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們的性子桀骜不馴,縱使身死,也不會讓自己屈居為奴!但是,這個公子钰又是怎麽做到的!竟然讓這在所有靈物中都算是頂尖的赤鳳雪狐如此心甘情願地臣服!
慕青夜平靜如鏡的心裏,有了絲絲波動,竟然生起了點點嫉妒之心。
這公子钰,究竟是什麽來頭!
這時候,宮長月突然輕嗤了一聲:“你要我救,我就得救?”她的聲音微微挑高,平淡的語氣,卻是聽得人心驚膽戰。
當她話音剛剛落下,半空就傳來一聲悅耳的鈴铛響……
“好香啊!是什麽東西!”一個清越的聲音從那頭傳出,沒多久,就有一個髒兮兮的身影從圍牆越過,一瞬間便竄到花廳裏,在一盤被打翻的花膳前面蹲下來,鼻子動了動,眼睛驟然一亮,就想要伸手去抓那些花膳來吃!
慕青夜聽到這個聲音,幾乎不用想就知道是誰了,原本平靜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師弟!”他一聲喝道,仿佛驚雷一般平地落下!
那個髒兮兮的身影一僵,緩緩回過頭,那雙眸子裏充斥的驚喜,立刻轉為驚恐,他立馬從地上跳了起來,拔高聲音不可置信道:“師兄你怎麽會在這裏!”他好不容易從魔鬼師兄身邊逃開,怎麽就這麽該死遇上了!
在這個神秘出現的人面前,慕青夜的表情不如之前般虛僞,多了幾分真實和鮮活,他冷冷一笑:“哼,怎麽?錢袋掉了?”他可記得這小子逃跑之前,是帶了好幾百兩銀子的。
那人嘿嘿一笑,摸摸腦袋的模樣有些傻氣,根本不敢回答。
慕青夜臉色又黑了幾分:“慕青晨!讓你練功很難嗎!”
他簡直是對這個唯一的師弟有些無奈了,明明有着妖孽般的天賦,甚至還要勝過他幾分,卻偏偏不愛練功,每次讓他練功,就像是要了他的命一般。
一旁的宮長月,卻在慕青夜吼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身子微微一顫。
青晨……
宮長月平靜猶如一灘死水的雙眸泛起淡淡的漣漪,身上深沉的氣勢也微微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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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雅和千煙不約而同地帶着驚訝看了一眼變了臉色的宮長月。
突然,宮長月擡起腳步,快速朝着那個髒兮兮的人走去,然後在齊雅的尖叫和千煙的倒吸氣中,伸手抓住了那人髒兮兮的衣服!
“主子!”兩人不約而同的喊道!
就連千煙這個在宮長月身邊跟了沒多久的人都知道,宮長月有一點輕微的潔癖,平時是萬萬不肯觸碰髒東西的,記得又一次無意間手上沾了一些泥土,她的臉整整黑了三天!所有跟在她身邊的屬下,都過得心驚膽戰,生怕一個不小心,主子就把怒火發在他們身上了。
但是現在,她居然主動伸手去抓那個髒兮兮甚至散發着惡臭的人?
感受到公子钰氣息逼近的慕青夜,也有些詫異。
慕青晨,也就是慕青夜的師弟,平時在師兄面前跟個泥鳅似的人,現在居然傻傻地看着宮長月朝着自己靠近,在宮長月伸手抓起他的衣服的時候,也沒有反抗,愣愣地看着面前這個帶着銀色面具的玄衣男子。
“青晨……”宮長月低低喚了一聲,腦袋一片恍惚。
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似乎再一次在她耳邊回蕩……
“姐姐!你真厲害!”
“姐姐!我一點也不疼!真的!”
“姐姐!等我病好了,帶我去游樂園吧!”
“姐姐,下一輩子,我還要做你的弟弟……”
“姐姐……”
宮長月的腦袋一片空白,身體自然而然就作出了一系列動作……
她內力運于手心,單手成爪狀,對着花廳裏的一個青花瓷魚缸輕輕一抓,那水缸中水仿佛活了一般,卷起一股便朝着宮長月飛來。
這一手,簡直神乎其技!
慕青夜雖然看不到,卻能感覺一股強大到迫人的壓力在身邊升騰而起!
