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惜荷說:“一個花錢就可以上的女人,你娶來做什麽……”
餘棄之恥笑道:“你倒是記仇。”
惜荷低低地說:“餘棄之,那些錢是你硬給我的,我沒有要過……”
她笑一笑“你不是嫌棄嗎?”
他看了她幾秒鐘,忽然一把将她從床上了拉起來,惜荷虛弱無力,身體搖搖晃晃,他緊抓着她的大臂,低下頭在她耳邊說道:“我嫌什麽?又不是別人。”
惜荷的身體又開始哆嗦,她緊緊抓着他肩膀上的襯衣,想推開他,可是卻發不出一點力氣。
餘棄之低頭看着他,低低地說道:“我知道你恨我,沒有關系,我也不喜歡你。你曾說你的心因為我有一塊變成了黑色,那麽……現在就讓這整刻心都變成黑色的吧,這樣就再也看不出那塊變黑的斑塊了。”
惜荷曾經看地一本書,是一個女孩給一件龌龊肮髒見不得光的事情加上了愛,那些原本讓人惡心的東西就像刷上了一層光鮮的油漆,不僅騙了外人,連她自己的也騙過了。
惜荷的痛苦是沒有人能理解的,如果嫁的人不是程飛,那麽和她過一輩子的人可以是任何一個男人,可是她憑什麽要去選擇餘棄之?
他給她帶來的是黑暗,是污點,難道她真的要将污點之外僅存的一點純淨之地也要污染了嗎?
不!不!惜荷打了一冷顫,被餘棄之握在手裏的胳膊突然運上了力氣,猛然将餘棄之推了開去,她看着餘棄之那張冷若冰霜的的面孔,狠狠地說道:“不,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對我做的事情,讓我嫁給你,除非我死。”
餘棄之臉上的笑容若隐若現,似乎對惜荷的口中的大話十分不屑,移開目光。
抽出一張濕紙巾慢條絲理的擦試自己的手掌,他擦的很慢,手指間的縫隙也不肯放過,好像此時此刻,在他心裏擦手是頂重要的一件事。
他終于把手擦完了,懶懶的坐進床邊的椅子裏,他的頭擡起來,眼睛看向惜荷那張毫無血色的面孔上,他說:“你在等程飛。”
他肯定的語氣讓惜荷急于辯解,但是話到嘴邊卻說不來,只是将那雙閃爍人的眼睛轉了開去,抖動不受控制的面頰努力面對着餘棄之,她說:“我沒有,”好像怕他不相信,又重複說道:“我沒有!”
餘棄之看着她,忽然笑了笑。從椅子裏站起來,走到門前,拉門動作頓住,轉過臉來對她說:“他會來看你的。”
對于餘棄之最後那句話,惜荷總有點模糊,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聽明白了,直到程飛出現在病房裏。
那已經是三天以後,惜荷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但是精神狀态不好,她又看到程飛站在她的面前,她已經做過很多次這樣的夢,用手摸一摸自己受傷的手腕,感覺不到疼,咧着幹澀的嘴唇苦笑:“我又夢到你。”
她的聲音極輕,站在對面的程飛好像聽到了,挪動着腳步朝她跟前走。
惜荷不想他靠那樣近,往往這個時候他就快要消失了。
惜荷抓住這個機會用力的看着他,他比惜荷印象裏要瘦很多,好像剛剛生了一場大病,兩頰深深的陷下去,眉宇間添了點點的憂愁,惜荷自己生了病,把夢裏的程飛也連累了。
惜荷貪婪的看着他,眉頭皺了又皺,苦澀地說:“你怎麽看起來好像比我還要難過?”
程飛站住了,惜荷看到被他身體擋住的光線從窗子裏射了過來,瘦弱的身體猛的僵住了,她忽然明白了過來,身體急急的朝後退縮,臉深深的低下去,恨不能馬上就鑽到被子裏去,不敢再去看站在床邊的程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不想讓程飛看如此狼狽的模樣。
不是夢!
