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但也算是好朋友。他們認識是因為兩人的師傅,南子籬的師傅是玄然真人,而他遲北城的師傅則是玄然真人的師兄玄華真人。這兩位師兄弟鬥了一輩子,誰也不服誰,最後決定各自培養一位弟子,然後通過弟子來比出勝負。
誰知道南子籬和遲北城,從小便開始比鬥,卻一直沒有分出勝負。不過兩人倒是因為各自那不靠譜的師傅,而生出了一些惺惺相惜之心,不知不覺中,倒是成了好朋友。後來兩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國家,聯系變得少了,但是那份情誼卻沒有少一點。
可是這次遲北城到墨國來是屬于打探敵情的,所以也沒有去找南子籬。
不過他完全沒有想到,這次一心想要打探的那個新任鳳王,居然對南子籬有意。
想到這裏,遲北城忍不住露出一個戲谑的笑容。
“對了,哥,今晚花燈會正式開始了,聽說還有舞龍燈的活動呢,我們……要不要出去看看呀?今晚人這麽多,我們也可以順道打聽一下有關于那個宮長月的消息嘛。”遲律兒充滿期待地望着遲北城。
遲北城無奈:“我看你就是想出去玩吧。”
“嘿嘿,被你猜到了。”遲律兒吐了吐舌頭,她伸手拉住遲北城的手臂,輕輕搖晃着,苦苦哀求着,“哥,我們窩在屋裏好幾天了,出去玩玩吧,只要換上墨國的衣服,就沒有人能夠認出我們的,放心吧,哥!”
遲北城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遲律兒。
此時在皇城中的未央宮清雅閣裏,一葉小舟在未名湖的湖中央輕輕飄蕩着,這條小舟前兩天才做好,并沒有上漆,還保持着原木色,算不上多漂亮,但也有一種古樸的味道。
小舟裏面躺着一個人,她穿着一身玄色衣裳,衣袂在不算寬闊的小舟內鋪開,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金色光芒,那是以暗繡手法繡在衣裳的花紋。她枕着自己的手臂,懶洋洋地半阖着眼,被陽光照得昏昏欲睡。
明敏和流沁并肩站在未名湖湖畔,看着在湖中央的小舟上,眯着眼小憩的主子,心裏有些無奈。
她們家的主子,可算是任性到了極點,前幾日午睡的時候突然覺得軟榻睡着不舒服,從窗外正好看到外面的未名湖,波光粼粼。于是她就立刻命工匠趕制了一只小舟出來,還在小舟上鋪着軟墊,軟墊上用金線刺着蘇繡,睡在上面一點也感覺不到身下木頭的硌人,反而覺得很是舒服。
現在是冬季,風不大,卻是剛剛好,風一吹,湖面一波動,小舟便随着波瀾在湖面輕輕飄蕩,可謂是舒服極了。
小舟是昨日趕出來的,結果主子今天午睡的時候,立刻就命人擡了小舟,放在湖邊,自己立馬就躺了上去,還在身邊放了一小壺殷碧桃花釀。可是這個小舟太窄,幾乎是比着宮長月的身子做的,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于是流沁和明敏只能留在湖邊,遠遠望着主子的身影。
一個多月前被派出去做任務的明敏已經在昨天回來了,并且成功地将目标東西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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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毫不起眼的盒子,就像是随便用幾塊木板拼湊在一起做的一個木盒,連上面那劣質的漆都是斑駁不堪的,盒子只有在正前方,才有一個小小的環狀花紋,看起來就像是小孩子的随筆塗鴉,粗糙不已,而其他的地方,就樸素得可以了。
恐怕沒有人能夠想到,這樣一個盒子,居然就是江湖上人人渴望的傳說中的至寶!
如果不是明敏在得到這個盒子之後,用火烤、用水泡,甚至用削鐵如泥的劍去砍,都沒能夠傷到這個看起來很是粗糙的爛盒子一點,她就知道,這個盒子絕對是真貨!而裏面裝着的東西,就是人人都想得到的武林至寶!
