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長夜漫漫, 元悅就瞪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這客房只是伺候衛慕隐的宮女休息的地方, 只有一個雕花床榻, 卻要擠下三個人休息。
琥珀本來說要在桌前熬上一晚上,她總是值守夜班,在公主近前伺候到天亮,已經習慣坐上一宿, 可魏琳依心疼她, 死活不讓她坐着過夜。
二人還為此争執了一番, 最後元悅一拍板, 她就不上床睡了, 本來在琥珀心中她就是男子, 不管和她們二人誰睡一張床都難免非議。
“本來還想着你能爬上公主的床榻,沒想到你如此沒用, 被趕了過來。”魏琳依也是一宿未眠, 一大清早就黑着眼圈和元悅說道。
元悅無奈的搖搖頭, 口幹的不想說話, 她平時作息很正常, 鮮少熬夜, 尤其這次又經歷了那檔子事兒, 心虛無比煩亂,此刻她覺得已經累得天旋地轉, 只想找一個床好好睡上一覺。
“公主還未起床, 你們可要輕聲點兒。”琥珀拉開一個門縫, 看到對面正屋還沒有動靜,提醒的說道。
其實衛慕隐也是後半夜才勉強睡着,這一晚,她想了太多太多,前世今生的過往一幕幕的在她腦中飛快出現,她想好好回憶,可又抓不住那轉瞬即逝的畫面。
“琥珀。”衛慕隐喊了一聲。
琥珀剛說完那一番話,就聽到公主的傳喚。
元悅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到床榻上,一身子倒了下去,她以前覺得客房給下人們睡得床榻都太硬太硌,現在卻猶如置身天堂一樣。
不大一會兒,元悅竟然在床上睡着了,魏琳依輕輕給她蓋好被子,一笑,公子這樣子像是一個乖巧聽話的弟弟,但美豔清秀,又像個小姑娘,她若真是男子,那男生女相真是件奇聞了。
朦朦胧胧中,元悅就覺得有人在摸她的臉,癢得很,于是皺皺鼻子,翻身繼續睡覺。
“公子剛睡下。”魏琳依小聲的說道。
“她坐了一夜?”衛慕隐坐在床邊,看着熟睡的元悅,反問了一句。
魏琳依點點頭,又細細看了看衛慕隐,心中感嘆,這公主簡直就是上天的寵兒,從哪個角度看都毫無瑕疵,氣質和風韻也沒有因為年齡而顯得青澀。
“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衛慕隐輕輕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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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琥珀已經準備好公主洗漱的一幹用品,看到公主和魏琳依一起從客房出來,趕緊上前伺候。
“你倆的事兒,我昨天想了許久。”衛慕隐坐在桌前,也不洗漱直接說道。
二人均一愣,怔在原地。
“琥珀不願意嫁給世子,反而願意和你有這等不清不楚的關系,我實在難以理解。”衛慕隐經過一晚上的深思熟慮,說出了最後的決定。
魏琳依聽到這話,心砰砰砰的跳的飛快,擔心公主會強行斷了她與琥珀的來往。
“雖然琥珀伺候時間不長,但我和她投緣,向來信任她,即使我不理解你們的心思,也會支持她的決定。”衛慕隐話雖然說不理解二人的感情,可心底還是理解的。
琥珀只是喜歡上一個人,這個人是魏琳依,碰巧她是個女子罷了。
衛慕隐想到此,也就舒心起來,換做自己,若是喜歡一個人,即使是女子,也願意長相厮守,想必琥珀和魏琳依同她一個想法。
“真的麽?”魏琳依高興的忘乎所以,說話也沒有了分寸。
“別瞎說,公主怎麽會打妄語,你我趕緊謝恩。”琥珀在王府時間久了,即使再滿心歡喜,也不敢忘了規矩。
二人說罷,齊刷刷的跪在衛慕隐的身前,行禮謝恩。
衛慕隐看着二人如此齊心,心裏不由的羨慕,自己何時能找個與自己心有靈犀的心上人。
“元悅此次再回去涼州軍營,還不知道要何時才能返回興慶府,魏琳依你這幾日就留在府中,權當是伺候我了,我與你不熟悉,終究不放心把琥珀交給你。”衛慕隐想的周到,她心裏還是憂慮琥珀天真,會不會被魏琳依給騙了去。
日上三竿,元悅才悠悠轉醒,睜開了眼睛,竟然一時忘記自己在哪裏了,一頭蒙的看着房頂。
“你醒了?”一張美豔的臉蛋向她看了過來。
元悅馬上認出是衛慕隐,騰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腦子瞬間充血,讓她感到眼前發黑。
“王兄都來了兩趟了,看你睡覺都沒忍心打擾,我可真沒見過他對誰如此有耐心,衛慕公子好本事,沒幾天就把未來大舅哥哄得服服帖帖。”衛慕隐笑着說道。
“托公主的福。”元悅一聽衛慕隐這麽稱呼自己,也不甘示弱。
“我看你還是起來吧,別懶在床上了,王兄說姐姐已經回府了。”衛慕隐說起衛慕鶴,心中惦記起來,前世的親姐,她已經有十餘年沒有見到。
元悅一聽是衛慕鶴回來,心中不屑,一個不忠于元昊的女子,用得着着急上火的去見麽?
