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重,仿佛是在述說一個平常的事實,但聽在蘇如夢的耳裏,卻帶上了一股無盡的寒意和殺氣。
齊雅看了自家主子的臉色一眼之後,立刻開口喚道:“千煙,回來。”
千煙立刻将手中的匕首收回了袖中,轉身回了宮長月身邊,垂手站着,也迅速收斂了一身的殺氣,那一身安靜的紅色,好似怒放的牡丹,豔麗無雙。
齊雅身上的淩厲也收了起來,她臉上挂上從容不迫的笑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世家大族的千金閨秀,一言一行,都足以符合任何一個苛刻長輩的要求。
她看着那蘇如夢,聲音卻十足的冰冷:“我家主子現在沒要你的命,你應該感恩戴德才是!”
“你!”從小便是天之驕女、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裏的蘇如夢何曾受過這種屈辱,她當即被氣得漲紅了臉,憤怒地望着齊雅。她心中一氣,幾乎想要沖到齊雅面前,卻被旁邊的南子籬一把拉住了。
齊雅微笑地看着他們之間的互動,然後輕蔑地哼了一聲,轉身跟上了早已經離開的自家主子宮長月的腳步。
蘇如夢掙脫了南子籬的手,漲紅了眼看着他,哽咽地問道:“師兄!她都這麽侮辱我了!不僅打傷了我,還要我感恩戴德?這未免太過分了!你為何要拉住我?”
南子籬嘆了口氣:“我曾經聽師傅提起過公子钰。”
“師伯?”蘇如夢一愣。
其實蘇如夢和南子籬并不是同一個師傅,南子籬的師傅玄然真人是蘇如夢師傅的師兄,而蘇如夢的師傅,就是江湖上聲名赫赫的毒醫娘子。蘇如夢的一身毒功醫術,盡得毒醫娘子真傳,比如說剛才的蘇如夢出手的銀針,雖然在宮長月面前不算什麽,但是若是其他人,絕對是殺傷力一流,而且出手令人防不設防。
“師傅談起公子钰的時候,表情十分的鄭重,并且說了一句話。”南子籬頓了頓,似乎想起了當日和師傅在一起的情景……“若是此人有争霸天下之心,恐怕整個大陸,都會成為他的領土!”
手指所點之處,皆為君之領土;目光所及之處,皆為君之奴仆。
蘇如夢有些駭然地瞪大了眼睛。
“所以,師妹,你還是避開他為好。”南子籬很清楚,像是公子钰這種人,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他既然說師妹如果繼續冒犯他,就會動手殺了她,那麽絕對不會假。
可是,蘇如夢似乎并沒有将他的話聽進去,她在聽到之前一句話的時候,眼睛就頓時亮了起來,眸中迅速閃過一抹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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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長月離開之後,就直接去了牡丹園,這一路上倒是沒遇到什麽人繼續找茬,當然,躲在暗處的不少。
“主子,不用将那些人處理了麽?”千煙主動請纓問道。
“那些偷偷摸摸的鼠輩,不用理會。”宮長月漫不經心地說道,她的目光落在道路兩旁的小攤上,很認真地掃了過去,偶爾看見有趣的東西,她還會走過去拿起來看看。
“知道了。”千煙微微颔首,随即轉頭瞥了一眼身後那幾個自以為扮路人扮得很好的跟蹤者,然後淡淡收回視線,跟着宮長月繼續往前走。
還未靠近牡丹園,就聞到了源自牡丹的濃郁香味,仿佛潮水一般,瘋狂地朝着她們湧來,将她們包裹着,恍然覺得自己似乎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
牡丹園門口,站着幾個小厮,他們臉上挂着谄媚的笑容,為每一位走到牡丹園之前的人檢查完請柬,然後點頭哈腰地将他們送進去。
牡丹園的牡丹花會,自然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參加的,平常老百姓或者那些沒有身份沒有地位的人們能夠站在外面聞一聞牡丹園的香味,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真正能夠進入這裏的,非富即貴,或者,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在這片大陸的三個國家裏,江湖與朝堂的紛争并不算太大,甚至可是說是相處融洽,大家進水不犯河水,偶爾還有合作的往來,所以那些王公貴族和江湖中人,倒也算是處得比較來,不會出現看不起江湖中人的情況,不然這牡丹園是斷斷不敢如此安排的。
宮長月帶着兩個侍女走到牡丹園那高大壯觀的門前後,一個小厮立刻湊了上來。
“公子!是否能給奴才看看您的請柬啊?”
