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的想法,想要相信師弟其實并未死去這個可以說有些天方夜譚的說法。
不過那日令他更加震驚的大概還有那件事罷……江湖上聞名遐迩,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天下第一公子钰,竟然是一個女人!
當聽到師弟朝着公子钰喚出“姐姐”這個稱呼的時候,震驚都已經無法來形容當時他的心情了。
他該說什麽?覺得江湖上那些為了公子钰而癡迷,為了公子钰而不顧一切的女人們十分可笑嗎?還是覺得與他們齊名、并且號稱無所不知的七星樓竟然能力如此有限,堂堂百年底蘊卻被一個女人欺騙,還為她冠上“天下第一公子”之名?
不,都不是。
他的心情之複雜,連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麽想法。
原來,天下間還會有這樣的女子,如此這般絕代風華,縱使是男子,也難以與她相媲美。
那麽,究竟是怎樣的家族,才能夠養出這樣的女子呢?
不知不覺中,慕青夜已經走進了後山那片樹林中。
前方,煙霧彌漫,只能隐隐約約看到不遠處的樹幹和樹葉。周圍很安靜,而從踏進樹林開始,便已經是禁地的範圍了,所以神醫谷的其他人已經被擋在了外面,沒能進來,因此此時站在這裏的就只有慕青夜一個人了。
因為周圍的煙霧,慕青夜根本看不清楚周圍的路,也不知道該如何下腳。不過他并沒有着急,而是站在原地仔細打量周圍的路。
“小子,你就是新任的神醫谷谷主?”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在這樹林中響起來,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莫名詭異感覺。
慕青夜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微微颔首:“是的。請問前輩,是何人?為何會在我神醫谷的禁地後山之中?”
“你神醫谷的禁地?小子,這裏可本來就是我的居住之地,怎麽又會成為你們的禁地。”那神秘之人哼哼兩聲,語氣中滿是不悅。
慕青夜聽言,卻是一愣……
神醫谷皆知的禁地,竟然是這位前輩居住之地?莫非這位前輩也是神醫谷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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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夜心裏雖然在如此猜測,卻并沒有直接問出來。他很清楚,這位前輩明顯武功高深,別說遠遠高于他的師傅,甚至比公子钰的武功都還要強!而這種強者,通常心性高傲,若他并不是神醫谷之人,自己這般胡亂猜測,肯定會引起這位前輩的反感和憤怒,所以,還不是不說為好。
“晚輩并不知道此事,若是冒犯了前輩,還請見諒。”慕青夜微微壓下腰。
“哼,我當然不至于和一個小輩計較!”那神秘人不屑地說到,“你今日進入這裏,可是為了安放你師傅的牌位?”
慕青夜心裏一動……這神秘人竟然知道神醫谷谷主死後牌位要送入後山的這個習俗,看來,就算他不是神醫谷之人,也絕對和神醫谷關系匪淺。
這般思緒在他腦中一閃而過,慕青夜很快就反應過來:“是的,前輩。”
“那你就進來吧!”
那神秘人話音一落,慕青夜面前那一片迷霧,仿佛被什麽力量生生推開,紛紛朝四周退去,轉眼間便出現了一條并不算寬闊的小道。
這神秘人,竟然是用自身渾厚無比的內力,直接為慕青夜在這濃霧中開辟了一條道路!
