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但是身子卻早一步行動,仿佛不敢違抗這位公子的命令一般,急急忙忙站了起來。
“你愛那個人嗎?”宮長月的目光越過千煙,看向外面的舞臺,語氣有些漫不經心。
千煙鼓足勇氣,眼神堅定地望着宮長月:“愛!”
宮長月不為所動:“那他愛你嗎?”
問到這個問題,千煙卻頓了頓才答道:“愛。”不知為何,她的聲音遠遠沒有剛才答那個“愛”字時的響亮,似乎有些底氣不足。
“你猶豫了。”宮長月的語氣平鋪直述,沒有疑問。她也收回了目光,直直望進千煙的眼底,那目光讓千煙膽寒不已。
千煙抿了抿嘴,沉默了很久,才開口:“我既然選擇了,便不會後悔。”
她這個如水般溫柔的女子,此時卻展示了如鐵一般的堅強!
宮長月看着她,目光中的威壓越來越盛。千煙雖然流出了冷汗,但是目光卻不躲不閃。
這時,宮長月突然輕笑出聲:“好,我允了。”
懲罰
宮長月态度突然的轉變,卻讓千煙一愣……他……這位公子竟然這麽容易就答應了!
雖然覺得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千煙還是倍覺感激,激動的淚水氤氲在眼眶中,支支吾吾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只能不停地念着:“謝謝……謝謝……謝謝……”
“你在感激我?”宮長月歪了歪頭,有些好笑地望着千煙,“你覺得我是個好人?”
難道不是嗎?千煙被這句話說得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宮長月輕哼了一聲,繼續說道:“雖然我允了,但是必要的懲罰還是有的,如果你想要出紅袖招,那就把你所有的東西全都留下來,只允許穿着你身上那件衣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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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長月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千煙“淨身出戶”,可以說,這個懲罰算是有史以來的懲罰中最輕的一個了,連花娘都覺得有些不可置信,不知道什麽時候公子竟然變得這麽仁慈了。但她并不敢開口質疑什麽,既然公子下了令,那她就得好好去執行。
“那公子,我就帶他們下去了。”花娘低聲說道。
宮長月沒有開口,繼續聚精會神地望向窗外的舞臺表演。倒是明敏看了一眼宮長月的臉色,心裏明白她的意思,開口對花娘說:“你安排人來把他們帶走,自己先留下來。”
花娘當然知道這個看起來有些稚嫩活脫的小女孩其實就是公子身邊的四大侍女之一,她的意思自然就是公子的意思,于是忙不疊答應,走到門口叫來幾個人,把千煙和那個方徹給帶走了,而她順口吩咐了幾句,也重新走回了包廂內。
雖然這幾個人的動作比較麻利,速度也很快,但這一幕還是被有心人瞧在了眼裏,那個站在不遠處的藍袍少年睜大了眼睛,眼尖地瞧見了那個被帶走的狼狽女子,就是剛才還在琉璃臺上一展風華的天下第一名妓千煙,而她還是從那個神秘寶箱走出來的。
見那幾個離開的人左右瞧了瞧,藍袍殺年也動作迅速的縮到了一個死角,遮住了自己,然後看着那幾個人離開,才匆匆忙忙跑回了自己的包廂。
花娘回到宮長月身邊,也沒有着急,耐着性子靜靜站在那裏等待着。
等到這出舞蹈結束了,宮長月才緩緩挪回眼神,接過明敏端過來的白玉小酒杯,輕輕抿了一口,而酒杯裏面盛着的是明敏早就讓人備好的殷碧桃花釀。
喝了一口花釀,宮長月才緩緩開口,對象是花娘:“你是不是奇怪我居然這麽仁慈?”
這麽一問,卻讓花娘心裏頓生惶恐,連忙跪下,驚慌地答道:“不,屬下并沒有質疑公子決定的意思,屬下只是……屬下只是……”她花娘生了一張巧嘴,可以把紅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那叫一個牙尖嘴利!可是現在在宮長月面前,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怕什麽?”宮長月嗤了一聲,側頭瞥着花娘,“你以為她這一出去,就是真的享福,可以和那個窮酸書生從此神仙眷侶,比翼雙飛?”說到後面,她的語氣已經帶上了幾分輕蔑。
花娘一愣,擡起頭……難道不是嗎?