這樣不堪的外表,大概只是一個掩飾,将寶物的光華,掩藏起來,這才能夠讓江湖中人尋找了數百年,也沒有找到這個至寶。
不過,開啓這個盒子的關鍵,絕對是在盒子前面的那個花紋上面。
因為有一次明敏無意中拿着這個盒子在月光下發呆的時候,竟然發現那個平淡無奇,甚至可以說是醜陋的花紋,竟然散發着淡淡的光輝,給人一種說不出的神秘感覺。
只不過後來明敏嘗試過無數次,也依然沒有找到開啓這個盒子的辦法,最後只有挫敗的放棄了,将它帶到了主子面前。明敏本來想要直接拿着盒子裏的至寶跟主子邀功的,沒有想到還是差了一步。
宮長月拿到這個盒子的時候,也沒有顯得特別高興,只是懶懶地拿着盒子打量了一會兒,便沒什麽興趣地放到一邊去了。
明敏看到主子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高興,心裏也有些失落。不過當宮長月起身走出去之前,伸手拍了拍明敏的肩膀,說了一句:“辛苦了。”明敏便覺得什麽苦什麽累也不在乎了,立刻恢複了之前高興的心情。
宮長月平日裏養成的午睡時間剛剛過,她就立刻睜開了眼睛,躺了一會兒才坐了起來,盤腿坐在小舟上,伸手為自己倒了一小杯殷碧桃花釀,慢悠悠地喝了起來。
而她身下的小舟,被宮長月的內力推動着,緩緩朝着湖邊駛去。
小舟停在湖畔,宮長月杯裏的殷碧桃花釀也喝完了。她将酒壺和酒杯遞給流沁,站起身來,腳尖輕輕一點,便輕巧地跳到了岸上。
明敏望着宮長月的側臉,大大咧咧地問道:“主子,今晚我們去那花燈會嗎?”說實話,她心裏是很想去的,不過主子性子懶散,還不知道會不會同意呢。
“花燈會?”宮長月認真思索了一會兒,點點頭,“好,去吧。”
反正呆在宮裏也是無聊得緊,還不如出去走走。
見宮長月答應,明敏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她性子活脫,慣來愛玩。
流沁看着明敏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
青衣
墨國的上元節花燈會一向熱鬧,而今年的燈會,比往年的更為熱鬧。走到街上,人人臉上都挂着喜悅的表情,任何人走在其中,都會被這種情緒所感染,不自覺雀躍起來。
還有才子佳人,手執琉璃花燈,穿梭于人群,尋找着自己的另一半。
很多相愛之人,都是在上元節的燈會上認識的。
當你拿着花燈,穿梭于人群,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兩眼相望,便是一生。
看着主子走在前方的背影,明敏突然有些後悔當初讓主子出來參加花燈會了。
這一路走來,主子氣場所到之處,周圍人人退讓,還用畏懼的眼神看着她們三人,搞得她們簡直跟巡邏的似的,其他人只能退避三舍。
若是平日裏還好,可現在是花燈會啊,這人山人海的,其他人給她們一讓道,結果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她們了。
還不僅是這樣,因為主子今天穿的是男裝,看起來完完全全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教人看了一眼都會着迷,不然主子的男裝怎麽會被說成是“江湖第一公子”?
結果,那些手執花燈,想要出來尋找意中人的女子,紛紛瞥向主子。一些個膽子大的,還直接撲上來,想要和主子來個近距離接觸。雖然主子沒有發話,明敏和流沁也還是動手擋住了那些投懷送抱的大膽女子。
那些女子心裏很是不爽明敏和流沁跟在那位公子身後,也氣惱明敏和流沁兩人動手推開了自己,便在一旁小聲抱怨起來。
一個人不算什麽,兩個人也不算什麽,三個人還是不算什麽……可是十個人呢?二十個人呢?三十個人呢?
可是明敏和流沁又不可能真的去和那些普通女子計較,總不能拿劍在她們脖子上比劃讓她們閉嘴吧。宮長月更是沒有在意這些事情。于是這一路,明敏和流沁可謂是耳朵裏都快起繭了。
別說是性子活脫的明敏受不了,就算是沉靜冷淡的流沁,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走到墨國都城裏那條貫穿東西城的月河河邊的時候,明敏突然眼前一亮,立刻湊到前面的宮長月身前,低聲說道:“主子!主子!你看那裏!有畫舫哎!”
宮長月順着她手指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那河畔停靠這一輛精致小巧的畫舫。
“嗯,這裏确實有些擠了,我們去那畫舫吧。”
宮長月一決定,三人立刻朝那畫舫走去。
畫舫的主人是一個看起來很樸素的青衣老人,看見宮長月三人走來,便沖她們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老人家!”明敏笑嘻嘻地湊上去,将一塊碎銀子遞給那個青衣老頭,“可以帶我們繞一圈嗎?”
