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像顧恩那麽蠢,說都是自己安排的。她只說因為近來自家也頻受騷-擾,刻意讓家人加緊盤查,才發現那些事竟然是荊南王府的二少爺做的。
她開始以為是誤會,還想和顧恩私下解決。可派人遞了幾回話,對方一直不理不睬。
她一個閨閣姑娘家,總不好老這麽盯着別家男丁,哪怕對方還沒束冠成年,她出于無奈,只能繼續悄悄讓人盯着。
結果今天她才知道,顧恩的真正目的在于想攪黃這樁親事,讓兩府交惡。
王淑雅證據确鑿,句句精辟,顧恩想為自己辯解,卻苦于根本無話可講,氣恨之下,沖出屋子回了院子,抽出自己日常練習的長劍就要去殺她。
他只是一時憤激,當然不可能成功,很快就被下人們攔住。顧平生知道後,怒氣沖頭,要對他施以家法。
王淑雅以退為進,直說自己還未入門,就已經讓王府阖家不寧,自請斷了婚約。
顧平生當然不肯,世子和她相處這麽長時間,也有了感情,只恨自己弟弟不争氣,用心歹毒,對她不停地撫慰着。
旁觀的顧念卻一臉冷笑。
大概真是旁觀者清。夢裏的顧恩只是少年心性,雖然蠢了點兒。可這個王淑雅卻着實毒得很,手腕說不上多高明,卻勝在先把自己放在了道德高地。
夢裏的這個世子果然是假的,不是他本人,他根本沒對哪個女子有柔情款款的時候,就算男的也沒有。
讓他去哄人,不如讓他上馬殺敵來得更輕松。
尤其那些聽起來肉麻兮兮的話,讓他身上的雞皮疙瘩都一層層地冒了出來,掉到地上。
顧恩被攔住,顧平生要對他上家法,沖突本來就很激烈,偏偏王淑雅在一邊還句句意有所指的挑撥,讓顧恩更加火冒三丈,一心要殺了這個攪殺敗府的女子。
他猛地想起前世王府的敗落,當時王淑雅約他去濟能寺,後面的發展真的沒有她的手筆嗎?
剛重生時他以為是巧合,可親身體驗了這個女人的兩面三刀和歹毒,他的疑心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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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必須殺了她!
顧恩觑見個空兒,趁着下人們放松力氣的一剎那,猛地掙紮起來,撿起地下的長劍朝王淑雅沖去。
王淑雅吓得花容蒼白,還是世子反應快,一下子撞開她,自己卻被顧恩的劍刺中肩膀,流出了殷紅的血。
顧恩見傷到大哥,滿腔怒火不翼而飛,吓得呆在原地,不知道怎麽辦好。
顧平生勃然大怒,在王淑雅的嘤嘤聲中開祠堂把顧恩趕出了家門。
自此,兄弟陌路。
旁邊的顧念看到自己終究娶了王淑雅,還先後有了幾個孩子。
只是他的父母雖然沒像上一世那樣慘死,仍然沒活幾年就去了,他很快成了新的荊南王。
邊疆戰事又起,皇上把他派去守邊,他卻因為一時大意,死在邊關。
最終的最終,顧念看到顧恩一身破衣,站在街邊,聽到兄長戰死的消息,痛哭得不能自已。
☆、第六個世界(4)
“宿主宿主, 你看我這次的劇情編得怎麽樣?”系統美滋滋地把第三晚要給顧念放的電影拿給白桦看。
白桦一邊扛着重枷往前走,一邊苦中作樂地在腦海裏跟它對話:“跟前兩次的差不多, 都沒什麽長進。”
T-T, 系統很傷心。
“前兩次怎麽沒長進了?明明我編得很努力了, 開端,發展, 高潮, 結局, 哪個都沒少啊, 還很認真地埋了伏筆進去。”系統抗議。
“那我問你,昨天晚上那一場, 要不是我要求你修改,你是不是就打算讓顧平生直接被我氣死?”
“肯定啊, 老荊南王被你氣死,顧念才會恨得把你趕出家門, 這不是很合理嗎?”
