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承元帝說到這裏,臉上出現了一種與有榮焉的表情,“而這個組織的名字,就是鳳泣!”
“鳳泣的第一任掌控者就是鳳王,第二任掌控者就是已逝的朕的姑姑,也就是同樣繼承了鳳王稱號的平陽公主,而第三任掌控者,将會是你,長月,你将會是新的鳳王。”承元帝鄭重其事地看着宮長月,“一月之後的上元節,朕就會宣布你将成為新的鳳王!”
鳳王是從墨國建國起就有的一個稱號,而所有的公主中只有一個人能夠繼承這個稱號,而繼承了鳳王之名的人,就可以以女子之身,登上朝堂!這對常年長在深宮,受到皇宮森嚴宮規限制的公主是何等的榮耀!
不過宮長月并不在乎這些,她好奇的是,那個名為鳳泣的組織。
承元帝看出了宮長月臉上的好奇,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等你正式成為鳳王之後,就可以見到鳳泣組織的真面目了。”
“哦。”宮長月一手拿着那塊血紅翡翠雕成的鳳泣令,一手托着下巴,淡淡地應了一聲,腦袋裏卻在想……這個鳳泣和她的宸樓,究竟是誰更強呢?
“長月!”承元帝伸手抓住了宮長月的手,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堅定,語氣卻帶了幾分顫抖地說,“你一定要……守護墨國!”
宮長月總覺得承元帝的語氣有幾分奇怪,仿佛就像是在……交代後事!
不知道為什麽,她下意識開口說道:“若是想要守候,你為什麽不親手守護它?”
承元帝苦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宮長月站了起來,轉身便朝外走去:“那我先走了。”
承元帝望着宮長月那纖細卻仿佛充滿了力量般的背影,眼裏的情緒很是複雜。
宮長月走出禦書房,流沁帶着宮慕離就站在門外等待着她。
“走吧。”
宮慕離被流沁拉着走在宮長月的背後,他垂着腦袋,眼中的情緒晦暗不明,隔了很久,他才擡起頭來,有些膽怯地看着宮長月,喏喏問道:“大……大皇姐,我……我……”
宮長月停下腳步,側過頭來看着他:“你終于開口問了,本宮還以為你會一直悶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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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宮長月這句話一說,宮慕離心裏突然多了一分勇氣,他抓着流沁的手不自覺收緊,有些緊張地望着宮長月,揚聲說道:“我能夠成為那樣的人嗎?”像是父皇一樣,守護這個國家?
“不要說你能不能成為,你應該問你自己想不想成為那樣的人。”宮長月回過頭,臉上露出的淡淡的笑容。
“我……”
“好了,本宮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宮長月又吩咐流沁道,“幫宮慕離去收拾一下東西。”
“呃?”宮慕離愣了,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他從此之後,就住在本宮的未央宮內。”宮長月的語氣毋庸置疑,還未等到宮慕離開口,便率先離開了。
花街
“大皇姐,我們這樣出來,真的沒有關系嗎?”宮慕離一邊拘謹地望着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邊細聲問着走在自己身邊的宮長月。這時候,他突然被旁邊跑過的小孩子撞了一下,近乎弱不禁風的他頓時被撞向宮長月,而此時,他心裏想的不是如果自己受傷了怎麽辦,而是如果自己沖撞了大皇姐怎麽辦!他的心裏頓時湧起一陣陣惶恐!
這時候,一只柔軟、帶着絲絲暖意的手擋在了他的背後,穩住了他快要被撞倒的身子。
宮慕離下意識轉頭一看,發現俯身穩住他的這個人,居然是大皇姐,不由得心裏一驚,急急忙忙站穩,拽着衣角,結結巴巴地說:“對……對不起……對不起大皇姐……我……我剛才是被人……被人撞了才……才……”他越慌張,反而越說不清楚。
“慌什麽慌?”宮長月站直了身子,皺眉看着緊張不已的宮慕離。
宮長月說話向來咬字清晰,而且一字一句都說得很重,所以總是給人一種迫人的感覺。這句話一落,宮慕離的身體立刻一顫,也乖乖聽了宮長月的話,平靜下來,只是不敢擡頭看宮長月,仿佛自己犯了什麽錯誤似的。
“又不是你的錯,你緊張什麽?”