宮長月捏着酒杯,笑着搖搖頭:“你派人把他們盯着,等着看好戲吧。”她給千煙的懲罰看似很輕,卻是真真切切斷了她的後路,讓那個從小生活在紅袖招,不明世間冷暖的千煙,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這是一個何等真實的世界,以及什麽叫做殘忍。
花娘連忙應道:“是。”
而滿懷希望離開的千煙,并不知道她未來的命運早已經被宮長月所看破,并且順着這個軌道,緩緩發展,而那個曾經帶給她深深幸福的男人,也成了傷她最深的人。
這時候,包廂的門再次被人敲響。
明敏對花娘點點頭,花娘才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把門打開,看到外面站着的小厮是平時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四,便低聲問道:“怎麽了?有事兒嗎?”
小四也壓低了聲音,湊到花娘耳邊說道:“一號包廂的客人讓您去過一趟。”
“一號包廂?”花娘皺了皺眉頭,“是什麽客人。”
“那位大皇子殿下,還有小王爺一等人。”
“我知道了,你先過去,說我馬上就來。”
花娘正準備轉身禀告宮長月一聲,就聽見明敏的聲音已然傳來:“你去吧,待會兒不用過來了。”
“是。”花娘應了一聲,走出包廂,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才朝一號包廂走去。
等到花娘離開,明敏才嘟哝着說道:“沒有想到,大皇子殿下也在這裏。”
宮長月的目光閃了閃,繼續吃着東西,沒有開口說話……大皇子宮淩峰,其母為如貴妃,有一同母胞妹,名為宮清容。雖然文武謀略皆有所成,卻心思不正,難成帝王之才。
花娘走進不遠處的一號包廂,剛剛踏進房門就立馬恢複了平時在客人面前的那副模樣,高聲笑着說道:“哎喲,今兒是什麽風啊,居然把大殿下也吹來了,簡直讓我們這紅袖招蓬荜生輝啊!”這位大皇子喜歡別人叫他大殿下,這是衆所皆知的事情。
宮淩峰端着酒杯沒有開口,倒是一旁那位小王爺,也就之前笑容爽朗、模樣陽光的那少年,他笑着開口說道:“喲,花娘,你倒是先說說,之前你連大殿下的面子都不給,守着不肯打開的那零號包廂,現在是什麽人坐着啊?”
夏林
花娘的笑容并沒有什麽變化,在小四叫她來這裏之前,她心裏就清楚,這幾位公子爺,也就是為了面子那檔子事兒。所有人都知道零號包廂是最好的,但是花娘卻一直拒絕任何人的進入,之前沒有鬧起來,也就是因為沒有人能夠坐到裏面,大家自然相安無事。現在有人坐進去的消息傳開了,這些最愛面子的公子哥兒們,自然不會放過花娘。
比如說現在這個小王爺,他看起來笑得很是開懷,一副爽朗大方的模樣,但是話語中卻是咄咄逼人,顯然是想要對花娘發難了。
這小王爺的父親,是先帝最寵愛的小兒子,也就是後來被封為融親王的那位皇子。後來融親王去世,按宗親禮儀,身為長子的這位小王爺宮安陽本來應該削降一級,封為融郡王,但先帝在時,便下達禦诏,令融親王後嗣世襲融親王之爵位。所以,宮安陽的地位和其他親王平起平坐,輩分卻差了一截,當然,并沒有人敢小瞧這位小王爺。
從血緣上來說,大皇子宮淩峰應該是他的堂哥,不過天家子弟,自然不受血緣羁絆,有時候親兄弟,也可能會成為親手殺死你的人。不過宮安陽和宮淩峰私交甚好,兩人初見便覺得很是投緣,後來也經常混在一起玩樂,有時是宮淩峰出宮來找宮安陽,有時是宮安陽進宮去找宮淩峰,他貴為親王,出入宮禁自然不受限制。
這小王爺宮安陽,乍一看是一個爽朗陽光的人,連周圍的人很容易受到感染,但是如果你真的将他定位成這樣一個人,那麽你就慘了。他性情喜怒無常,雖然開心的時候占大多數,但是他一生氣,周圍的人便要遭殃了,有好幾個不知道他真實性情的人将他惹怒了,他便動手将人家整的傾家蕩産,叫人家還只能把苦水往肚子裏咽。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人敢輕易惹怒這位小王爺,他們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一個道理……惹了他,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現在的宮安陽,雖然也是在笑,但是眼睛微微眯起,笑容也帶着寒氣,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時的他,已經生氣了。
花娘當然也知道,但是她心裏并不覺得懼怕,在她眼中,她的主子,風華絕代的公子,是神一般的人物,沒有任何人可以小看他,打敗他!她心中有底,又何須害怕?