不等宮長月示意,齊雅就已經将揣在懷裏的請柬遞了上去。
牡丹園的請柬可以說是身份的象征,但有身份的人,同樣是有階層的,所以請柬也随之分為三種。一種是屬于牡丹的豔紅色,這種是最普通的請柬;一種是淡淡的銀色,這種代表着請柬的主人在能夠進入牡丹園的人們中也算是拔尖的;最後一種是金色,這種金色非常漂亮,在陽光下面流光溢彩,緩緩淌着淡淡的紫色,好似鮮活的一般,而這種金色請柬,只有袅袅十幾張。
十幾張看似很多,但參加洛陽牡丹花會的确有上萬人,這十幾張,已經算是稀奇得不得了了。能夠得到這種請柬的人,身份自然不必多說。
所以當那個小厮看見齊雅遞上去的那張紫金色的請柬,眼睛都直了,僵在原地呆愣了好半天。
其實不僅是他,身邊看到了這張請柬,并且明白這請柬代表含義的人們,都愣住了,并且表現了十足的驚訝,以及對宮長月這個請柬主人的好奇崇敬。
事實上,宮長月手上有兩張這樣的請柬,一張來自于作為鳳王的宮長月,一張卻是來自于公子钰的宮長月,宮長月目前用的是公子钰的身份,自然拿的是公子钰的請柬。
那小厮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回過神,哆嗦着手,顫顫巍巍地接過那張請柬,結結巴巴地望着宮長月,連忙說道:“公……公子!這邊……這邊請!”
他所導引的方向,與普通的花會客人并不一樣,門口冷冷清清,并沒有什麽人經過。
但,這裏确實專屬于金色請柬擁有者的特殊入口。
“小的沒有資格走進這裏了,公子請便!”小厮幾乎将自己的腰彎成了九十度,恭恭敬敬地說道。
宮長月淡淡的嗯了一聲,帶着齊雅和千煙,朝着裏面走去。
踏入牡丹園,便能夠看到園中那一片燦爛的姹紫千紅,各種牡丹争相開放,好不漂亮。
這些牡丹看似擺得密密麻麻,仿佛所有的花朵都簇擁到了一起,彙成一片花的海洋,但事實上,這些花叢中暗藏有一條小道,從外看不出來,看你走上這條路,自然也能夠看到前進的方向。
等到宮長月走近了看,才發現這裏擺着的牡丹居然都是珍稀品種!
宮長月眼中也忍不住流露出了淡淡的贊嘆。
而齊雅看到面前這用花堆砌的一條小道,掩着嘴笑道:“如果是若思在這裏,肯定很高興!”
若思,宮長月也就是第一公子钰身邊的四大侍女之一。若思是一個使毒用藥的高手,看起來妖媚十足的她,卻最喜歡擺弄這麽和她氣質一點也不适宜的花花草草。若是她看到面前這麽一片名貴的牡丹花海,肯定會高興得跳起來。
“她喜歡?就搬回去吧。”宮長月很自然地說到,似乎根本沒有意思到,面前這片牡丹花海,事實上是別人的所有物,并不屬于她。
不過她也是霸道慣了,只要她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
齊雅一聽主子這話,也算是見怪不怪了,當即對宮長月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屬下替若思謝謝主子了!”當然,她是不會真的這麽做的。
宮長月微微颔首,然後朝着那花徑走去。
濃郁花香,燦爛花海,這一切好似美麗的圖畫。而行走在其間,就好似沉溺在畫中,令人心中驚嘆不已。
本來擁有金色請柬的人就很少,所以宮長月帶着齊雅和千煙這一路走來,并沒有遇到一個人。
花挺長的,她們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才堪堪看見不遠處的出口。宮長月也沒有着急,散步似的地走着,那步伐好不悠閑。
一走出出口,便看到一片清雅的園林建築,假山假水掩映其中,和那些亭臺樓閣,高臺水榭融合在一起,如同色彩清淡的水墨畫一般,緩緩在她們面前展開。
普通人見到這如畫搬的景象,肯定會驚豔得邁不開步子,而宮長月三人很淡定地走開了,沒有表現出絲毫壓抑。
這裏雖然美,但是比起宮長月的那些“行宮”,還是差了一截。
千煙雖然跟在宮長月身邊不久,但是見多了令人驚嘆的建築,也慢慢磨練出一幅平淡的心性,在這面前,自然不會覺得震驚了。
走過一個拐角,便有人迎了上來。
“見過公子。”穿着一身素雅青色衣衫的女子福了福身,眉間都是風淡雲輕,“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齊雅笑盈盈地向前踏了一步:“我家公子名钰,江湖中人喚我家主子為公子钰。”她的語氣很平淡,并沒有擺出很得意的姿态,但眉眼間的自傲,還是有那麽幾分,卻并不讓人覺得讨厭,而是會認為那是理所當然。
