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元悅看着衛慕隐沾沾自喜的模樣, 伸手摸摸了她的頭發, 頭發上散發着一股股的薄荷和皂角的味道, 與自己第一次聞到的香氣截然不同,元悅知道在涼州的日子着實是苦了衛慕隐。
“沒準公主府還沒有修葺完畢,我們就該去衡山了, 或者你該回興慶府了。”元悅說道。
衛慕隐扭過頭,對着她甜甜的一笑。
“和你去哪裏都無所謂,若是興慶府讓你不自在, 那我就一輩子不回去。”衛慕隐發自內心的說的這句話。
元悅輕輕的摟住衛慕隐,只想讓時間停在此時此刻。
“衛慕大人到府衙了, 特來請公主和衛慕副都統。”一個年齡不大的侍衛莽撞的沖到二人的面前禀報道, 說罷臉一紅,低下頭不敢去看元悅和衛慕隐。
“老爺來了?”元悅一怔。
“爹?”衛慕隐本能的喊了一句,今生已經過了進二十年,可她一聽到衛慕山喜的名字,爹還是脫口而出稱呼。
站在一旁的侍衛并聽罷之後, 心裏十分詫異, 因為這天底下都知道公主和驸馬形影不離,就算沒有操辦成親的儀式, 公主也理應稱呼衛慕山喜一聲爹, 可公主這麽主動倒是讓侍衛不免愕然。
“下次還是注意一下稱呼,讓旁人聽起來奇怪。”元悅看出侍衛的無措, 糾正的說道。
衛慕隐瞥眼看了一眼, 別收回目光。
待二人回到府衙的時候, 衛慕山喜已經等待多時,而和他并肩坐着的野利乞也一改往日跋扈的樣子,滿臉殷勤的笑容。
“公主駕到。”一聲通報之後,衛慕山喜主動站起身子去迎接公主,看到她身後走着元悅,不由的吸了吸鼻子,掩蓋住略尴尬的神情。
“夫君,你先稍作休息。”衛慕隐看到野利乞也在場,于是說道,元悅點點頭,向衛慕山喜鞠躬行禮之後,就直接坐到椅子上。
衛慕山喜聽到公主這麽稱呼自己的女兒,心裏不安起來,難道公主沒有發現元悅是女子?還是她在逢場作戲?
“拜見端宜長公主。”衛慕山喜客客氣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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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慕大人遠道而來,你就應該多向野利将軍學習,能免的禮數都免了。”衛慕隐含沙射影的說道。
野利乞一聽這話,臉青一陣白一陣,公主分明就是在嘲諷自己不懂規矩,可又不能張口申辯,衛慕山喜同樣也聽出話中的意思,尴尬的笑了笑。
衛慕隐不管二人作何感想,徑直走到屋子最中間的椅子上坐穩。
“衛慕大人此次前來,有何事?”衛慕隐問道。
“王爺指派了府衙官員今日報道,特許臣來與元悅見上一面。”衛慕山喜見公主沒有讓他坐下的意思,只能站着答話。
他不敢落座,野利乞也只得在他身後站着,這讓再涼州只手遮天的野利乞甚是不舒服。
“野利乞大人何時起程回興慶府?”衛慕隐繼續問道。
“臣與衛慕大人一同回去。”野利乞答道,但口氣卻毫無尊敬的意思。
就是短短的一句話,衛慕山喜就聽出二人之間的關系必有嫌隙,心中明白自己在此處受制,公主多半是做給野利乞看的。
“那你先去準備吧,本公主有事要問衛慕大人。”衛慕隐擺擺手,直接下了逐客令。
野利乞一拱手,也不答話,轉身就往門口走去,路過看到元悅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心裏更是對二人恨得牙癢癢。
“公主可要囑咐臣什麽事?”衛慕山喜說罷,又轉頭看看元悅,見她紅光滿臉,精神頭十足的樣子,心裏暗暗松口氣。
其實他早已經聽說元悅受傷之事,夫人在家中每日必唠叨上幾遍,讓他來涼州看看元悅,可他去請示王爺的時候,王爺卻找各種理由推脫,他便一直不得來見元悅。
“衛慕大人,請落座,王宮如今是什麽情況?王後可還好?”衛慕隐心裏惦記着姐姐,打發了周圍的侍衛,急忙問道。
“王後和王妃如今還在寝宮禁足,不得而出,王爺如今也不去探望了,公主有心了,對王後如此關心。”衛慕山喜坐下之後,先重重的嘆了口氣,心裏埋怨衛慕鶴真是不争氣,好好的王後,當得還不如囚徒一樣,不過他奇怪,為何公主對衛慕鶴非常關心,其程度更甚于元悅。
聽罷他的話,衛慕隐卻放心了,元昊現在對姐姐多半沒有了興趣,看來只要繼續為元昊敬供上更多的美人,他就能放過姐姐一馬。
“元悅心裏一直惦念衛慕府,我們夫妻同心,我便替她問了。”衛慕隐解釋的說道。
衛慕山喜這種老狐貍,哪能聽不出這是公主強詞奪理,元悅一直對衛慕鶴都不冷不熱的,可公主既然這麽說了,他也不好多問。
“我們準備要去衡山找薩道長。”元悅坐在椅子上,插嘴說道。
衛慕山喜眼睛立刻瞪了起來,看了看公主,又看了看元悅,張着嘴不知該說什麽。
“衛慕大人可願意為我們夫妻二人引薦?”衛慕隐順着元悅的話說道。
衛慕山喜方才如夢初醒,明白眼前的二人是要找薩道長讨說法去。
“算算薩道長與臣歲數相仿,不知道現在身子可還硬朗,你們這麽貿然的去找他,不是會給他徒增煩惱麽?”衛慕山喜第一反應當然是拒絕二人。
“煩惱?他身子骨好的時候,可就給我們增添煩惱了。”元悅一點不留情面的說道。
衛慕山喜一皺眉,平時元悅對自己不敬,自己都不和她計較,可現在當着公主的面,元悅就這般放肆,讓他的老臉放在哪?