是公子钰!他對內力的運用,簡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慕青夜心裏一驚,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公子钰散發出來的氣勢所表明的內力深厚程度,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要知道這內功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難道他是還在母親肚子裏的時候就開始修煉了?
宮長月将那團水用內力托在掌心之上之後,驟然擡手朝慕青晨揮去,那個水團也猛然摔在慕青晨的臉上,将他一臉的髒污沖了個幹淨,露出那張清秀精致的臉。
“青晨……”宮長月雙手握着慕青晨的肩膀,語氣中有掩飾不了的驚喜,“果然是你!”
青晨!你的話果然實現了,這一世,你還是我的弟弟,我定……護你周全!
說罷,她的嘴角緩緩向上翹起,勾出一個淡淡的欣喜笑容!
就好似一朵擁有傾世容姿含苞欲放的花兒,猛然将自己柔軟的花瓣展開,擺出最美麗的姿勢,那一瞬間,迷惑了多少人的眼睛!
慕青夜雙眼看不到還好,但是慕青晨和宮長月身後無意瞟到這個笑容的齊雅與千煙,已經愣住了!
“好漂亮……”慕青晨愣愣地望着宮長月,扯出一個傻傻的笑容。
沒有想到,一個男人笑起來竟然也是這般的好看!
看到慕青晨的笑容,宮長月也忍不住微眯起眼睛……是他!真的是他!連那笑容的弧度都一樣!
平靜無波的心裏頓時掀起驚濤駭浪,從來到這個世界,一直淡然處之的宮長月,第一次感覺到了幸運!
“感謝……”她低低喃道。
感謝上天,給了她一個彌補的機會。
感謝上天,給了青晨一個健康的身體。
感謝上天,讓他們能夠再次相見。
感謝……
宮長月嘴邊的笑容很快淡去,然後不顧慕青晨那一身髒污,伸手擁住了他。
回憶
華夏古族,是在日新月異的高科技發展中,保留了傳統的古武學文化,和富可敵國財富的古老家族,他們傳承了上千年,在國家一次一次變革中,都硬生生挺了過來。
他們隐藏在暗中,知曉他們存在的人少之又少,可是他們卻偏偏發展得越來越壯大,并逐漸暗中掌握着足以左右這個國家的力量!
華夏古族,并不只有宮家,但宮家,卻是最強大的一個,其他世家,都臣服于宮家,宮家,便是當之無愧的王族!
而所謂的古武學,和只有招式的跆拳道之流有着莫大的區別,它擁有功法內心,能夠用出和武俠小說一般的招式!
宮長月,從一出生便被決定将會成為宮家下任家主的少女。
她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她是天生的帝王,天生的上位者!在對她寄予厚望的長老們的培養下,宮長月修習着族內最高深、蘊含了上千年古武文化的功法,磨去了天真,磨去了善良,漸漸成長為長老們所期待的樣子。
她殺第一個人,是在兩歲的時候。那時她連劍都握不穩,卻被長老逼着用劍殺掉了一個犯了錯的奴仆。她咬牙砍下第一刀的時候,因為力道過輕,只在那人身上留下一道傷痕,卻并不足以致死。然後,她繼續砍下了第二刀,第三刀……
鮮血從那人的動脈中噴灑出來,将小小豆丁的她澆成了一個血人。看着那人倒下,她握着劍,雙腳都在因為恐懼而顫抖。
此狀被大長老看見,她被狠狠訓斥了一番……
“一個帝王!重要的是無心無情!才能做出最正确最有利的判斷!你如此于心不忍,如何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王!”大長老的黑臉嚴肅而冷厲。
她不知道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只知道自己做得不對,然後愧疚地低下頭。
“為什麽低頭!”大長老一聲喝道,吓得她的小身子一顫,“你是帝王!你不能向任何一個人低頭!就算是你的父母,你的長輩,你的兄姐,包括你自己,都不行!”