“你就沒想過顧平生一個在馬上平天下的王爺,會因為兒子被人陷害了就活活氣死?他是有腦血栓還是心髒病啊?你靠譜點兒行嗎?”白桦挖苦它。
“人家只是想讓你那一世自殺的理由充分點嘛。氣死父親,被哥哥誤會趕出府,只能眼睜睜看着兄長死去,自己愧疚而死, 這多正常啊。”
“喲, 還真是越來越人性化了啊, 現在說話都不自稱本系統了,知道說‘人家’了。”
系統聽了他的話, 原本低落的心情又高興起來。
它就喜歡聽人誇它人性化。
“就算是夢裏,你記住,千萬不能讓顧平生夫妻死在我手裏。昨天晚上顧念做完那個夢,有什麽反應?”白桦問。
系統有些不明白:“宿主,顧念那麽恨你,你在他夢裏接連死了兩次,他該很高興才對,為什麽第一次他醒來更恨你了,第二次看着沒那麽恨,卻覺得夢太荒謬?”
它覺得自己還是不能理解人類。不是說恨得要死嗎?那宿主死在他面前,怎麽他看起來一點都不高興。
“因為我在他夢裏死去的時候,都是以正面形象的方式結束自己的命啊。”白桦解釋。
“正面形象?”
“是的。第一次我色迷心竅,對王府卻是一心一意的。第二次也差不多,我明明一直躲着王家人,結果禍從天上來,雖然沒再像前世那樣連累王府,自己卻因為被誤會貧困潦倒,還在顧念死訊傳來時跟着自盡。這兩世蠢歸蠢,卻都不壞。”
“宿主是說,要是你在夢裏壞事做盡,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目标才解氣?”系統思索着問。
“當然。可惜我不能如他所願。畢竟我要洗白的嘛,要是存心幹壞事,悲慘結局根本不是我的無心之失,還怎麽洗白?”白桦說。
“你就是存心的。”系統打擊他。
“我才不認。第四世是第四世,不是我,就算是我的前世,仍然不是我。別想把他幹的事栽到我頭上。”白桦嘴硬。
好好好,你那麽美,說什麽都對。系統懶得和他一般見識。
“你看,第一次你做了蠢事,連累王府滿門被滅,第二次你想改變,王府确實沒被連累,哥哥卻娶了個惡毒女人,戰死沙場。連續兩次都沒好下場,對沒受過什麽精英訓練心理承受力不強的少年來說,第三次會變得畏畏縮縮很正常吧?”系統說。
“于是你就打算讓我這一世什麽都不幹?”
“我覺得沒問題。”
“你是編劇,你覺得沒問題就行。反正每天晚上一個故事,我就不信顧念能忍住一直不懷疑。”白桦說。
系統得了他的肯定,晚上美滋滋地把自己的作品再次投放到顧念的夢裏。
顧念這一晚繼續做夢。
第二世顧恩拯救行動失敗之後,聽到他的死訊就自殺,結果再次重生。
旁觀的顧念覺得很好笑。
這世上真有重生這麽扯的事麽?
如果可以的話,他倒希望自己能重生一回。他發誓,重生以後,只要看到顧恩,他肯定第一時間把對方殺了。
什麽忍辱負重,什麽一心拯救,夢終歸是夢,都是假的。現實裏的顧恩,不但是狼心狗肺的白眼狼,還把他的父母都害死,氣死。
兩人的仇已經不共戴天。
大概是因為前兩世的失敗,這一次再重生,顧恩沒像上一世那樣震驚和滿懷希望。他有些麻木地看着前面顧平生帶着他進府的背影,慢慢低下頭,似乎下定了決心。
身為旁觀者的顧念在第三個夢裏看到的是一個木到發呆的弟弟。
雖然兩人見面時還是在院子裏,夢裏的他還是拿着本詩集,顧恩卻在被顧平生拉出來時,只目光暗沉地看了他一眼,叫了聲“兄長”,再沒說什麽話。
顧念覺得不滿意,夢裏的他明顯對這麽木頭呆腦的弟弟也不滿意,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連前兩世的見面禮都取消了。
顧恩就這麽在府裏住下了,平時很乖,吩咐什麽就做什麽,那些分派到他院子裏的下人們都私下議論說這是最好伺候的主子。
“上次我給二少爺打洗腳水,剛剛加了開水進盆,結果夫人身邊的翠姐姐叫我去選個樣子,我一轉身的工夫,三黃那丫頭竟然就把水盆端走了,當成溫水給二少爺送去。”廚房裏的趙媽媽口水橫飛地說。
圍在一邊聽她說話的幫工們都張大了嘴巴,有一個忍不住插話:“我滴個乖乖,開水哎,這還有好?不會把二少爺的皮都燙下來?那三黃沒事吧?”