“就是說啊!”梳着雙鬟,一副标準大戶人家丫鬟打扮的明敏将臉湊到宮慕離面前,笑嘻嘻地說,“三少爺你總是一副惶恐的樣子幹嘛,我們大少爺又不會吃人!”
她說的公子,就是宮長月,因為此時,宮長月就穿着一身玄色男裝,頭發也束成男子的模樣,手上還拿着一把白玉骨扇,又因為她眉間有一股英氣,所以一穿上男裝,她那容貌,反而多了一種雌雄莫辯的美,一看便是一位翩翩濁世佳公子,沒有一絲女氣。
宮慕離也穿着一身素色錦袍,腰間綴着一塊玉,雖然他很瘦弱,臉色也很蒼白,但依舊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公子模樣,看起來甚是讨人喜歡。而他的模樣和宮長月有幾分相似,所以兩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起出門的兄弟倆一眼,格外的引人注目。
今天跟着宮長月出門的不是流沁,而是明敏,她的性子比流沁活脫很多,所以宮長月通常都是帶着她上街,覺得有她在一旁叽叽喳喳,很是應景。因此今天也是讓明敏穿上普通丫鬟穿的衣服,跟着她和宮慕離一起上街,而明敏也是一副很興奮的模樣。
“哦……哦。”宮慕離喏喏地應了兩聲。
宮長月點點頭,然後轉身繼續朝前面走去,她的目光不時滑過身邊兩旁的小攤上,那上面擺放着的形形色色的商品,看起來很是漂亮,但是宮長月卻沒有一點感興趣的樣子,只是走馬觀花地看過,看過也就看過了。
見宮長月朝前面走,宮慕離和明敏也連忙跟了上去。
又走了一會兒,宮慕離卻發現宮長月走的路根本沒有一點目的性,本來就對此次出宮抱有一種害怕心理的他忍不住着急開口道:“大皇姐……”
“哎!”明敏碰巧聽到宮慕離對宮長月的稱呼,連忙沖上去捂住宮慕離的嘴巴,急急忙忙地在宮慕離耳邊輕聲說道,“你應該叫大哥,而不是大皇姐……”
宮慕離這才發現自己的口誤,心裏頓時緊張起來,連忙沖明敏點點頭。等到明敏把他松開,他才偷偷擡眼看了一下宮長月,發現她并沒有在意這個稱呼,終于松了口氣。
“大……大哥!”宮慕離揚聲喊道。
宮長月停下腳步,側過頭挑眉看向他,用眼神詢問他有什麽事。
“大哥,我們要去哪裏啊。”宮慕離雖然叫着大哥,但措辭還是有些小心翼翼,說話的時候也随時注意着宮長月的臉色,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惹怒了大皇姐似的。
“我們?去花街。”宮長月又擡起頭來望了天色一眼,“現在還早,所以随便逛逛。”
“花街?”宮慕離疑惑地眨眨眼,很明顯不知道這個“花街”是個什麽樣的地方。也對,他從生下來便生長在皇宮,若不是宮長月帶他出來,恐怕他一直到成年前,都必須呆在皇宮裏,又怎麽會知道這個所謂的“花街”是什麽樣的地方呢?于是他很天真地問道,“這個花街,就是有很多花的地方嗎?”