慕青夜不敢耽擱,連忙擡腳朝裏面走去。
而在他走過的路,那些迷霧,又再度聚攏起來,将路隐藏了起來。
慕青夜這一路走來,足足用了近一炷香的時間,而他表面上看似很平淡安靜,實際上心裏沒有放松絲毫警惕。
不過,那神秘人倒是真的沒有加害他之心,所以這一路并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終于走到這條迷霧中的小道的盡頭時,慕青夜清楚地看見了不遠處,那個被藤蔓掩映遮蓋的山洞洞口。
是那裏?慕青夜眯了眯眼睛,又忍不住轉頭朝身後看了一眼,卻發現自己走來的路,竟然再度被煙霧所掩蓋了。
慕青夜不動聲色地轉回頭,然後收回視線,看着面前那山洞洞口,沒有絲毫猶豫,便邁了過去。
走進山洞,便是一條隧道,洞頂很高,望上去只是黑漆漆的一片,而腳下踩着的,似乎是青草,十分柔軟,還帶着幾分濕漉漉的溫潤感。而隧道兩旁的石壁上,爬滿了藤蔓,與外面藤蔓不同的是,這裏的藤蔓上開滿了紅色的小花,在這漆黑的空間裏,奇異地閃爍着熒光,在這隧道兩旁彙成一條紅色的銀河,一直蔓延到前方,看不到盡頭。
慕青夜一走進來,便聞到了來自于這小花的濃郁香味。
這香味雖然濃郁,卻并不會讓人覺得厭惡,反而十分地沁人心脾,令人體有一種說不出的順暢舒通的感覺。
“這花……莫非是葉星子?”慕青夜暗道。
葉星子乃是花中奇葩,模樣小小的,卻有着令人驚奇的美妙香味,更是能夠在黑暗的環境中發光。而它也有很高的藥用價值,一般的藥在裏面加一點葉星子,便可以大大提高這味藥的效果。
同樣的,它也很稀有,慕青夜在百草千藥雲集的神醫谷也沒有見過,只是在藥典上讀過這種神奇的花,卻沒有想到,這花在後山卻到處都是。
不僅如此,慕青夜很快就發現到了腳下踏着的青草的不平凡……
天玄草。
這後山禁地,竟然處處是寶!
不過慕青夜并沒有因為這些東西的不平凡就駐足,他只是在心裏感嘆了一番,便繼續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這隧道,是難以想象的長,期間七拐八彎,坡度卻是微微偏下,就算不明顯,慕青夜也還是感覺到了。
莫非這條路竟然是通往地下?
那難怪,那後山就算高大險峻,卻也挖不出這麽長的隧道,原來是在這彎彎曲曲之間,就走到了後山的地下。
又走了許久,慕青夜才看見這葉星子遍布的石壁上的紅色熒光消失了,想來,是到了。
果不其然,慕青夜走過一個拐角,便看到了一道石門,門的兩旁,有兩盞長明燈,是兩個宮女跪坐在地、閉眼捧着燈火的模樣。
“推開它。”那神秘人的聲音字再一次響起,與之前的語氣不同,此時他的聲音中,滿是鄭重其事,讓慕青夜心裏也忍不住沉重了幾分。
他用一只手抱着師傅的靈位,騰出一只手緩緩落在那石門上面,用力一推……
石門紋絲不動。
難道是要用上內力?慕青夜如是想到。
他并沒有急着将手收回來,而是運起內力,猛然往右手掌心一灌……
石門還是紋絲不動。
慕青夜有些不解。
沒隔多久,那石門突然起了動靜。
以慕青夜的掌心為中心,一條條細細的銀色絲線同時往四周蔓延開來,逐漸的,勾勒出一個複雜古拙的圖騰模樣的圖案。與此同時,慕青夜也感受到自己體內的內力不受控制地蜂湧而出,仿佛是被那石門硬生生吸過去一般!
內力被抽走得很快,沒多久,慕青夜就白了臉,只覺得自己體內的內力開始慢慢幹涸,他整個人都快要暈過去了……
這時,石門仿佛感受到了慕青夜的境況,在慕青夜的內力真正幹枯的前一刻,停止了吸收內力,也“順便”将慕青夜彈開了去,而那個神秘地銀色圖騰也在這一刻光芒大作,整個石門也随即“卡擦卡擦”地響了起來。
石門終于在慕青夜面前打開了。
“小子,沒想到你的內力還足以打開這個大門,不錯嘛。”那神秘人看似滿不在乎地說道,事實上卻對慕青夜在如此年齡就能夠達到這種境界很是滿意。
慕青夜一手抱着他師傅的靈位,一手撐在地上,蒼白的嘴唇勾勒出一個微笑,謙遜而又溫和地說道:“謝前輩贊賞。”
“我可沒贊賞你,你不要太自視為是了!”那神秘人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好了,進來吧!”