趙媽媽啧了一聲:“要不說二少爺好說話呢?當時腳放裏頭,就立刻擡了起來,就那麽一下,腳面腳底都燙紅了,還有的地方起了泡。三黃吓壞了,跪到地上一個勁兒磕頭,都磕破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該,這丫頭心太大了,竟然敢給主子端燙水。換了別人家,估計當時就要被亂棒打出府,這說重了可是想弑主啊!”另一個時常行走于富貴之家的短幫工說,這種事情他沒少見過,就算沒真有什麽傷害,下人都得不了好。
何況這是王府,二少爺的腳都被燙起泡。
“二少爺竟然說沒事,讓三黃趕緊起來,給他私底下弄點治燙傷的藥塗上。”趙媽媽說。
“這要是叫了郎中,老爺夫人那邊瞞不住的吧?”
“根本沒叫郎中。二少爺說,下人們時常被燙傷,這都是常有的事兒,就讓三黃弄點兒他們尋常塗的那種東西過來給他抹抹就行。”
“哎喲喂,”這下很多聽衆都叫了起來,“那可怎麽得了?我們這些人做粗活慣了,皮粗肉厚的,燙一下不打緊,随便抹點東西也就過去了。二少爺身嬌肉貴的,又是上等人,哪能塗我們這些下人的東西?”
“我說也是這個理兒,可二少爺真的悄悄把事情蓋過去了,那些天為了不礙到傷處,連地都不敢下。”
“真不容易啊。”幫工們感嘆。
“聽說因為二少爺不良于行,那些天沒去給夫人請安,夫人還有意見了,說他進了王府,表面上乖巧,結果過些天就現了原形。”
“二少爺真委屈。”有人說。
“可不是。還是世子聽說連續幾天沒見到二少爺,覺得不對,去他院子裏看他,因為去得突然,二少爺沒來得及把傷腳蓋起來,這才發現了真相。”趙媽媽終于說到了結果。
“那三黃怎麽樣了?說起來我這次來幫忙确實沒看過她。”一個人接口。
“夫人想把三黃打賣了的,不過二少爺求情,說事情不怪她,好說歹說,最後也只是把她送出府了事,連打都免了。”趙媽媽說。
“二少爺還真是好人,”那些幫工們議論紛紛,“誰要是能被分到二少爺的院子裏,那真是祖上燒了高香。”
旁觀的顧念聽着這些話,不屑地撇了撇嘴。
說得好像他們王府是狼窩虎穴一樣。
夢裏的顧恩一如既往地蠢,明明被傷得那麽重,偏偏還替下人遮掩,導致自己的傷被耽誤,要不是當時被撞破,請了太醫過來,估計那腳以後就廢了。
很明顯,夢中的世子也想到了這點,之後每天都會去顧恩的院子裏看看自己這個不聲不響的弟弟。
這樣一來,時間長了,就算顧恩沒再費心培養兄弟感情,可世子覺得他心地純良,反倒對他印象很好,也慢慢親近起來。
幾年之後,依舊兄弟情深。
荊南王妃開始替世子找合适的妻子人選,選來選去竟然又是王淑雅。
就算顧念身為旁觀者,這回也覺得有些異樣。
雖說只是個夢,但人的一輩子玄妙得很,說不定哪一步走得稍微岔了一步,人生的軌跡就會完全不同。
世子的親事竟然連續三世都和同一個女子有關,更別提第一世時王淑雅确實對他表白過,這就有些意思了。
幸好這是個夢。顧念想,都是假的,不然連他都要以為自己那個已經死去的未婚妻有什麽不妥之處。
這次顧恩一直躲在院子裏,不敢出門,更不敢見義勇為救什麽落水的孩子。