她努力仰起頭,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終于得到了稱贊。
她的身份在族內尊貴無比,族內任何一個人,包括高高在上的長老們,見了她也要乖乖雙膝跪下,這其中自然包括她的父母。
她宮長月不是生來就是如此冷情的,她曾經看到族內那些和她一般年齡大小的孩子,在父母的膝下撒嬌,然後他們的父母會輕輕呵斥,臉上卻挂着溫和的笑容。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笑容。
而她,只有背着雙手目不斜視地從父母跟前走過,而他們跪在那裏,高呼“長月殿下”,臉上除了恭敬和疏離,什麽也沒有。
她的父母,甚至是畏懼她的。
她偶爾從長老們身邊回到家中,父母對待她永遠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做錯一點事情,而從不會将她抱在膝上,給她唱好聽的歌謠,講神奇的故事。
她心裏說不出的發堵,面上卻不能表現出半分。
她有一個哥哥,兩個姐姐,他們雖然天資也很好,卻遠遠比不上她。有一次,她的姐姐在無人的時候沖她露出嫉妒而憤恨的表情……
“哼!叫你殿下你就以為你真的是殿下了?天資好又怎麽樣!你算個什麽東西!”
于是,她拿起劍,殺了她。
無意路過的母親看到這一幕,瘋狂地撲過來,用仇恨的眼神望着她,好似她是一個災星,是她的仇人!
她不解……大長老不是告訴她,只要有對她不敬的人,便可以直接拿劍殺了嗎?難道她做錯了?
“不,你沒錯,錯的是我,當初居然生出了你這個孽障!”她的母親沖她尖厲吼出聲。
她沉默,轉身離開,從此再也沒有踏進自家的小院子。
她在屬于帝王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終有一天,成為了一名合格的帝王,并且在就任家主之位後,帶領着家族發展得更加壯大。但是當她回頭,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丢失掉了這麽多的東西,而且再也找不回來。
上天終究是眷顧她的,給了她一份最後也是會唯一的溫暖。
那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因為她的母親在她殺了姐姐之後不久,不堪噩夢困擾,在一夜上吊自殺了,不久後,她的父親就娶了一個新的妻子,沒過多久,就生出了這個名為宮青晨的弟弟。
因為是早産,他的身體很不好,卻總是喜歡跟在她這個姐姐身邊,無論被長老們呵斥、懲罰過多少次,被她無視過多少次,他都沒有放棄,永遠會用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崇拜地望着她,仿佛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慢慢的,她接受了這個弟弟,也讓他搬進了自己的宮殿,與自己居住在一起。
但是,他的年齡越大,身體卻越差,終日都是纏綿病榻,就連族中最好的醫生,也治療不好他的病。
那日陽光正好,宮長月坐在院中看書,青晨便也搬了跟小板凳,在她身邊坐下。
“姐!”他撒嬌道,“你不要看那些書啦!你告訴我,外面的世界,是怎麽樣的呢?”像他這種未滿十六的少年,按照族規,是不能到外面去的。
宮長月無奈放下手中的書,瞥了一眼靠在自己肩上的弟弟,輕咳了兩聲:“外面的世界,有游樂場,有電影院……”
青晨的眼睛頓時興奮地亮起……
“游樂場是什麽樣子的啊!”
“嗯……就是很多人玩的地方。”其實她也沒有去過。
“很多人玩?玩什麽?”
“玩……”她沉吟了一下,“很巨大的輪子,他們就坐在上面。”
“傳說中的摩天輪?”他蒼白的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不過很快就鄙夷地看了宮長月一眼,“切,姐,你不知道那些叫什麽,不是根本就沒去過吧……”
“閉嘴。”宮長月輕聲喝道,面色不改,根本沒有承認自己其實從來沒有去過游樂場的事實,繼續講到,“還有一個很大的鐵龍,人們坐着車子從那裏滑過……”
那些時光,是她記憶中最美好的時刻。
死亡
不過,美好的時光永遠是如此短暫。
那一日,宮長月帶着弟弟青晨一起在花園裏曬太陽,她認真讀着一本孫子兵法,而青晨則是坐在搖椅上,悠閑地小憩。
她剛剛看完一章,很自然地随意瞟了一眼青晨的時候,卻驟然僵硬了身子。
她心中有個隐隐約約的猜測,卻不遠往這個方向去想,于是放下手中的書,試探性地喚了一聲:“青晨?”