“公子钰?”那青色衣衫的女子略略擡眼,表現出了幾分驚訝。
雖然這次老爺也向傳說中的公子钰發出了請帖,也是最高的金色請帖,但根本沒有想到公子钰真的回來參加。要知道江湖上流傳的公子钰形象,是出了名的不好相處,而且性情古怪,喜怒無常,最不喜歡就是參加這種磨磨蹭蹭的江湖聚會。
沒想到這次,公子钰居然真的來了!
青色衣衫的女子下意識打量起宮長月,卻無意間對上宮長月深邃的雙眸,心中頓時一顫,連忙低下頭:“對不起,公子,是奴婢失态了。”她頓了頓,也趁機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開口說道,“請跟我往這邊來。”
她說着,轉過身子,往一條小道走去。
宮長月帶着千煙和齊雅,也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而那青色衣衫的女子在轉過身的瞬間,臉上風淡雲輕的表情頓時起了變化,眼中流露出複雜的光芒……
這公子钰的目光,真是好滲人!那一瞬間,她竟然好似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在顫抖!
而這,僅僅是一個眼神……
青色衣衫女子在拐過一個轉角的時候,狀似不經意地瞥了身後一眼,卻只看到那因為行走的動作而翩然翻飛的衣角,上面刺着靜止的暗紋,看起來低調而又華麗,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尊貴與深沉。
青色衣衫女子在心裏嘆了口氣。
這次的花會,定會因為這公子钰的到來,而掀起新一番的高潮!
神醫
牡丹花會一直都是洛陽的盛事,文人雅客們紛湧而來,富商權貴們也是附庸風雅趕來,而牡丹花會對于江湖來說,就是一大聚會的好時機!每年的牡丹花會,看似風雅,實際上更是一大江湖聚會!
一走進牡丹園,不僅能夠看到一些有名的才子文客,看到一些名仕富賈,看到一些王公貴胄,更能夠看到江湖上的一些有名人士,例如少林的高僧,峨眉的師太,武林的新秀……
今天是花會的第一天,也是牡丹花會開始的标志,重量級的人物自然都到齊了。
而在這其中,竟然還有曾經出現在大皇子宮淩峰身邊的褚夏林!
那美到極致的身影,無論是做出什麽動作,都是如此讓人心醉,他靠在柱子上與人交談,一手掩着嘴輕笑,這般有些女氣的動作由他做來卻是如此的優雅美麗。而他那一頭烏檀般的黑發随着他身體的抖動而微微晃動,好似散發着幽幽香氣,讓人心醉。
他身上穿着一件淡紅色的流雲錦袍,腰間綴着一塊胭脂淚,這塊上好的羊脂白玉和他的皮膚相差無幾,柔滑細膩,胭脂淚下面綴着的璎珞,也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晃動着優美的弧度。不過這一次他手上拿着的不是那副磅礴大氣的山河圖折扇,而是一支玉簫,翠綠色的簫身,顏色純粹幹淨,仿佛鮮活的一般綠油油的,就算是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這玉質乃是極品,而這麽大的一塊極品,卻被挖空做了一只簫,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但也無形中透露出了褚夏林的背景,絕不簡單。
褚夏林不僅是美麗俊逸的,而且他身上的劍勢很強,這種只有頂尖劍客身上才會出現的勢,讓那些人在因為他的美麗偷偷打量他的時候,也不會小瞧他的實力。
所謂花會,其實就是一個大型的宴會,只是大家現在都還沒有入席,而宴會上的菜,也都是由花做的罷了。
每個拿着銀色請柬或者金色請柬的人到來的時候,門口的侍女都會揚聲報告,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神醫谷,到……”那侍女聲音清越,如此拉長了音線,很是悅耳。
在場的人紛紛因為“神醫谷”這三個字而變了臉色,要知道這個地方囊括了天下大部分頂尖的醫師,而神醫谷谷主的醫術,更是出神入化,號稱生死人肉白骨!神醫谷的人都有一身決定的武功,而神醫谷更是坐擁富可敵國的財富!
