上笑出了酒窩。
金晏淮站在泳池岸上,對水裏的人說:“我好久沒游泳了,真是游不動了。”
霍靖擇說:“多練一練啊,你都有點長肚子了。”
金晏淮摸着肚子怒吼:“我這是腹肌!”
安齊猶豫着,要不然他還是走吧,但是唐野已經一個猛子紮水裏了。安齊走過去的時候金晏淮看見他了,金晏淮笑眯眯地看着他說“你也在呢。”
安齊對金晏淮點了點頭,霍靖擇自然也看見他了,他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但是沒說話,什麽表示都沒有。
安齊進水裏了。
游了一圈安齊就爬上來了,倒不是因為別的,唐野選了個什麽破日子,今天泳池跟下餃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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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唐野打了個手勢自己就進更衣室了,他把護膝脫下來,然後塑料袋掀開,看了看那幾層防水膠帶,嗤了一聲,這什麽破質量啊,都泡開了,沒用他揭呢就已經掉下來了。
安齊給傷口扇風,好讓水趕快幹,就在他扇風的時候霍靖擇走了過來。
霍靖擇看了眼他的膝蓋,只見那結痂的位置已經泡白了。霍靖擇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他只是拿了一個防水貼布給了安齊。
安齊接過貼布猶豫着說了聲謝謝。
霍靖擇哼笑了一聲然後就走了。
之後安齊就沒怎麽看見霍靖擇和金晏淮,似乎他和唐野走的時候那倆人已經走了。
第二天安齊開車來到俱樂部門口的時候見門口站了不少人,似乎正在等待進入,而門口前面還有三輛等着排隊過杆的車,于是安齊也沒排隊,而是又調轉車頭往山下開了一點在路旁找到了一個公共車位停了進去,然後背着自己的背包,抱着滑板走進了俱樂部。
滑板區一直都很熱鬧,離很遠就能聽見歡笑怒罵聲,但是今天特別安靜,安靜地有些不正常,就連滑板的輪子在地上滾動的劇烈摩擦聲都比平日小了很多,甚至一度聽不見了。
安齊和幾個玩滑板的朋友站在一邊,偷偷往那群輪滑的人裏看,那裏站着不少人,站着那麽多人卻那麽安靜甚為詭異。
安齊的朋友也在讨論這個異象。
有人好奇問道:“怎麽回事?來這麽多人?”
“好像是沖着那妞來的。”他指的就是那個叫韓露的花臂小姑娘。
“今天的安保怎麽回事,來這麽些人明顯就是來鬧事的,怎麽不管嗎?”
有人笑了,說:“咱這一直沒什麽安保啊,只不過是沒人敢得罪金總罷了,這些人顯然是不知道行情。”
說話的功夫,那頭果然吵了起來,安齊看見一個很陌生的,至少他從來沒見過的、染着黃發的男人和那個叫韓露的花臂小姑娘推搡了起來,兩個人一動手,二人身後的人都跟着動起了手,剛才還緊張着的氣氛一下子炸開了。
安齊站的位置比較遠,他向來堅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性格雖說不上冷漠,但絕對不會多管閑事,但是他絕對想不到今天一樁與他無關的閑事卻把他給牽扯了。
一開始安齊和他的朋友們都在一邊站着,因為打起來的那群人陣仗還挺大的,他們也不知道情況怎麽貿然上去,上去了是挨打還是打人,要幫着哪方?
結果周圍看熱鬧的人看了撐不過五分鐘時間,那堆打架的人就都撒歡一般的散開了,散花了打,到哪打哪,看見人就打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
這時候,場地外才沖過來好多保衛,但是那群拿着警棍的警衛似乎是看着這麽些人大亂鬥都不知道從哪着手管,一時束手無策,站在外援躍躍欲試地喊停。
安齊就是這時被牽扯了,當他還沒明白過來怎麽突然就這麽亂了的時候,身側突然有人踢了他一腳。
安齊猛然之間差點被那人踢倒,往旁邊踉跄了好幾步才站穩,他看見踢了他的人是一個他根本就不認識的,所以一時憤怒,拎起自己的滑板就拍在了那人肩膀上,那人擋了一下沒擋住,一下子倒了下去,抱着自己的肩膀滾在地上哀嚎。
安齊心道,反正這人他也不認識,再說了,這麽亂,又不是他先動的手,他這是自衛!