一切都平平穩穩地繼續着,親事很快就訂了,只等着訂下好日子。王淑雅也沒出什麽夭蛾子,本本份份地,大概正在府裏織着繡衣等嫁人。
旁觀的顧念沒來由地松了口氣。
就算是夢,他也受夠了一次次看着身邊的親人倒黴,逝去。
結果人不遂天願,不知道王淑雅從哪裏聽說世子還有個弟弟,雖然跟兄長感情極好,卻跟隐形人似的,很少出現在衆人面前,就起了好奇心。
陛下突發奇想,要去圍獵,衆權貴大臣親貴子弟全都陪同跟去。
顧恩并不想去,他在自己的院子裏躲慣了,只想一輩子都這麽活下去,不再出現在衆人面前。
世子不答應,他覺得顧恩太沒朝氣了,完全沒有武者應該有的精氣神,應該多出去見見世面。
尤其這次圍獵,除了能見到天顏之外,還能看到很多年齡差不多的貴族子弟,算是很難得的一次上層圈子的交際。
顧恩不聽他的,被逼急了就說自己不想見人,人多時會害怕。
世子拍着胸脯向弟弟保證,一定會保證好他的安全,會時時刻刻守着他,不讓他出一點點差錯。
自家哥哥這麽說了,顧恩實在沒辦法再拒絕,只得不情不願地應下。
在圍獵場的安全區,世子帶弟弟出現,王淑雅為首的貴族女子們則在另一邊的高處看風景。有人将顧念指給她看,她卻一眼就看到了旁邊的顧恩。
雖然身量不如顧念高大,但唇紅齒白,一直低着頭,偶爾擡頭掃一眼哥哥,那小模樣跟極易受驚的兔子似的。
讓人一見就忍不住想欺負一下。
這些貴族子弟們都是年少氣盛,見到有新人出現,卻不肯加入他們,只一門心思跟在顧念身後,就起了捉弄的心思。
“哎,你們誰要是能把他騙過來,我就給你們一個好看的,怎麽樣?”王娴雅眼珠一轉,笑着說。她仗着自己的姐姐是未來的荊南王府世子妃,平日裏很有些驕縱。
果然有少年受不住她的激,滿懷信心地過去。
可不管他們說什麽,怎麽說,顧恩卻都是滿臉驚慌地繞過他們,一溜小跑地奔向顧念所在的地方。
原本他們只是逗着玩,見顧恩這樣,反倒起了争強好勝的心理,最後就算王娴雅沒再說什麽,他們都非要争着去。
顧恩不明白這些人怎麽好好地都來找他,正不知所措時,就見一個小丫頭跑過來,悄咪-咪地問:“是荊南王府二少爺嗎?”
顧恩點點頭。
“我家姑娘姓王,和貴府世子有婚約。姑娘派我來跟二少爺說一聲,那些人叫二少爺去,不過是想捉弄您,您大人大量,別往心裏去。”
顧恩趕緊搖搖頭。
第一世的心傾,第二世的心計,現在他是真的怕了這個叫做王淑雅的女人,巴不得離她越遠越好。
哪裏還敢記恨?
其實有時候他也挺迷惑。雖然王淑雅心性不好,但嫁給顧念之後,一直相夫教子,前後生育了幾個兒女,名聲在外。雖說顧念後來戰死沙場,下場不算好,但這是皇上下的旨意,和她畢竟沒什麽關系。
或許王淑雅的狠毒僅限于他。顧恩想。
如果這樣的話,這一世他忍着她,躲着她,讓她全都心意順遂,是不是一切都能好起來,不會再像前世那樣?
小丫頭走了,顧恩躲在顧念身後繼續當隐形人。
大概過了大半個時辰,那小丫頭又跑了回來,仍然悄悄把顧恩拉到一邊,說那邊正在玩一個游戲,剛好缺了個人,問顧恩能不能去救場。
顧恩有點兒猶豫。
他并不想去,想也知道那群貴族子弟肯定是要耍着他玩的。可來的是王淑雅的人,如果他不去的話,會不會得罪對方?