在江湖上,神醫谷就是一個傳奇!
在前些年,神醫谷慢慢銷聲匿跡,開始淡出江湖,不過江湖上并沒有一個人會因為神醫谷的隐世,而小看它分毫!要知道每一個小看神醫谷的人,最後的下場都是十分凄慘的!
沒有想到,這一次居然會有神醫谷的人來參加,這是否代表,神醫谷又要重出江湖了呢?
而這次到來的神醫谷之人,究竟是誰呢?
人們懷着疑惑與敬畏之心,紛紛擡眼側目看向那道形狀優雅的拱門,沒過多久,就有一個雪色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
那挺拔如竹、清淡如雪的男子,穿着一身和他相得益彰的雪色衣衫,這衣衫剪裁簡單,卻是淡淡幾筆便勾勒出了男子的完美身形,将他的優勢襯托到了極點。那一頭黑得純粹的發仿佛墨染了一般,垂落在他那雪色衣衫上的時候,勾勒出一種幹淨到極致的美麗。
他的五官好似優美的水墨畫,讓人驚嘆的同時,也不敢觸碰靠近,他柔軟的唇瓣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雖然是在笑,卻是笑得涼薄、笑得冰冷,好似這世上沒有一件事一個人能夠讓他火熱起來。而他的雙眸,似乎是瞎的,用一塊三指寬的雪色錦緞遮住,卻更給他增添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美麗。
如此男子,好似谪仙,翩然降臨。
人們在震驚之後,也開始猜測起這個男子的身份來,雖然說法不一,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認識,那就是這個男子在神醫谷絕對擁有重要而崇高的地位,不然不可能有着這般渾然天成的屬于上位者的傲然和睥睨!
但誰也沒有想到,這男子身後除了跟着幾個穿着标志般神醫谷白色衣衫的侍女藥童外,竟然還走出了一對父女!
洛家父女!
洛陽城中,與洛家不算是交好的世家家主們,紛紛暗道不好。
在這牡丹花會上,神醫谷與洛家的人如此明目張膽地一起出現,不就是想給大家表明一個事實,那就是神醫谷和洛家關系匪淺!雖然洛家跟在神醫谷之人的背後,身份顯然低了一截,但洛家能夠攀上神醫谷,已然是萬幸,從此更是能夠再上一個臺階!
誰會想自己的競争對手再上一個臺階,以此來打壓自己呢?
這些洛家的競争對手中,自然也包括蘇家,作為洛陽城的首富和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洛家和蘇家之間的鬥争已經開始了好多年了。現在洛家的人突然和神醫谷的人一起出現,心中危機感最強烈的,自然就是蘇家了。
“沒想到這洛家老兒,居然攤上了神醫谷……”蘇家的家主蘇明生皺起眉頭,有些擔憂地說道。
要知道神醫谷的地位,可不僅僅表現在江湖上!
洛家家主見了衆人震驚的神情,心中高興不已,盡管自己竭力想要憋住,卻還是忍不住咧開了嘴,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樣,簡直是非常欠扁!
牡丹園的主人一早就出來在外站着了,他見到神醫谷等人的到來,連忙迎了上去,臉上的笑容并不顯得谄媚讨好,也不會顯得冷淡生疏,顯然是做人很有一套。
“歡迎神醫谷莅臨寒舍,若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
那蒙了眼的雪衣男子雖然看不見,但顯然是一名內力高深之輩,僅僅憑借外放的一絲內力,就能探查到自己周身的環境,他的臉,也緩緩轉向那牡丹園主人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一個招呼。
這時候,拱門處侍女清越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公子钰,到……”
青夜
這個名字,猶如一顆石子,丢進了平靜的湖裏,立馬濺起一陣陣漣漪。
“公子钰?是哪個公子钰嗎?”