青晨坐在搖椅上,椅子還在輕輕搖晃,看起來很悠閑的他靜靜閉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
但是,宮長月能夠感受到,屬于他的氣息,在慢慢變弱。
他快死了。
宮長月知道青晨終有一天會離自己而去,但她從來沒想會這麽快!快到……讓她措手不及。
“暗衛。”宮長月一臉平靜,站起身,朝着身邊喚了一句。
兩個鬼魅般的身影霎時出現在花園裏。
“快點把少爺送到醫生那裏去。”她冷靜地說到,看起來平靜如常。
“是!”那兩人接了命令,連忙将青晨和着毛毯抱起,然後送往醫生那裏。
宮長月在原地站了很久,她看起來冷靜如常,仿佛剛才發生的時候完全掀不起她心底一點波瀾。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現在站在這裏,只是因為她的身體完全僵硬了,兩只手,似乎運不起一點力氣,而腦袋裏,也是一片空白。
青晨會離開自己……
這個認知讓她不知所措。
過了許久,她才趕到醫生那裏,而搶救,也已經過去了。青晨躺在病床上,臉色紅潤,看起來很是健康。醫生小心翼翼地告訴她,這是死前的回光返照。
當時她一個冷厲的眼神掃了過去,立刻讓那個醫生閉了嘴。
“你們先出去。”她冷冷說道。
那幾個人應了幾聲,輕手輕腳地走出病房,順手關上了房門。
她攏了攏袖子,在那潔白的床邊坐下。
她身上穿着一身玄色的曲裾,上面有着精致的刺繡,是族內的能功巧手一針一線親手縫制出來的。要知道,她是從小,就開始穿這些漢服,此時坐在這一片潔白的先進病房裏,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
床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床邊坐着的她,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姐姐,你來啦……咳咳!咳咳!”他還未說完,就狠狠咳嗽了起來。
宮長月落在軟床上的手慢慢攥緊,內力一個不注意爆發出去,那被捏在手中的白色床單,頓時碎成一堆齑粉,然後在床上留下一個大大的窟窿。
她深呼吸了兩口氣,靠近青晨,拍了拍他的背。
“我沒事啦。”青晨大咧咧地笑道,那笑容仿佛浸入了陽光,耀眼到令人幾欲流淚。
宮長月深深地看着青晨,冷靜地說出一個事實:“你快死了,醫生說你現在是回光返照。”
青晨燦爛的笑顏頓時一僵,失落從他的眼底迅速滑過。但是他很快就恢複了之前的笑容,然後笑眯眯地說道:“我知道啊,真可惜啊,我還想讓你帶我去游樂園呢!”他聳了聳鼻子,一副遺憾的模樣。
宮長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我沒去過游樂園。”
“我知道!”青晨毫不在乎地擺擺手,“本來打算我們一起去的,現在看來不能實現了,你就另找一個人和你一起去吧!”他笑得燦爛,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我不會去。”宮長月沉吟了半響,突然說道。
青晨撇了撇嘴:“姐姐,你已經沒有童年啦,不能不快樂了哦!”
宮長月微微斂目,柔軟的唇瓣輕輕抿了起來,臉上多了幾分冷厲。
在族中,她的弟弟青晨,是唯一敢這麽對她說話的人。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死去你肯定很傷心啦,不過你以後一定要開心一點哦,不要……”青晨的話戛然而止!
宮長月猛然擡起頭,就看見上一刻還帶着笑意、陽光滿滿的他,此時倒在病床上,不斷地抽搐,并且翻着白眼。
“來人!”宮長月拂袖站了起來,厲聲喝道。
門外守候的醫生們立刻魚貫而入,開始做起了急救。
宮長月退到一邊,面上平靜,雙手卻是緊緊攥成了拳頭。
一番搶救之後,為首的醫生走到宮長月面前來搖搖頭:“不行了,陛下你……跟少爺道別吧。”
宮長月眼睛怒瞪,一手拂開那醫生,猛然喝道……
“廢物!”
家主陛下暴怒了!