沒等二人在細說,元昊又急匆匆的趕來,一進屋子,看到二人正端坐在窗邊,心裏又大嘆女大不中留,此刻還要你侬我侬一番。
“你替我問候你家姐。”衛慕隐最後說道。
一路無話,元悅被元昊連拖帶拽的拉出王府,極其不情願的回到了衛慕府中。
剛一進正廳的門,就看到衛慕山喜陰沉着一張臉,元悅一挑眉毛,知道老爺是生氣了,趕緊灰溜溜的向往自己書房走去。
“既然回到興慶府,都不知道要回家探望麽?”衛慕山喜給世子行禮之後,根本不顧及世子在場,厲聲問道。
元悅吐了吐舌頭,并不敢頂嘴。
“她被我拉去商談涼州之事。”元昊看到元悅一臉窘相,知道衛慕府家風甚嚴,于是幫她解圍。
“世子,你不要任由她的脾氣胡作非為,她太不知天高地厚。”衛慕山喜哼了一聲,一甩袖子狠狠的說道。
元悅一聽這話,心裏不解,自己幹了何事讓老爺如此生氣。
“一回來連家門都不進,就跑去了莳花館,真是不知羞恥。”衛慕山喜繼續說道。
元悅聽罷,才恍然大悟,看來這是元昊故意給老爺通了消息,不敢說她留宿王府,可為何偏要找個勾欄院當理由。
“父親切勿動怒,弟弟年齡還小,一時興起去了那種地方,等以後長大便懂得分寸了。”一個聲音從房中裏屋傳了出來。
元昊和元悅齊齊向裏面望去,只見一個溫婉的女子從裏屋出來,不施一丁點胭脂的臉蛋略顯蒼白,雙瞳剪水迎着二人的目光,透着恬靜和與世無争。
她相貌竟與元悅十分相像,但少了元悅的稚氣和剛毅,帶着不沾染一絲煙火氣的脫俗氣息,身穿一襲素色長裙,青色滾邊腰帶襯出姣好的身材,黑發整整齊齊的绾于後背,同樣用青色發帶綁起,幾絲不聽話的細絲鑽了出來,落于雙頰兩側,嘴角漾着笑意,溫柔帶着無害。
“請世子安。”衛慕鶴一躬身,雙膝微微彎曲,得體無比。
元昊看到這等美人,心神不能自持,一時看呆,竟然忘記了請衛慕鶴平身。
衛慕山喜看到元昊的表現,心中十分滿意,看來自己這個長女是拿得出手,又瞪了一眼元悅這個不安分守己的女兒,心中不由的竄出火氣。
“姐姐。”元悅看到老爺瞪自己,心裏不高興了,一拱手不情願的給衛慕鶴行禮。
元昊聽到元悅請安,才如夢初醒,慌忙走上前,伸手扶起衛慕鶴,二人目光一對,見衛慕鶴略蒼白的臉上,并沒有任何的變化,他心中失望起來,看來衛慕鶴與自己想象中的一樣,是個不解風情的人。
“鶴兒你先和元悅去了後院,我和世子還有要事商議。”衛慕山喜見已經達到目的,就支開了元悅二人。
衛慕鶴慢悠悠邊走邊看,見前面元悅一路不等她,更沒有理會她,心中不解。
“自打你出生我就沒在家,今天看到你,沒想到你這麽大了,心裏甚是歡喜。”衛慕鶴沒話找話的說道。
元悅也不應話,就是在前面自顧自的走着。
衛慕鶴更加奇怪,自己是哪裏惹了這個小公子,完全與自己不親近,她可是一路想象自己和元悅友善和諧的畫面。
“你為何不想與我這個姐姐親近?”衛慕鶴忍不住開口問道。
元悅停下腳步,心裏不愉快起來,衛慕鶴這個惺惺作态的女人,還想和自己親近?
“我從涼州回來,路途勞累,今天就不陪姐姐說話了。”元悅扭過頭,拱手說道,這動作在衛慕鶴眼中顯得十分客氣,還有巨大的距離感。
衛慕山喜看着元昊還在張望,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世子也有兒女情長的時候,臣倍感榮幸。”衛慕山喜說道。
元昊轉身看過衛慕山喜,也不加以掩飾,滿口稱贊他的長女與衆不同,聽得衛慕山喜更加高興。
“今天我來,确實還有一事。”元昊說完狡黠的看了一眼衛慕山喜。
“是關于你的母親吧?”衛慕山喜明知故問。
“正是,衛慕大人可有良策?”元昊回答了一句,眼中充滿了期待。
“尚沒有良策,請世子稍加耐心。”衛慕山喜此話也有他的苦衷,德明王爺已經暗示他要除掉趙玉兒,以免後患,可世子孝悌之心,斷不會同意。
衛慕山喜夾在二人中間,怎麽做都會成在另一方心中生了芥蒂。
“衛慕大人受父王掣肘,心中難以抉擇,我能理解,大人不妨可以問問元悅,我與她接觸之後,發現她才智過人,沒準能為你我解憂。”元昊極力推薦元悅,其實此舉他也有私心,元悅是他看重的臣子,若是培養起來,今後君臣一心,必會開創西夏盛世。