于是她也收斂了慣有的讨好笑容,站直了身子,臉上莫名多了幾分傲氣,不卑不亢地說道:“對不起小王爺,那包廂就是為了那位公子特意打造的,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進!”
花娘的話徹底惹怒了宮安陽,這句話聽在他耳裏,怎麽都像是對他的輕蔑。而他宮安陽,自打出生起,就是錦衣玉食,沒有任何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又有什麽人膽敢污蔑他?若說對方的身份尊貴,在這墨國,又有誰的身份能夠尊貴過大殿下!這花娘,确實是不知好歹了!
宮安陽頓時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指着花娘破口大罵道:“小爺我活到這麽大,從來沒有誰敢這麽對待小爺!他奶奶的信不信小爺今天封了你們的紅袖招!”
面對宮安陽的怒火,坐在包廂內的宮淩峰以及那個藍袍少年都不為所動,他們都清楚宮安陽是一個明白分寸的人,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只有躺在沙發上睡覺的那個身影動了動,慢悠悠地爬起來,蓋在臉上的扇子也滑了下去,掉在地上,而他擡手揉揉眼,有些茫然地望着衆人,身影還帶着濃濃的睡意:“啊?怎麽啦?”
這少年起身的一剎那,只覺得萬丈光芒從他身上迸發而出,照耀整個房間,看到他,你才明白,原來美也是有極致的。他簡直就像是上天最完美的傑作,眉眼是完全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美麗,任何女子站在他面前,都會自慚形愧,又有何人能夠與他比肩?
不過他的模樣并不女氣,倒有一種雌雄莫辯的味道,也有幾分劍戈肅殺的英氣。由此可見,此人也是一名劍客,而且劍術高深,在江湖上已經堪稱一流高手。
但是他的模樣很是懶散,穿着一身白色流雲錦袍,外面披着一件粉紅細花的袍子,墨如烏檀的發流暢地從肩上華夏,只有一縷頭發用翡翠簪子绾在頭頂,而他白如骨瓷的手指捏着剛剛撿起來的骨扇,上面略略勾勒幾筆,形成一幅磅礴大氣的山河圖。
坐在朱紅欄杆旁邊的藍袍少年呂言看到這少年站起身的時候,忍不住驚呼道:“啊啊!褚夏林你怎麽起來啦!我還以為你不到走的那一刻是不會醒的呢!”
被稱為褚夏林的美麗少年打了個哈欠,慵懶地說道:“被吵醒了。”
宮安陽這時候再度沖花娘發難……
“不行!小爺我今天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我倒要看看,是什麽人有這麽大的面子!”說罷,他擡腳就沖門外走去,似乎是想要去那個零號包廂看看究竟是哪號人物。
而呂言也連忙跳起來,唯恐天下不亂地喊道:“哎哎!安陽等等我!我也去!”
然後呂言也跟着跑了出去。
褚夏林瞥着他們兩人離去的背影,一手托着下巴,露出一個笑容,輕聲呢喃:“有意思……”
看到他們那麽積極,他也想去插一腳了呢。想做就做,于是他一轉身,也準備跟過去看看,臨走之前向宮淩峰問道,“殿下不去嗎?”
“我馬上就來。”宮淩峰穩穩坐在沙發上,優雅地喝着酒,眼睛有些危險的眯起。
掌風
“咚咚咚。”宮長月所在的包廂大門再一次被人敲響。
明敏嘟哝着,有些不滿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繞過屏風,走到包廂門口,打開了門,卻看到一個從未見過的藍袍少年吊兒郎當地站在門口,一臉戲谑地看着她。
明敏一愣,心裏頓時打起十二分的警惕,脫口而出:“你是誰?”
