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元悅雖然和衛慕鶴說是要休息, 可并沒有回到自己屋中, 而是直奔去了夫人的房間, 這月餘沒見, 元悅對夫人十分想念。
她一進屋子,依舊是熟悉的中藥湯味道,未到似乎還濃上了幾分, 看來夫人的病并沒好轉。元悅心裏不是滋味,夫人纏綿病榻,她作為子女, 卻沒有近前侍疾。
“夫人, 我回來了。”元悅見到夫人病恹恹的樣子,揖禮說道。
夫人一見到元悅, 眼神閃過一絲的光彩。
“今天早晨就看到老爺心神不寧, 問了緣由才知道你回來了。”夫人見元悅還站在原地,趕忙招呼她近前。
元悅做到床榻邊上的椅子上,任由夫人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為何沒有精神?是不是在涼州軍營待的不踏實?”夫人擔心的問道。
“我在涼州很好,夫人的病可好些了麽?”元悅心中抱有僥幸, 她心想夫人的心頭肉衛慕鶴都回來了, 夫人心情舒暢, 身子也能好一點兒。
“還是老樣子, 身上沒力氣,成天就這麽躺着, 你姐姐回來了, 你見了麽?”夫人苦笑了一下。
元悅看着夫人一臉病氣, 心頭湧出不祥的預感,夫人難道已經病入膏肓?
“見了,但畢竟沒有相處過,甚是生疏。”元悅搶先給自己開脫,萬一衛慕鶴一時碎嘴,和夫人說起來自己并不和她親近,那夫人又該為此煩憂了。
夫人點點頭,并不做聲,她心裏最清楚這兩個孩子的秉性,一個念佛甚久,已經心無挂礙,放下凡塵俗世紅塵滾滾的雜念;一個夢想勵精圖治,報銷國家,對于家族光榮并不放在心上。
這樣的兩個人,幾乎沒有一點共同的地方,所以想讓她們近親,也就指望那一絲血濃于水的親情了。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衛慕山喜厚重的聲音傳了進來。
衛慕山喜得了元昊的指使,徑直就來到元悅的屋中,看到屋中空無一人,猜測她肯定是探望夫人了。
元悅頭皮發麻,心想老爺為何如此陰魂不散,自己好不容易和夫人說說話,他還找上門來,是不是剛才因為有世子在,他沒有教訓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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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事向你讨教。“衛慕山喜的口氣謙和,這讓在場的另兩個人吃驚不已。
元悅聽到讨教二字,更是不知所措,老爺這種獨斷專行的人,還能有事問她?
“老爺,有什麽事情吩咐?”元悅不敢自傲,說道。
“趙玉兒的事情是王爺和世子的心病,我左右為難,世子說你有辦法。”衛慕山喜不用明說,元悅一聽到是玉娘的事情,馬上就明白了,不過元昊這等舉薦自己,也是好心。
她思忖良久,夫人也目視着她,元悅壓力尤大。
“玉娘是世子生母,王爺即便要殺要放,也得照顧世子的心情,我一直不知道王爺到底有何心結,能對玉娘恨之入骨,讓她流落民間二十年不管不顧。”元悅想着對症下藥,找到好辦法。
衛慕山喜此刻不再隐瞞,将王爺與玉娘的之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元悅。
二十年前,德明王爺尚沒有世襲王位,而他也只是一名小小的樞銘,跟着德明王爺出使宋朝。
就是在宋朝出使得時候,德明王爺喜歡上了趙玉兒,二人年輕氣盛,私約後花園,竟然不顧禮法,偷食禁果。
而後趙玉兒身為女子,巾帼不讓須眉,排除萬難,跟着王爺來到了涼州,準備國境入夏。
就在這個時候,德明王爺得了密保,說趙玉兒是宋朝的細作,借機去了興慶府,預謀刺殺先祖。
德明王爺雖然不信,可還是留了個心眼,但一進入涼州,就被一夥刺客追殺,一路擔驚受怕的回到了興州,也就是現在的興慶府。
當時趙玉兒已經身懷六甲,德明王爺雖然狐疑她與此事有關,但并沒有發作,只是等着瓜熟蒂落之日,再算這筆賬。
講到此處,衛慕山喜略微沉思片刻。
“可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設計,趙玉兒進了王府之後,先祖突然重病,更一病不起,直至薨了,先祖大行,衆說紛纭,漸漸的也就成了懸案”。
元悅和夫人聽得入神,眼巴巴的等着衛慕山喜繼續将下去。