“花?”宮長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點點頭,“嗯,是有很多花。”
明敏在一旁捂嘴笑了起來,在宮慕離耳邊俯身說了幾句話,解釋了這個所謂的“花街”。聽完明敏解釋的宮慕離的臉,立馬燒了起來,結結巴巴地問道:“為……為什麽要去……”
宮長月聽到宮慕離的這個問題,很是随意地回答道:“去看跳舞,唔,還有美女。”
看到自家主子那副一本正經的模樣,明敏就快要笑噴了,但是宮長月疑惑的目光朝她一掃來,她又立刻捂着嘴搖搖頭,裝出一副正色的模樣。而宮慕離則因為宮長月這個有些……奇怪的答案,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宮長月帶着宮慕離和明敏在繁華的街道上又逛了幾圈,還給宮慕離買了許多新奇的小玩意,給明敏買了很多吃食以及漂亮的首飾,天才漸漸暗下來,這個墨國的首都也進入了另一種的繁華狀态。
而宮長月三人,也走到了那條在黑夜中反而更加熱鬧的街道……花街。
千煙
如今卻憶江南樂,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叢宿。此度見花枝,白頭誓不歸。
這條花街,聚集了墨國皇城所有的青lou,所以無論王公貴族、三教九流,都在這裏可以看到。而這條花街中最昂貴、最好的青lou,便是紅袖招,位于這條花街的尾部,規模遠遠大于其他青lou,而紅袖招最大的招牌便是那名滿天下的第一名妓……“流水”千煙。
“流水”是仰慕她的人給她的雅號,意指流水一般的溫柔,更是指名妓千煙為之成名的一曲舞蹈“流水”,踏水而來,拂水而去,令人為之着迷。
而今天夜裏,來紅袖招的客人特別多,大廳內幾乎是座無虛席,而二樓、三樓的包廂而早在一個月前就被預訂完了,為的就是一月一次的名妓千煙的表演,而且今日表演的,還是她的成名舞……流水。
紅袖招內部的裝潢比起其他的青lou來說,很是雅致,處處都透着精致,而且也不如其他青lou一般烏煙瘴氣。紅袖招的妓女,個個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長,而且紅袖招也不會對她們進行強制賣身,每個妓女都可以自己選擇賣身的對象,面對客人的示好,她們也可以拒絕。如果有客人想要對紅袖招的妓女有什麽不軌之心,那麽紅袖招就會在确認了客人的行為之後,将他列入黑名單,終身不得進入紅袖招。而且紅袖招,可不僅僅只有墨國都城這一家,在這片大陸上的三個國家,大部分城市都有着紅袖招。
曾經有一位親王殿下不滿紅袖招這個有些奇怪的規定,想要無視它強行帶走紅袖招的妓女,最後被紅袖招丢了出去,最後列入終身黑名單。本來衆人以為紅袖招這次惹了堂堂親王,肯定會有大麻煩,誰知道紅袖招不僅開得好好的,那個親王倒是待在家裏一個月都沒有出門。從這次事件之後,所有人都知道紅袖招的後臺深不可測,不是誰能夠惹得起的,所以紅袖招的規定,再也沒有人膽敢無視了。
也正是因為得不到才是最好的這個道理,紅袖招的生意反而蒸蒸日上,任何王公貴族,都以可以得到紅袖招的人為傲,并且這也成為他們攀比的一個手段。
其實宮長月帶着宮慕離和明敏走到花街的時候,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一個大男人來逛花街,居然把這麽小的孩子都帶來了,而且還帶上了侍女,還真是讓人覺得奇怪。宮長月面對這些目光倒是覺得很坦然,她行事向來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倒是宮慕離,覺得別人看得自己渾身不舒服,所以只有緊緊靠着宮長月走,但是又不敢和她走得太近,每次宮慕離下意識想要伸手拉住宮長月的衣角,最後都還是失落地收回自己的手。
反倒是明敏,一走進來就很是興奮,她這個活脫的性子,就是喜歡這麽熱鬧的地方,而且這種夜晚的熱鬧和白天的熱鬧大為不同,讓她簡直跟入了水的魚一樣,而且還并不覺得一個女子來逛這花街有什麽不妥,完全無視了其他人的目光。
這花街雖然是街,但是遠遠比一條正常的街更長更大,宮長月三人還是走了一段時間,才終于走到了街尾的紅袖招。他們發現這一路走來,越到街尾,人就越多,大概是都知道了今天晚上有名妓千煙的舞蹈表演,所以紛紛聚集在紅袖招外面,仿佛就算是站在外面聽到一點聲音,也不錯一般。
這個時候,人群忽然一陣騷動,衆人紛紛讓出一條道來,看着那一身玄衣的翩翩公子,帶着兩個人,從這人群讓出的小道中向紅袖招走去。其實連那些讓開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只是看到那氣質傲然的公子緩緩走來的時候,下意識就為他讓開了道,仿佛讓人群擠到這位公子,是一件十惡不赦的大事情一般。
宮長月帶着宮慕離和明敏剛剛走進紅袖招,就有一個小厮模樣的人湊了上來:“公子,請問您有預訂的座位嗎?”