“是。”慕青夜姿态優雅地站了起來,就算一身麻衣沾了灰,他也是如此從容不迫,仿佛灰頭土臉的那個人根本不是自己一般。
他站起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去拍自己那一身灰,而是細心檢查了一下自己師傅的黑楠木牌位是否受損了,等到發現這牌位并沒有什麽大礙之後,他才吐了口氣,看也沒看就随意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擡腳朝着石門裏面走去。
一進入石門,便是一個巨大的方形大廳,兩旁的石壁刻滿了浮雕,一幅幅畫連起來,講了一個有關神農嘗百草的故事。而石壁前面,則是兩個高大的燈架,上面擺滿了蠟燭,小小的火焰在上面跳動着,照亮了整個大廳。
而大廳前方,便是如同祠堂一般,上面擺滿了神醫谷歷代谷主的靈位,林林總總有十幾個,而擺在最上面,也是最大的那個牌位,便是神醫谷的創建者。在這些靈位上方,還挂着一幅工筆畫,描繪的是一個穿着白衣的男子,可奇怪的是,這幅工筆畫将男子的白衣、頭發等每一個細節都描繪得非常細致,偏偏那張臉,仿佛水抹了一般,十分模糊,讓慕青夜根本看不出這個白衣男子究竟長什麽模樣。
慕青夜只是瞄了這幅畫兩眼,就将心思全部放在了自己手中的牌位上。
不過令他有些不明白的是,這上面竟然已經出現了一個空位,仿佛就是為了慕青夜懷中的牌位所準備的。
慕青夜抿了抿嘴,然後将手中的牌位,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這個空位上。
不大不小,剛剛好。
當慕青夜将牌位放下去的那一剎那,只聽得咔嚓一聲,這牌位旁邊,平平整整的牆壁上,突然出現了一道筆直的裂縫,紛紛揚揚地灰塵灑了下來。這道裂縫立刻擴大,最後逐漸勾勒出一道門的形狀。
“卡拉卡拉卡拉”這道門往外面緩緩移動,然後再向旁邊拉開,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小子,我特意允許你來……見我!”那神秘人的聲音鄭重而又悠遠。
慕青夜側過身,猶豫了一下,才慢慢地朝着那道門走去。
一站到那道門前面,慕青夜就覺得一陣陣涼氣從那道門後面瘋湧出來,一身內力被剛才那道門吸了個幹幹淨淨的慕青夜此時哪裏抵擋得了這寒氣的清晰,即刻就打了一個寒戰,臉色刷就白了。
“真是有夠弱的……”那神秘人嘟囔了兩句,有些不耐煩地喊道,“門口的小柱子上放着一顆紅色的珠子,你把它握在手上!”
慕青夜目光一掃,果然看到了那邊的紅色珠子,他走了幾步,将那主子拿了起來,握在手心裏。
一股暖意立刻包裹了他的全身,寒氣完全褪去了。
慕容
慕青夜翻過手掌,驚異地看着這顆平凡無奇的紅色珠子,而他剛剛攤開手掌,将掌中那顆紅色的珠子露出來,那暖意就頓時消退許多,寒氣再度朝他席卷而來。
慕青夜只能再次将這顆紅色珠子緊緊握住。
當他走進這道門的時候,完全被門內的景象所震撼了。
門內,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冰,全部都是幽藍色的冰,鋪天蓋地一般到處都是。慕青夜面前就是一座由冰砌成的小橋,下面有散發着寒氣的水在緩緩流淌,水底可以看到幾位銀色的魚,擁有箭一般的速度,在這冰水中卻是活動自如,沒有一點不自在。
穿過小橋,便是一片寬闊的平地,地面上有細細的白色沙子,以免人走在冰上會滑到。而直直望過去,便可以看到一個完全由冰砌成的高臺,臺子足足有好幾米高,而臺子的上方,正盤坐着一個灰色的身影。
那是一個穿着灰色長袍的老者,他的胡子和頭發都白完了,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而他的臉上卻并不是溝壑縱橫,相反的,他的皮膚十分平整,是真正的鶴發童顏。在這冰天雪地中,老者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衫,卻并沒有覺得寒冷,反而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身上的灰色長袍,更是一點冰渣都沒有。
這應該就是那個神秘人,隐藏在神醫谷後山山洞中的強者。
慕青夜握着紅色珠子,走到那高臺前面,畢恭畢敬地壓下腰……
“見過前輩。”
高臺之上的那個灰袍老者原本是閉着眼睛的,慕青夜的話音一落下,他的眼睛也緩緩張開,與普通老者的渾濁雙目截然不同的是,這個灰袍老者的眼睛十分的清明,那銳利的目光,仿佛兩把冰刀,割破空氣。
“真是太弱小了,連這點寒氣也抵禦不住。”老者開口,語氣惡毒且不留餘地。但是他遙遙望過來的目光,卻是意味深長,仿佛在透過慕青夜,看其他的什麽人。
“你很像她。”老者忍不住嘆了口氣,似乎有些疲憊地眯了眯眼說道。
“像她?誰!”