“放肆,數年不見,你還是這樣沒大沒小。”衛慕山喜怒呵了一聲。
衛慕隐也狠狠瞪了一眼元悅,元悅看到衛慕隐不悅,站起身子,自知做錯,拱手賠禮道歉了一句。
“老爺息怒,只是想起二十年前,薩道長說我與公主的劫數,想找他解難罷了。”元悅口氣變得極好的說道。
“衛慕大人就放心,将她交給我,保準她不敢再放肆。”衛慕隐笑吟吟的說道。
衛慕山喜驚詫的看着元悅,被她這麽突如其來的轉變也鬧得更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老爺,夫人可好?”元悅雖然心裏對衛慕一族尚存嫌隙,可對夫人卻是真心實意的挂念,在她心裏夫人的的确确是她的母親。
“還算你有良心,不過夫人她得知你受傷,已經心急如焚,本來她就身子不好,眼下更是……唉……你你們去衡山之前,還是回一趟興慶府吧。”衛慕山喜擔憂的回答道。
聽到衛慕山喜的建議,衛慕隐探尋的目光看向元悅。
“你們回不回去暫議,可有一事我想問問你們二人。”衛慕山喜心裏對元悅是個女兒身還有芥蒂,可二人的關系又讓他捉摸不透,于是想着今日一定要鬧個明白。
“老爺你說。”元悅說道。
“公主,元悅的身份想必你是知道了,她不可能娶你,你們就算是去衡山還能和薩道長說什麽?”衛慕山喜搖着頭,指着元悅對衛慕隐說道。
衛慕隐臉一紅,偷偷瞟了一眼元悅。
“我和公主的姻緣和是王爺下了谕令,如何不能娶她?”元悅聽罷一急說道。
“古往今來,哪有女驸馬?若是讓王爺知道,你可知這是什麽罪名?”衛慕山喜索性将最後的一層窗戶紙捅破,氣急敗壞的說了一句,末了還冷哼一聲。
女驸馬三個字讓衛慕隐聽得紮心不已,衛慕山喜的意思分明就是不贊同她和元悅成親,此刻她顧不上諸多禮數。
“元悅是女子的事兒,我一早就知道,就算天底下所有人都反對我們,本公主也會和她在一起,西夏若不容我們,本公主與驸馬邊隐姓埋名,去山野中度過餘生。”衛慕隐字字說的真切。
衛慕山喜見她擺出公主的姿态,知道公主的倔脾氣上來了,自己作為臣子肯定不能對公主不敬。
“元悅,你可知你這麽做是在害公主麽?”衛慕山喜轉過頭又去勸說元悅。
“我是女的又怎樣?世上容得下男子三妻四妾,難道我和公主相愛,就容不下了?”元悅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有絲毫的讓步。
三人一時僵在原地,衛慕山喜将後槽牙咬的直作響,但又無計可施。
“本公主喜歡誰,就和誰在一起,就算是元昊來了,也奈我何?”衛慕隐本來就對元昊心懷憎恨,經過這麽久和元悅相處,本打算放下上一世的仇恨,當真一心一意的和元悅在一起,可現在被衛慕山喜一激,仇恨的火焰又開始燃起。
“公主,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你們簡直就是胡鬧。”衛慕山喜越說越激動。
“我們明日便會出發去衡山,到時候會請薩道長來西夏,求他做法告訴王爺,我和公主是順應了上天的旨意,那時就算我是女子,王爺也不能阻止我們了。”元悅一心急,将自己去衡山的打算說了出來。
衛慕山喜此刻才算清楚,她們去衡山原來是動了壓勝算命之說。
“到時候還請老爺也不要阻攔。”元悅補充說道。
“好,我答應你們,若是薩道長能來西夏,我便成全你們二人。”衛慕山喜說罷,心裏不免傷感起來,元悅現在犯下的諸多錯誤,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要是她從小是女子裝扮,就不可能和公主有姻緣羁絆了。
“那我們明日就啓程。”元悅打定主意,此事夜長夢多,為了防止老爺反悔,自己必須馬上動身去衡山找薩道長。
“你親手寫一封信箋給夫人,還有王後吧,她們都很惦記你。”衛慕山喜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