“座位?”宮長月轉頭看向明敏,明顯是在問她。
明敏原來笑得很燦爛的臉一僵,支支吾吾半天才說:“我……我忘記了……”
“那只有……”那小厮的表情也變得很是為難,紅袖招的所有位置都早就預訂完了,現在人也差不多都坐進去了,根本勻不出位置來,看來只有讓這個公子……不知道為什麽,小厮一有這個念頭,再看面前這個尊貴深沉的公子,頓時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感覺。
“哎呀,公子啊,你怎麽這個時候才來啊!”一陣胭脂香風撲面而來,一個大紅色的身影也撲了過來,卻在離宮長月剛剛一米的地方,恰到好處地停了下來。
“媽媽,這位公子……”
那臉上塗滿了脂粉,全身上下都包裹在大紅色中的老鸨揮了揮手中的手帕,用一副嬌滴滴的聲音說道:“這位公子可是我們的貴客,我早就為您準備好位置了呢,這就請跟我來吧!”她腳尖一旋,就帶着宮長月三人朝二樓的包廂走去。
走到包廂門口,那老鸨為宮長月打開房門,回過頭來,臉上做作的表情卻消失了,對着宮長月換上了一副畢恭畢敬的笑容:“公子,這裏一直為您留着呢,請問還有什麽吩咐嗎?”
忘了說,這位老鸨,包括這紅袖招,都是宸樓的産業。
“好了,花娘,你先下去吧!”明敏笑嘻嘻地說道。
“是。”那名為花娘的老鸨福了福身,才慢慢退下了。
流水
大概是因為宮長月喜愛享受的習慣,所以說宸樓名下的所有産業,都為宮長月留有最好的位置,比如說紅袖招,所有的紅袖招裏最好的那個位置,都是不向外人開放的。
宮長月三人所坐的這個包廂,與其他包廂有所不同,不僅是它的位置正對一樓的大舞臺,而且裏面的裝潢,都是按照宮長月的習慣而來。
地面上都鋪着青色的地磚,朱紅色的牆壁上挂着幾幅水墨畫,翠玉屏風在門口處隔開,而包廂前面是一種單向玻璃,從裏面可以看向外面,外面看向裏面卻是一片漆黑。朱紅色的璎珞簾子垂在那玻璃前,此時明敏已經走過去将它拉了起來,而玻璃兩旁還吊着兩盞琉璃宮燈,瑰麗的光芒在這個小小的空間緩緩流轉,看起來甚是華美。
正對玻璃的是一張斜靠的貴妃椅,上面鋪着一張柔軟的白狐皮,而這張椅子兩旁,則是柔軟的紫色沙發,這種名為沙發的座椅是出自明月商行,一經推出就受到許多達官貴人的喜愛,因為這種座椅實在是比那些勞什子檀木梨花的舒服太多了。這個明月商行在短短幾年內便發展成如今程度,與它隔段時間推出的新奇産品是分不開的。當然,沒有人知道這個明月商行其實也是宸樓的産業,當初成立的目的就是為了替主子制造她所喜愛的産品。
現在宸樓的衆人算是明白過來,感情當初年紀小小的主子成立這個宸樓的目的就是為了自己過得更舒适,不過是無意間拉動了商業的發展罷了。
宮長月在中間那張椅子坐了下來,斜靠在上面,雖然她武功已至臻化,根本不懼寒冷,但是身下那張溫暖柔軟的白狐皮還是讓她覺得很是舒服。
宮慕離有些束手束腳地在那沙發上坐下了,他偷偷瞥了宮長月一眼,發現她的注意力是在窗外,并沒有注意自己,才放心大膽地開始觀察周圍的模樣,眼中的驚嘆縷縷不絕。