“哎喲,我們只是來串串門的,畢竟都是到紅袖招來玩的客人嘛……”呂言沖到前面,打着哈哈說道,他撥開明敏擋在那裏的手就想要往前走,腦袋還時不時往屏風後探去。
明敏目光一寒,手腕翻轉,迅速将手縮回腰間,手指一挑,将圍在腰間的軟劍拔出來,立馬灌入內力,原本如絲帶般柔軟的劍,立刻閃爍着鋒利的冰冷寒光。明敏的一襲動作幾乎行雲流水,快到肉眼幾乎看不見,等呂言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個小丫鬟模樣的少女,已經一手執劍,擱在他頸間,那銳利的刀鋒幾乎要劃破他的皮膚,寒氣逼人而來。
雖然說明敏平時大大咧咧的,但是關鍵時刻,她是絕對不會掉鏈子的,而且她對宮長月,是絕對的忠心耿耿!而且她對修煉武功十分刻苦,自從跟着宮長月之後,便開始修習劍法和內力,就算她很貪玩,遇上修煉的事情,那她絕對不會松懈!連宸樓的許多人也都佩服明敏在修煉武功時候的刻苦。也正是因為如此,明敏一手劍術出神入化,此時她拿着劍,目光如炬,整個人仿佛都煥然一新,充滿了凜然的俠氣,猶如一柄劍!
“退出去,否則……死!”明敏低聲一喝,渾身上下散發着逼人的氣勢。每當她拿着劍的時候,話唠的習慣也改變了,說話簡潔明了,簡直不像是明敏。
呂言的身子頓時一僵,完全不敢動彈,生怕這個小丫鬟一個不小心就割破了自己頸間的動脈,他還沒有享受到這個世間的美好,并不想這麽快就死去!
上一刻還氣息散漫、吊兒郎當的他,立刻賠笑着對明敏說:“哎呀哎呀!別這樣嘛!開個玩笑!哈哈!……俠女,先把劍放下好不好,刀劍無眼啊……”
他雖然也是從小修煉武功,但是那實力在江湖上大概只能算是一個二流高手,而他很清楚,面前這個看起來不怎麽起眼的小丫鬟,絕對是一個一流高手,實力遠勝于他!
“呂言,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站在門外的宮安陽看到這一幕,頓時憤憤然地大罵道,也一腳邁了進來。他瞪着明敏,氣勢淩人地說道,“放肆!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居然膽敢在小爺面前拔刀弄劍!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明敏緩緩轉過頭看着他,然後輕嗤了一聲,眼裏是毫不掩飾的輕蔑。
“你!”宮安陽頓時怒了,雖然想要沖上去治這個女人的罪,但是看到她手上的劍,他心裏還是有些猶豫,畢竟他還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沒有要奉獻它的意思。
這時候,一個帶了幾分輕佻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哎?這是怎麽回事兒啊?”
三人轉眼一看,發現站在外面的原來是剛剛跟來褚夏林,他雙手抱胸,仿佛看戲似的站在那裏,雖然穿着白色雲紋錦袍,與他的氣質很是相稱,但是那件披在外面的粉色細花外衣,怎麽看都是充滿了輕浮的感覺,讓人只覺得這個人很……輕佻。
“呀呀呀!夏林啊我的祖宗!你可來了!快來幫幫我!”呂言手舞足蹈地哇啦哇啦大聲喊道,似乎很是着急,不過他的腦袋又不敢動彈一分,看起來很是喜感。
宮安陽陰沉着臉站在一邊,沒有說話,顯然對後來的褚夏林有幾分忌憚。
明敏轉頭看向來人,心裏頓時升起一股危機感……這個男人,很強!比她更強!
完全感受到了來自褚夏林的強者氣息的明敏,心裏頓時燃燒起熊熊的戰火,恨不得立刻沖上去跟他大戰個三百回合,如果那樣一定很爽快!
想到這裏,明敏手上的劍顫了一下,心裏也有些蠢蠢欲動。不過想到還坐在裏面的主子,她的理智很快壓制住了這份戰意,慢慢沉穩下來。
褚夏林眼底滑過一抹趣意,他帶了幾分慵懶地擡起手,向明敏的肩膀伸去,嘴裏還笑呵呵地說着:“有話好好說嘛,何必動刀動槍的呢?要不你先放下來,看我這朋友也吓得夠嗆的。”
他一副好言好se的模樣,但是明敏卻感覺一股壓力朝着自己的肩膀迫來,她心裏一凜,頓時想到……果然沒那麽簡單!
當機立斷!她真氣一沉,朝後退了一步,手中的劍也因此離開了呂言的脖頸。而她右手收劍,左手卻運足內力,一掌便朝褚夏林拍去!