在場的所有人紛紛跪下,驚恐萬狀地匍匐在地。
“咳咳……姐……姐……”
青晨的聲音,好似一股清泉,驟然撫平了她心底的狂躁。
宮長月的表情漸漸沉澱下來,然後大步走向病床邊。
青晨費力擡起眼,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抓住宮長月的手指,有氣無力地扯出一個笑容:“不要總是這麽……發怒啦……你要……你要多笑笑……笑笑才好看呢……”
他哼哼兩聲,又緩緩閉上雙眼。
“青晨!”宮長月瞳孔一縮,立馬反手握住青晨的手,內力以此為媒介,彙成一股溫熱的小溪,緩緩流淌進入青晨的體內,讓他原本枯竭的身體,煥發出一點生機。
眼尖看到宮長月一襲動作,以及身周流露出的不同尋常的氣息,那幾個跪在那裏的人立刻知道宮長月現在在做什麽!以永久消耗自己內力為代價,給青晨少爺續命!
“不!陛下!”一個醫生尖叫着撲到宮長月腳邊,“你不能這樣做啊!陛下!”
“滾開!”宮長月一腳踹開他,怒喝到,“孤如何做,還需要你教嗎?”
“不行啊陛下!”其他人也立刻開口阻擋!
陛下是他們的希望,如何……如何能做這種損己的事情呢?
率先掙脫宮長月手的,卻是青晨。
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硬是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後沖宮長月露出一個蒼白燦爛的笑容:“不要為我白費力氣啦。”
宮長月望着他,沉默。
“姐姐,我真的要死啦。”他以一種雀躍的語氣說着,仿佛一點兒也不畏懼死亡。
宮長月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幹涸得嘶啞:“你……不怕?”
“怕啊……”他閉上眼睛,笑着說,“但是有姐姐你嘛,有你在……我……我什麽都不怕……”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生命也在慢慢流逝。
最後一刻,猛然拔高了聲音:“姐姐!下一輩子,我還要做你的弟弟……”
最後的生命之火,驟然熄滅。
宮長月看着躺在床上的青晨,一臉平靜,好似睡着了一般。
她沉默了良久,才開口說了一個字……
“好。”
萬重【男主】
“啊啊!你不要抱着我啊!”慕青晨驚慌失措地揮舞着雙手,卻并沒有主動掙脫宮長月,在他潛意識的感受中,這個懷抱的感覺……很溫暖。
良久,宮長月才将慕青晨緩緩放開,并且沖着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她那一身的冰寒冷漠,仿佛都被這一個笑容所融化,在那瞬間,世界春暖花開,一切似乎都因為這個笑容有些不一樣了。
慕青晨看到宮長月的笑容,霎時紅了臉,目光開始有些躲躲閃閃,似乎不敢去看光芒萬丈的宮長月的臉,就算被面具遮擋住了一半,也掩不住那豔色。
“師……師兄!”他有些手足無措地低喝了一聲。
慕青夜雖然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但他很敏銳地感覺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變化,變得有些……親昵?他有些懷疑自己的感覺,自己這個從小便在谷中長大,還是一個孤兒的師弟,會和這個剛剛見面沒多久的公子钰立刻就變得親昵嗎?怎麽可能!
不過他還是輕咳了兩聲,然後擡步走了過去,對宮長月說道:“公子钰,我能夠再問一下,你是否能把你的赤鳳雪狐借給我嗎?”
宮長月轉過身,面具下那雙沉靜如水的雙眸若有所思地看着慕青夜,沉吟了半響,她卻突然對慕青晨問了一句:“你師兄對你還好嗎?”
慕青晨一震,嘴巴比腦袋更快回答道:“我師兄一直對我很好啊!”除了經常逼他練功,師兄一直就像是他的親哥哥一樣。
慕青夜有些疑惑地偏了偏頭,似乎很是不解宮長月為何會問這句話。
這時候,宮長月微微颔首,然後喚了一聲:“宸耀。”
不遠處窩成一團的宸耀猛然擡起頭,箭一般迅速竄到了宮長月腳邊,仰着小小的腦袋望着她,那雙幽藍色的美到令人驚嘆的雙眼,輕輕眨了眨。
宮長月微微俯下身,朝着宸耀伸出手臂,宸耀也很有默契地一躍而起,轉眼便挂在了宮長月的手臂上,并且一個搖晃就爬上了宮長月的手臂,然後被宮長月一把抓在手中。
宮長月走到旁邊的桌子上,揭開那裏的一個空茶杯,将宸耀的爪子放在空茶杯上空,指甲輕輕一劃,宸耀的爪子就滲出點點血珠,迅速彙集然後滴落在空茶杯裏,沒多久就鋪滿了整個茶杯底。
在這個過程中,宸耀只是因為之前的刺痛而哼哼兩聲,此後,它幾乎都沒讓宮長月硬抓着它放血,自己就乖乖巧巧地将手放在空茶杯的上空,沒有挪動一下。
在鮮血在空茶杯裏聚集了一小層之後,宮長月身後捏住了宸耀的爪子,迅速為它止住了血液,并且朝着小小的宸耀身體裏注入一點點溫和的內力。
宸耀因為宮長月溫和內力惬意地眯起眼睛。
“好了。”宮長月将爪子已經止住血的宸耀放回自己的肩膀,然後一個轉身坐在了那個空茶杯旁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着慕青夜。
旁邊的齊雅和千煙已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主子這是在幹什麽?