明敏雖然平時很沒規矩,但是面對主子,她的尊敬絕對是十足十的,她走進來之後并沒有忙着坐下,而是先吩咐小厮送來一些主子喜歡吃的水果和高點,在那小幾上林林總總擺了十幾盤,然後又走到那梨木小櫃旁,從香囊裏掏出一塊透明的香料,點燃後放進那外形古拙精美的香爐裏,清雅淡淡的香味迅速在這個空間彌漫開來。
這是主子前些年尋到的深海神龍木,傳說中聞一下便可蘊養內力、延年益壽的神木,卻被主子讓人制成了香料,走到哪兒點到哪兒。不過似乎主子已經讓人研究出“種植”這個深海神龍木的方法,所以以後倒是不用愁用完沒了。
他們三人在包廂內坐下沒多久,外面大廳的燈光便緩緩熄滅,只餘一縷輕輕柔柔的光芒從上落下,照在那水面中央的琉璃舞臺上。舞臺周圍輕紗曼舞,而階梯上點綴着一盞盞金色蓮花,當那女子踩着那金色蓮花一步一步走出,仿佛真的是步步生蓮,美不勝收。
因為舞臺周圍一片片青色柔紗的遮擋,所以只能影影綽綽看到中央女子柔和的倩影,也正是這種朦胧的美意,讓人心中升起一股神秘感,不自覺地就對中央那女子心生向往。
流水般的琴聲終于響起,原本靜止在中央的女子也随着琴聲的開始,踏蓮起舞。
她身穿着湖藍色的舞裙,一舒一展皆是柔美到了極致,腳尖輕點,仿佛踏波而來,而那張額前綴着一顆盈盈明珠的如水般嬌柔的笑臉,更是讓人軟到心頭去了。她手中揮舞着淡藍色的輕紗,仿佛一泓清水在那琉璃舞臺中央舞動,讓人如癡如醉。
第一名妓千煙,一曲成名《流水》,果然名不虛傳。
琴聲慢慢停下,那琉璃臺上的女子也不知何時走了下去,但是所有的看客都依舊沉醉在剛才那令人驚嘆的舞蹈中,無法回過神來。
就在衆人癡嘆不已的空擋,那水中琉璃臺已經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朱紅色的木質舞臺,雕刻精美,四周勾畫着神女飛天的絕美景象。
紅袖招的名妓也穿着紅色的露肚舞裙,明媚燦爛地笑着,伴随着熱辣激烈的舞蹈,開始了新的一曲。這一柔一烈,迅速扯回了那些看臺人的心神,讓他們雖然對千煙姑娘的早早退去心有不滿,但是看到這樣熱情如火般的舞蹈,也忍不住沉醉。
不得不說,紅袖招的姑娘們,果然個個才藝卓絕。
二樓的某個包廂內,一個少年爽朗的笑聲響徹這個小小的空間。
“怎麽樣?殿下!這千煙姑娘的舞是不是讓人如癡如醉啊!”那模樣俊朗陽光的少年手執骨扇,沖坐在中央的那名錦袍華服少年擠了擠眼睛。
“的确很不錯!”被稱為殿下的少年也笑呵呵的點頭,顯然很是滿意。
這個包廂是除了宮長月那間以外最好的包廂,不過裝潢卻與宮長月那間大不一樣,雖然依舊是朱紅色的牆壁和青色的地板,但是屏風只是金絲繡着的仙鶴圖,包廂前方也是朱紅色的欄杆,看外面的視線固然好,但外面也能看到裏面的模樣。而座椅的沙發也要比宮長月那間低了一個檔次,屋內的擺設也不如那間名貴珍稀。
“哎哎!你們看中央那個包間,好像有人坐進去了!”趴在朱紅色欄杆的藍袍少年有些驚訝地探出身去,盯着那個據說沒人能坐進去的包廂,“連燈都亮起來了哎!”
所謂的燈,是點在包廂外面的一小盞琉璃花燈,燈亮起,就代表包廂已經有客人了。而那個所謂的中央包廂外面的琉璃花燈,已然亮了起來!
書生
“喲呵,這誰啊,連我們大殿下都不給面子,居然讓別人坐進去了?”