褚夏林輕輕一笑,手上的動作也不慢,原本慵懶擡着的手突然充滿了勁力般豎起,蘊含着他五成內力的一掌也拍了出去!
兩掌相接,掌風頓時震得在場四人的衣衫翻飛。更重要的是,那翠玉屏風,緩緩倒了下去。
“啊!”明敏自知自己闖了禍,驚呼一聲,慌慌張張收回手,“主子!對不起!”
她叫一聲“主子”,立馬引起了褚夏林三人的注意力,他們不約而同地朝那個方向看去,而這個時候,剛剛走來的宮淩峰也邁進了這個包廂。
“啊!”這一次驚呼的是宮慕離了。翠玉屏風倒下的時候,他被突如其來的響動驚了一下,原本就有些謹慎膽小的性子讓他一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臉驚懼地看着這突然出現在門口的三個人,以及剛剛才走進來的那個熟悉無比的人……“大皇兄!”
皇姐
在宮淩峰的記憶裏,宮慕離是一個比較缺乏存在感的人,他對這個算不得親近的三皇弟也不怎麽在意,偶爾看到二皇弟宮志揚毫無忌憚地欺淩打罵他,他也是漠視而過,畢竟他從來都不是什麽寬和仁厚的溫柔大哥,不會去關心一個對自己沒有絲毫用處的弟弟。
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紅袖招遇見他,而且還是在零號包廂裏!
當時宮淩峰心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帶他來的人是誰?
宮淩峰的目光緩慢游移,最後落在了宮慕離身旁那張椅子上,一副慵懶模樣盤腿坐着的男子,看那背影,似乎充滿了熟悉感,不過在他的記憶裏,并不認識這麽一號男子……等等!
只見那男子聽到後方的響動之後,有些不悅地側過頭來,看着他們門口的這一群人。
“鬧什麽鬧。”甫一開口,便覺得那個男子周身漫溢出陣陣涼氣。明明是一句平鋪直述的話,被男子以這種不急不慢的口吻說出來,就充滿了令人覺得膽戰心驚的威壓。
“主子!”明敏乖乖巧巧地縮回了宮長月的身邊,低着頭不再說話。
宮安陽和呂言看到一襲男裝的宮長月,雖然覺得這模樣很是陌生,但依舊覺得驚豔。
呂言走近褚夏林,用手肘輕輕撞了撞他,壓低聲音說道:“喂,夏林!沒想到居然有人還能夠與你媲美哎!啧啧,真漂亮,是你兄弟嗎?”
褚夏林勾起嘴角,別有意味地挑挑眉,沒有說話。
但是現在在場沒有一個人能夠了解宮淩峰現在複雜的心情,他之前雖然好奇這個男子的身份,但是他從沒有想過,這個男子其實是一個女子,而且這個女子還是他的大皇姐!
宮淩峰眼神複雜地看着宮長月的背影,握了握拳頭,又松開了,沖宮長月低聲喊了一句:“大皇姐,你……你怎麽在這裏?”他雖然對宮長月不喜,平時在別人面前也明顯地表現出對這位大皇姐的不滿,但是當他真正站到宮長月面前的時候,心裏卻隐隐有着幾分恐懼,那份嫉妒之心,也再也生不起一點。
宮淩峰此話一出,頓時震驚另外三人。
呂言的表情最為誇張,他長大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喃喃地說道:“不會吧……”
而宮安陽也是身子一震,目光中充斥着震驚,但他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要開口向宮淩峰問什麽,但是他下意識朝宮長月那邊望了一眼,然後閉上了嘴巴。
而褚夏林的震驚只是一瞬,表情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但是他腦子裏的想法卻并不如他此時表現出來的這麽平常,現在他想起的,就是有關于這位尊貴無比的長公主殿下的傳聞。不學無術?花癡草包?蠻橫無理?一個空有長相卻胸無點墨的可笑公主?開什麽玩笑!