老者瞥了一眼慕青夜,哼哼兩聲:“你的外婆!”
慕青夜聽言,卻是心中大驚……外婆?他居然有外婆!據他所知,他的娘親一直以來都是孤兒!根本沒有爹娘!那……那這個老者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外婆?
慕青夜正準備開口問老者這件事情,那老者便像是已經知曉了他的想法一般,率先聲明道:“你最好不要想從我這裏知道你外婆的有關消息,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慕青夜忍不住捏緊了拳頭,心中雖然不願,最後卻還是閉上了嘴……像是這種強者,絕對是說一不一說二不二的人物,既然他說不會告訴自己,那就是真的不會告訴自己,他縱使強求,也得不到答案。不過沒有關系,反正來日方長,看這老者在這裏呆了應該不止十天半個月了,這意味着在将來很長一段日子,這個老者恐怕都會留在這裏,而他也總會有機會,問出他的外婆到底是誰!
慕青夜半斂的眸中,精光一閃而過。
那老者想起自己即将要問的事情,連忙正了正神色,聲音多了幾分嚴肅和冷酷。
“今日我讓你進來,是為了一件東西……珑玉。”
慕青夜神色一僵,帶了幾分愧疚抱拳道:“不瞞前輩,其實珑玉已經……失竊了。”
“什麽?”老者眼睛一瞪,驟然喝道,他身周一些垂下來的冰淩,頓時被他聲音中所夾雜的內力震碎!
慕青夜說起這件事情,也有些後悔:“那日,我急着去看師弟,一時之間将珑玉忘在了房間裏,卻沒想到回來的時候,珑玉已經消失不見了。”
老者氣得不行,連連罵道:“廢物!廢物!連個東西都看不住!那可是我們神醫谷的至寶,你居然将他給弄丢了!就為了你那勞什子師弟?廢物!真是廢物!”
我們神醫谷?慕青夜神色一凜:“前輩也是神醫谷之人嗎?”
老者心中還有不滿,眉毛一皺,眼睛一瞪:“是又怎麽樣?”
“那為何當日僅有師傅鎮守的神醫谷,遭到如此重創,前輩卻不願意出手呢?對于前輩來說,這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吧!”慕青夜忍不住說道。
那老者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你是在質疑我?”
慕青夜站在原地,只覺得一陣威壓好似山岳一般朝着他壓了下來,本來就有些無力的他,臉色更是蒼白不已,差點沒就此倒下。
“小子,不要以為有你那張臉,我就不會傷害你。”那老者冷着聲音說道。
“前輩!”慕青夜也忍不住拔高了聲音,“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何不出手的原因罷了,若是你出手了……若是你出手了……”那師傅就不會死!師弟也不會像現在一樣生死不明!神醫谷的很多人都不必死!為何……為何他不出手?
老者敏銳地捕捉到了慕青夜眼中那一縱即逝的怨恨:“你是在怨我?”
慕青夜微微收斂了表情,垂下頭:“晚輩不敢。”
“哼,你還有什麽不敢的?”那老者翻了個白眼,“其實我也不怕告訴你,除非是神醫谷到了真正生死攸關的境界,否則我是不會出手的。就算是你師傅是神醫谷谷主,我也不會動手救他,畢竟只有他死了,才會有新的領導者出現,這不過是定律罷了。至于你師弟和那些神醫谷中人,不過是一些不相關的人,關我何事?”
老者說得很自然,仿佛這就是天生的道理一般。
慕青夜卻因為憤怒而紅了眼……不相幹?那死去的每一個人可都是神醫谷的一部分!現在這個人卻說他們是不相幹的人?