慕青夜聞到空氣中的絲絲血腥氣,知道宮長月是放了那只赤鳳雪狐的血,心裏好奇她是如此讓這赤鳳雪狐這麽聽話的,嘴上卻是開口謝道:“我為在場的各位,謝謝公子钰的好心好意了……”
“不用。”宮長月直接打斷了他,一手撐着腦袋,懶懶地說,“不過是回報罷了。”
回報?慕青夜挑挑眉,不知道他說的是何意。
很快,他想起了一個人,然後注意力落在已經傻掉的慕青晨身上。
難道是因為他?因為他而回報自己?
在孟國境內一座名為萬重山的地方,那深山老林、重重樹影之間,伫立着一座樸素大氣的宮殿。這座宮殿有大半都嵌在山壁中,在無數高大樹木的遮掩下,看起來好似與那萬重山融為了一體。而宮殿旁邊,便是一條垂直落下的瀑布,那美麗的白色水花,在翠綠色的山壁上開了一朵又一朵,美到讓人陶醉。
任誰也想到,這個山清水秀,美麗如畫的地方,竟然掩藏着這個世界上最肮髒的血腥聚集之地!
一個穿着一襲黑衣的男子,手中提着一把銀亮長刀,從樹林中穩步踏來,看來很簡單的步子,卻似乎踩着神奇的韻律,轉眼間,便走到了這座宮殿的前面。
那座樹林,就以樹木為媒介,布置了一個陣法,防止外來者的進入。
黑衣男子一步一步走到宮殿前面,那頭銀色的長發在陽光下好似反射着灼灼的光芒,嘴唇緊緊抿起,一張俊美無俦的臉布滿冰寒,黑色的眸子中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
他剛剛走到門口,兩側的黑衣護衛便朝着他彎下腰,恭敬道……
“參見大人。”
黑衣男子的腳步頓了頓,視線很快在那幾個侍衛身上掃過,眼中流露出淡淡的鄙夷氣息,然後輕嗤了兩聲,跨過門檻,繼續往裏面走去。
宮殿的內部和外面的樸素大氣完全不一樣,這裏仿佛極盡了奢華,就連踏着的地板,都是一步千金。但是它的奢華并不是靠金銀珠寶點綴出來的,它的奢華,十分有品位,每一寸都經由了精密的設計,而這裏的每個地方,都擺着寶貴的古董。
但黑衣男子并沒有因為這些奢華而動容,他連瞥都沒有瞥那些東西一眼,目不斜視地穿過大廳,踩着木地板,卻在走廊上遇見了另外一個人……這座宮殿真正的主人,也是他被人恭敬稱為“大人”的原因。
黑衣男子停下腳步,與對面那個帶着一群人的男人面對面而站。
他們的模樣有幾分相似,只是那個男人并不如這個黑衣男子一般,有着一頭的雪色長發。
男人皺了皺眉:“你又去了?”
“嗯。”黑衣男子淡淡地應了一聲。
“你不是他的對手。”男人很直白的說。
黑衣男子的臉頓時肅然起來,眉頭緊緊皺着,似乎對男人的這句話感到很不滿,不過最後他還是承認了這個事實……
“沒錯,我不如他。”
兇手
男人微微颔首,對黑衣男子能夠真正認識到自己能力局限性的這一點感覺很滿意。
他穿着一襲華麗的墨色長袍,外套上繡着繁複的銀色花紋,從領口後方一直延伸到拖在地板上長長的後擺處,好似一個華麗的圖騰。他柔順的墨色長發被一條銀色的發帶松松綁在腦後,長長的發絲從腦袋墜下,随着他的動作一搖一晃。
他的模樣不僅和那黑衣男子相似,而且還要更勝他一籌,因為這個男人有着獨一無二的氣質,一種屬于枭雄的霸氣!