只有真正看到了她,見識了她那一身耀眼的風華,你才覺得,原來将那些詞語用在她身上,簡直就是玷污了她。對于她,心裏升騰起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臣服。
褚夏林的眼底很快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他擡眼望了一下那個穿着一襲玄色男裝的女子,心中對這位傳言與現實完全不符的長公主殿下,起了濃濃的興趣……
這……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
“大皇姐!”宮淩峰之前弱下去的氣勢重新找了回來,他這才突然發現,宮長月出現的地方可是紅袖招!這可是煙花之地,身為尊貴無比的長公主殿下,怎麽可以在這種地方停留?而且要知道墨國宮規嚴格規定,後宮所有女眷,未經皇命允許,是不可以随意進出宮門的!
宮淩峰頓時覺得上天真是無比眷顧自己,有了這個理由,他完全可以向父皇對她發難,雖然無法懲罰她,但是至少也可以讓父皇對她的寵愛減少幾分……要知道,現在可是立儲的關鍵時期,若是按照父皇寵愛這位大皇姐的程度,難保墨國歷史上不會出現第一位女皇帝!
想到這裏,宮淩峰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他一出生就是大皇子,雖然身份不比已逝瑞敏孝皇後之女,嫡長公主宮長月尊貴,但他畢竟是男子,而且墨國立儲,向來以長為尊,所以他的母妃如貴妃,從小就讓他要刻苦學習帝王之術,以那明黃龍椅為自己的目标!
現在他卻出現了一個勁敵,而且這個勁敵還是自己的大皇姐!
宮淩峰當然不會相信外面那些有關宮長月的無稽傳言,任那些傳言滿天飛,任何一個見了宮長月本尊的人,都會自發忽略掉那些傳言,只為她而深深折服!而且那些傳言之所以傳得如此厲害,也是因為宮長月不太理會的緣故,原本想要管管這事的父皇,也是因為宮長月那無所謂的态度給堵了回去,最後也是對這些流言視而不見了,畢竟流言終究是流言。
宮淩峰此時心裏升起一股危機感,他強迫自己壓制住了心底那份隐隐的恐懼,沖宮長月揚聲說道:“大皇姐,你出宮父皇可知,要知道宮規規定,後宮女眷是不得随意出宮的。”他并沒有用責備的語氣,況且以他的身份和立場也沒資格責備身為嫡長公主的宮長月,他只能用這種帶了幾分警告和勸誡的語氣,對宮長月如此說道。
宮長月連眼睛都沒有動一下,繼續透過窗外望着那舞臺,仿佛周圍的人都是空氣一般。
不過被大皇兄這麽一說,宮慕離倒是突然想起了這條宮規,想到那些嚴格的教習嬷嬷,他立馬打了個寒戰,湊到宮長月身邊結結巴巴說道:“大……大皇姐,真的……真的有那個宮規,我……你會不會被……會不會被父皇責罰……”面對宮長月,他心裏緊張無比,連話也說不清楚了。
“走了。”宮長月拂袖,悠悠地站了起來。
嫡庶
宮長月拂袖站起來的時候,其他人都愣了愣,就連宮淩峰也沒有想到宮長月居然會懼怕自己的話,而就此離開,不過……這還是那個不可一世,誰都不放在眼裏的宮長月嗎?
只有十分了解主子的明敏,偷偷往外面望了望,果不其然,舞臺上的表演,差不多已經結束了。看到其他人有些懷疑的眼神,明敏自顧自地捂嘴偷笑着。
宮長月款步而來,那雙墨眸似乎沒有将任何人看在眼裏,徑直朝着宮淩峰四人走來。
堵在門口的宮安陽和呂言立刻很識相地縮到一邊去了,而宮淩峰看到宮長月朝着自己走來,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仿佛是被宮長月的氣勢給掃到一邊去了。
宮長月行至宮淩峰面前,突然停了下來,微微偏過頭,帶着淩厲氣勢的目光在宮淩峰面前掃過,她的聲音依舊平淡,卻有一種莫名的居高臨下傲然之感……
“嫡尊庶卑,長幼有序,本宮何時用你來教導?”
她說話的速度慣來不快,一字一句以緩慢而有力的速度砸在宮淩峰的身上……
嫡尊庶卑?長幼有序?
宮淩峰的臉霎時漲得通紅,不過這不是羞怯,而是憤怒,他張了張嘴巴想要說什麽,可是對上宮長月那雙沒有絲毫感情起伏,宛若一灘死水的雙眸,他心底那團就快要沖出去的怒火瞬間又被壓了下來,最後只能憤憤然地閉上嘴巴,死死瞪着宮長月。
宮長月淡淡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一眼,擡腳離開了。
明敏捂嘴偷笑了幾聲,然後也小跑着跟上了宮長月。而宮慕離對宮長月毫不掩飾的話表示了十分的震驚,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看到明敏的衣角消失在門口,他才頓時回過神來,連忙也跟了上去,踏出包廂門之前,轉身朝宮淩峰彎腰行了一禮,帶了幾分慌張地說道:“大……大皇兄!我……我先走了!”