慕青夜已經顧不得要尊重什麽前輩了,他咬牙切齒,正準備開口……
“夠了,小子,給我滾出去!我限你在一個月之內,将珑玉給我找到送回來!”那老者不耐煩地丢下一句話之後,便用力一揮袖,一股力道随即毫不留情地将慕青夜給推了出去。
等到慕青夜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他已經到了那冰室外面,而那道石門,也迅速在他面前關上了。
宸樓總部……隐星谷。
宮長月去房間看了慕青晨之後,便在花園的小涼亭中坐了下來,而在她面前,跪着七星樓的十二負責人之首。
“樓主,我們已經查到了引魂燈的所在位置。”
“在哪裏。”宮長月的眸子微微沉了下來。
那負責人頓了頓:“在……慕容家族的寶庫中。”
“慕容家族的寶庫?在哪裏?”
“那寶庫位于慕容家族的主宅,而這主宅的位置……屬下……沒有查到!”那人說着,愧疚地低下了頭。
“沒查到……”宮長月喃喃重複了一遍,眼中卻緩緩被寒光所充斥,“為何查不到?”她的語氣加重了幾分,教人聽着有些不寒而栗。
那人的身子忍不住顫了一下,頭也壓得更低了:“慕容家族乃是孟國第一家族,其産業遍布天下,而慕容家族的成員十分稀少,這些成員也通常沒有固定的居所,所以慕容家族的主宅所在,一直都是一個迷。”
“就算是七星樓,也查不出來?”
“是。”
周圍空氣中的壓力驟升,站在宮長月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壓低了腦袋,心中開始恐懼地微微發抖。
就在衆人都以為主子會大發雷霆的時候,宮長月卻突然開口說道:“你退下吧。”
那七星樓的負責人身子一顫,有些不可置信地擡起頭,瞪大眼睛望着宮長月……他來這裏向主子彙報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沒有想到主子居然這麽輕易就放過他了?是錯覺還是……
他愣在了原地,呆呆望着宮長月,一時之間竟然忘了履行宮長月的命令。
宮長月身後齊雅忍不住扯着笑容開口:“主子讓你離開呢,你忘了!”她語氣中帶了幾分責備的意味,卻是連忙對那個負責人使了個眼色。
“看來你還不想離開嘛……”宮長月拉長了聲音,眼睛微微眯起,眼中有寒光在閃爍。
那負責人這才晃過神來,陡然發現自己竟然違抗了主子的命令,心中恐懼瘋狂席卷而上,連忙匍匐下身,大聲道:“請主子責罰!”
“好了。”宮長月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別在這兒磨磨蹭蹭的,滾出去!”
說罷,她站起身來,就朝着涼亭外走去,齊雅等幾名侍女想要跟上去的時候,她卻冷冷丢下一句“站住,不用跟來”便離開了。
留在涼亭的教人怔怔地看着那抹尊貴的玄色背影,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主子居然沒有發怒?太奇怪了!
走在路上的宮長月并沒有去在意此時自己那些屬下心情,她走過一個拐角,身影漸漸消失在重重樹影中,而一抹白色的小小身影也随之從一旁的草叢中跳了起來,爪子穩穩扒住宮長月的肩膀,兩腿撲騰了兩下,很是輕松就竄上了宮長月的肩膀上坐好。
事實上,按照宮長月的性子,剛才是絕對會懲罰那個負責人的。而她偏偏起身離開,順帶放過了那個人,就是因為宸耀的聲音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中……
“慕容家族?我知道!我能找到引魂燈!”
宮長月當然顧不得其他人,起身就朝着宸耀所在的方向走來。
走到湖邊的草地上之後,宮長月也沒在意太多,直接席地而坐,也順手将自己肩膀上的宸耀抓起放在自己面前,淡淡擡了擡下巴……
“你知道些什麽,說罷。”
宸耀用爪子撓了撓臉,露出一個人性化的憨笑:“慕青夜就是慕容家族的人嘛,你找他就行了!”
“慕青夜?”青晨的那個師兄?
“是啊!”宸耀說着說着,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他爹就是慕容家族的嫡長子,只不過他娘是一個孤兒……嗨,其實也不是啦,他娘是我們族的一個……唔!”
宸耀陡然瞪大了眼睛,連忙閉上了嘴!