“那個公子钰,雖然我并未見過他,但是從你的描述看來,恐怕他的內力已經達到宗師之境。”那個男人沉吟了一下說道。
“宗師?”黑衣男子樓十三頓時睜大了眼睛,眸中滿是不可置信。他猛然想到那個在自己面前好似高山一般高不可攀的人,喃喃說了一句,“他似乎才……十幾二十歲……”
這麽年輕,居然就已經達到了宗師之境,這是何等的妖孽的天資!
“這麽年輕?”那男人也有些訝異。
他并未見過那個傳說中的公子钰,也沒有太過于注重他,畢竟這個所謂的天下第一公子,只能說是從男子的氣度模樣等出發而評判的,和武功高低并沒有太大的關系。後來從十三處聽說公子钰的武功很高,他就推測這個公子钰最年輕恐怕就已經有二十七八接近三十歲了,即使是這樣,天賦也有夠妖孽強大的。
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公子钰竟然還沒有二十歲!
不過男人的訝異只是一瞬,他很快就恢複了自己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樓十三:“這次失敗之後,你準備放棄嗎?”他心裏也對那個公子钰有些好奇了。
“放棄?”樓十三眼中的迷茫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想象的堅定不移,“不!我不會放棄!就算公子钰天賦過人,但是我會更加努力,努力十倍百倍,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他!”
樓十三在提起那個被他視作目标的人時,所有的冷漠一掃而光,渾身爆發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堅定氣勢!
“不錯。”男人勾起唇角,一張俊美的臉頓時如同從畫中鮮活開一般,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對了。”男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開口問了出來,“天下武會給你發來了請帖,你去嗎?”
天下武會?樓十三愣了一下,點點頭:“我會去的。”
“好。”
兩人聊到這裏,卻發覺沒有什麽話題可以繼續下去,便錯開對方,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突然,樓十三停下了腳步,側過頭低聲喚了一句……
“哥!”
那男人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身後一長串的隊伍也随之停下腳步。他回過頭,挑眉看着樓十三。
樓十三張了張嘴巴,話到嘴邊,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了。他支吾了半天,便還是說道:“算了,我先回去了……”
然後他不等男人的反應,直接就快步離開了,那速度很顯然用上了輕功。
男人看着弟弟樓十三的背影,沉默了半響,什麽也沒說,帶着身後的人也擡步離開了。
在洛陽,牡丹園。
慕青夜用宸耀的血和幾種藥物配在一起,為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解了毒。沒過多久,這些人就紛紛轉醒,用迷茫的眼睛打量着周圍。
“怎麽回事啊?”
“我怎麽會坐在地上!”
“我們剛才是不是中毒了!”
“是啊,好像沒錯,難道是……難道是……”
“……”
花廳再一次陷入了嘈雜聲中。
一會兒之後,倒在首位的牡丹園主人也幽幽轉醒,不過他的反應倒是很快,立馬就想起了自己昏倒之前發生的事情。
“諸位!諸位靜一靜!請聽我說!”那牡丹園主人不顧自己腦袋的眩暈,朗聲說道,“這花膳中的毒,絕對不是在下吩咐所放,請大家不要懷疑,相信我!我已經派人在查了,相信馬上就可以給大家一個說法。”
這種情況下,大家當然是不可能這麽簡單就相信他的,只是抱着懷疑的态度沉默了,然後等待着牡丹園主人所謂的說辭。
“我剛才已經讓下人去調查廚房和做花膳的書房了,整個牡丹園大概也搜索了一遍。”慕青夜突然開口說道,“不過我似乎有些越俎代庖了。”
“不!當然不會!謝謝你!”牡丹園主人對于慕青夜的信任,十分感激。
慕青夜淡淡勾起嘴角。
沒過多久,就有人跑了進來,對牡丹園主人說道:“廚房內給大家做花膳的那個廚師已經被帶過來了,老爺你要親自審問嗎?”
牡丹園主人迅速點了點頭。
那個廚師很快就被人帶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