“從金色請柬的通道走出來,應該錯不了吧……”
“天下第一公子钰?他不是最讨厭參加這種宴會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這公子钰在江湖上已經銷聲匿跡好一段日子了,沒有想到居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
牡丹園內衆說紛壇,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在了那道拱門處,屏氣凝神,仿佛在迎接着什麽。在場上百人中,竟然無一例外,就連神醫谷一行人,也紛紛将視線投向門口,而跟在神醫谷背後的洛葉,臉上的表情更是複雜不已。
如此盛況,就算是剛才神醫谷之人走進來的時候,也沒有的。
很快,好似有一滴淡淡的水墨,滴落在水中,慢慢暈染開來,勾勒出一個玄色的身影,仿佛踏着無限風華,好似踩着衆人的呼吸,一步一步走來,讓人目眩神離。
那是一個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男子,縱使這個世間再富文采的詞語,也說不出這個男子那無與倫比的尊貴,那身玄色的衣衫,與他相得益彰,精致奢華的花紋,透露着一種低調的尊貴。他臉上戴着一張銀色的面具,邊緣鑲嵌着細碎的幽藍色寶石,仿佛有火焰在其跳動,一如他的雙眸,悠遠深長,讓人情不自禁聯想到星空。
他腳下踏着一雙軟底雲錦鞋,步伐沉穩而悠閑,那不緊不慢的速度,卻彰顯了一種莫名的優雅。他的肩上還蹲着一只雪白的小狐貍,看起來很通人性的模樣,乖乖巧巧,那挺起的小胸脯似乎有幾分得意?
而他的身後一左一右跟着兩名侍女,一個是紅衣冷清妩媚女子,另一個則是從容不迫大家閨秀,兩人模樣并不遜于在場的任何一位女子,此時卻甘願垂手站在他的身後,仿佛願意将自已的一生奉獻給自家的主子。
他一踏進來,目光就在園內的衆人身上掃過,并沒有包含一點多餘情緒的目光,卻讓衆人倍感壓力。閱歷稍低、心理承受能力有些差的人,更是直接低下頭,根本不敢對上對方那雙如炬的雙眸,心中自然而然就生出了淡淡的懼意。
如此男子,乃真是霸氣側漏、絕代風華!
的确是天下第一公子钰!
衆人心裏不約而同地想到,也油然而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嘆……
一個男子,一個看不清相貌的男子,一個戴着面具的男子,竟然僅僅憑借一身氣度與風華,便讓衆人折服!這簡直令人難以想象!
而那位來自于傳說中的神秘神醫谷的男子,因雙目失明,并未見到來者的模樣。不過像他這種失去視力的人,其他的感官通通會感到更加的敏銳。比如現在,他就遠遠地感受到了來自于某人的迫人壓力!
公子钰?他自然是聽說過的。不過他一直都未将這號人物放在心上,所謂的第一公子,在他看來,無非就是模樣好、氣度好,但在他面前,萬萬是算不得什麽的。但這次見面,卻讓他推翻了想法……這公子钰無意中流露出來的氣勢,卻是比他更加強大!這就代表,公子钰的武功,是要高于他的!
不知不覺,他的心裏,竟然起了幾分好勝之心!
待到宮長月漸漸走近,衆人才堪堪回過神來,對自己剛才的失态,也略略表示出幾分尴尬,不過大家都是如此,也便沒有什麽了。
這時候,神醫谷的男子突然踏了出去,幾步便走到宮長月面前,而完全看不見的雙目,似乎對他造不成一點障礙,從他沉穩的步伐看來,他就是一個正常人。
男子停下腳步,宮長月也随即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站定。
兩人面對面而站,誰也不說話,但是這幅景象,一個一身玄衣,一個一身雪衣,如此純粹的顏色,卻好似兩個極端,猛烈地沖擊着衆人的視線!