“當然可以!”青衣老人滿口答應,笑呵呵地說,“快上來吧!”
明敏第一個跳上船,宮長月也随之踏了上去,步子不緊不慢,看起來很是随意,卻沒有讓船身因為她的動作而有一點搖晃,一步一點,輕若羽毛。
畫舫主人青衣老人看到宮長月的動作時,臉上的笑意越盛,眼底滑過一抹精光。
就在流沁正準備跟上去的時候,不遠處卻傳來一個高昂的嬌俏聲音……
“等等!”
流沁轉頭一看,便見一個紅衣少女,腳步輕靈地往這邊跑來,她的身後跟着一個同樣穿着火紅色衣裳的男子,兩人五官輪廓很像,一看便知是兄妹。
“有什麽事嗎?”流沁收回了準備上船的動作,垂手站在那裏,不冷不熱地看着這個已經走到自己面前的少年,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紅衣少女應該是習武之人,跑了這麽一大段路也沒見她累着,依舊臉不紅氣不喘,她對着流沁,下意識想要擺出一副高傲的樣子,卻忽然想起了什麽,回頭偷偷瞥了一眼跟在她身後的大哥,将高傲的姿态收了起來,客客氣氣地說道:“請問你們有幾個人啊?”
若是在靳國,那些深受迫害的貴族公子們聽到這個混世魔王小郡主說出“請”這個字,恐怕全身都會吓得直冒冷汗。要知道,在這位郡主眼裏,只要是她看上的,那就一定會成為她的東西,哪裏有什麽要客氣的道理?
沒錯,這個紅衣少女就是遲律兒,而跟在她身後的,就是遲北城。
流沁覺得這個問題沒什麽大不了的,也就沒有隐瞞:“三人。”
“三人啊……我們可以一起麽?”遲律兒眨了眨眼睛。
流沁并沒有因為遲律兒特意表現出來的友善而變得有什麽不同,淡淡地說:“我不過是一介奴婢,這事要聽主子吩咐。不過我家主子不喜歡和外人通路。”
後面這句話,已經是很明顯的拒絕了。
遲律兒皺了皺眉,轉而看向那個青衣老人:“老人家!她們剛才付了你多少錢?我出雙倍!讓我們兩個也上船吧!”她的語氣,着實有些霸道。
“律兒!”遲北城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遲律兒縮了縮腦袋,識時務地閉上了嘴巴。
遲北城走到流沁身邊,抱拳行了個江湖禮:“這位小姐,舍妹實在是對這個畫舫感興趣,但現在又只有這一艘畫舫,可否通報你家主子,讓我們與她同坐一艘畫舫呢?”
他的态度溫文爾雅、溫和有禮,誰又能夠想象到這個男人竟然能夠拿着長劍在戰場上揮殺斬敵呢?
遲北城,是一個穿上戰袍,拿起戰劍,上了戰場……便會成為王者的男人!
“讓他們進來吧。”畫舫裏面傳來宮長月懶懶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遲律兒歪了歪頭,只覺得有些熟悉,卻是一時之間想不起在哪裏聽過了。
“那麽,就謝謝了。”遲北城隔着畫舫,再行了一禮。
流沁見主子都同意了,也沒有多說,徑直上船了。
遲律兒也連忙跟了上去。
看着幼妹急急忙忙的樣子,遲北城露出一個無奈寵溺的笑容,然後也踏上畫舫,并且遞給那撐船的青衣老人兩塊碎銀子:“老人家,麻煩了。”
“哪裏,哪裏。”青衣老人笑得和藹。
遲北城看着老人,頓時一愣,總覺得這個平凡的撐船老人,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但這個感覺只是一瞬,很快就消失了,于是遲北城便認為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個錯覺,搖搖頭進船艙去了。
冤家
“啊!怎麽會是你!”遲律兒指着那個斜躺在畫舫裏軟榻上的慵懶身影,驚叫出聲,差點沒跳起來。
在她眼裏,她的大哥遲北城是如此強大,無所不能,怎麽會在一招之內便敗于那個穿着玄色衣裳的神秘男子呢?此時看到這個男子再次出現,遲律兒心裏,滿滿都是不服氣。
當日這個男子戰勝自己大哥,一定是投機取巧!