自己竟然在無意間,差點就把這天大的秘密說了出來!要知道這在族中可是一大禁忌,若是其他族人知道它說了出來,那後果可就……
宸耀想起可能發生的後果,就一陣陣頭皮發麻。
宮長月瞥了一眼宸耀,他心虛地垂着腦袋,眼神漂移不定,根本不敢看宮長月一眼,似乎生怕她會順着它剛才的話問下去。
宮長月挑挑眉,主動轉移了話題:“然後呢?他知道慕容家族的主宅在哪裏嗎?”
宸耀松了口氣:“當然,他被慕容家族的其他人趕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有好幾歲大了,應該記得慕容家族的主宅在哪裏。而且他是慕青晨的師兄嘛,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幫你的。”
“好,我這就去找他。”宮長月眼底有光華一閃而過。
宸耀卻有些愕然:“你要親自去慕容家族?”
“當然。”宮長月微微颔首,面色十分平靜,但是她抿起的嘴唇,還是透露了幾分此時她的真實心情,“已經過去三天了,不能再拖。”
宮長月說得斬釘截鐵,宸耀自然只有無奈答應。
“好吧……”宸耀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模樣卻又有幾分可笑。此時它突然想起了什麽,小小的身子瞬間從地上蹦了起來,仰頭望着宮長月,結結巴巴地說道,“不過……不過你最好不要去神醫谷找他……神醫谷有……神醫谷有……”
“有什麽?”宮長月疑惑地看着它。
宸耀哽了半天,卻是難以開口,最後,它只有含糊其辭道:“反正……反正你就不要去嘛!讓其他人通知他一聲就行!”
宮長月皺起了眉頭……她不大喜歡這種感覺。
宸耀當然看出來了,最後慌忙地補上了一句:“這樣才有利于找到引魂燈!”其實這個理由,連說出口的他自己,都覺得有些牽強。
不過宮長月卻瞬間變了臉色:“嗯,好。”
宸耀籲了口氣,卻莫名地想起了那日在神醫谷感覺到的氣息……它們狐族天生就比較敏銳,所以它的感覺一定沒錯的!那是一個比長月主人還要強大的人!而且那個人還受傷了!
雖然宸耀感覺不出來那個人究竟受了什麽傷,但是它明白,珑玉對于那個人來說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若是長月主人親自前往神醫谷,萬一珑玉的氣息被那人發覺,恐怕長月主人就會和那個人對上的!它可不能讓長月主人受傷!
幸虧那個人不能踏出神醫谷,不然他們才是真的有夠麻煩呢!
宮長月當然不知道宸耀阻止自己的真實原因,她也懶得去想,走回去就即刻吩咐了手下的人去通知慕青夜約他見面,而慕青夜的回複也很快,因為宮長月提及了慕青晨的緣故,所以慕青夜很爽快就答應了。
天色剛剛沉下來,慕青夜就在侍從的帶領下,來到了宮長月的面前。
後院的小竹樓裏,屋子裏彌漫着青竹的清香,大敞的竹窗一眼就可以望到外面那輪皎潔的月亮。宮長月坐在竹桌旁邊,親自動手沏了一壺茶。
雖然她鮮少動手沏茶,但這并不代表她就不會沏茶。事實上,在前世今生,她都受到了良好的熏陶,所以深谙茶道。
茶道,可修身養性、平心靜氣,帝王者,需知養氣,便往往會選擇茶道這種方式。
慕青夜踏進竹樓的時候,宮長月正好在“灑茶”,她閉着雙眸,動作熟稔而悠閑,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泰然自若。金黃色的茶水從細細的壺嘴傾倒而出,不疾不徐地落在青花白瓷小杯中,袅袅的白霧緩緩升起,給那竹桌後人影增添了幾分朦胧之感。
慕青夜剛剛走到離竹桌還有一步遠的時候,宮長月的雙目就突然睜開了,手中傾茶的動作也正好一滞。
兩個茶杯,剛剛盛滿。
“坐。”宮長月放下茶壺,頭也不擡地淡淡說道。
慕青夜卻并沒有急着坐下,而是站在桌旁,低頭看向那張就算是被面具遮蓋,也難掩絕代風華的臉,心裏依舊難以相信,這其實是一個女人。
按照傳統應該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卻擁有男人的氣度,和普通人難及的尊貴與深沉。
慕青夜只是微微失了失神,便很快在宮長月的對面坐了下來。
“喝吧。”宮長月說罷,率先端起了茶杯,送到嘴邊,抿了一口。
慕青夜點點頭,沒有急着問宮長月派人來向他提及的“有辦法救活慕青晨”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而是端起茶杯,按照品茶的順序,慢飲細酌起來,啜罷,還将茶杯送到鼻前輕輕嗅了嗅。
“好茶。”慕青夜忍不住贊嘆道。
兩人之間沉默了半晌,只是坐在那裏品茶,仿佛兩人在今晚聚在一起,就是為了喝茶品茗一般。
最後,還是慕青夜沉不住氣,忍不住開口問道:“我想知道,你托人說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宮長月端着茶杯的手一頓,然後将茶杯輕輕放下。
“你是慕容家族的人?”宮長月開門見山地沉聲問道。
慕青夜的表情一僵,臉色很快就沉了下來:“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裏聽到這種謬言,但是我必須告訴你……”
宮長月懶得聽他那些遮掩之詞:“我要你帶我去慕容家族的主宅。”
慕青夜一愣,條件反射地問道:“去慕容家族的主宅可以救活師弟嗎?”