周圍也是屏氣凝神看着他們之間的互動……兩人氣度不同,卻是毫不相讓、各有千秋!那麽……誰會略高一籌呢?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那神醫谷的男子,他嘴角微微上揚,可是那笑意中的涼薄,卻是半分未變。他開口說話,聲音清越,好似冰雪铿锵,有一種獨特的美感……
“我名為慕青夜,來自神醫谷。”
宮長月微微颔首,但那份自傲卻是沒去掉半分,她淡淡地回應了一句:“我名為,钰。”說罷,便沒有再開口。
慕青夜卻是一愣……這就完了?公子钰不只是江湖上給他的一個稱呼嗎?怎麽會真實姓名都叫做钰?
“閣下未免有些不誠實了。”慕青夜說話,點到即止,聲音也微微有些壓低,似乎潛伏着一種莫名的情緒。
宮長月卻皺起了眉頭,奇怪地瞥了慕青夜一眼:“名钰便名钰,哪來的那麽多廢話。”
慕青夜也不生氣,臉上的笑意沒有改變半分,他說:“閣下不願說,在下也不強求。”似乎完全無視了宮長月那套“名钰便名钰”的說辭。
宮長月懶得理他,接着在牡丹園主人的引導下,走到臺上一側的位置。
看到主人将她引向一側的位置,宮長月卻是沉了臉:“你是讓我坐在那下首?”
她的聲音只是尾音微微挑高,卻讓人感覺到了無盡的懼意,那主人更是覺得一股寒意從自己的腳底席卷而上,瞬間便讓他的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
“呵呵,閣下……這位置……這位置實在是……”主人結結巴巴找不出理由,糾結了一會兒,連他自己都覺得,若是公子钰這般風華的男子坐在下位,實在是太不合适了!于是他一咬牙,直接将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那閣下就坐這裏吧!”
他手指一指,便是首位右邊的那個位置。
這片大陸上以右為尊,這個位置自然是在場所有位置中最尊貴的一個,也是原本屬于主人家的位置。
宮長月一點也沒有客氣,直接帶着自己的兩名侍女,很自然地在那裏坐了下來。
花膳
宮長月入座後沒多久,其他人也紛紛入座,就在這牡丹園的主人正準備在宮長月之前右首的那個位置坐下去的時候,宮長月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
“你,坐下罷。”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擡起手臂,在那尊貴深沉的玄色衣袖襯托下,顯得愈發白皙的纖纖素指淡淡一揮,卻偏偏生出一股指點江山的霸氣,那個被她指尖所點的位置,也頓時變得金碧輝煌起來。
那牡丹園主人看到宮長月指着的自己身邊的位置,很自然而然就覺得受寵若驚,連連道謝好幾次,才在那個位置上坐下。就像是,這座牡丹園真正的主人是宮長月,而不是他一般。
衆人寒暄了一會兒,那牡丹園主人的氣勢也擺開了,他畢竟是堂堂洛陽牡丹園的主人,每年牡丹花會的承辦者,不僅僅是富甲一方,在江湖上名望也很高,衆人也都會給他幾分薄面,此時他手一擺,衆人便紛紛安靜下來。
“大家都知道,今日呢,是洛陽花會開幕的日子,在這個日子,我特意為大家準備了花膳!”說罷,這牡丹園主人清脆地拍了兩下掌。
一連串的青衣侍女一手端着托盤,從側旁依次進去。
在她們踏進來的一剎那,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從她們手上的托盤蔓延開來,香而不膩,甜而不嬌,僅僅是如此香味,便讓衆多賓客期待不已。
一盤一盤的花膳,用精致的銀色小碟子裝着,看起來分外漂亮,好似藝術品一般,讓人根本難以動筷!
“各位!可以好好品嘗一下!”牡丹園主人提起自家廚子研制出來的這種花膳,也有幾分自得,畢竟以前花朵從來只作欣賞之用,現在卻可以做成吃食,可以說是完完全全的創新之舉了。
衆人紛紛應和,拿起筷子,帶了幾分拘謹地品嘗起了這些精致的花膳。
入口即化,齒頰留香,簡直令人贊不絕口!