聽到遲律兒這麽一喝,宮長月下意識擡頭瞥了她一眼,卻發現在她記憶裏,認識的人中并沒有這麽一個紅衣少女。于是她很快收回了視線,低頭擺弄着剛剛被明敏從包袱裏拿出來的小糕點,撿了一塊水晶糕,慢悠悠地放進嘴裏,一副悠閑的樣子。
“喂!你聽到沒有啊!”看見宮長月根本不理會自己,遲律兒氣得臉都紅了,擡起手就想要去拍宮長月的肩膀。
坐在宮長月身前的明敏怎麽可能讓她得逞,在遲律兒伸出手的剎那,身後敏捷的明敏一下子就傳到遲律兒面前,擋在自家主子前面。
“幹什麽?”遲律兒白了明敏一眼,一副不屑的模樣,“給我讓開!”
明敏哼哼兩聲:“你沒看見我家主子根本就不認識你嗎?湊上來幹嘛啊!”
“什麽不認識我啊!當初他還打了我大哥呢!”遲律兒指着宮長月嬌喝道。
明敏輕蔑地白了她一眼:“我家主子打過的人多了去了,那她誰都該認識啊!”
“你……”遲律兒急得滿臉漲紅,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我什麽我?”明敏一副伶牙俐齒的模樣。
“你不可理喻!”
“哦,你說不過我就變成了我不可理喻了是吧?”牙尖嘴利的明敏,恐怕只有在宮長月面前,才會節節敗退。
遲北城和流沁陸續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遲律兒和明敏争吵不休的樣子。
連遲北城都有些驚訝,原本在靳國嚣張跋扈的郡主遲律兒,是人人見了都要退避三舍的主,現在在一個穿着侍婢服的小姑娘面前,居然漲紅了臉卻反駁不了一句話?
“律兒,安靜。”遲北城皺起了眉頭,沉聲說道。
遲律兒轉頭瞥到自家大哥,雖然心裏還有不服,但還是乖乖巧巧地閉上了嘴巴,咚咚跑回自家大哥身邊,順便狠狠瞪了明敏一眼。
明敏哪裏會在乎她的眼神,對于自己用“智慧”戰勝了這紅衣小姑娘的事情,她覺得很是得意。
這時候,船身突然一顫……畫舫已經沿着月河的河道,緩慢地行駛起來。畫舫的兩旁都開着朱紅色的窗戶,從這窗戶,便可以看到月河兩旁繁華的街道,街道上挂着各式各樣的漂亮花燈,将整個墨國都城照得美如白晝。
看着這麽多個人影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宮長月心裏有些煩躁,便開口說道:“坐下。”
淡淡的聲音,不緊不慢的語速,氣勢卻如潮水般向周圍散去。
剛剛還是一副得意樣子的明敏迅速收斂,立馬坐了下來,手腳都乖乖地放好,低着頭一副淑女閨秀的樣子。流沁也不敢反駁,微微颔首,動作優雅地坐了下來。
而遲北城遲律兒兩兄妹,聽到宮長月這麽說,不知為何感覺到一股寒意在身周彌漫,遲北城恍惚感覺,站在面前的,似乎是那位他平生最敬畏也是最憧憬的父王,也就是……靳國的上任鎮北王!曾經的靳國傳奇!曾經的靳國戰神!
這般恍惚想着的時候,他已經在宮長月對面的位置上坐下來了。
等他回過神來,轉身一看,遲律兒雖然嘟嘟囔囔了一陣,卻是比他還早,坐了下來。
遲北城面上看起來波瀾不驚,心裏卻早已經掀起了驚濤大浪……這個男子,究竟是何人?不僅能夠在一招之內将自己敗退,更能夠讓自己感受到這般懼意……
整個船艙頓時陷入一片靜谧。
畫舫緩慢地前進着,在這樣的安靜之下,幾人甚至能夠感覺到蕩漾的水波,撲面而來的淡淡霧氣,和屬于水的那種特別的味道。
不過這樣的安靜并沒有持續多久。
“哇!真漂亮啊!”遲律兒和明敏不約而同地撲到畫舫的朱紅色窗戶旁邊,一臉驚嘆地看着外面的花燈美景,那些燈火,映在水面上,勾勒出一幅優美的錦繡畫卷。
遲律兒和明敏因為兩人不約而同的動作,對視一眼,然後紛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女人的友情,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
剛剛才吵翻了的兩人,此時竟然親親熱熱地端着一盤花生米,湊在畫舫的窗戶旁邊,笑嘻嘻地看着美麗的夜景,嘀嘀咕咕地在聊些什麽。
遲北城感到很驚訝,他沒有想到自家那個驕縱的小妹,居然能夠遇到談得來的朋友!不過,似乎這樣也不錯……
流沁冷淡的臉上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就連斜躺在軟榻上,懶洋洋的宮長月,都擡起頭來看了她們兩人一眼。
突然,船身狠狠一震,仿佛有什麽東西落在了畫舫的上面似的。随之,一聲铮吟響起,一把雪亮的長劍從船艙頂部直直插了進來!