想到王淑雅的手段,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跟着小丫頭走了。
結果走到半路時,小丫頭不見了。他感覺不對,正要往回走,身後被人重重一推,朝前踉跄幾步,竟然跌進了一個僞裝過的陷阱裏。
旁觀的顧念看得清楚,暗算顧恩的正是那個消失不見的小丫頭。那小丫頭身手利索,可不是什麽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下人。
把人推進陷坑,小丫頭見四周沒人,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陷阱很深,雖然沒有削尖的棍棒一類致命的東西,顧恩沒受到什麽大傷害,卻爬不上去。
他喊了幾聲,沒什麽人過來。
顧恩喊得嗓子都啞了,眼看時間慢慢過去,天上的太陽漸漸偏過去,從陷阱口再也看不到,他慢慢驚惶起來。
突然,上面有碩大的黑影落了下來。
他跳了一跳,急忙往旁邊躲了一下。可惜陷阱大小有限,黑影大半還是壓在了他身上,差點讓他一口氣喘不上來,眼前發黑。
這黑影竟是一只半死的老虎,身上中了幾支箭,卻沒傷到致命處,還有一口氣在。
眼看身下壓着的顧恩,它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了下去。
顧恩急忙死死地用手抵住它的脖頸,讓它的嘴沒法落下來。可他在陷阱裏已經呆了大半天,全身都沒什麽力氣,那老虎不停地咆哮着,頭緩緩壓了下去。
正在緊急關頭,就聽陷阱上方傳來了人聲。
原來這老虎本是貴族們狩獵的獵物,只是因為過于龐大,再加上身姿靈活,他們射中了好幾箭,卻還是被老虎跑到了這裏。
一見老虎下面還壓着個人,那些人大吃一驚,有的急忙拉弓射箭,往老虎的致命處來了幾下。
老虎終于死透了,壓在顧恩身上不再動彈。
可它死前掙命那幾下,已經傷到了顧恩,他的肩頭和前胸都被虎口咬傷,白骨都露了出來。
等這些人把老虎用繩子拉上去,又把顧恩抱出來,有人認出他是荊南王的二少爺。
☆、第六個世界(5)
世子雖然答應顧恩時時看顧着他, 其實心裏根本沒把對方的憂慮當回事兒,只以為弟弟是沒見過世面太害羞。尤其當他見到平日裏時常在一起比武喝酒的朋友, 談興大起, 很快把顧恩忘到了腦後。
一開始顧恩憑本能跟住了他, 後來幾次掉隊,被其他的貴族子弟以及王淑雅的丫頭找過來, 世子都根本沒發覺。
直到隐隐的騷亂聲傳來, 據說有人掉進那些兵士們挖的用來陷猛獸的陷坑裏受了重傷, 他才隐約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麽。
當呼吸幾乎都消失的顧恩被送過來時, 世子大驚失色。
雖然經過太醫及時診治,但顧恩傷得太嚴重, 太醫也只能吊着他的命,直言除非有保命靈藥, 不然根本不可能救得回來。
說到保命靈藥,荊南王府倒有一顆。但顧平生去取時, 才發現靈藥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
旁觀的顧念看到這裏,不由一愣。
他知道荊南王府裏有靈藥,甚至因為顧恩把靈藥偷走當賭資給了別人,害得荊南王妃的毒性無法排出,不治而死。
現在怎麽回事?
愣完之後, 他回過神來, 不由在心裏嘲笑自己。還真是夢做得多了, 差點兒當成現實。
夢都是假的,那靈藥的下場如何根本無關緊要, 不是嗎?
雖然這樣想了,他卻還是有點懷疑。當初那顆被顧恩帶走的藥,真的是少年偷的嗎?
靈藥沒了蹤影,二少爺的命眼看就保不住,世子一咬牙,決定向當初做出靈藥的隐醫再去求一顆。
顧平生卻不同意。當初他得到這顆靈藥,還是因為在戰場上無意間救過隐醫一命,隐醫不想欠他的人情,于是把靈藥送給他,算是還他一命。
隐醫的性格古怪得很,絕不肯輕易出手救人。他的住處離這裏千裏迢迢,又特別兇險,顧念就算去了,又如何保得了自己的安全。
顧平生不想小兒子性命攸關生死不知的時候,大兒子也送了命。
可世子去意已決。他忘不了顧恩原本不想出去,是他非要帶着弟弟去,還信誓旦旦說一定會看好對方。
結果弟弟傷成這樣,卻一句話都沒責怪他,只苦笑着說一句:“這都是命。”
這怎麽會是命?這都怪他!