程飛的胳膊抓在惜荷的身上,讓惜荷的身體顫抖起來,她還低着頭。
“我聽說你生病了。”他扶着她的肩膀,把她為躲逼自己而轉開的身體擺正了,身體正了,臉頰仍是低垂着,他看到她有點蓬亂的頭發。
他的手順着肩膀滑到纏着紗布的手腕上來,厚厚的紗布上有點點血絲浸出來,他知道在被紗布遮蓋的手腕上一定有着深深的刀口。
“還疼嗎?”他低低的問,看到惜荷低垂的腦袋搖了搖,她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好像今天這所有的結果都是她一個人造成人的。
程飛的心好像被鈍器重重的砸了一下,事不關已的身體和心髒分離開來,疼的只有一顆心髒。
“我帶你回家。”
惜荷擡起頭來,看到一臉認真的程飛,他說要帶她回家,惜荷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以後我決不讓任何人再欺負你,”他看着她,又重複一遍:“再也不會了。”
他拉住惜荷的手腕,輕柔的撫摸她的手指。
當天下午程飛便給惜荷辦了出院手續,惜荷沒有問他一句話,餘生,她與他在一起一分一秒,惜荷都覺得是賺來的,她不用去知道任何事情,只要他願意和自己在一起。
他把她帶到他的住所,很小的一套房子,只有一個房間,不是他曾經的家,他所有的住所,惜荷知道的一清二楚,不管哪一處都要比眼前的這一處要大,要好。
但惜荷仍是什麽都沒有問。
他給她做飯,和她一起去超級市場裏買東西,牽着她的手經過路邊的小店,耐心的看着她進裏面挑選東西。
晚上他擁着她睡覺,在寬大的床上,他們什麽都不做,他的親吻不帶任何□□。
他們像一對多年的夫妻,惜荷以為這樣的生活會稍微久一些,可是李彭成來到了,她只給了他們一個星期的時候。
是程飛開的大門,那個時候正是中午吃飯時候,惜荷從廚房裏把菜端出來,看到李彭成站在程飛的跟前。
程飛說:“我們出去說。”
他抓住彭成的肩膀,想把她一起帶出門外,但彭成閃開他的手,從他的陰影裏走出來,面對着惜荷,她打量惜荷身上系着的那條畫着天藍色天空的圍裙,然後漠然的微笑,她把臉轉向程飛,一瞬間臉色大變,她質問程飛:“我像傻子一樣找你一個星期,你卻躲在這裏和她做飯?你知道不知道你媽媽快瘋了?”
惜荷覺得她是想抽程飛一巴掌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忍住了,喘着粗氣,努力壓抑心裏的怒火,然後轉頭看向惜荷,她說:“林惜荷,你以為他是出于真心的想要和你在一起嗎?”
惜荷從她臉上看出一絲厭惡,她心中警鈴大作,聽到彭成冷笑着說:“他是可憐你,可憐你被人糟蹋,可是你不能拖着這樣一個壞的名聲連累他啊,你知道不知道,他父親發話,如果他敢娶你就要和他斷絕父子關系……”
“夠了!”程飛打斷彭成的話,試圖将彭成拉離房間,可是彭成卻卯足了勁從他的手掌裏掙脫出來,她一定要把話和她說清楚。
“你毀婚,你和餘棄之鬼混,現在又傳出那樣的事情,你把程家當成了什麽?就算我與程家完了,你以為程伯伯會讓你進門嗎?不會的!”
從彭成再開口,惜荷就猜到了她要說什麽,或許從程飛來找她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他是知道了什麽,她雙手抱着肩膀,身體縮成一團,身體不受控制的哆嗦,她空洞的眼神落在彭成的身上,近乎哀求的低吟:“我是被強迫的,我也是受害者,為什麽你們要怪我?”