坐在畫舫裏的五個人,個個都懂武功,自然不會輕易被刺到,迅速地躲開了這一劍。倒是宮長月,依舊躺在軟榻上,半眯着眼,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什麽人!”流沁眉頭一蹙,厲聲喝道,瞬間躍起身,從船艙裏滑了出去,“明敏,守護主子!”她的聲音從畫舫外傳來。
很快,她就和對方纏鬥在一起。
遲北城心裏暗叫不好……這些人肯定是來找他的,沒有想到他的蹤跡居然被暴露了!
身為靳國鎮北王,不要說墨國和孟國,就算是在靳國之內,也有很多人想要要他的性命!現在他的蹤跡暴露,又不知道會有多少殺手刺客,源源不斷地找上門了!
遲北城倒不是怕自己會受傷,會丢掉性命,他是怕麻煩!
這樣一來,他的任務基本上也泡湯了!
想到這裏,遲北城心裏升起淡淡的怒火,也迅速飛身而出,準備快點解決掉那些刺客。
眼不見心不煩。
友情
面對這樣的事情,遲律兒表現的态度倒不像是驚吓,而是興奮。
要知道以前遇到刺客的時候,大哥永遠是讓一群侍衛将她護在身後,根本不允許她出手。天知道她是多麽想沖上去,和那些刺客打鬥一番啊!現在碰上這個機會,她還不快點沖上去!
在遲北城飛身出去之後,遲律兒也迅速跟了出去,手上還拿着她的寶貝鞭子。
最後留在畫舫裏的,就只有宮長月和明敏。
這艘畫舫上的打鬥,雖然在喧鬧的花燈會上,這裏的動靜并不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但還有一些人眼尖地看到了。
站在船尾的青衣老人,原本看起來很是悠閑沉着的一個人,卻在看到這群莫名到來的刺客之後,慌亂地一頭紮進水中,逃走了。
這次到來的刺客足有十三個,可是他們的武功都不算是特別高,所以沒多久,這十三個人就被流沁、遲北城、遲律兒三人給解決了,确切地說,其中有十二個人都是流沁和遲北城解決的,遲律兒只搞定了一個,還受了點傷,連小命都差點丢了,若不是她大哥順手幫了她一把,恐怕對方的匕首就會劃破她的喉嚨了。
這倒不是遲律兒武功不高,打不過那些刺客,而是她實戰經驗太少,平時在靳國練習的時候,對手又總是讓着她,才讓她越來越心高氣傲。就算和武功不如她的人對打,慢慢的她就會露出破綻,只要對方的經驗稍微豐富一些,能夠多撐一會,就能夠抓住她的破綻,打敗她。
“律兒,誰讓你出來的!”看到遲律兒身上的刀傷,遲北城是又心疼又生氣,撲頭蓋臉就給遲律兒一陣怒喝而去。
遲律兒縮了縮腦袋,小聲地解釋:“我也是耐不住嘛……”
“但是你也看看自己有沒有那麽能力!”遲北城想到若不是剛才自己幫了遲律兒一把,恐怕剛才那個刺客的匕首就割破了遲律兒的喉嚨,現在的遲律兒也早就變成一具屍體了,心裏就氣不打一處來,“你耐不住就憋着!現在看看你身上的傷!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差點連命都丢了!”