就連宮長月在吃了兩夾之後,也點了點頭,道:“的确是不錯。”
齊雅心知,自家主子是鮮少稱贊人的,這般評價,已經算得是極高了,可以說,主子非常喜歡這份花膳。
她暗暗記在心裏,想着等一會兒自己也要去品嘗一下這個花膳。只要她一嘗,那知道做這花膳的工序和技巧,也不算是什麽困難的事情了。
那牡丹園主人頓時哈哈大笑:“各位謬贊了!”說罷,他也拿起筷子,吃起那花膳來。
這時候,席間的一個人突然皺着眉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那裏幾乎讓他疼痛難耐,大滴大滴的冷汗順着他的額頭滑落,臉色也蒼白不已。伏在桌上的他很快開始口吐白沫,并且翻着白眼,那條命好似瞬間去掉了一半一般。
“朱兄!怎麽回事!”坐在他身旁的人驚訝地喚道,可沒過多久,他也覺得自己的腹部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沒過多久,就難以忍耐,倒下了。
這接二連三的倒下,立馬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可是他們還未來得及關心那兩個倒下的人,自己身上竟然也開始出現這種症狀了!
這顯然是中毒了!而能夠這麽多人同時中毒的,無非是……花膳!
“你!你居然……”那人惡狠狠地指着已經呆愣的牡丹園主人,還未來得及将話說完,就已經脫力倒下了。
牡丹園主人震驚地站了起來,看着周圍倒了一片的人,就連那幾位高僧和師太也無一例外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沒過多久,他身上也開始出現了症狀,然後迅速倒下了。
所有人都倒下,唯一屹立着的就是這些沒有資格上桌吃菜的丫鬟仆人,以及那神醫谷之人慕青夜與……宮長月。
慕青夜別有意味地回過頭,一雙沉靜如水的雙眸仿佛穿透那雪色的錦緞,銳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宮長月,竟然完全不像是一個瞎子,然後吐出一句話:“百毒不侵,很好。”
宮長月淡淡瞥了他一眼,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慕青夜輕哼一聲,錦緞遮住的眸中冰寒似乎稍稍化去幾分,然後對着那些個手忙腳亂、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侍女仆人們低聲喝了一句:“安靜!”
那些侍女仆人身子一顫,連忙停下手上慌亂的動作,靜靜等待這位似乎地位頗高的男子的號令。
“先把這些人從地上扶起來,然後送到裏面去……”慕青夜吩咐了幾句後,幾步便走到首位的宮長月身邊的牡丹園主人不遠處,然後動作優雅地蹲了下來,從自己發間輕輕一摸,挑出幾根銀質的細針,然後下手如閃電般,在牡丹園主人身上的幾個重要的穴位下了針。
隔了一會兒,慕青夜才将這些針紛紛去取了下來。
他拿起其中的一根,那根針上面泛着幽幽的綠色光芒。
慕青夜撚起那銀針,放在鼻前輕輕聞了聞……
一股子鮮果的味道……
“原來是七日斷魂草。”慕青夜低聲喃喃道。
“可有法子救?”宮長月悠閑地坐在首位的椅子上,懶懶開口說道。
慕青夜驟然回過頭,對宮長月扯出一個涼薄的笑容:“有是有,不過目前材料湊不齊,為了找藥浪費時間也是枉然。”
“然後?”宮長月一挑眉。
“我需要你肩上那只狐貍的鮮血。”慕青夜開門見山地說道。
盤腿窩在宮長月肩上的小狐貍,似乎聽懂了慕青夜的話,陡然站直了身子,然後沖着慕青夜龇牙咧嘴,喉嚨中發出咕嚕咕嚕的怪聲音,對慕青夜是充滿了敵意。
宮長月隔了老半天,才懶懶回了一句,恰到好處地表達自己的疑問:“我的狐貍?”
“沒錯,就是你的這只赤鳳雪狐。”慕青夜開口,竟然直接道明了宸耀的身份!
宮長月本來就沒有刻意去掩藏宸耀的身份,所以此時慕青夜說出宸耀作為赤鳳雪狐的身份,宮長月也沒有覺得驚訝。
慕青夜心裏卻想……若不是他修這種功法的緣故,恐怕也是會眼拙,根本忍不住這麽一個平凡的小狐貍,竟然就是傳說中的赤鳳雪狐!
師弟
赤鳳雪狐,其血液可解天下百毒。
這種百年難得一遇的靈物,竟然出現在了公子钰的身邊,更是很明顯将公子钰當成了自己的主人!
這是多麽駭人聽聞的事情!
所謂靈物,便是天生靈性,不受世俗拘束,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