安齊一動手,旁邊的“敵方”自然把安齊當成假想敵了,頓時好幾個人都圍了過來。
安齊從小就被他姥爺逼着學了很多格鬥和武術,面對這些人毫無章法的攻擊,回擊得倒是略顯游刃有餘,當然也是略顯,更何況在這亂七八糟的局面中再厲害的人也防不了四手,所以在混亂之中,他只覺得背後一涼,他猛地轉過身,看見身後一個陌生人手裏拿着一把□□。
背後的傷口涼過之後血滲了出來,開始火辣辣地抽疼起來,安齊向那人沖過去,一腳踢飛了對方的□□。
就在這時刺耳的警笛也響了起來,不知道是俱樂部鳴笛警告,還是警察真來了,安齊趁着衆人因為警笛而慌張的時候抱起自己的滑板順着這裏的建築物一直跑進了更衣室。
更衣室裏也有不少逃難躲災的人,安齊跑回自己儲物的地方,匆忙拿出了自己的背包,然後順着另一個小門離開了更衣室。
從那個小門離開後一直順着牆根走,走了能有兩百米,遇到了一處矮牆。
安齊摸了摸疼抽了的肩膀,助跑幾步一躍跳上了矮牆,然後從這處牆頭翻了出去。
說到這條小路,倒是當初梁信輝透露給他的,梁信輝是俱樂部的在職工作人員,按時打卡上下班,但是他這人經常丢三落四的,經常忘記打卡,俱樂部不像一般的公司沒打卡就扣錢,這裏的話上班沒打卡根本進不來,下班沒打卡還出不去,一整天沒打卡曠班反倒沒事、沒人管,但這打卡的事情說到底還是扣錢。于是梁信輝被罰了幾筆巨款之後深悟實踐的重要作用自己開發出來了這個秘密通道。
矮牆外面是密林,而且越往山裏走還越有點像深山老林的感覺,牆外山坡非常陡,但是好在樹多,扶着樹一路走得倒是很順利,只不過安齊的背越來越痛,後背濕漉漉的,安齊甚至不知道那是血還是汗,一路過去還被樹枝刮了幾次越加的疼。
安齊路過俱樂部門口的時候沒看見門口有警車,那大概是俱樂部拉的警報吧。他找到自己的車,上車,迅速開車走人。
一路上,安齊緊咬着牙硬挺着背,傷口壓在座椅上更疼,雖然開車有些費勁,但是也沒辦法了。安齊放在背包裏的電話響了,他伸手去夠,但是夠不到,還沒等他把背包的拉鎖打開,電話就挂了,于是他也沒再拿。
他沒有去醫院,只想回家。
安齊回了新家,半路上還差點下意識地拐回以前的家。
下車之後他先到後備箱去拿了藥箱,往回走的時候他也沒看到人,一下子被撞了,正好撞在了他的右手上。
藥箱被撞到地上,撞了安齊的那個人是個年輕的女孩,看見安齊背後一片的血吓得大叫了一聲,安齊踉跄着跑走,藥箱都忘了拿。
電梯外面站了幾個人聽見叫聲都往這面看來,安齊跑到樓梯口推門進了樓梯。十八樓,十九層。不高。
樓梯間是半封閉的,雖然拐角有窗戶,但是還是很黑,聲控燈因為有室外光打進來的緣故所以并不怎麽靈敏,通常只有安齊走到燈下面的時候才會亮起來。
因為背上疼得厲害,所以走得并不快,到了自家樓層後他剛一推開門就聽見門外有說話的聲音。
他剛把門推開,說話聲也沒了。
安齊看見金晏淮胳膊上挂着小混血剛從電梯裏出來。
小混血用一雙眼尾低垂的,目光清澈的憂郁型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安齊對着金晏淮點了下頭,略過了二人,并且背對着二人打開了門鎖,邢骁家的門是密碼鎖。
安齊後背擠進了門裏,始終沒有讓那兩個人看見自己的背。
邢骁家裏似乎什麽都有,但是安齊找遍樓上樓下都沒有找到藥箱,他想給邢骁打電話問一下,但是對方的手機大概算是違禁品,通常是聯系不到人的。
他在衛生間照着鏡子看了看,他穿的黑色的工字背心後背右側肩胛骨的位置有一道十厘米左右的口子。
他用左手脫掉了背心,一照鏡子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半個後背都是血,右側肩胛骨上的傷口比衣服上的口子小不到哪去。而且似乎還挺深,破開的皮肉都有些朝兩側翻起來了。
他把毛巾沾濕,胡亂擦了擦後背的血,因為右手一動傷口就疼,左手碰傷口的位置還很費勁。
安齊很生氣同時也很無奈,那群人無緣無故把他給傷了,偏偏他一聽見警笛就下意識地跑了,偏偏邢骁家裏找不到藥箱!