宮長月沒有回答,靜靜地看着他,那雙沉靜的黑色眸子仿佛能夠割開一切,看清任何人的所有秘密。
慕青夜這才反應過來,抿了抿唇,擱在桌面上的手忍不住收緊。
隔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沒錯,我曾經的确是慕容家族的人,但是現在,我叫慕青夜,是神醫谷谷主,和慕容家族沒有絲毫關系。”他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似乎很不願意去觸碰那些痛苦的回憶。
“你叫什麽,和我無關。”宮長月微挑眉、很直接地說到,“我只需要你告訴我慕容家族主宅的位置,我要去那裏的寶庫,尋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宮長月也沒有隐瞞的意思:“引魂燈。”
“引魂燈?”慕青夜大驚,眼底閃過一抹愕然。
宮長月的目光緊緊落在他的身上:“你知道。”她的語氣很平淡,并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慕青夜只是猶豫了一下,但是想到這件東西攸關師弟的生死存亡問題,便點點頭:“是。”
“那好,你領路,帶我找到那樣東西。”宮長月毋庸置疑地說道。
“……好。”
兩人商量定好之後,并沒有急着今晚就前往慕容家族的主宅。
慕容家族的主宅位于莫城,離宮長月目前所在地有大概一天兩夜的路程,不過若是用宮長月的赤兔胭脂馬拉的馬車,只要半天的路程,便可以到達。
宮長月安排了一下事情,在第二天清晨,與慕青夜一同上路了,與他們同往的,就只是一貫拉這輛馬車的車夫,而齊雅、若思幾人,宮長月直接命令她們留下來,并沒有允許她們與自己一起去。
這馬車一路上行駛得快,也很穩,剛剛過吃午飯的時間,幾人就已經進入了莫城。
“先找家客棧住下吧,今天夜裏,再去探探主宅。”慕青夜提議道。
“好。”宮長月點點頭。
車夫駕着馬車來到莫城中最大的客棧,率先進去打點了一切。
這人雖然在宮長月身邊是一名車夫,但放在其他人身邊,卻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所以安排這點事情,自然是十分輕松的。
“主子,屬下已經将整間客棧包下來了。”這車夫自然知道宮長月最讨厭自己休息的時候有人喧鬧,所以幹脆直接将整間客棧都包了下來。
“好,你先回去吧。”宮長月吩咐了一句,便從車上下來,走進了客棧裏。
慕青夜緊随其後。
在剛才宮長月坐在車裏等待的一段時間,客棧已經被清場了,宮長月兩人剛剛踏進去,客棧裏面的小厮就已經齊刷刷地站在兩旁夾道歡迎了,而客棧的掌櫃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谄媚地迎了上來……
“哎哎,公子您好,小的們已經準備好的房間,這邊兒請啊!”
宮長月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但随即想到今晚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便也沒有計較太多。
可兩人還沒有走上樓,就聽得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哎喲,小美人兒我告訴你啊,這家的魚做得那叫一個一絕,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