宮淩峰咬牙切齒的憤怒模樣被其他三人也看在眼裏,他們都知道此時宮淩峰的心情一定不怎麽好,所以倒也沒說話。
而此時宮淩峰,簡直想把宮長月那個女人掐死!她一句話,恰恰戳着了他的痛點!縱然他的母親貴為貴妃,而他更是大皇子,承元帝的長子,但是對上宮長月,他什麽都不是!沒錯,他的母親雖是貴妃,除了那位皇貴妃娘娘便沒有誰比她更尊貴,但是用普通的眼光看,她母親依舊是個妾,而他,也是庶子!怎敵得過皇後所出尊貴無比的嫡長公主宮長月!
可是,她未免也太不饒人了一點!宮長月!
大概宮長月也沒有想到,這句她說了就忘的話,居然會讓宮淩峰真真切切地恨上她,并且為了毀掉她,不惜一切代價,甚至是……逼宮奪位!
當然,就算是宮長月知道了,她也會漠視而過……他人的憤怒,與我何幹?
轉身離開宮淩峰視線的宮慕離,小跑跟上宮長月和明敏的腳步,卻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他沒有想到,那向來尊貴高傲的大皇兄,居然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大皇姐真是太厲害了!
“小子,你偷笑什麽!”明敏看着跟上來的宮慕離臉上那尚未散去的笑意,用手肘撞了撞他,望了一眼走在前方的主子,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
宮慕離立刻抿了抿嘴,拼命地搖手:“沒……沒有。”
“切,不說算了,多半也就是為了剛才主子那事兒。”明敏将臉瞥到一邊,一副很不屑的樣子說道,不過她突然又想起了什麽,重新湊到宮慕離耳邊,語氣中滿是幸災樂禍,“不過,你大皇兄那表情真是有夠好笑,當時他的臉都綠了,啧啧,我們主子真了不起。”
宮慕離下意識地贊同般點點頭。
“明敏。”前方的宮長月突然喚了一聲。
明敏立刻收斂了那副模樣,規規矩矩地走到宮長月面前:“主子。”
宮長月拄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聽說前面那條街有家店的糖炒栗子做得很好吃,你去買點來,快去快回,我在車上等你。”
一聽到吃的,明敏雙眼立刻放光,高聲應道:“是!”然後運起輕功就沖了出去。
宮長月帶着宮慕離走出紅袖招,外面已經停着宮長月的馬車,趕車的是宮長月宸樓的暗衛,戴着鬥笠,披着黑袍,即使在這歌舞笙簫的花街,也仿佛凝聚了無數的黑暗。
宮長月的這輛馬車不是進宮時的那輛,這輛馬車不僅內裏很是舒适奢華,外面一樣很搶眼,連周圍的簾幔上面也繡着金線,車頂上還綴着四顆昂貴的夜明珠,不僅是大小,連散發出的柔和光芒也如出一轍,簡直跟複制的一般,可見其名貴。而拉車的四匹馬,皆是赤兔胭脂馬,全身上下,似錦緞火炭般紅豔亮麗,頭尾足有一丈長,沒有一絲雜毛,由蹄至項,足有八尺,在這黑夜中,格外耀眼,教人嘆為觀止,卻因為這赤兔馬如狼似虎般的氣勢,不敢接近。
這樣一輛馬車,停在紅袖招前面的時候,就已經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其他人紛紛都在猜測,這馬車的主人究竟是誰,而愛馬的人士則是紛紛嘆息,這樣的好馬居然被人用來拉車,還真是可惜了,不知道騎上去,是如何的感覺。
這些人雖然咂舌這輛馬車的奢華,但是他們更癡迷于那四匹赤兔胭脂馬,那可是真真正正價值連城的寶馬!
赤兔
赤兔胭脂馬,是在所有馬中最具傳奇色彩的一種馬,它曾經跟随一代名将上過戰場,也讓無數人為它的氣勢所驚嘆。但是好馬難得,平日裏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