要不是他強迫顧恩去,少年怎麽會出這種意外。
他留了封信給父親,自己帶了盤纏,騎着馬悄悄離開了。
顧平生看到書信,急得不行,急忙派人去追,卻沒能追不上。世子那匹寶馬日行千裏,府裏暗衛們的馬根本比不上。
世子順利到達隐醫的住處,經歷種種刁難,終于得到了靈藥。
他滿懷欣喜地離開隐醫的地方,一路奔波回來,結果因為過于疲累,在經過一處陡峭的山路時沒能坐穩,從馬背上摔下去,直接掉下了山崖。
世子顧不得查看自己重傷的腿,一心想着弟弟,從山崖下爬上來,咬牙坐馬趕回了王府。
顧恩只剩半口氣,但他的藥送得及時,命總算救了回來,剩下的只是慢慢将養。
可是世子的腿經過這麽多天的延誤,再加上一直騎馬,風餐露宿,吃不好睡不好,太醫看過之後,個個都搖頭,說腿鐵定保不住了。
雖說于性命無礙,就算恢複得再好,也只能是個跛子。
荊南王府的世子怎麽可能是跛子,經過這件事,世子人選只能換人,換成了顧恩。
王家那邊聽說世子不再是世子,還成了瘸子後,很快就找借口退了婚。王淑雅還起了念頭要嫁給顧恩,顧恩怎麽可能會答應,就算沒有前世的事,他也沒可能娶哥哥曾經的未婚妻,直接拒了婚。
顧恩一輩子照顧着哥哥,對兄長特別好,但世子受不了別人指點,不再出門,一直意志消沉。
終于有一天,顧恩奉荊南王之命成親,女方家是個小家碧玉。世子聽着外面禮炮聲聲,窗下有下人碎語肆意談論着屋裏這位爺的處境,一聲聲閑話讓他再也忍受不住,拔劍自盡。
坐在洞房裏還沒掀開新娘蓋頭的顧恩聞聽兄長死訊,捂住臉痛哭失聲。
顧念做夢做得憋屈,不過白桦這邊的日子也開始不好過起來。
一晃已經離京第四天,前三天他雖然時不時被踢推責罵,因為屏蔽了痛覺,倒沒什麽大感覺。
系統編劇越來越上瘾,每天都琢磨着新劇情,幾乎不怎麽搭理白桦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如果它什麽時候冒出來一句,基本上就是劇情編得差不多,想讓白桦審核。
“小統,今天編得怎麽樣?”白桦一邊跌跌撞撞地走着,一邊問。
他腳底的血泡已經被磨破,全身上下的傷口潰爛流膿,那兩個官差都不願離得太近,一邊捂鼻子一邊罵罵咧咧。
幸好白桦自己沒感覺,只是表面狼狽,腦海裏悠閑地問着系統。
“編得差不多了,”系統得意洋洋地說,“我再想幾個狗血劇情加進去,今天的電影就大功告成。我跟你講,以後你完成了任務,我在地府沒事幹,就當導演去,太有意思了!”
“那你加油。”
“好,那宿主先走着,我繼續忙了。”系統說完,就沒了反應。
白桦聽着兩個官差不堪入耳的話,實在不想聽,又在腦海裏戳起了系統。
“小統。”
“……怎麽了?”
“你說劇情缺少狗血點?”白桦見它不太高興,問。
“是啊。這電影嘛,總講究個高潮,尤其每天晚上還要連載,跟連續劇更像,可又要一集一世。要想集集都能引起觀衆的興趣,必須設置好亮點啊!”系統說得頭頭是道。
“這一集你打算怎麽處理?”
“你看,前三世你嘗試了各種辦法,作死的,不作為的,可都免不了悲慘結局。這一世再重生的話,我估摸着,你應該從一開始就打算改變吧?”系統說。
“小統想得不錯,真是對人心人性越來越有研究了。”白桦毫無誠意地誇了它一句。
系統偏偏最好這口,高興得不行:“是吧?所以你一重生,就決心離開王府,不連累任何人,因為你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災星。”
白桦點了點頭。
“不過就卡在這兒了啊。”系統有點兒苦惱,“你要是離開王府,還怎麽保護父母哥哥,還怎麽和王淑雅争鬥?”
正聊着,突然白桦一個踉跄,差點兒撲倒在路上。
原來是黑臉的官差嫌他走得太慢,上來就是一腳。
聽着兩個官差的大笑聲,系統氣得不行:“他們怎麽能這樣?宿主,你真不打算反抗嗎?有我在很簡單的!一點點能量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不用,小統,他們只是草芥,想擺脫很容易。只是既然要洗白,我就得忍着,流放半路跑了算怎麽回事。”白桦安撫它,“我現在越慘,顧念發現錯怪了我時才越心疼,那時我就享福了。”
“唉,希望宿主說的是真的吧。”系統恹恹地。
“話說回來,小統,你以前都說本系統,現在會用‘我’了,比之前的‘人家’更有進步呢。”白桦說。
“真的嗎?嘿嘿。”系統立刻又開心起來。
白桦看它注意力被轉移,這才繼續之前的話題:“我覺得你的想法不錯,我是說一開始讓我故意做壞事逐出王府一類的。”
“是吧是吧?我也覺得這才符合人性發展規律。你覺得你離開王府,王府才不會有滅頂之災,顧念也不會被連累死掉,這才忍痛走的。可是接下來怎麽辦哪?”