“我……我……”被自己大哥一陣訓斥,遲律兒心裏也很難受,垂着頭不再說話,淚水卻在眼眶裏開始打轉兒。
遲北城看到遲律兒這幅模樣,心裏也軟了幾分,怒氣基本上都消了,也不再呵斥她,拉着她從畫舫的頂部跳到船尾。
流沁也跟着跳了下來。
“對不起,給姑娘惹麻煩了。”遲北城抱歉地對流沁擡擡手。
流沁板着一張臉,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我不是為了救你,而是為了保護我家主子。”說着,她就走進船艙去了。
遲北城扯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轉頭面對遲律兒的時候,他又重新板上了一張臉,沉聲說道:“還不快進去處理傷口!”
“哦。”遲律兒可憐兮兮地應了一聲,也鑽進船艙去了。
遲北城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那個青衣老人竟然已經不知去向,不由得苦笑一聲,然後認命地劃起船來。一開始還有些生疏,慢慢地就熟練起來,畫舫緩緩地沿着河道朝前面駛去。
“啊!你受傷了!”明敏看到走進來的遲律兒之後,驚訝地跳起來沖了過去。
遲律兒擡手看了看刀傷,癟了癟嘴:“沒事啦,一點小傷,我有帶金瘡藥的。”
明敏扯着遲律兒的手,才認識不久,剛剛還吵了架的兩人,現在親得跟姐妹似的。
看到遲律兒的刀傷,明敏很快就從身上翻出一個白玉小瓶子,從裏面取出一顆,碾碎灑在遲律兒的傷口上,血液很快就止住了。
明敏沖遲律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看!很有效吧!”
遲律兒心裏一暖,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眼睛變得澀澀的。
這是她從未體驗過的一種感情,名為,友情。
看着這兩個小女子相處得如此其樂融融,流沁也破天荒的扯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感覺不錯?”宮長月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盤腿坐在軟榻上,歪着頭看着遲律兒和明敏,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流沁先是愣了愣,然後點點頭,低聲說道:“明敏從沒有過這樣一個朋友。”明敏雖然也和宸樓的其他人關系不錯,但他們的關系并不能說是純粹的朋友。除此之外,明敏并不認識其他人,這個遲律兒,是第一個。
“公子钰!我找到你了!”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從天而降,嘴裏叫着的,竟然江湖第一公子钰!那傳說中的人物公子钰!
那聲音的目标,明顯是朝着這艘畫舫來的!
“公子钰!”遲北城自然聽說過這個大名鼎鼎的名字,他心裏一緊,擡起頭來,便看到一個猶如鬼魅的黑色身影從天而降。
那是一個堪稱妖孽的男子,他穿着一身黑衣,衣裳沒有一點花紋,仿佛與這黑夜融為一體。但是與他的黑衣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他那雪發三千,在這黑夜,如此明亮。
他雙手握着一把雪亮的長刀,宛若一尊殺神,輕輕落在畫舫頂部。
“你是何人!”遲北城丢掉手中的船槳,嗖地站了起來,拔出長劍指着那個突然出現的鬼魅男子。
男人緩緩轉過頭,滿臉冰霜,一字一句地說:“我找公子钰,與你無關。”
說罷,他手中長刀往下一插,手中內力一震,腳下畫舫,瞬間裂成兩半!切口平平整整!難以想象!
明敏和遲律兒驚訝地轉頭望向流沁和宮長月,看着她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找到你了。”男子站在明敏、遲律兒和遲北城所在的那一半畫舫之上,手中長刀一出,指向另一半畫舫裏面坐着的宮長月。
宮長月緩緩擡起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聲音不緊不慢:“速度挺快的,有進步。”
雪發
聽到宮長月這副教導的口吻,那雪發男子皺了皺眉,冰冷的表情差點破裂。
“出來,我們再打一場,公子钰。”雪發男子硬邦邦地吐出這句話。
另一半船裏的遲律兒和遲北城都表現出十分的震驚,兩兄妹雖為靳國皇族,但也是曾經行走江湖過,怎麽會沒有聽說過這個大名鼎鼎的人物!只是傳說這位公子钰喜愛戴着一張面具,行蹤飄忽不定,幾乎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而現在,他就真真切切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還和他們坐上了同一艘船。
“不是吧!”遲律兒臉上露出崇拜的表情,一把抓住明敏的手,用一種驚訝的語氣低聲說道,“你家主子居然是公子钰呀!果然……果然氣度不凡!長得……太漂亮了!”