“此時的德明王爺不信也得信了,趙玉兒誕下子嗣,當今元昊世子之後,王爺感念其功,并沒有賜死絞殺,而是送回了中原,但她們母子卻永不得相見。”衛慕山喜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将二十年前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元悅這才明白,德明王爺對玉娘抱有可是殺父之仇,如今又被帶到眼前,還不恨之入骨。
“你可有法子周旋?”衛慕山喜其實心裏并不期望元悅能有何主意,只是走個形式又問了一遍。
“夏宋兩朝更替,此事既沒有公斷,那也就是王爺自己心中別扭了,老爺若是想維護世子,那若玉娘改名換姓,不知可行否?”元悅眼睛一轉,說道,她心底還是偏向兄長能與母親長久團圓,不希望二人此次見面之後就陰陽兩隔。
衛慕山喜一聽此話,倒是心中一亮,斜眼看了看元悅,真是對她刮目相看。
“父親若想做個順水人情,就認了玉娘為幹妹,賜了衛慕姓氏,入衛慕祠堂,但為了防患于未然,可将玉娘囚禁于王府,永不得出,如此做來兩邊都不得罪,王爺世子都會感激父親。”元悅細細的又将主意和盤托出。
衛慕山喜聽罷哈哈大笑起來,這的确是個上策,必能解自己眼下的困局。
元悅看着老爺對自己另眼相看,心中一陣子得意,不由得想到也許真是和衛慕隐的那一個吻,讓自己的腦子也清楚不少。
“我還有一事,姐姐不能給世子。”元悅不等衛慕山喜反應趁勢說道。
衛慕山喜一愣,他早就打算與王府聯姻,心中大為奇怪元悅此刻反對。
“為何?”衛慕山喜問道。
“姐姐與世子并不相配,這是政治聯姻,姐姐今後不會幸福的。”元悅回答道。
“你懂什麽,世子年少有為,少年俊才,多少姑娘羨慕你姐姐的福氣,你不必再說了。”衛慕山喜擺擺手,制止元悅繼續辯解下去。
夫人拉了拉元悅的衣袖,示意她不要惹怒了老爺,而且衛慕鶴嫁給世子,以後世子襲王位,就是王妃了,自己的女兒有這麽好得歸宿她是雙手贊成。
“老爺若是說不出口,我便去和世子說。”元悅鄭重的說道。
“你敢,西夏将來的王妃必須是衛慕氏,你若從中作梗,就不要再說自己是衛慕府的人了。”衛慕山喜哪裏容得元悅放肆。
元悅一愣,明白了衛慕鶴就是衛慕一族的榮耀,可為了今後勸說衛慕山喜莫起造反之心,自己又不能脫離衛慕府,元悅第一次感覺形勢逼人,卻無能為力。
衛慕隐這幾天有琥珀和魏琳依陪着,心情甚好,心裏盼着能早日出了王府,去見見衛慕鶴,于是三番五次的差人打聽正廳議事的消息。
一早起來,琥珀就急匆匆的跑來,說是衛慕大人入府了,在正廳和王爺說話,世子也在身側,衛慕隐一聽到這個消息,心裏了然,他們肯定是要商議王兄婚配的事兒。
“公主不能去呀,王爺看到公主去正廳,少不了要責罰了。”琥珀趕緊攔住要出門的衛慕隐說道。
“管不了那麽多了,就是打死我我也得阻止元昊娶了衛慕鶴。”衛慕隐甩開琥珀的手,直奔正廳而去。
衛慕山喜有了計劃,說幹就幹,一早去了王府将元悅的計劃同王爺和世子一并彙報。
王爺聽罷,只是看了看世子,見他眼中熱切之情溢于言表,也就默許了這個計劃,并吩咐衛慕山喜即可去辦。
“父王,趁着衛慕大人在場,兒臣有一事求父王成全。”元昊趁熱打鐵,說道。
衛慕山喜一笑,他已經猜到了元昊要說的事情。
“兒臣想娶衛慕大人長女,衛慕鶴為妻。”元昊說罷,微微一笑轉頭看了看衛慕山喜,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
衛慕山喜不動聲色,他可不願意給德明王爺留下和世子私交甚深的印象。
“不可以。”衛慕隐剛走到正廳門口,就聽到元昊的請求,人還沒踏進屋子,就失聲喊了出來,她後面琥珀也緊緊的跟了進來。
三人一起看向衛慕隐,見她心急火燎的走了進來,氣息還未見平穩。
“王妹為何說這樣的話?”元昊陰沉的臉說道,他心裏好不是滋味,論平日,他是極疼這個王妹,怎麽這個時候使絆子潑冷水的偏偏是她。
“衛慕鶴……衛慕小姐她常年吃齋念佛,對俗事想必不會上心,怎麽會協助王兄料理家事。”衛慕隐着急的險些說錯話。
衛慕山喜聽到端宜公主這麽評價自己的長女,心中也不大樂意,雖然衛慕鶴自小在庵中長大,可并不是木讷之人,相反她不僅是一個心思缜密的人,更是一顆寬厚待人的慈悲心。
“片面之言,佛教是我西夏心之根本,如此禮佛的世子妃,必受到西夏百姓尊敬。”元昊難得否了衛慕隐的說法。
衛慕隐自知說不過元昊,扭頭看着德明王爺,希望他能站在自己這一邊。
