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野利乞在涼州的一番作為之後, 收到了不僅是元悅的信件, 還有元昊的谕令,
令他沒想到的是,元昊這次和元悅說的是一件事兒,都是要他善待百姓和俘虜, 不要有損西夏的聲譽,讓周邊的百姓惶恐。
“公主如今還在涼州附近,那城中是不是要新開個大院子, 供公主居住?”野利乞身邊的軍師問道。
野利乞将信箋和谕令放在桌子上,看着如今涼州府衙一片狼藉, 心裏不屑。
“元悅的先鋒部隊輸的丢盔棄甲, 連她都逃回了軍營,現在還來教本将軍做事。”野利乞說罷就将信箋再次拿起來,揉成紙團扔到了地上。
“她現在是驸馬了。”軍師擔心野利乞言多必失,趕忙勸說道。
“哼,那本将軍還是王爺的老丈人。”野利乞見軍事滅自己威風, 長他人志氣, 怒氣蹭蹭的往出冒。
軍師立刻閉嘴,但還是将元悅的信箋撿了起來, 鋪展開放好。
野利乞冷着臉看着軍師的動作, 但并沒有制止,軍師也松了一口氣, 雖然将軍一時發怒, 但和公主還有元悅的關系一定要相處好了。
“這幾天就把公主府修整出來, 元悅重傷在身,一直待在軍營裏養傷也不是個辦法,本将軍也不是冷血之人,”野利乞思忖半刻,吩咐說道。
初秋連着幾天的大雨預示着夏去秋來,天氣也漸漸冷了下來,元悅身上的傷口奇癢無比,再加一直伴随着疼痛感,低燒不斷,讓她每日都不能安睡。
“魏琳依從山裏找來的草藥已經連着用了好幾天,怎麽一點都沒見好,你是不是有什麽病呀?”衛慕隐邊說邊抹着藥。
元悅哎呦哎呦的叫了幾聲,聽到衛慕隐含沙射影的譏諷自己,馬上一臉嚴肅起來。
“這才是恢複的好預兆,若是換了你,沒準一年半載都得卧榻不起。”元悅說罷,還擺了個極其驕傲的樣子。
“哼,你都沒打算好好的保護我,還惦記着我也受傷,也和你一樣留下不好看的疤痕。”衛慕隐啪的一下将塗抹草藥的竹片扔到了藥罐裏,飛濺出幾滴草藥沫子。
元悅見她惱火,馬上就佯裝出痛苦的表情,伸手要去抓撓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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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可憐。”衛慕隐看穿元悅的心思。
“公主,野利乞将軍差人來送公主府的圖紙了。”琥珀站在門口小聲通報了一句。
衛慕隐聽完,扭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元悅,心想野利乞總算有點兒良心,沒把她這個公主扔到荒郊野嶺,不聞不問。
“拿來我看看。”衛慕隐說道。
琥珀拿着一副圖紙進來,撇過頭就看到元悅背上的傷口,雖然已經塗滿了綠色的藥汁,可傷口周圍還是滲出黃色的濃水,一點兒沒有見好的意思,她不禁皺了皺眉。
“公子這個傷口為何一直不見好。”琥珀問道。
衛慕隐見琥珀也看了出來,心思一沉,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覺,難道元悅的傷口感染了?
“我倒覺的見好了,不像之前那樣疼的死去活來。”元悅不想在丫鬟面前露怯,回答道。
“依我看,還是搬到涼州找個醫官看看。”琥珀不無擔心的說道。
衛慕隐十分贊同琥珀的話,看來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元悅卻十分的不情願,她在圍城的戰役中狼狽脫逃才勉強回到這裏,她其實打算在這裏養好身子,直接帶着衛慕隐去衡山,現在這麽回去,士兵們免不了要議論了。
“還是看看圖紙吧。”衛慕隐看出元悅不願意的表情,于是也不勉強,接過圖紙展開看了看。
圖紙中的庭院樓閣中規中矩,但看得出野利乞已經安排好了府苑,只等着她吩咐就開始修整了。
“你覺得如何?”衛慕隐問道。
元悅斜眼看了一眼,并沒有評價,她對野利乞之前的行為有很大的不滿,現在野利乞又巴結公主,分明就是惺惺作态,給自己添堵。
“很好。”元悅不想自己這麽負面的情緒傳染給衛慕隐,于是還是平靜的回了一句。
衛慕隐将圖紙重新遞回給琥珀,又拿起藥罐子開始給元悅塗抹,衛慕隐動作極輕,元悅只感覺得傷口涼飕飕的甚是舒服。
“要是沒有你,我哪還有命活着回來。”元悅回憶起那日生死一線的危機情景,不禁感慨萬分。
“既然你欠我一條命,那就以後慢慢報答吧。”衛慕隐吹了吹元悅的傷口,說道。