她這輩子最崇拜的人是她大哥,第二崇拜的人,就是公子钰了。不過她不得不承認,被七星樓評為江湖第一公子的公子钰,那模樣的确是比自家大哥還要好上三分!
若不是她此時壓抑着激動的心情,恐怕早就尖叫出聲了。
明敏撇了撇嘴,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恨恨地望了自己頭上一眼,小聲嘟囔着:“這家夥怎麽陰魂不散呀,追了這麽久都不放棄,還真是有毅力,哼。”
原本準備出手的遲北城也停下了動作,靜靜觀望着,眼中卻閃爍着不一般的光彩……
沒有想到,他所遇到的這個男子,竟然是江湖第一神秘人物公子钰!那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恩怨,他自然不會出手。不過,他很期待,這個傳說年紀輕輕便武功蓋世的公子钰,究竟能夠達到什麽程度!
“公子钰!出來!”雪發男子這一喝,竟是用上了內力,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一圈一圈地往周圍擴散開來,連河水都被他這一喝給掀了起來,不少河水還撲到了岸上,可見這男子內力之深厚!
月河裏的對峙終于讓岸上的百姓們注意到了,他們紛紛湊到兩岸,興致勃勃地觀看着這少有的高手過招,其中,不乏江湖人士,聽到公子钰這個名字之後,湊了上來。
河水的這一動靜,按理來說,足以掀翻這被砍成兩半的畫舫了。可是,雪發男子腳下的那半艘船因為是內力的中心,除了晃動了一下,竟然依舊穩穩地被踩在雪發男子的腳下。而另一半艘船,仿佛被什麽東西壓住了似的,周圍的波瀾沒有波及到它一點,它依舊穩穩地停留在原處,甚至沒有顫抖一下。
宮長月盤腿坐在畫舫內,沒有再看那個雪發男子,而是将手伸進衣袖,掏出一張銀白色的面具,蓋在臉上。
“人多,真煩。”宮長月低聲說了一句,然後從船艙裏縱身而出!
很快,流沁也從另一邊離開了畫舫,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座石橋上,遠遠看着這邊的動靜。
見流沁離開了,明敏也轉頭對遲律兒說:“我們也到一邊去吧。”
“嗯。”遲律兒有些不舍地望了宮長月一眼,和明敏、遲北城一起飛身離開了畫舫,落在流沁身邊。
一身玄衣、傾世容貌被一張面具所覆蓋的尊貴男子!一身黑衣、雪發三千随風飄動的冷漠男子!黑夜中,兩人對視着,平靜下卻是驚濤駭浪!
雪發男子看似冷漠,卻是第一個沉不住氣,率先飛身而起,提刀動手,他手上那柄長刀,發出驚人的一聲龍吟,氣勢如虹,貫穿天地!
宮長月平靜地看着雪發男子雙手握刀朝着自己砍來,動也不動,就在那刀芒快要割破她的衣袍時,她才懶懶擡起素手,指尖輕輕點在那柄長刀的刀身處,硬生生擋住了雪發男子仿佛要将她看成兩半的駭人攻勢!
內力相撞,腳下被砍成兩半的畫舫瞬間湮滅成粉!紛紛揚揚撒落在河中!
僅僅是第一招,便如此驚人!觀衆們都駭然了!
“兩個人的內力都好強!”在一旁觀望的遲北城忍不住發出一聲贊嘆。
但是,此時他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是那雪發男子仿佛拼盡了權力,但這公子钰,卻仍然是游刃有餘!
雪發男子很快抽回刀,也瞬間飛身而退,遠離了宮長月。
兩人翩翩落下,最後停滞在水面上。
“你挺勤奮的。”宮長月踏着水波,撫了撫自己剛被內力震得有些淩亂的長發,漫不經心地說道。
雪發男子咬牙切齒:“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跟我用這種口吻說話!”
宮長月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麽,卻顯然沒有将他的話聽進去。
雪發男子面上冷若冰霜,心裏卻如噴發的火山,一個按捺不住,再一次持刀沖了上去,手中長刀,揚揚揮舞,萬千刀芒,鋪天蓋地地降臨!
宮長月仰頭,發絲從她肩上滑落,她不躲不避,擡手便是一掌!
這一掌,宛若排山倒海,與那些并無實質的刀芒相撞,卻發出金屬撞擊般“叮叮當當”的聲音,然後将那些刀芒一一擋了回去,擦過雪發男子的身影,落在他身後的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