藍袍少年此話一落,坐在中央那個被稱為大殿下的錦袍華服少年頓時陰郁着臉,雖然沒開口說什麽,但臉上的表情已經盡顯不悅。
之前那陽光少年眼尖地看見大殿下表情不太對勁,連忙沖坐在朱紅色欄杆旁邊的藍袍少年喊道:“哎哎!阿言,別說些有的沒的啊!”一邊喊道,一邊沖他撇撇嘴。
藍袍少年立刻會意,立馬閉上了嘴巴。
而那個一副慵懶模樣躺在沙發上的少年,拿起蓋在臉上的扇子,瞥了他們一眼,露出別有意味的輕佻笑容,然後又将扇子蓋在了臉上,繼續蒙頭睡大覺,臉上那抹笑意并沒有淡去。
而衆人口中的焦點話題名妓千煙,此時卻在後院那名為花娘的老鸨面前跪着,凄凄慘慘地流着眼淚,哪裏還有剛才在臺上那溫柔如水、光芒耀眼的模樣?她懷中還抱着一個男子,穿着很是樸素,布料也不怎麽好,此時也是破破爛爛,再加上這半昏半醒的男子臉上青一塊紅一塊,和嘴角流淌的血液,一看就是剛被人揍了的樣子。
“媽媽!媽媽求求你!求你放過我們吧!”千煙不停懇求道,臉上的淚水跟流不完似的。
花娘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瞪着千煙,指着她怒罵道:“當初你賣身葬父,一副瘦瘦寡寡的清水兒模樣,我收留了你,還給了你一大筆錢!現在老娘把你捧成了第一名妓,你卻想要把老娘一腳踹開!還是為了這麽一個不成氣候的男人!”花娘說起千煙懷中抱着的那個男人的時候,心中惱怒越盛,簡直恨不得沖上去踩他兩腳,不過卻被千煙用身子擋住了。
“媽媽!我感謝你!我真的感謝你救了我!但是我愛他!就算他沒錢,他只是個窮書生,我也愛他!媽媽,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不可能的事兒!”花娘雙手叉腰,怒吼出聲。
其實花娘并不是個惡人,但是經歷過太多事情的她看得出來,千煙雖然是一心一意愛着那個窮酸書生,但是那個窮酸書生對千煙的愛并不算堅定,從眼神便能看出來。他的心神太過簡單,也太容易被其他的東西所污染,總有一天,千煙會被他傷得痛不欲生。
她花娘不願意看到自己對待如親女的人,最後落得這麽個悲慘的下場。
“媽媽!媽媽我可以什麽都不要!我的所有東西都給你,只求你放我走,媽媽!”千煙執拗地請求着,雖然流着淚,但是眼神卻是如此堅定決絕,有一種別樣的美麗。
“在你眼裏,我留住你就是為了銀子嗎?”說到這裏,花娘簡直覺得自己快要被氣瘋了,感情自己在她眼裏就是這麽一個貪財的人。不過她很快就壓下了火氣,冷冷地沖千煙說道,“若是說要放你走,那也不是我一個人可以決定的事兒。只能說你今天運氣不錯,恰好碰見我們公子在這兒,若是他開口你可以走,你便走吧!”
千煙眼中頓時爆發出驚喜的光芒,她胡亂擦掉眼淚,不斷說着感激的話語。
“哎,先別說這些,我事先告訴你,公子可不如我花娘這般好說話!”花娘抛下一句,扭着粗壯的腰轉身就走了。
沒隔多久,花娘便敲響了宮長月所在的包廂的門,畢恭畢敬地報上了自己的身份。
說實話,看到花娘這幅低眉順眼的模樣,千煙心裏覺得很驚訝。要說花娘在這墨國,也是個八面玲珑、長袖善舞的人物,平時就算面對那個王公貴胄,也是面不改色,一套恭維的話說得密不透風,哪裏見過她這般畢恭畢敬的模樣?
這時,裏面傳來一個女聲……“公子讓你進來。”
花娘笑呵呵地應了一聲,然後轉過頭瞪了千煙一眼:“你們先在外面等着!”說着,她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千煙低眉垂眼,不敢擡起頭來看,只覺得門打開的一剎那,一陣清雅的香味撲面而來,讓她全身上下都頓覺清爽,仿佛所有的酸痛都消失不見。
花娘走進去之後,輕言細語地跟宮長月把事情前前後後都交代清楚了,然後垂着手站在一邊,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等待着宮長月開口。
“挺有意思的。”宮長月說着,盤腿坐了起來,眼睛繼續看着窗外舞臺上各色美女展示的表演,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帶他們兩個進來吧。”
“是。”
很快,一男一女被丢在了宮長月面前,那女的便是天下第一名妓千煙,雖說剛剛還哭得很是凄慘,但那模樣也是梨花帶雨,讓人倍覺憐愛。而那個躺在地上仿佛已經有進氣沒出氣的男人,雖然穿着寒酸,但那模樣确實清隽,還有一種讀書人的高雅姿态,也怪不得連引得無數男人盡折腰的天下第一名妓千煙也為他所折服了。
“你是千煙?剛才跳的那個舞還不錯。”宮長月撚了一塊荷葉糕,慢悠悠地放進嘴裏。
選擇