第二日,李繭就被衛慕隐打發先去涼州打通關系,讓野利乞通報自己的行程。
隔了一日,元悅還是被衛慕隐勸說的回到了涼州,一路上她都躺在馬車的長椅上,一動都不想動,走在外面的琥珀和魏琳依聽着馬車裏公主的絮叨聲不時的傳來。
“你家公子這次真是耍賴皮。”琥珀說道。
“她這次傷這麽重,她還是個……”魏琳依剛想說元悅是個女子,想起公主曾經吩咐她對要對元悅的身份保密,馬上閉口不言。
“還是個什麽?”琥珀慌忙問道,她其實一直都覺得魏琳依有事情瞞着自己,可每次問起來,魏琳依都巧妙的回避開。
“公子還是個性子要強的人。”魏琳依機智的答了一句。
琥珀白了她一眼,她與魏琳依已經親密無間,沒想到她還是不和自己說實話,心裏難過起來。
“我知道你和你家公子有秘密,我以後也不會再問,但除此以外,你不要在期滿我其他事情。”琥珀說完,一雙眸子閃過一絲的落寞。
魏琳依心中也不是滋味起來,她也是身不由己,即便是最親的人,也不能對她說出元悅是女子的事情,她心裏又想,幸虧琥珀是個單純的人,若是換了稍有心機的人,與公子稍息相處必能發現她的身份。
一路無話,到了涼州城之後,衛慕隐将馬車簾子掀了起來,看到外面戰火已經熄滅,但城中早就沒有了之前繁華的景象。
“最受罪的就是百姓了。”元悅趴在長椅上,看到衛慕隐目不轉睛的看着外面,開口說道。
“是啊,本來安居樂業的日子,一朝戰争,蕩然無存。”衛慕隐不忍心再看,放下了簾子。
馬車還沒走到府衙門口,就聽到外面刷刷列隊的聲音,趕車的侍衛勒住缰繩。
“看來野利乞将軍來了。”元悅不用看,光聽聲音就能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
衛慕隐點點頭,但并沒有下馬車的意思,向外面喊了一句不做停留,繼續走,馬車應聲重新出發。
“下官恭迎公主大駕。”一個低沉的男聲傳進衛慕隐的耳中,說話的正是野利乞。
“不必理會。”衛慕隐向外面趕車的侍衛低聲喊了一句。
站在路邊的野利乞說完之後,以為馬車會停下,可見到公主所乘的馬車哪有半點駐足的意思,心裏不禁慌了一下,難道公主對自己不滿?
“下官恭迎公主大駕。”野利乞坐在馬上又喊了一句。
"真是讨厭的很,難道看不出本公主不待見他麽?“衛慕隐在馬車中低聲埋怨了一句。
馬車擦着野利乞的身邊徑直向府衙走去,琥珀路過野利乞的時候,看了他一眼,心裏不禁覺得此人自負傲慢,既然是恭迎公主,他都沒有從馬上下來,可見對公主沒有半點尊重。
野利乞無奈,策過缰繩,跟着公主的馬車後面走到了府衙的門口。
黨衛慕隐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坐在高頭大馬上的野利乞,又扭頭看了看趴在長椅上,身負重傷的元悅,心裏極度的不平衡,若不是他一意孤行,讓元悅帶着先鋒部隊深入巷戰,元悅也不可能受到重創。
“我叫人來擡你出去。”衛慕隐說道。
“我自己能行,此刻不能讓野利乞看扁了。”元悅掙紮着勉強坐了起來。
衛慕隐看她倔強的樣子,不由得嘆了口氣,心裏打定主意要給野利乞好看,讓他知道欺負元悅是什麽下場。
“野利将軍辛苦了。”衛慕隐從馬車裏鑽了出來,沒等野利乞說話,首先開口。
野利乞愣了一下,趕忙一拱手,算是見禮了。
“将軍果然是策馬奔騰之人,連見了本公主都不舍得從高頭大馬上下來。”衛慕隐嘲諷的說道。
野利乞不是個傻子,公主如此一說,本能的想要從馬上下來,可看到元悅也從馬車上鑽了出來,心裏冷哼了一聲,若他此刻下馬行禮,那不就等于給元悅同樣行禮。
“公主說笑了,本将軍騎在馬上,才能指揮西夏将士打勝仗。”野利乞說罷,一策缰繩,率先進了府衙。
“看來我出來的不适時宜。”元悅看着衛慕隐氣的臉憋得通紅,自嘲的說道。
“哼,看來本公主不給點兒顏色看看,他就蹬鼻子上臉了。”衛慕隐狠狠的說道。
魏琳依見元悅從馬上下來,趕忙過去攙扶,扶着她踉跄的下來。
“聽說宋朝涼州的守城官員就吊死在這裏。”李繭本來一直站在隊伍的末端,看着野利乞和公主對峙,見公主她們要走近府衙,立刻上前幾步說道。
元悅一愣,随後恭恭敬敬的向着李繭所指的地方拱手鞠了一躬。
“他們誓死不降,也是令人欽佩。“元悅說道。
“手下敗将罷了,也就是衛慕副都統能體會他們戰敗的滋味。”野利乞轉身看到元悅的舉動,哈哈一笑說道。
“本公主還未進去,野利将軍竟敢走在本公主前面,是覺得給西夏打下了涼州,以後西夏都是你做主了麽?”衛慕隐忍無可忍,他太目中無人,于是厲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