在惜荷矮下去的身體面前,彭成立刻高大起來,她說:“那又怎麽樣?這個社會就是對女人這麽不公平。”
你可以報警,可以把壞人抓起來,也許那樣還有人替你說一句話,可是你偏偏要把事情捂起來,捂卻又沒有捂嚴實,讓人給爆了出來,看熱鬧的人不光不會同情你,也許還會說一句你是活該,名聲只有你的壞了,大家連那個壞男人是誰都不知道?不用知道,他們只要記住這個事件裏的女人就可以了,事情的真像與他們不相關,受害者所受的傷害也與他們無關,他們只需要站在高處看熱鬧。
程飛終于忍不住動了手,把李彭成用力推到地上,從來沒有受委屈的她強忍住眼裏的淚水,站起來,維推着最後的尊嚴跑了出去。
程飛走到惜荷的跟前,想把惜荷從牆角扶起來,然而手指剛剛碰到她的身體便被她躲開了,她像受到驚吓,身體往旁邊縮了又縮,她的目光始終沒有落在他的身上,聲音空洞,好像不是她發出來的,她說:“你走吧程飛,和李彭成一起走吧,她說的對,我配不上你了。”
從被餘棄之強迫,從自己自暴自棄的主動和餘棄之上床,她就已經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他以為訂了婚,結了婚一切就會過去了,可怎麽可能呢?這些事情像一個炸彈,它随時會爆炸,惜荷覺得幸好是在這個時候炸開了,至少還能讓她有尊嚴的離開。
“你呢?我走了你怎麽辦?”他哀傷的看着她,看着她一點一點順着牆滑的越來越低,他多想拉一把她,可是他知道她不會同意的,他說:“難道你還要和餘棄之在一起嗎?他……他難道不會介意嗎?”
惜荷笑了笑沒有作聲,他們都不知道那個男人就是餘棄之。
如果她擡起頭,會看到程飛的臉上挂滿淚水,但她終是沒有擡頭,她看到他的兩條腿朝她的位置動了動,幾乎是一瞬間便改了方向,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身體在惜荷的眼前消失,腳步聲越變越小,然後消失。
惜荷站起來,跌跌撞撞的離開,桌面上的菜還冒着熱氣,沒有人再會去品嘗它們了。
餘棄之是在林家的老宅裏找到惜荷的,宅子從她哥哥去世便被封了,到現在也沒有賣出去。
她在上着鎖的大門前坐了一個晚上。她腳上穿的是拖鞋,一雙帶着蝴蝶結的拖鞋上挂滿了灰塵,隐約看得出它原來粉色的顏色,腳指頭上幹涸的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
“起來。”他站在她的腳邊用命令的口氣對她說。
她無動于衷,像是沒有聽到。
他的手臂從上面落下來,抓在她的腋下,用一只手就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她像沒有靈魂的人,眼睛望着他,看到的卻好像不是他,她透過他看到了什麽?以至于對着他會笑出來,餘棄之猜不出,他也沒有心情去猜。
“是你幹的嗎?”她問他,看到他面無表情的臉上一絲起伏也無,惜荷覺得他是魔鬼,魔鬼也沒有他這麽可怕,為什麽要把她弄成這個樣子?
“不人不鬼。”他說,打量她的模樣,眼神裏滿是嫌棄,抓着惜荷胳膊的手撤回來。
惜荷像一攤泥,順着牆壁往下滑,她的手抓住他的衣領,頭深深的埋進他的胸膛裏,如果遠處有人看到,一定是以為她在愛人的懷裏撒嬌。
餘棄之皺起眉頭,只差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拔開,他說:“不斷了你的後路,你怎麽往前走?”
惜荷像得病的瘋子,擡起頭來,連哭帶笑:“往前走?和你?”
他低着頭,看着她又哭又笑,漠然模樣讓人心寒:“我可以帶着你。”
“不需要!”她一把推在他的身上,沒有推開他,卻把自己推了出去,撞在後面的門上,發出一聲響,她靠在門上,臉上的淚水像水線一樣往下滑:“誰要你的好心。”
他看着她狼狽的模樣,忽然笑了一下,“你以為你還有路可選嗎?”
作者有話要說: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