他懊惱地想剛才為什麽不記得把藥箱拿上來,現在去拿應該還在那不會被扔了吧?
安齊想回原來的家處理一下傷口,但是想到那糟心的一晚,再次把車鑰匙給扔了,他又樓上樓下地找了一圈,依舊沒有找到任何有關于藥品的東西,大概是因為那些東西都放在了一起,而他偏偏沒有找到。
安齊猶豫再猶豫,胡亂穿上一件夏天的輕薄防曬服,拉上拉鏈,開門出去。藥箱要是不在了的話他還是去醫院吧,真不是小傷。
結果他出去的時候對面的門正開着,霍靖擇正在門口打算換鞋,聽見聲音回頭看見安齊,同時也看見安齊不正常的臉色,他問道:“你怎麽了?”
安齊沒說話去推樓梯門,但是因為樓梯在金晏淮家那頭,而且厚重的鐵門很不好推開,他剛背過去的時候霍靖擇已經過來一把抓住了他,同時拽着他的領子把衣服拽了下去露出了傷口。
霍靖擇眉頭一皺。
金晏淮來到門口也看見了,迅速回手把金銘眼睛捂住了。“唔……爸爸?”
安齊趕緊推開了霍靖擇把衣服拉上來,因為衣服領子刮到了傷口,所以疼得他眉頭一皺。他驚慌地看了金銘一眼,推開門走出去,但是霍靖擇跟在了他後面。
“我沒事。”
“你衣服都透了,你想出去吓到誰嗎?”
霍靖擇拉着他走,推開樓梯大門往他車的地方走去。安齊順便往剛才他被撞的地方看過去,他的藥箱已經不見了。
他突然掙開霍靖擇的手問:“你有藥箱嗎?可不可以借我一下藥箱。”
霍靖擇再次抓住他,把他塞副駕駛上去了。
車子開出去的時候因為慣性安齊往後倒了一下,再次皺緊了眉。
“這次又是怎麽傷的?”霍靖擇的車開得很快,一路超了好幾輛車。
安齊左肩靠着背椅把右肩懸出來,身體正對着霍靖擇,他笑了一下,說:“醫生,你是不是有職業病啊。”
霍靖擇看他一眼說:“真的我要不是看你這麽大一學生一個人住,還是鄰居,你看我有沒有職業病。”
安齊抿了抿嘴,笑了一聲說:“并不是所有醫生都有職業病的。”
霍靖擇沒說話,專注地開車,安齊閉了閉眼,說:“好疼啊,匕首劃的,還是五顏六色的那種鐳射刀。”
“那你還回家幹什麽?直接去醫院啊,是不是傻?腦袋摔壞了吧。”
安齊閉着眼點了點頭:“我估計也是。”那聲警笛真吓了他一跳。
很快,霍靖擇就開回了那個中醫診所,他帶着安齊進門,值班的護士們都很吃驚的樣子。
霍靖擇帶安齊徑直去了他的辦公室,還是上次那個小房間,安齊突然之間感覺還挺親切的。
“躺着還是坐着?衣服脫了。”
“坐着吧。”安齊把拉鎖拉開,費力地脫衣服,跟進來的圓臉小劉護士幫他把那件薄的防曬衫脫了,白色的衣服上已經染了一大片紅色。
霍靖擇用消毒液洗完手,護士已經把外傷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他也沒穿白大褂,直接上手了。
安齊抓住了床尾擺放東西的鐵架的杆子。
霍靖擇拿來棉球清理血跡,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安齊。”
霍靖擇手中沒停卻笑了一聲:“女孩的名字啊。”
“是整齊的齊!”
霍靖擇眉毛動了一下:“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安齊立刻反駁,“跟這個沒關系。”
“突然想到的,”霍靖擇對旁邊的護士說:“縫針。”
護士立刻準備東西去了。
安齊驚了一驚,叫道:“不用縫了吧!”
霍靖擇用長嘴鑷子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說:“你看你渾身有幾兩肉,背上肩胛骨這有幾毫米肉,骨頭都露出來了。”
安齊被霍靖擇的話吓得臉色又白了幾分,露、露骨了?
霍靖擇嗤笑一聲:“害怕了?腿上那道口子縫了還不到一年呢吧?”
安齊立刻不說話了。
護士很麻利地把東西都準備好了拿過來,同時也拿過來一管帶着鋒利尖頭的針劑,安齊猜到那是什麽,說:“我麻藥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