“很好辦啊,”白桦說,“你就想辦法讓顧恩用這一世的經歷明白,其實王府的興衰和衆人的結局根本和他在不在王府沒關系。”
“怎麽明白?”
“唔,”白桦想了想,“比如說……”
話還沒說完,後背上突然被猛力敲打,他一下子倒在地上,半天掙紮不起來。
兩個官差哈哈大笑着,方臉官差收回手裏的刀鞘,一臉不屑地說:“除了給爺弄點兒樂趣,也就沒別的用處了。”
黑臉官差摸了摸下巴,突然說:“你知不知道這小子到底長什麽?我聽說京裏那些達官貴人們,個個保養得不錯,皮子嫩着呢。”
說這話時,他的語音帶了幾分不懷好意。
方臉官差撇着嘴:“這滿身臭氣,一臉一身的血和傷,老李你還下得去嘴嗎?看了都惡心得不行。”
李姓官差嘆了口氣:“你還別說,要不是他身上傷太多,我還真想把他洗幹淨了瞧瞧。”
“你說他是不是得罪人了?別的流放的貴人我們也送過,雖說一個個都哭唧唧地跟死了爹娘似的,但起碼囫囵一個,這個可倒好,傷得這麽慘,我都懷疑他會不會死在半路上。”
“真要死在路上倒也輕省,免得我們真吃那多苦送他。這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還得靠兩條腿走路,真是前世欠了他的。”李姓官差說着,朝白桦身上吐了口唾沫。
“宿主,我要殺了他們兩個,我要殺了他們兩個!”白桦還沒反應,系統反倒要瘋了,直接就要動用能量把這兩個官差的命收走。
“小統,你別亂來,”白桦趕緊在腦子裏阻止它,“你忘了,還有顧念的人盯着呢?他們要是好好地突然死了,你說顧念會不會覺得是我在搗鬼?”
“可他們竟然這麽對你?!”系統委屈地說,“還朝你吐口水,這太過分了!”
“放心吧,我不是說過以後都會一筆筆讨回來嗎?這事得看顧念,要是他真後悔了,不用我說,他也會替我報複。”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啊?”系統問。
“這就要看我們小統編劇的劇情感染力了,”白桦忽悠它,“如果你編得好,讓他對現實裏的一切起了疑心,那很快我們就能回去。”
“好!”系統下定決心,一定要幾天內就達到這個效果。
白桦見系統被自己忽悠住,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繼續顫抖着身子一步一挪地往前蹭着。
顧念後悔是一定的,有他白桦在,一切不可能都會變成可能。可第四世那麽能作死,系統就算編出花來,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有效果。
他最少還得遭一個多月的罪,這還是把小統的能力往高了算的。
黃昏時分,他們到了一處驿站。
兩個官差給自己要了間上房,又叫了熱水來梳洗,一邊用熱毛巾擦着臉,一邊咒罵着外面的白桦。
白桦縮在馬棚的角落裏,身上又被鐵鏈子鎖起來。
馬糞的臭味和其他味道混合在一起,就算他吃過不少苦,依然還是受不了。
“小統,你幫我把嗅覺也屏蔽了吧。”他無奈地說。
以前是柴房,多少還好點兒。現在是馬棚,四面透風不說,這味兒能把人熏死。
“劇情編得怎麽樣了?”屏蔽了嗅覺,果然好了很多,白桦問系統。
“還是沒合适的。我想讓那個女人這一世也死了!”可能是白天的事刺激到了系統,它惡狠狠地說。
白桦笑笑:“那我倒是有個想法。不如就寫我被逐出王府後,顧念的親事還是訂了下來,後來顧平生死了,顧念成了新的荊南王,王妃的迎娶勢在必行。”
“哼唧,我才不讓那個女人享福!”系統忿忿地說。
“當然不會。我知道這件事後,打算阻止親事的進行,又不想連累到王府,于是先給自己毀了容,毀得親媽再世都不可能認出來。”白桦說。
系統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