“衛慕大人你怎麽看?”德明王爺心中已有了雷霆之怒,看到兩個小輩為此事争執,覺得丢了王家風範,但衛慕山喜在場,他不便沖着衛慕隐發怒,只是冷言問道。
“臣非常贊同。”衛慕山喜也不說原因。
元昊松了一口氣,心想自己這個世子可是個香饽饽,衛慕山喜定會成全自己和衛慕鶴。
“端宜公主私自來正廳議事,不成體統,琥珀你作為公主侍女,為何不勸阻公主,拉下去打十板子。”德明王爺冷冷的看着琥珀,他不想沖着衛慕隐發怒,只能将火氣撒到琥珀頭上。
“父王,是兒臣自己的主意,關她何事。”衛慕隐傻眼了,她絕對沒想到王爺說翻臉就翻臉,竟然會遷怒別人。
“拉到後院去以儆效尤,讓衆人看看,不能規勸主子行事的侍女就是這個下場,誰敢包庇,同罪論處。”德明王爺揮揮手,幾個侍衛三下五除二的将琥珀拉了下去。
後院之中,琥珀被兩個侍衛拉到長椅之上。
“我替她受罰。”魏琳依見琥珀好端端的出去,回來的時候已經這等狼狽,急忙跑到琥珀的身邊,擋在她臀部之上。
“魏姑娘,你雖然不是王府之人,可王爺谕令,誰敢阻攔同罪論處,別讓我等下人為難。”侍衛說罷,就要拉開魏琳依。
衛慕隐已經滿心的後悔,既沒有阻攔世子的婚事,反而讓琥珀受罰,心中懊惱不已,又見魏琳依死死的抓住琥珀的衣服,不讓侍衛動刑,她一咬牙走上前去。
“你們回了王爺,今天要麽就打我,要麽就作罷。”衛慕隐恨恨的說道。
兩位侍衛面面相觑,其中一個使了個眼色,另一侍衛急匆匆的跑回正廳。
不大一會兒,侍衛又跑來了回來。
“王爺谕令,公主不守王府家規,有失風範,賜十五大板,傷後琥珀伺候不得離開半步,此事不得流傳于府外。”侍衛說道。
後院随即一片寂靜,除了十五聲刑棍落身的聲音,衛慕隐一聲撕喊都沒有出口,之後嘈雜聲咋起。
琥珀看着淚流滿面的公主,也嘤嘤的哭了出來。
“公主,疼了就叫出來。”琥珀為公主擦着眼淚,哽咽的說道。
“我心疼,叫不出來。”衛慕隐也想放聲大哭,可卻有苦難言,姐姐的命運難道就改變不了嗎?難道非要嫁給元昊這等冷血之人嗎?
她現在沒有能力改變姐姐前世的悲慘命運,心中苦楚萬分,身上的痛苦又算什麽。
“我會保護你的。”衛慕隐自言自語的說道。
琥珀以為公主話中所指是她,心中感動,扶起公主,同魏琳依一起将她慢慢扶進屋子。
區區幾日之後,衛慕鶴就已經喜服上身,元昊也不失禮數,給足了衛慕山喜面子,置辦了八擡大轎風風光光的将衛慕鶴娶進了王府。
世子成親是城中最大的喜事,連三歲孩童都知道去衛慕府讨要喜糖,衛慕山喜也不但不命人打發,還專門在府門口搭了一個大大的臺子,将時令鮮果和蜜餞喜糖統統擺放了,供百姓自取。
成親當日,元悅本應該參加姐姐成親的儀式,可她實在不想親眼看到衛慕鶴嫁給元昊,又自知此事已經不可回轉。
她完全沒想到老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将衛慕鶴嫁出去,她心情煩躁,待在衛慕府周身難受,竟萌生了即刻回涼州軍營的打算,眼不見心不煩。
正在元悅愁眉不展的時候,就感覺有人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一個聲音傳進元悅的耳中。
“霜表妹。”元悅無奈的搖搖頭,說道。
“表哥真是機靈,一下子便猜到了。”野利霜松開元悅的手,笑嘻嘻的說道。
元悅回府這幾天一直躲着野利霜,可躲得過初一過不夠十五,還是落她手裏了。
“鶴姐姐回來,表哥就不高興,有什麽煩心事就和我說。”野利霜見到元悅,心中喜悅之情遮都遮不住。
“不在後院伺候姨娘安胎,怎麽來我這裏了。”元悅顧左右而言他,問道。
“姑母好得很,醫官把脈看了都說是男胎,姑母高興,今天給我放假。”野利霜回答道。
元悅沒有心情和她聊些家長裏短,就想着尋個由頭下逐客令。
“聽說公主極力反對鶴姐姐和世子成親的事兒,還被王爺十五板子責罰了。”
元悅聽到此處,猛地一拍桌子,聲音高了八度。
“公主現在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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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大家所願,鶴姐姐出嫁了,呸呸呸,但是衛慕鶴作為副cp之一,會守身如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