千煙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擡起來,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見那位公子的聲音,她撐在地面的雙手都忍不住顫抖了。花娘靜靜垂手站在一邊,瞥向千煙的目光多了幾分憐憫,要知道,公子的殘忍手段她可是親眼見過的,她甚至記得那個背叛宸樓的叛徒被折磨了三天三夜,整個人臨近崩潰,卻被吊着命遲遲沒有死去的凄慘模樣,現在想起來都毛骨悚然。
遍布天下的青lou紅袖招原本是屬于七星樓的,而且也是七星樓所有情報的一個重要來源,後來公子無聊之際把七星樓給挑了,并且派人迅速掌握了七星樓,将它所有的情報資源都據為己用,也讓七星樓成為宸樓的下屬組織,不過這件事情除了內部人員,誰也不知道。
不過要是這事兒說出去,誰信啊?一個屹立了百年的龐然大物,一夕之間便讓一個剛剛崛起幾年的新興組織給收之麾下了?這比母豬上樹這說法還不靠譜呢!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如今早已經成為歷史的血剎宮,那老宮主找到七星樓想要購買宸樓有關消息的時候,那負責人一口就拒絕了。雖然這負責人還沒有資格知道七星樓已經易主,但是七星樓內部有一個白名單和黑名單,黑名單上是七星樓拒絕賣出消息的對象,而白名單上的名字只有寥寥幾個,卻都是七星樓注明惹不起的勢力,所以絕對不會賣與它相關的消息,而宸樓的名字首當其沖,高居榜首。
自從宸樓強勢進駐之後,紅袖招的規定就改了,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雖然看似有些奇怪,卻很好地抓住了客人的心理,扭轉了紅袖招原本江河日下的局面,生意境況蒸蒸日上。而這些規定中,有一個便是進入了紅袖招的姑娘,便不能随意脫離紅袖招,若是想要脫離,首先她得通過三名以上的負責人同意,然後還得接受一個懲罰,這個懲罰是什麽,并沒有規定。
千煙這種情況,就算是花娘這個負責人同意了,但還有兩個呢。花娘也許是看在千煙與自己多年的情分上同意,但是另外兩個呢?以千煙如今天下第一名妓的名聲,稍微聰明一點的人,都是不會同意的。所以,如今若是沒有宮長月,那千煙執意的結果,便只有被關起來。
千煙自己也明白,她雖然不清楚面前這個公子是什麽人,但是她從花娘的态度隐隐約約知道,這個公子的一句話,絕對是比十個負責人的話都有用,若是她今天求得了這位公子的同意,便是真正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和方徹在一起了!
她有些激動的想着,偷偷瞥了一眼躺在自己旁邊,依舊昏迷不醒的情郎方徹,滿心都是期望和希冀,仿佛已經看到了美好的未來就在前面!
明敏從千煙一進來就對她表示了極大的興趣,只坐了一會兒就按捺不住,沖到千煙面前,面對面地看着她,笑嘻嘻地說:“剛剛我們看了你的舞,跳得真好哎!你說你的身子是怎麽練得這麽軟的?跟水似的,還真不可思議!”她叽叽喳喳地驚呼道,“不過你真瘦啊!”明敏一邊啧啧道,一邊毫不顧忌地打量着千煙。目光落在她腰上的時候,還忍不住伸手去比劃了一下,那手一捏,才發現這千煙的腰是真的如書中描述的一般“盈盈不可一握”。
“啊!”千煙雖然身在青lou,但是一直是清白的,不為任何名利地位所動,專專心心地跳自己的舞,連應酬都很少出面,哪裏受過別人這麽親密的舉動,就算對方是個女子,她也還是驚呼一聲,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原本跪在地上的姿勢也變成坐在了地上。
“嘿嘿,對不起啊,我好想有些魯莽了。”明敏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讪讪笑着。
千煙紅着臉搖搖頭,目光一動,便無意打量到那個盤腿坐在沙發上的身影,那個花娘口中的公子,僅僅是一眼,她便頓時呆愣在那裏,眼中滿是驚豔和震撼。
天下……天下竟然還如此容姿絕色之人……
“千煙!”花娘有些焦急地低喚了一聲。
千煙這才回過神來,急急忙忙重新跪下,額頭幾乎要觸到地板,聲音誠惶誠恐:“對……對不起公子!是……是千煙逾越了,千煙該死,但是……但是請公子不要……”
“起來吧。”宮長月淡淡開口。
千煙聽了這位公子的聲音,柔弱的身子頓時一震,雖然心裏有些猶豫不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